龙泉四壁布满清晰的水痕，慢慢的水不再见，痕迹也快速消失。

    予濯清之所以误会予不染她们二人神仙难救，主要还是这两块冰切糕，冷的太过残忍，那寒气如怨妇一般，一脸生人莫进，靠近者死的架势。

    冰雷灵气其实就算没有予不染使用龙珠催动转换，贺若纤尘也能自行吸收控制，但就是时间问题。

    也许某一天贺若纤尘他老人家醒来后，发现被束手束脚，绑在高台之上，一群绿衣使者，一水蓝色面纱，手持薄窄利刃，正议论着如何下刀，取出个完整的脏器，从此人类史上又一重大发现。

    予不染身体从僵硬逐渐回暖，只是这副像是借来的身体没有丁点知觉，不能移动分毫。

    贺若纤尘渐渐有些意识，感觉自己像站在雪山之巅，天空万象，雪海云雾，雄伟灵动却又神秘安静，自己的身体融入这世间万物，而灵魂聆听来自时空的沧桑。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予不染感的灵魂正在挣扎着脱离躯体。

    她只能用尽力气呼唤眼前的少年，不拿回自己的龙珠，马上就得去阎王殿报道。

    贺若纤尘意识恢复，已经能够呼吸，予不染喜极而泣，自己还有希望，嘴角含着一抹苦笑接着叫魂儿：“公子，公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盘旋在贺若纤尘耳边，不知又过去多少时间，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热浪吹的侧脸微微发烫，循着声音望去，眼前的姑娘，轮廓虚幻重叠，而她正伏在他衣衫不整的怀中，这……贺若纤尘微微一愣。

    发生了什么？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感觉冷，无边无际的冷：“你……”

    予不染见贺若纤尘懵懂的看着她，恨不能掏出自己的龙珠，恨归恨，放低姿态先求人要紧，只希望他利索些：“公子，再啰嗦命就没了，先把你腹中龙珠还我，咱们一会在扯家常理短。”

    贺若纤尘眉头轻蹙，立刻探查丹田，一颗珠子在丹田中沉沉浮浮，赶忙逼出龙珠，递到予不染面前。

    予不染试着抬起头来，结果可想而知的只能蠕动一下，她舔了一下嘴唇，看着贺若纤尘，吧嗒吧嗒张开嘴：“啊。”示意贺若纤尘帮忙。

    贺若纤尘见伏在他膝间的少女，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依旧美貌入骨，那双眼睛像满月一般明净，且又圆又亮。目光机敏，想要回避却又无法转睛，眨眼间能看见她睫毛根根分明，灵韵顺着睫毛爬上眉梢，一点精明、一点爽利、一点狡黠、一点憨萌，张开的稍显憔悴的唇瓣中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闪着柔和的光晕。

    慢慢的周围变得虚无，只留下眼前仅有的少女身影。

    他托龙珠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淡忘了方向和使命，迷失在主人的愣神中。

    予不染盯着自己龙珠，眼睛闪着精光，像只呲牙待哺的幼崽，望着食物迫不及待，见贺若纤尘已陷入恍惚，用尽吃奶的力气扑到那人手心，将龙珠心满意足的吞进肚子。

    予不染动作太大，有没有后劲支撑，像是一头护食的狼崽子砸在贺若纤尘怀里，抢走那颗属于她的龙珠。

    微凉的唇和喷洒在掌心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抱着怀中突如其来的一团，鼻尖少女的清新刺激的贺若纤尘耳朵顿时滚烫直接烧穿他的脑子，心跳如一把精巧的锤子，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顺着掌心一路向心脉敲去。

    予不染调侃自己差一点就魂归故里。

    身体中灵力充裕，倦怠一扫而光，她迫不及待坐直身体开始运功。

    细如发丝的蓝色神力，活跃在每一个毛孔中，周身涌动的神力，将她轻轻托起，在身下形成一个小小的蓝色旋涡，无数细碎的蓝色光点，像是地主家的长工，扛着龙泉特有的灵气不断进出予不染的身体。

    贺若纤尘在予不染无视他的目光中，将此刻点点滴滴拓在空白的记忆里。

    可他无论如何翻看脑海中的过往记忆，只有这刚刚留存的新篇章像是亲身经历，刚刚遭受的反噬，让他脑海中一片虚陌。

    似乎他的记忆都被冻成了冰碴子，撒一脑子，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

    比起欢脱的予不染，贺若纤尘此时更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就这样站起身，眼睛依旧望着手，木讷的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丹田里只有一个蓝色的三角冰块，冰块周身缠绕着雷电，这是我的灵枢吗？

    他虽全身通畅，灵力充沛，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愉悦，也无法抹去密密麻麻的雷电纠缠骨髓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释放灵力，在手掌心形成一个蓝色电球，灵力随之转换电球变冰球，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开始慢慢回忆。

    灵枢之所以蜕变，是因为冰雷魂选择了他，一举突破归魄境七重，幸运的是他无需寻找大地精火淬炼七魄，由于冰雷魂融入他的灵枢，使其质变为枢府，他已脱胎换骨。

    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半个仙身，要是知道，放在以前准又得在酒缸里把自己泡起来，说起来他其实并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在刚刚好的日子里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他曾想过，要是死了他该怎么不入那轮回，如果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选择，他也会选。

    予不染打坐调息时，也发现自己有所变化，但她并未多想，以为龙池中传承上古龙族血脉的正常现象。

    予不染活动身体站起来，背着手握着那朵雪莲花，踱步来到贺若纤尘面前。

    贺若纤尘终于不再凝视，眼底慢慢映出一张英姿秀气的面庞，正盯着他嘴上一张一合，窸窣细碎的字眼，终于在耳朵里排好队，整齐划一的跳进脑子里：“你叫什么名字？”

    显然贺若纤尘人在这里，心已远游。

    此刻贺若纤尘孤苦伶仃的瞧着予不染，予不染见他并未答话，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他衣服凌乱随意，也不见他整理。

    贺若纤尘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出现两个名字，眼前的姑娘上前拉起衣领帮他一件件整理起来时，他犹豫片刻给出一个名字：“贺若纤尘。”

    “贺若纤尘。研医世家贺若氏？”予不染看着贺若纤尘眼底的冷漠，听着他凉薄的素音，轻轻的重复他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整理一边自言自语。

    贺若纤尘始终淡淡的听着，再无一语。

    予不染就在快要整理完毕时，她的手还停在腰带边缘，眼神却是极快的落在贺若纤尘左手食指处，半刻也没犹豫，抓着他的手抬起来，仔细查看，他的食指处有一个三角形状的标记。

    贺若纤尘顺着予不染的目光，也看到手指上的特殊标记，只是还没等他说话……

    予不染放下贺若纤尘的手，督促他坐下，见他一时没有反应，就将他慌忙按倒在地，只见她并未征求这只靴子的主人，伸手快速脱掉，贺若纤尘本能的伸手制止，声音急促：“你，做什么？”

    贺若纤尘神情怔怔，等着予不染给出此情此景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不过予不染只想赶快证实自己的推断，并不想多费唇舌的先解释一番，她蹲在贺若纤尘身侧，握着他脚踝，就在他脱口而出“住手”的同时，一把扯掉锦袜，在他左脚二拇指处有一枚一样的三角标记。

    予不染更是为验证这个标记的真假，伸手揉搓两下这个小小的三角标记，嘴里振振有词的嘀咕着一些贺若纤尘听不懂的词儿。

    贺若纤尘无奈的挣扎，也逃不过予不染的魔爪，当她的手指掠过他的脚趾，指尖传来滚烫，使得他身体一颤，还未回神，就看到予不染突然轻笑起来，难以形容的窘迫顿时升起，他收回自己的脚，拿起锦袜穿起来，对着这个眼前笑成一团骄阳的姑娘说道：“随意脱掉男子鞋袜，礼义廉耻可学过。

    予不染在贺若纤尘抽回脚前，仔细打量这整只脚，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般足骨清晰分明，他脚掌修长匀称，脚趾头粉粉圆圆，甚是可爱，予不染便忍不住笑出声：“礼义廉耻？看都看过了，那怎么办呢？要不你也看看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作势就要脱鞋。

    贺若纤尘急忙转过头：“还请自重。”继续整理自己裤腿。

    予不染当然不会脱鞋，而是转身快速离去，只因她发贺若纤尘的身份秘密，急切的想要告诉族长。

    贺若纤尘抬头时，已经不见人影，他盯着龙泉蒸腾而起的热气，陷入沉思。

    他需要缕清思绪，明白此刻脑上无我，心中无物，脚下无知的现状。

    洞口外的天空很蓝，逍遥自在的云朵，追着风儿飘出几里，被追赶的风摇曳着山尖儿上的莹白也跟着不得安宁，零落在风中，各处涕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