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从小就很乖，如果我爸妈养了你这样的孩子，一定很开心。”
“养了你，就不开心吗？”顾泽生顺着这个视角，看着前面的女孩儿，一个瞧着样子，便十分文静的姑娘，吃起烧烤来，倒也丝毫不扭捏。
“开心嘛，倒也是开心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又送进嘴里一块肉，含糊着，接着道：“但也操心呀，他们总说我做事马虎，丢三落四。”
“嗯。”顾泽生想着这些日子她的一些行为，笑道：“确实是这样。”
程澄听到这话，就扭过甚来，拿着还剩一半的肉串，指着面前的人，道：“哇，你看你这个人，我这样说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应和我。”
“嘴上沾了油了。”
她听着这话，便将剩下的肉串都送进了嘴里，向着面前的人伸了伸手，道：“学长，给我张纸呗。”她擦着嘴，而后又问道：“我可还没忘你刚才说我的话。”
“好，不用忘，先擦干净吧。”
程澄微微哼着气，问道：“那你呢，你爸妈应该很放心你吧。”
“我没有爸妈。”
“这，对不起。”程澄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虽然她找的资料里，确实没有关于顾泽生父母的任何信息，但却也没觉得疑惑，毕竟，哪怕是明星，也不会把关于家庭的全部信息，都公布出来。
“没事。”顾泽生笑了笑，道：“其实，我对他们的记忆已经很淡了，算起来，上一次见到他们应该还是在15年前，在我还上高三的时候，他们死在了那年的一场空难中。”
程澄听着，将手擦了干净，又试探性的，拉了拉顾泽生的衣角，道：“你别难过。”
“真的没事，这些年，我一个人都习惯了。”
“嗯。”程澄想要劝些什么，但是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却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着，眼中也并无悲哀，似是让人觉得，这些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但不知为何，却总让她觉得有些悲凉。
她正想着，却觉得垂着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低头一看，直吓得跳着，扑倒了顾泽生身上，口中大叫着：“蛇。”
顾泽生本没在意，顺势往下一看，却见着一条不算十分小的青蛇，正在帐篷入口处，他托抱着程澄站起来，想是抱着小孩子那样，有将她放到了自己车上，关上了车门，方又拿了一副棉手套，回到帐篷那里。
“老顾，怎么了。”不远处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想要过来，却被他止住了，然后便一个人在蛇的背后，半蹲着，快准狠的抓住它的七寸部位，而后才对着孟扬道：“要吃烤蛇肉吗？”
“什么？”孟扬往这边走着，看到他手里的蛇，忙道：“快拿走快拿走。”
“程澄，怎么样了。”他快速地处理完，便又赶忙回来，打开车门，询问着，见面前的人不回话，便也坐进车里，扳过人的脸，问道：“吓到了？”
“嗯。”
刚刚的景象，对于程澄来说，属实过于恐怖，她几乎一下就哭了出来，是生理上的眼泪，抑制不住的。
“它已经死了，让我扔得远远的。”
“嗯。”她应着，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道：“你可以，抱抱我吗？”
“啊？”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有。”顾泽生往她身边坐得更近了些，然后将手臂张开，将她环在了怀里。程澄的马尾辫也被挤得更高了些，翘起的碎发，正在顾泽生鼻尖下面，惹得他有些难受，但他两只手都环在了女孩儿身上，便也没法动手去弄。待过了会儿，他觉得怀里的人，情绪似乎好了些，方才假咳了一声，又去揉了揉鼻子，将碎发轻轻拨开，道：“你，好些了吗？”
“嗯。”
“那我们……”他说着，又咳了一声，接着道：“那我们。”
“你们两个……进展挺迅速啊。”
程澄其实并没挺到声音，只是她刚听着顾泽生说话，便也从他怀里起来了些，刚抬起头，便见着车窗外，孟扬的一张脸，又吓了她一跳，而后又连忙从顾泽生怀里出来，抚了抚胸口。
“你……”顾泽生的目光，并未对着车窗，见她如此，有些疑惑，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瞧着，方才看到了站在车外面的孟扬，皮笑肉不笑地，打开车门，对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看着程澄这么久没出来，想是被蛇吓到了，便过来看看。这，不好意思啊，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他说着，挠挠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又往回走。
“我们也下去吧。”
“你没事了吧。”
程澄脸有些红，微微低着头，应道：“我没事了。”
“那，我们再去吃点东西？”顾泽生说着，便下了车，又向里面伸出了手，扶着她下来，接着道：“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少，他们刚刚应该又多烤了些，我们再过去看看吧，你刚都没吃多少。”他说着，又顿了顿，微微放低了声音，道：“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的。”
“好。”
“程澄姐，程澄姐，你没事吧。”孟婉儿见着她过来，又坐回了她身边，左右瞧着，又道：“刚说是你们那边有一条蛇呢，也太吓人了吧，我今晚都不敢睡觉了。”
“我们三个一起睡，应该没事吧，一会儿睡觉前，再检查下帐篷和睡袋。”她的一个同学说着。
“嗯，也是。”她应着，又将程澄的手拉了过来，道：“就是刚刚程澄姐被吓到了，还好有顾大哥在。”她一面说，一面又靠得里程澄近了些，道：“我刚看见顾大哥抱你去车里了，是不是感觉很踏实可靠？”
“是，还不错。”她那个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到了顾泽生身上，当下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现在想了下，倒却是真的，觉得可靠，让人信任。刚刚，这个人几乎一点都没有怕过，抱着自己的时候，能感觉到，身上好像也很结实的样子。
“我就说，我当初的眼光不错的。”她说着，又嫌弃得看了看，坐在一旁和人调情说话的孟扬，道：“你看我哥，就是一张嘴，会说话，实际上，可没有顾大哥靠谱呢，你可得好好珍惜着。”
“你，要不还是换个称呼。”程澄有些忍不住，刚才这话，倒都是好的，只是这一声声“顾大哥”实在是奇怪得很，好像回到了古早时代一样。
“很难听吗？这个称呼。”
“嗯，没有很难听。”她点着头，又扯起个笑，对着孟婉儿道：“只是很奇怪，这是个什么古早称呼呀，小妹妹，你从哪儿学来的。”
听她这话，孟婉儿的同学先笑了起来，又道：“就是说，你怎么想的，婉儿。”
“我这不是看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样叫，显得更义气些，就像是兄妹一样。”
程澄听着这话，心里倒是将刚刚之事忘却了一些，只是艰难忍着笑，又揽过她的肩，道：“没事儿的，就一个称呼而已，你就还叫他泽生哥呗，这又没什么。”
“那……也好。”
几个人吃着烧烤又说笑了一回，再看时间，也是将要夜半了，孟婉儿几个人喝着酒，却也不算多，只是几个人也都有些晕乎乎的样子，孟扬更是早带着人回帐篷去了。
故而也只有，顾泽生送了几个姑娘回去，方又回来收拾这些残渣。程澄本想帮忙，但却被他按住坐在了原地，只一个人动作着，但他手脚麻利，到也算是很快就收拾好了。
“你……”顾泽生扶起坐着的人，又道：“你住帐篷吧，我在车里睡一下就好。”
顾泽生说着，又在心里叹了叹气，孟扬本就知道他们并非真的情侣，居然还只带了三顶帐篷来。
“可是我……”程澄抓紧了些他的衣袖，有些犹豫。
他看着程澄的脸色，知道她心里顾虑，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没事儿，我帮你检查一下，等你睡着了，把帐篷关得紧一些，没事的。”
“嗯。”程澄应着，又随着他走到了帐篷旁。见着人将灯打开，钻进里面，仔细搜寻着，待过了一会儿，又起了身，对着她道：“这次，一定没有蛇了，你，要不先去睡，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哦，好。”她脱了鞋，低头进了帐篷，却没拉上拉链。
“那，你睡吧，我先走了。”面前的人以为她是出于礼貌，才没拉上帐篷的链子，只顿了顿，便要往车那边走。
“你……”程澄有些犹豫，但还是抬头看着外面刚迈出两步的人，道：“你要不，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啊，好。”顾泽生愣住了一瞬，就转而大跨步走了回来，搭着坐在帐篷边，对她道：“还是害怕吗？”
“嗯。”女孩儿点了点头，接着道：“小时候，我就怕这些，我记得有一次，我从书包里摸着东西，却摸出了一只蜘蛛，好大一个，当时就吓哭了，现在想起，都还是觉得很恐怖。”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出来露营，这里是草木丛生，这些东西怕是要多上很多。”
“可是，野外露营也有好处在呀，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吹着风、看着星星，还能聊天，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顾泽生微微靠着帐篷边缘，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正在看着星星的人，道：“好像是还不错。”
“对吧。”
“但是，即便是遇到了蛇、自己还受了伤，也还很好吗？”他仔细计算着得到与失去的结果，还不确定究竟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坏处多一些。
“很好啊。”没想到面前的人，斩钉截铁地给了他答案，只却又道：“但你能不能别再说蛇的事情了，我觉得，我今天可能会做噩梦。”这样说着，她又不自觉地，叹了叹气，道：“怎么办，都不敢睡觉了。”
“这么怕，还很好。”
“只是这一次遇到了，也不一定每次都会遇到啊。而且即便这件事情，中间出了些问题，但我现在还是开心的。”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今晚我不做噩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