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怕做噩梦啊。”

    程澄在不远处，揪住了一颗草，在手里摆弄着，又说道：“当然了，而且我每次做噩梦，哪怕醒来，再睡，也还会是接着刚才的噩梦，很恐怖的。你都不怕做噩梦的吗？”

    “我不做梦的。”

    “真好，羡慕你，睡眠质量真好！”她这样说着，又拍了拍顾泽生的胳膊，问道：“要不，我们今晚不要睡了吧，聊聊天？”

    “好，那你要聊什么？”

    “嗯……突然好想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似的。”程澄抿着唇，想了想，道：“你平时会看电视剧吗？最近啊，我在和我室友，看一部仙侠剧，我朋友很喜欢里面的男主角的……”

    顾泽生平时并不关注这些，但也在静静听她说着，偶尔也跟着应和几句，直到感觉面前的人，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想要劝她进去睡，但却还是被拒绝了。现在身边的人，更是直接坐着就睡着了，他见人马上就要倒下去，慌忙将她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肩上，方松了口气。

    “都这么困了，还不要去睡呢。”他看着面前的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铺在下眼皮上，有些忍不住，想要去动一动，却在刚要落下的时候，收回了手。

    他就这样揽着她坐了一会儿，见她呼吸有些稳了，显见着是睡得沉了，方将她完全抱进帐篷里，放在充气床上。

    而后，又检查了下四周，便想要离开。只是想到，她刚刚说自己害怕做噩梦的样子，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只坐在门口，微微靠着帐篷，守在外面。

    “笑起来真好看啊。”

    他坐在外面，眯着眼睛，半睡不睡的，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以为是她要醒，微微侧过身去看，却见人眼睛还闭着，嘴角微微扬起，又接着念道：“老狐狸，管我管得真多。”

    “是在说我吗？”顾泽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笑着，又回过身来，自己念叨着：“我怎么就成老狐狸了。”

    天光微明，里面熟睡的人渐渐醒转，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低声念着：“我怎么躺在这儿了。”而后又起了身，想要出去，却见着正坐在外面的顾泽生。

    他昨夜睡得实在晚，如今也不过刚入睡一两个小时，故而，直到程澄走到身边，方才有些醒了过来，见人蹲在眼前，便先笑了起来，道：“你醒了，昨夜，睡得好吗？”

    “嗯，我睡得极好，虽然时间不长，但现在可很是精神呢。”她这样回着话，又突然捂住了嘴，将身子往后撤了些。

    “这是做什么。”

    “我还没漱口，怕会有味道。”她捂着嘴，声音从指缝里透出来。

    “没有的。”他笑着，又想把人拉得近些，起码正常坐着，但却被对面的人，将手打掉，又道：“我不信。”

    “那，我开了车门，你拿上东西去漱口？”

    “好。”程澄点了点头，跟着人走在身后，回车上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待收拾好了，方才放松些。

    “他们怎么还没醒。”程澄靠在车边站着，看着还十分安静的另外两个帐篷，说着，忽又道：“你干嘛？”

    “头上有片叶子，我帮你弄掉。”

    “哦，好。”她看着伸过来的手，仍由他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忽觉得心跳都快了许多，但只一会儿，那人就将手收回，又笑着对她，道：“果然，马马虎虎，不是刚刚才对着镜子打理过吗，怎么却没见着它？”

    “我……”她看着顾泽生对她笑着，只觉心里的某种情绪正在破土而出，这样想着，也不自觉地说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是第一个。”

    “怎么会？”她反问着，又道：“那些人，这么没有眼光的吗？”

    “或许，是你眼光太差呢。”他说着，又微微转过了头，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道：“他们应该也不会睡太久了，你饿不饿？我们将带来的牛奶热了，你配着燕麦吃一点吧。”

    “好。”她看着走开的人，有些垂下了嘴角，而后又沉了沉气，便又过去，和他一起热了牛奶，待其余人醒过来后，不久，便也走了。

    “小程澄，最近校团委那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程澄靠坐在床上，随意翻了本小说看着，听见李斐对她的话，随意回应着。

    “可我看你怎么这么不开心呢。”

    “我没有啊。”

    程澄否认着，但她心里却知道自己并不是这般想法。这是她回来的第五天了，这五天里，她再没和顾泽生联络过，她也没有借口再去找他，毕竟，关于校庆，现在也没什么多余的事情需要沟通的。只是她没有联络顾泽生，自己却也没有再接到他的消息。

    “不对，你和我怎么还说谎呢，是不是朋友了还。”李斐说着，也上了床，就坐在程澄对面，又将她手里的书拿走，对她道：“如实招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她抿了抿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没可能和自己有未来的人，你会怎样？”

    “那要看我有多喜欢他了。”李斐说着，凝眉，看着她，道：“不对，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顾泽生吧。”

    程澄对她猜到顾泽生并不意外，只是低着头，又玩着自己的手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你喜欢他，那这是好事啊，多正常啊，他呢，也就是年纪比你大了些。但是人长得好看，能力又出众，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我。”

    李斐有些被她气得笑了，拉着她的手，道：“大姐，您能照照镜子吗，您这脸蛋、这身材，还有，这学历，这工作，哪里配不上他了，他怎么就不会喜欢你呢。”

    “但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他上一个追求者吧。”

    “我知道啊，你们上个礼拜不还去露营了吗？”李斐点点头，说道。

    “她呢，长得也好看，而且心地善良，凡是都想得开，知道顾泽生找了女朋友，也不过就难过了那么一晚，拿得起、放得下。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将人放在心上，又何况我呢，我才认识他几天？”

    “是，她是很好。但爱情这事儿，原也不是这么比的呀，我的小程澄。”

    李斐拍拍她的手，对她道：“你看，我和我们家老孔。他呢，虽然长得也就是一般人，但是个子高呀，而且人家工作好，工资高，公司福利也好，基本没有在中年被裁员的风险。他的追求者也不少，原来还有些比我长得好看的人，但是结果怎么着，还不是见着我，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吗？”

    “你自有你的优点。”

    “那是当然。”她说着，又有些傲娇地应下，而后又接着道：“所以啊，你也是一样的，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啊，便是不成功，难道你就少了块肉了？”

    “我去追？”她说着，又摇了摇头，道：“孟婉儿追了她那么久，他也没松口，甚至还觉得有些心烦，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

    “你也可以不死缠烂打。”

    “那怎么办？”程澄抬起眼，看着李斐，问道。

    “你呢，不是有他朋友的联系方式吗，打入他们内部，时常出现在他面前，增加些存在感。”

    程澄想起孟扬平日里的模样，要是让他看出自己喜欢顾泽生，怕是要嘲弄自己，忙摇了摇头，道：“他的朋友还是算了，而且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还有的话，你确定要听吗？”

    “你说啊。”程澄说着，便见人微微前驱着身子，神神秘秘地向她低声说道：“找人堵了他妈妈，然后你再从天而降，美救婆婆，怎么样？”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程澄险些被人气笑了，随手抓了个玩偶就扔了过去。

    “这主意不好吗？我觉得完美啊。”

    “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她沉了沉气，道：“首先，顾泽生的父母在他高三那年就不在了，其次，就算她妈妈还在世，你这主意也太馊了。”

    “啊，这么可怜啊。那你更应该好好对他了，真的，你不要就先觉得别人不会喜欢你吧，尝试一下嘛，啊。”

    她将刚看的那本小说，仰面盖在头顶，道：“你让我想想。”

    “嗯，行，你好好想想，但不许就这么放弃啊。”李斐虽然应着，又要从床上下来，但还是对着程澄念叨着：“多好的人啊，你这又正好有机会，而且听你说的，我觉得他对你也挺好的啊，说不定他就喜欢你呢，对吧。”

    “你先安静会。”

    “好嘞，您先琢磨着，我去追剧了，我和你说，这部剧的男主，比前几天我看到的还好看。”

    程澄感觉面前清净了，才将书拿下来，又向下，将整个人都滑进被子里，看着手机里，顾泽生的头像纠结着。

    但是顾泽生却并不知晓程澄的纠结，只是有时候，他闲下来，也会不自觉看看手机，没有目的，或许也只是想着，程澄会不会又来找他。

    “顾总。”这一日将近中午时，方助理敲了门进来，将当日顾泽生要得演讲稿交给了他，又道：“我试过，这个内容，大概可以在20分钟内结束演讲。”

    “好。”他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才18号，而后，方接过了那稿子，对她道：“辛苦了，我先看看。”

    方助理跟了她很多年，这种小事，几乎不用他操心的，他看着这份演讲稿，却又想起了程澄来找她的那日，流着汗的样子。

    但不过一瞬，他便又清了清脑子，仔细读了一遍稿子，也便基本将内容刻在了脑子里。然后，便想要将它放在抽屉里，收好。

    却不知为何，在关上抽屉前一秒，他又将稿件拿了出来，拍照，发给了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