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

    被双重通缉的神原杏若无其事地坐在涩谷街边的咖啡店里休息。她的座位临窗,恰好给了她观察路过行人的良好视野。人群熙攘,却没有她等待着的人。

    稍微有点令人焦躁。她低头喝了口大量加糖的咖啡,把面前的杂志翻过一页,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幕后这个人比她想象得要冷静许多。不过也是,值得天元亲自警告的人物,恐怕也是个性格缜密的老怪物。

    “就这样坐在这里真的好吗?”对面的座位忽然有人坐下,青年柔和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神原小姐,你的悬赏金额已经涨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了哦。”

    神原杏抬眼看去。对面的青年戴着与日本格格不入的毛绒帽子,凌乱的刘海下暗红色的双眼关切地望着她,仿佛真的是在为她担忧一般。

    长相和口音都偏向斯拉夫人,没听夏油说那位辅助监督是外国人。帽子和头发遮住了额头,也无法判别有没有缝合伤口。是幕后者新换的身体,还是其他想要掺一脚的势力?

    “只要五条悟不亲自动手,就没有人能制服我,”她垂下眼,不感兴趣地回答,“悬赏金额的上涨不过是在一次次证明他们的无能而已。”

    “哦?”青年歪头,好奇地问,“重力使也不能吗?”

    神原杏没有做出额外的反应,语气更加不耐烦起来,就像是对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感到了厌倦:“人间失格无法行动的现在,重力使追击我只会造成他自身的毁灭。顺便还会轰掉几个城市吧?那样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真无情啊,你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神原杏再次抬起眼,带着些许兴味问到:“你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更重视同伴的那种类型。”

    “哈,”她嗤笑了一声,抬起搅拌咖啡的银勺,直直地指向了那双如干涸的血一般令人作呕的眼睛,“你是什么人,就敢轻易对我下评判?”

    青年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她,对差一步就刺入眼球的光针视而不见:“你成长得很快。”

    对她的过去,至少是从慕尼黑到现在的情报有一定了解。是国际组织的成员?眼睛的焦距没有一丝变化,是看不到咒力吗?异能力者……

    “没有过去的人都这样,”神原杏耸耸肩,“失去了专家们称之为人格塑成期的记忆之后,反而会对自身的未来更加大胆无畏。你不这么想吗?”

    青年支起下巴,思索道:“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很可惜我无法亲自实践一下。”

    神原杏探究地盯着他:“你看不见我的咒力。你知道我杀你只需要一瞬间吗?”

    来自极寒之地的青年愣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起来:“唔,没想到神原小姐还挺幽默的。你不会那样做的,我对这一点很自信。”

    “凭什么?”

    “就凭……”青年微微前倾,在窗外明亮的光线之下,那暗红色竟呈现出些许流动的红色,“我知道你在等谁。”

    神原杏颇感无趣地收回银勺,随手扔进了杯子,溅起几滴咖啡。她通过这连续的动作盖过了自己指尖的颤抖,等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情绪已经整理好了。

    “你是来提供情报的,还是来当先头兵的?”她歪了歪头,“友情提示你,跟那种人合作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她连幕后者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过不妨碍她泼点脏水。

    青年无辜地眨眨眼:“鄙人只不过是个满怀好奇心的情报贩子罢了。”

    异能力者,国际组织,情报,斯拉夫人。这令人心生厌恶的观测视线,和几近具象化的善(恶)意。神原杏从大脑深处翻出了有效信息,在慕尼黑的一切都不可信的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信息是从哪来的。

    “……死鼠之屋,”她喃喃道,看向青年默认的笑脸,“你有什么目的?”

    青年苍白的手指递来一张名片。他自我介绍到:“鄙人费奥多尔,只是来跟刚刚绽放的罪恶之花打个招呼而已。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吼,罪恶之花,”神原杏重复了一遍这个浮夸的称呼,接过了名片,“朋友?我不需要帮不上忙的朋友。”

    “关于这一点,”费奥多尔竖起了手指,轻轻抵在唇间,“我想我们需要更加安静的场合进行深入交流。你觉得呢,神原小姐?”

    神原杏缓缓眨了眨眼。

    不能后退,不能逃避,这就是她决定要走的路。

    “好啊,”仅仅是零点几秒的思索,她笑道,“我很期待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变化,费奥多尔。”

    ——————————

    重新整理情报。

    如果费奥多尔真的清楚她行动的目标,就应该认识那个咒术界的幕后者。异能力者情报组织没必要特意关注百十年前咒术界的一个精神病患,那么,是什么让死鼠之屋接触到了幕后者?

    费奥多尔主动来接近自己,是有幕后者的推动,还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抑或两者兼有,那么,死鼠之屋已经跟幕后者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了吗?合作的内容会是什么?

    死鼠之屋的情报网覆盖面之大令人瞠目结舌。这样的组织有什么非要跟老怪物合作才能得到的情报?又或者他们想要的不是情报?

    咒术界的上层已经腐烂了。哪怕不通过隐藏在阴影中的幕后者,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像特级咒具、家传秘术的情报这种东西也能搞到。死鼠之屋从不急功近利,绝不是只图快捷方便才会接触幕后者。

    他们的合作真的稳固吗?两者追求的目标绝对不一致,是不是有分裂他们的可能性?

    哈。神原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躺在地下室的沙发里叹气。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老鼠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还请神原小姐见谅,”费奥多尔递来一杯热可可,“作为打扰了你享受咖啡时间的赔礼。”

    神原杏坐直身体,接过了杯子,却只捧在手里没有喝下去:“现在该说了吧?”

    “我只是觉得神原小姐的想法有值得改进的地方,”面对她的警惕,费奥多尔只是置之一笑,“普通人的成长空间太小,又过于脆弱。所以才会让你的实验计划败露,不是吗?如果那些人更强壮,更有发展空间,说不定你的目的就能实现了。”

    “我的什么目的?”

    “人类进化,那些都是骗人的吧?”青年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手肘撑着沙发扶手说,“因为神原小姐是善人嘛。我没在讽刺哦,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你真的很喜欢评判别人,这样很傲慢,会被人讨厌的哦。”

    “是吗?我可是常被人说好心呢,”青年笑道,“拥有自我的意志之后,初次接触的人群却是跟负面情感息息相关的咒术界。神原小姐在想要怎么拯救那些人吧?”

    神原杏不置可否,只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费奥多尔。

    “即使是无处不在的老鼠,对极度排外的咒术界也所知甚少。不过,多亏了有九十九小姐那样生性自由不被束缚的人在,我们才能得到一些信息。”

    费奥多尔偏了偏头,细碎的侧边发遮去了他唇角的笑意:“让全人类适应咒力,学习咒术,控制自己。真是宏伟的想法。”

    原来自己的目的是这个啊。神原杏想,他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呢。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让费奥多尔如此猜测的契机。

    “高专内部的对话你也知道?”她眯了眯眼。

    费奥多尔失笑道:“怎么会,只不过早些年接触过那位女士而已。现在算是把你的行为跟她的目标联系起来了吧?”

    神原杏好奇地问:“那么,在剖析过我之后,你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吧?”

    费奥多尔问:“每当世界各地有战争爆发或者灾难降临,咒灵就会格外地多。这是因为这种时期人类的负面情绪极其强烈吧?”

    “那么,总是在互相争夺、对峙,自以为是地用超然的力量为世界带来损害,却又无法像咒术师那样控制负面情绪的异能力者,”青年双手交叠在膝上,轻声说,“一定是罪无可恕的存在了吧。”

    神原杏沉默片刻,开口说到:“……虽然比起咒术师来说异能力者似乎要多一点,但也依然是用一个少一个的珍贵素材。”

    “你想让我放弃拯救这部分人吗?”

    费奥多尔困惑道:“他们有什么被拯救的必要吗?”

    “我对异能力者的恶意可没有你这么大。”

    “那么,在脆弱无辜又数量众多的普通民众面前,你要选择不知悔改又数量稀少的异能力者吗?”

    跟她来这套啊。神原杏无语到:“电车难题?真够无聊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打算为了极少数的咒术师而利用数量庞大的一般人?”

    “如果神原小姐的计划顺利,说不定就不是电车难题了,”费奥多尔说,“也许只用牺牲五个、三个,又或者一个异能力者,就能得到改造人类适应咒力的数据,进而拯救咒术师。染指罪恶,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个人对异能力者群体的恶意真大啊。如果她的目的真如他所说的话,肯定会因他的提案而动摇吧?另一方面,什么只牺牲一两个异能力者,如果改造非咒术师适应咒力是那么简单的事的话,九十九又怎么会毫无进展?

    原来如此,费奥多尔的目的……是消除异能力者啊。

    “你还真挺好心的,”神原杏说,“这么不遗余力地帮我想办法,就只是为了让我把矛头对准异能力者?你也是异能力者吧。”

    “彼此彼此,神原小姐不也是吗?”费奥多尔朝她笑道,“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同行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期待着我们在新世界相见的那一刻哦。”

    “别是在黄泉相见就行。”

    “哈哈,神原小姐真会说笑。”

    别了吧。神原杏想,她看这个人是真的打算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把她送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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