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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神女

    荀山上的弟子提前得了信,一路上对神女毕恭毕敬,纷纷行礼。方才到了正殿,二叔也认认真真的行了大礼,笑道:“荀山派何其荣幸,竟能恭迎神女殿下亲临!”

    所谓神女见众人如此虔诚,当然喜闻乐见。她微微勾唇,让大家起身,说自己神识初开,修习多年,方才入世。知晓荀山是修仙第一门派,自当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故此看看这守护人间的第一大派了。

    听闻此言,众人只觉得神女惊为天人,却又平易近人,纷纷乐道。临阳昇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交流,隐于人群中,转身要走。

    “此次前来,我还为一桩婚约。”

    神女言语一出,众弟子竟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纷纷看了过来。荀山上下,术法高深的适婚才俊非门派三位师兄莫属,大师兄当下不在,林师兄也不知所踪,故此众弟子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荀山少主临阳昇。可堂堂神界之人,真的会下嫁凡人不成?

    这下临阳昇没法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他站在原地,面不改色。但心中倒是几多疑惑,母亲说的神女夫婿,也不过一时之言。他自身都当做戏言,不做理会,荀山上下又如何得知?而这所谓神女,提起婚约又有何所图?

    神女疑惑的嗯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侧头问道:“你们看着他作甚?这事与你们少主有何干系?”言毕,众人都舒了一口气,临二叔默默看着这一切,本心中焦急,听了此话,上前笑着介绍了临阳昇:“弟子正要为殿下介绍,此乃我贤侄,天赋异禀,术法高深,”

    估计有一堆表面话要说,神女挥了挥手:“不用介绍了,你有何事?”

    “啊哈哈,”二叔顿了顿,挥手召来女儿:“小女与他从小一齐修习,可谓是青梅竹马,这二人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恰逢神女大驾,不知可否讨个恩典,为两人证婚?”纵使临正承死不松口,二叔也有千千万万的法子,用华歌那臭女人威胁,或是下药也好,下咒也罢,控制临阳昇成婚。但今日这神女大驾,心思也不在临阳昇的身上,若能讨得恩典,那就是神界都点头许肯了,这亲不结也得结!

    “二叔!”临阳昇万万没想到二叔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荒谬的想法,赶忙制止:“二叔!我对琼薇只有”

    “万万不可说什么兄妹之情哦。”那神女一手将行礼的临琼薇扶起,直接打断临阳昇的话:“这话说出来会让人伤心的。”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头看向临二叔:“好啊,我倒是很乐意见证此般热闹之事。”

    “谢神女!”

    “谢神女!”临二父女赶忙跪下谢恩,荀山众人也觉得这事美事一桩。唯有婚事的主角握紧了双拳,朗声直言道:“我不愿!婚约是我一人之事,不需要神界出面。”继而转身朝着临二父女拜了一拜:“至于琼薇,我自小把你当做妹妹照看,十几年来始终如此,至今也不曾更改。我们之间,毫无男女之情,你该知晓的。”

    说罢,临阳昇转身就走,哪知突如其来一股力量,紧抓着自己的左手腕,反向拉去,临阳昇往回一扯,只见临二叔右手一抬,狠狠向下压去。与此同时,临阳昇也被这力道压制,被拉了回去,挣扎之际,半跪了下去,左手按在地上。

    “临冬!”临二叔顾不得旁人惊讶的目光,强行将人留下,听见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赶忙解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琼薇的婚事,我与你父亲前些日子已商讨过了,只是还未告知罢了。神女殿下,临冬向来恪守礼仪,可能是突闻喜讯,一时乱了神。神女莫怪。”

    那位神女欣然接受,越是热闹有趣,她越喜欢。点了点头,继续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她当然想看看这第一大派的婚礼如何热闹非凡,若是足够盛大,她也可……这婚事成了最好,管他们乐不乐意呢。

    不知手上被上了何咒语,腕上的力气仿佛协同二叔的怒气,临阳昇一时没有解决的法子,抿了抿唇,深深呼吸几个来回,这才抬起头:“二叔,自从父亲闭关,我便再没见过他,若婚事定下,此等大事,还是要与父亲母亲告知一番。”

    见状,临二叔便当他是应下了,暗暗松了右手:“你父亲还在闭关,不便打扰,晚些时辰我去告诉他便是。”

    闻言,临阳昇知道自己暂时还是见不到父亲,若是以成婚的缘由,双方父母必然是要出现的,那时他也能看看父亲的情况。故此作罢,但母亲他还是要去说的。

    “好。”二叔本来不怎么待见母亲,但大抵是觉得大事已成,此时竟然也破天荒的答应了。

    临阳昇垂眸,正要行礼退下。又听见二叔要他好生准备,叫大家下山采办置物。当下心里一惊,还未想好拖延的法子,便听得那位神女道:“荀山少主成亲,那婚礼必须盛大隆重,还是好好准备才是。吉日,就让我来选罢。”

    “神女说的是!”临二叔点了点头,一手安抚兴奋的女儿:“一切听从神女的安排。”

    虽不知这神女意欲何为,但好歹是为自己拖延了点时间,朝她点了点头,临阳昇就此退下。

    许久不见母亲,临阳昇于前奉茶,母亲在内堂坐的端庄,接过最喜爱的空山新雨茶,却没有饮用。临阳昇提了几句婚约的事,母亲似是不解,他便说二叔要他与琼薇成亲。

    母亲面容平淡,就算是提到父亲也没什么反应,只道由临阳昇自行决定便是。看母亲这般淡定,临阳昇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母亲,说话许久,您定是口渴了,为何不饮茶?”

    这才刚说出口,母亲捧着茶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地,一点热气从袖间散开,她赶忙附身去捡落在地上的茶杯。临阳昇不解母亲这么如此反应,赶忙上前擦去水痕,拉开那浸湿的衣袖,母亲的手腕被烫出一片红痕。

    “快去给母亲拿烫伤膏!”

    门口的侍女立即下去,临阳昇将母亲扶起,道了一句失礼,继而拉开双袖,却找不到小时为自己烹饪煮食而烫伤的痕迹!不对劲,他一进来就觉得不对,先前母亲每次画好神女的画像都会精心装裱后挂起,而这满墙的画像中唯独缺了那张踏火红衣图。今日的母亲格外端庄,言行举止颇为拘束。唤了平日,若是将临阳昇和别的女子相提并论,都会呵斥一声,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像方才那般反应平淡?

    他疾步转到母亲身后,轻轻撇开脑后的发,当即发现母亲左耳后画着只虎尾。果真如此!刚刚的一切都还只是疑点,可当母亲蹲下,临阳昇才看见母亲发上的月白簪并未显露出家族图徽!临家有个传统,每个临家男儿都会为心上人准备亲自打造的月白簪,当两人结缘,月白簪就会显现出家族图徽,进而施展守护之力。

    故此,当看见月白簪的时候,临阳昇就能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母亲。那耳后的印记表明,这应当便是师父提过但从不外传的傀儡术了。

    这才短短半刻,侍女便拿来了烫伤膏,临阳昇心里了然,借口还有他事,行礼离去。

    本一涉及父母之事,临阳昇应该义无反顾,但是做了傀儡的是师父,他虽不知师父的意图,永远不会怀疑师父。要知道他因为命失一魂,自小病弱,纵使不断修习术法,也几乎无济于事。因为身体虚弱,流连床榻,顿顿汤药胜于饭食,临阳昇年幼,实是耐不住性子,想要逃脱牢笼。他好不容易徒手挖出地洞,半个身子刚爬出结界,便遇上凶兽,张口就要吃了他。临阳昇被吓哭,慌忙之际身子卡在了洞内。正当此时,一白袍道人乘风而至,一击便将凶兽打死,收入葫芦当中。

    那人便是师父柏扶,他自道半神,巡查至此。说临阳昇的血液珍稀,加上命失一魂,尤其容易召来异兽,要小心为上。本来半神救了自己一命,父亲母亲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知他还主动要收临阳昇为徒,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师父的教导下,临阳昇不仅术法更进一步,还学会了最高层的剑术,以强身健体。他健健康康的长大了,还颇有所成,一切都幸有师父的帮助。

    若是师父想要荀山,只要开口,父亲母亲自当双手奉上,若是要临阳昇的命,那十几年前就不会救他于虎口。此般恩情,临阳昇想不到有任何事情可以抵消,他无条件信任师父。

    一路回想,不知不觉间,临阳昇走过小道,便来到了师父的住处。抬手感受那无形结界,临阳昇竟然能听见隐约雷声,眉头微皱,朝内行礼:“师父,弟子拜见。”

    一声铜铃响起,竹舍、长楼一一显现。蓝花楹树开得正盛,半树青叶,半树紫花,好看的很,却下一秒有雷劈下,险些砸中花树,抖得一地落叶。

    这后山钟灵毓秀,汇聚天地灵气,在师父的术法之下,本是四季如春,日日晴朗,并无黑夜白昼之分。但他老人家偏喜欢人间的四季变幻,还时不时施法降雨,地震山摇也偶尔有之。

    故此有这阵阵雷鸣,临阳昇也不疑有他,只是,这颗蓝花楹树是师父的心头爱,如今也需要遭受风雨摧残了么?

    况且,这山中结界,是师父独有的,施法者与结界联系,甚是牢固,可今日为何较先前薄弱了许多?难道……是师父受伤了?念此,临阳昇赶忙快步走向内堂。进入内堂,临阳昇却没有找到师父的踪迹,只有那张茶桌上头,压了信纸。师父只道自己有事外出,留了临母在厢房。

    待临阳昇阅完信上内容,那字迹一点点自行消失。师父有自己的事情,临阳昇虽有些担心,但也插不上手,便去了厢房与母亲寒暄。

    母亲在房中百无聊赖,看见儿子前来,欣喜万分。看母亲高兴,临阳昇便不提二叔之事惹她生气。母亲将柏扶突然出现将她带离之事道出,又恐儿子担心,便说既然柏扶制作了傀儡,要母亲隐于人后,定是有事发生,要护母亲。

    临阳昇当然没有多想,开口安慰母亲。思索一二,将荀山来了个所谓神女告知母亲。

    “神女?”闻言,母亲十分欣喜,可结合临阳昇所说的种种,又摇了摇头:“柏扶先生虽然提过,神女即将现世,但你说她自称神识初醒不救,还勾魂夺魄,此番行为,实是不像神女所为啊……”

    纵使那位神女能骗过荀山所有人,既然临阳昇不信,母亲便也不信。

    听见母亲这决断的行人,临阳昇有些哭笑不得。

    “不若,待柏扶先生回来,由他验明神女身份?”

    “好。”临阳昇点了点头,他本想询问师父有无唤醒夏至的法子,可无论是书信,还是他亲自询问,师父或是闭口不答,或是有事出门。可师父若没有办法,定会跟自己说个明白,难道……想到先前师父说的不急,临阳昇的心沉了沉,难道师父觉得夏至的事并不急?或许,或许师父就是为了夏至的事情才出门奔走的!为了荀山的事情,他不得不自我安慰一番,不让自己丧失信心。

    叹了口气,临阳昇知道自己不能消失在人前过久,待了半晌,离开了厢房。抬手加深这山中结界,这才寻了个方向离开。就在刚刚和母亲谈心之时,临阳昇就感应到二叔的追踪符就在附近。

    一路跟来,不想,竟到了灵泉?临阳昇本欲隐匿身形,却发现这驻足在灵泉边上的,并不是二叔,而是……

    “你怎会在此?”这灵泉是师父千里迢迢从神界引来的,有生肌复骨,治愈伤势的神效,因怕有心人利用,故此也设有结界隐匿。一般人不会前往后山打扰半神休息,更不可能察觉这处灵泉所在。即便当真是找到了灵泉,也会被灵泉所设阵法阻挡其外,而她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见临阳昇语气不善,那位神女倒也不在意,转了过来,淡笑道:“我为何不能在此?倒是你,方才去了哪?我竟是看不透?”

    “此处不是你该靠近的地方。我去了哪,也无需你管。”临阳昇不喜欢她的笑,那笑容不达眼底,毫无真心,再一想到她先前的种种行为,更是渗人。

    “怎么不能管?”神女的笑意更甚,俯下身子,一手拉起衣袖,一手在点在灵泉上,一面搅动泉水,一面抬头望向灵泉深处。可那言语中却尽是讽刺:“我可是,你的证婚人呢!”

    “!”这女子半夜游荡,破了阵法,神情怪异的徘徊在这灵泉边,假扮神女,骗了荀山所有人,还拿那什么婚事说笑,自顾自应下婚事,定是图谋不轨!临阳昇眼神凛然:“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是来给你证婚的啊!”

    见她还嬉皮笑脸,随口扯谎,临阳昇一剑此刺去:“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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