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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不多

    更深露重,惊雷一声,继而倾盆大雨,嘈嘈切切,惊扰了梦乡。这几日总是睡得浑浑噩噩,清秋也不知何时趴在床边睡着的,醒来时,察觉到夜气寒凉,赶忙关上窗户,点灯照明。

    床上的王爷睡得端正,面色却潮红。

    想到他今日的怪异,清秋心中不安,伸手去探,手心是惊人的热度。当即,清秋跌坐在床,压到了被褥,可王爷一丝动静都没有,就那么诡异安睡着。

    张了张嘴,只发出了个音节,她大气不敢一喘,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得鼻息,终于反应过来:“!王爷!王爷你醒醒!”

    清秋心中的焦虑更甚,连连唤了几声却怎么也唤不醒人。声音发抖,眼泪像是断开的珍珠链,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她不敢用力摇晃,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忽而想起什么,勉强并指,强压颤抖的动作直指太阳穴:“李越鹿!李越鹿你快来啊!李越鹿!”

    口中大喊,声嘶力竭,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也不知自己这个废物究竟能不能神海传音,得不到回应,便急急忙忙跑出,被门栏绊倒,跌跌撞撞喊人去找太医。

    夜色浓重,雷雨交加,仿佛预示着不好的事情。

    清秋半跪在床边,拽着那被子,不知所措,一边落泪,一边一遍又一遍哭喊。侍女小厮本也围了上去,一时间哭声阵阵,管家泪湿衣襟,开口却讲不出话,重重咳了几声掩盖呜咽,擦一把老泪,让大伙在外室安静候着,莫要扰了王爷清梦。

    “清秋啊,好生照顾王爷,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咱们,都在外头候着。”管家轻声嘱咐,推搡着执拗的几个府卫下去。

    清秋哭的头疼,可那毫无理由的信任,她真的担待不起。季煜熠就是因为自己而伤的,这日夜照料,也不见他好转几分,现在还昏睡不醒,只怕是……只怕是!

    “殿下!”

    李太医进来的时候,清秋正胡乱骂着自己,他随手拍去身上雨水,快步上前:“殿下,暂且静心,让我来为王爷把脉。”

    “李越鹿……”清秋双眼通红,浑身都是颤抖的,声音哭的嘶哑,颤颤巍巍的询问。

    “殿下。”李越鹿按住她的肩膀,定定看去,认真道:“王爷命不该绝,我能保证,他绝不会死。”

    “……真的吗?”清秋愣了愣,好半晌重复问了两次,得到回应后,低头退开。

    李越鹿撸起湿漉漉的衣袖,搭脉查看,眉头紧锁,从药箱中倒出一堆瓶瓶罐罐喂给王爷。

    吩咐下去煎药后,两人静坐于旁,盯着王爷的情况。

    “真的不会么?”清秋呢喃,继而抬眸,睁着湿润的眼睛:“……谢谢……对不起……他还好吗?”情绪激动,清秋都有些胡言乱语,不知该说什么。

    李太医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抬手愣住,又抿了抿唇,斗胆摸了摸她的头:“王爷,定能熬过这一夜的。殿下莫怕。”

    “……”清秋扯了扯嘴角,勾不起唇,没有应答,只是眼中无光的望着前方。下一秒一滴水珠忽而打在她的手背,啪嗒一声,她惊醒,晃过神来,眼眸大睁:“你!你怎么了!”

    也怪不得清秋这般惊讶,此刻的李越鹿可是凄凉中透着诡异。

    方才李越鹿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力量联系,导致神海惊鸣,即刻心绪不宁,猛地呕血。他听得清秋声嘶力竭的哭喊,顾不得其他,便毫不犹豫冲出府邸,淋着雨过来。雨水淋湿全身,冲刷着身前血渍。此刻他浑身都冒着冰凉寒气,发上滑落晶莹的雨珠,和残余的血滴。

    “我?”李越鹿也被那滴雨水吓到,赶忙起身退开,推说无碍。又抵不过清秋执拗,只好被乖乖按下,接了一方锦帕。

    李太医躲开清秋的手,自己拿着锦帕拭发,柔声道:“竟能收到殿下的神海传音,属……我一时不察才乱了……殿下莫要自责。殿下,一切都会好转的。”

    神海传音?清秋没想到竟然真能成功传达,可她火急火燎叫人过来,害他淋湿了衣裳。

    李越鹿的声音与他的身份一般,听了安抚人心,可他说的再怎么轻巧、雨水再怎么冲刷,白衣上的血渍仍是显眼的。清秋叹了气,叫他先去换件暖和衣裳,自个儿望着王爷失神。

    大雨、深夜、独自一人,清秋望着面前惨白病人,心中犹有沼泽,一点点显露,一点点往下沉陷。王爷轻轻皱眉,退烧寒战,清秋心疼的擦去那额角冷汗,加了层锦被。忙活好,又坐下胡思乱想。

    看看,她当真是个废物啊。别人穿越时空,可以发家致富,创造佳话,或是一鸣惊人,或是百炼成钢。

    而她来到异世,没有才华横溢、机智过人,什么也做不好。打不过狼妖,逃不开禁锢,受不住打,挨不了骂。寻那区区两味草药也要费尽心思,落一身伤痕,还连累他人。她,当真是个废物啊。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清秋不争气的啜泣起来,咬唇抑制哭声,啪嗒啪嗒往下落泪。

    “……”痛哭流涕,情难自已,抬头愧疚的望向那半死不活的王爷,却发现对方何时清醒不满的盯着自己。

    清秋一时懵了,不知如何反应。

    “你哭什么?本王还没死呢!晦气!”

    “!”

    清秋回过神,也不知该反驳还是轻声细语,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眼角的泪倒是望着望着滑落了,明晃晃的落下,惊了王爷:“诶,别哭,别哭啊!烦死了!”

    王爷脾气又上去了,骂她蠢女人臭女人,只知道哭,还哭的很丑。清秋被那句很丑激到,借机,啪嗒啪嗒的索性大哭。

    “诶!说别哭你还!停!”

    王爷本厉声制止,偏生那眼泪是晶莹剔透、圆圆滚滚,明晃晃的就那么一颗接着一颗,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王爷可不会哄人,伸手就是粗暴的擦泪,那病白的皮肤被擦的泛红,他也不知所措,只得一面苦思一面试探哄着。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丧啊?!”

    “别哭了,你!”

    “不哭了,咳……”

    清秋情绪激动,他忙着止哭也累得慌,一时呛咳,清秋赶忙停下给他顺气。

    “什么哭丧?谁要替你哭?”

    “你啊,”她终于不哭了,红着鼻子,丑丑的,王爷咳了几下,喘着气:“你这么哭,我病好也得被你吵死。待会传出去,王爷英雄救美而去,美人哭丧同归,还算个佳话?”

    “胡说什么?不要讹我!”

    “好了,你不是说去什么满花楼玩?别哭了,满花楼的姑娘若是像你,我可没兴趣,聒噪啊!”自己的情况,王爷心中有数,刚刚谈论的言语,他也是听见了的。见清秋停下,王爷惨白的面容有了点笑意,得寸进尺的要清秋好好侍候,自己在她笨手笨脚的照顾下,能醒过来已是好不容易。说自己自有修仙,还是打得过妖物,但也不一定经得起精神折腾。

    “好不容易熬了几天,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

    清秋瞧着王爷那故作精神的模样,扯出嘴角一抹笑:“好……明日,明日就出发去玩?”

    ……次日早膳,三人安安静静同桌而食,侍女小厮齐齐在外侍候,或探头看着王爷的情况,或垂眸不语。

    饭后,清秋顺手收拾了桌子,往后厨走,李越鹿跟了上去:“殿下……一定要走吗?”

    清秋垂眸,点了点头:“王爷自病出不了府,缠绵榻上更难受,我也应了带他出游散心。”

    “可是殿下,”李越鹿皱了皱眉,小声道:“只要医药相续,王爷便不会死。而您,您的情况!”

    “我知道。”李越鹿给她把过那么多次脉,清秋究竟身体如何,他不可能不知晓。清秋算过时间,自己没多少日子,要找的东西也到手,已无他求。而季煜熠,虽然绝不会死,虽然之前本就已经多年疾病缠身,可现在病情更重,不能像以往一般随心所欲。接下来的日子,必定难熬,那为何不一起出游散心,将那些病痛抛之脑后呢?

    “没事的,”气氛有那么几分凝重,清秋轻声道,忽而抬手扯了扯那假胡子,李越鹿严肃认真的神情瞬间崩塌。“还不允许我出去玩么?”

    清秋想什么,他全都了然于心,李越鹿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殿下……殿下想做什么便去作吧,只是这药,您定要备好,这是……您续命的药啊。”

    说是续命,也不过是李越鹿从知晓清秋情况时便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炼制来稳定心神,增强体质的药。李越鹿语重心长要她切莫任性,少费心神,继而退后一步,慎重的行了大礼。

    李越鹿待她如何,清秋不会装作不知晓,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有何渊源,是怎样的关系。但是李越鹿领她来到异世——这个他称呼为本该留在的地方。是李越鹿不问因果,毫无顾忌,不留余力的答应自己的请求,这份信赖和付出不是一般真切厚实。

    清秋同样郑重的行了大礼,此去一别不归还,望君明月常如故。

    清秋回到厅堂,王爷正在寻她:“你跟我来。”

    不知为何,昨夜王爷突发高烧,病情恶化,折腾许久,今晨醒来,他的精神倒好,除了明显消瘦,其他的与往常一般,还自个儿下床溜达。

    清秋给王爷披了件斗篷,继而跟着走走停停到了极少前往的后院。这里十分幽静,林立花茂,陈设别致,还整齐摆放着灯笼风筝等小玩意儿。

    “这是?”清秋疑惑,被轻柔牵了手,带进主屋。屋里坐着个甚有气质的端庄老妇,还不待清秋反应过来,便被拉着跪下行礼。

    “母亲安好。”听到王爷这么一声呼唤,清秋震惊,本以为是看什么新奇事物,或者惊天大密,却不想是见皇太妃!

    再抬起头,清秋也随着唤了声:“太妃安好。”

    她跪得端正,心里却在小声嘀咕,这这这,什么情况?绝对有理由怀疑自己被骗着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对上这老妇慈爱的神情,发上还给戴上了什么,清秋越发觉得不妥,赶忙推辞不可。“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又?”对视着,清秋愣了愣,端详一番,这大气端庄,珲玉珠坠,淡笑和蔼的面容……

    “是您!花灯节的大娘!”老妇点头,将她扶起,又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位大娘甚是和蔼可亲,清秋这下卸去几分防备,既然是她,那发上的,必定是之前清秋留下的发钗了。

    “孩子,还记得我呀,那,你应当知道,顺其自然,随心自在。”

    清秋点点头,眼里清澈,认真听教。

    她的语调柔和,轻轻地很令人心安:“很好,你很好。”

    她像是能够看清人心,探知忧愁一般:“你做的够好了……众生皆有众生的哀愁喜乐,一切自在因果。你顺其自然便是。”老妇的话,似有魔力,目光和善,点明她心中所思所忧。

    大娘、李越鹿,大家都在安慰她支持她,清秋意识到这点,深深呼吸,认真应下。

    寒暄闲谈一番,两人辞别太妃。

    临行前有人来报什么消息,王爷听完,吩咐下去送礼,还没交代几句就被管家寻长问短,细细叮嘱和众人依依不舍的表情言语给噎到:“去,王府不养闲人!”

    大家被打发走,清秋笑问王爷是不是恼羞成怒。王爷似乎还真的被打动到,掩饰的别过头,憋了半天,闷闷道:“走吧。”

    带了些银两衣裳,驱了驾马车,两人简装出行。

    驾车出行,清秋正觉得新鲜有趣,却忽而想起自己迷糊不识路,赶忙急急唤了王爷。

    王爷被她的语气吓了小跳,抬手拉开车帘:“怎么?你撞人了?”王爷急切查看,却得到清秋的无情白眼:“伤者在何处?”

    “我就那么容易惹事嘛?!”清秋语气不善,被王爷不耐的拍了头,问她发生何事。

    清秋心虚坦言,又被嫌弃的拍了一爪子,这才得了王爷指路。

    清秋没出过王府,更没在东陆城游玩过,没想到这皇城脚下如此繁荣,彩灯红绸醒目,满城百姓欢腾,也不知在庆祝什么。路过的行人相互祝贺,言笑晏晏,大小店铺都在折扣送礼。

    街上实在热闹非凡,清秋一边赶车,一边新奇的左看右看,而王爷也被这热闹喜庆的气氛感染,执扇抬帘,探头查看。

    马车出了皇城,外头有两队异域卫兵,站得整整齐齐,还主动点头示意。

    清秋有些疑惑,问了今日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可王爷大抵是乏了,躲在车里呼呼大睡,理也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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