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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归荀山

    一个半月前……

    意识朦胧,昏昏沉沉,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渐渐地,触感恢复,风露沾衣,脚踏玄铁,临阳昇猛地睁开眼,果真,自己正在御剑!

    白玉云海,苍青高松,幽静古道,眼前的景象熟悉不已,不愿就此离去,临阳昇用力挣扎却被身上的绳索越捆越紧,不禁眉头紧锁,朝前头御剑的玄衣男子唤了一声:“二叔,你怎能!”

    临二叔侧目不语,对临阳昇能解开自己施加的眩晕术提前苏醒毫不惊讶,只是任由他在捆仙锁下挣扎,手上暗自用力,增加了御剑的速度。

    很快,飞过云海和古道天梯,穿过结界,便到了荀山正殿。

    “少主!”

    “少主回来了!”

    “长老好!”

    “长老好!少主好!”

    荀山弟子一个个冒出头,躬身行礼,临二叔垂首应了,流星走入正殿,后头的临阳昇被捆仙锁拉着,只得向前。

    “师兄!!!”

    忽而殿内传出一声呼唤,一位妙龄女子身着红白弟子服从何处蹿出来,兴奋的喊了句:“临冬师兄回来啦!”便把手中的海纹玉雕瓶给随手往后一丢跑了过来。

    一旁擦桌的弟子看了,恐慌的不知所措,定身术刚刚学会,这么一吓也不记得忘了大半,眼看那玉雕瓶就要落地,一咬牙,赶忙往前一扑,以身垫底,将瓶子抱了个满怀。

    背部着地,他疼的呲牙咧嘴,胡乱摸了瓶身完整,这才闭眼呼口气。

    “琼薇,你又调皮。”见了来人,临二叔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随手一挥,顺带术法一施,将那玉雕瓶干干净净归还了原位。

    那弟子怀中一空,惊恐万分,又见那玉雕瓶归了位,起身站好,恭恭敬敬行了礼。

    “哪有!”

    琼薇从不管身后发生什么,拉着自个儿父亲的衣袖晃荡晃荡撒娇,待临二叔故作不耐烦的撇撇手,这才冒出头,定睛一看,继而冲着思念已久的人灿烂一笑:“临冬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闻言,临二叔咳嗽以示,琼薇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知道,是阳昇师兄!”

    虽是这么说着,她上前就拉了临阳昇的手,又是足尖轻点,绕了一圈,查看安危,又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诉说近日琐事。

    “师妹。”临阳昇淡淡应了,默默收回手,男女……授受不亲。

    全白红袖带的弟子服在临琼薇的改造下,多了几只蝴蝶,绣了一副红梅,倒显得娇俏独特。师妹向来这般活泼可爱,临阳昇早已不以为然,可能下山的几日里没听到她的唠叨,这下倒是有些觉得烦了。

    “临冬,咳,师兄,山下好玩吗?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件儿,你说来听听?”琼薇靠在他身旁,大眼睛好奇的眨巴眨巴,可爱极了,看来看去,终于察觉什么,伸手在身前一拉,临阳昇的身体竟然鬼使神差往自己的方向偏了一步。

    见状,临琼薇回头朝那不知何时坐到主位上饮茶的父亲大喊:“爹爹你这是作甚!快解了捆仙锁!”

    闻言,旁的弟子不解,纷纷抬头瞅过来,又低头议论。

    这捆仙锁,向来用于限制妖魔或不轨弟子,何时用在过这荀山少主的身上?

    临二叔本是虚言打幌,又被自家女儿闹不下,终是挥袖解了禁制。

    “师兄,你还好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临阳昇方才挣扎,被捆仙锁越勒越紧,额头冒汗,却一言不发。

    琼薇一边嘘寒问暖,责怪自家父亲,一边从袖间抽出帕子,要帮着擦汗:“对了师兄,先前送你的汗巾可在?我这几日女工更近了一步,想着那上头绣工粗糙,给你换一换?”

    “汗巾?”临阳昇眉头微皱,倒是想不起在何处丢了,回道:“不必麻烦。”说着,躲开了那红白衣袖,兀自抬手擦去汗水。

    整理了衣衫,临阳昇回身行礼,与二叔告别。

    “什么不必麻烦?师兄嫌我麻烦?”琼薇皱眉,扁着嘴,委屈极了,抓着临阳昇的衣袖不让离去,这还没甩上一两下,人就突然向后倒去,索性两人眼疾手快,一同将她扶住。

    “这是?”

    “琼薇!切莫大喜大悲!”

    临二叔急急交代,从怀里摸出药丸就往女儿嘴里倒去:“快,快含住!”

    顿时兵荒马乱一番,门派弟子熟练的端茶倒水,传医抱被,很快,林佼被传唤而来,面观气色,手摸脉搏,目光凝重。

    林佼掐穴施针,片刻须臾,琼薇喘上一口气,睁开迷蒙双眼便是一句:“我不是麻烦。不是。”

    “……”闻言,临家叔侄面色各异,临阳昇心中有愧,想着师妹虽是活泼好动,却先天体弱,自有多病,不得大喜大悲,他下山几日,竟忘了这事,回绝太过直接,想必伤了师妹的心。

    临阳昇行礼致歉,却见临二叔面色不愉,竟没有向往常一般将他罚留在师妹身旁照看,倒是皱眉让他下去。

    朝着师妹又道了歉,临阳昇和林佼一同退下。

    师妹体弱,大家都让着她,可从未这般一句话就让师妹犯病,临阳昇问了林佼,林佼师兄只是摇摇头,见他要走,又道:“掌门近日闭关,你怕是看不到他。”

    闭关父亲从未提及此事,临阳昇敛容,朝了师兄行礼告别:“多谢。”

    来到书房,父亲果真不在,母亲门前何时多了两位颇具灵法的侍女,朝他行礼。

    吱呀一声推开门,临阳昇踏入房间。

    幽雅简朴的室内,兰花青竹长势喜人,倚在窗旁触摸淡黄的光影。沉静貌美的妇人,一身银鱼白衫,端坐桌前。香茶墨砚,毛笔宣纸整齐摆放。

    “母亲。”

    妇人没有理睬行礼的儿子,执笔在跟前的宣纸上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落墨。一气呵成,画上最后一笔,又皱了眉,而后抬眼,招呼:“回来啦。”

    瞧母亲那小心翼翼吹墨展纸的模样,临阳昇心里有了数:“母亲在为神女画像?”

    “是啊,画了这么多次,还是画不出神女半分神韵。你来看看。”

    据说,母亲的曾曾曾曾不知多少辈的曾祖母曾是族人遗孤,落难妖物手下,被神女所救,母族这才得以延续。族人感激涕零,将故事与神女画像世代相传,并年年供奉。自己母亲更是对这位所谓神女甚是尊敬,从小给临阳昇说这神女的故事,以至于他早就可以倒背如流。

    临阳昇起身来到母亲身边,神女的画像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不说这被神女所救的那位先祖是否真的见过神女真容,单凭这画像年年更新,画技与记忆更迭,再加上最初的画像上神女就面戴白纱,这就难以复原神女本来面貌了。

    念此,临阳昇垂眸一看,果然,那画中神女,仙姿缥缈,貌美朦胧,一身朝阳烈焰百鸟裙,张扬似火,桃花眼眸却平静如水,无喜无悲,左眼泪痣更添风情。明明先前看了百来张眉眼相似的画像,临阳昇从最初的好奇慢慢变得无感,可这一次,为何有强烈的熟悉感袭来?

    这一看,看得他心神激荡,目不转睛,仿佛能透过面纱看到神女微抿的唇。

    “阿昇,阿昇?!”

    临母连连唤了几声,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又看了一眼画像:“多日未见,母亲的画技更加精湛了。”

    “是么?”临母疑惑,目光在儿子与画像间流连几许,似乎懂了什么:“也许是为神女换了一身衣裳吧。”

    先前的画像,多是想着神女的身份而画了月白仙袍,显得神姿缥缈。但临母忽而想到神女救人时,脚踏之处,邪火漫天,天雷阵阵,这才别出心裁,画了今日这幅。

    听了母亲的解释,临阳昇若有所思,却不再多看那画像一眼。临母眼带笑意:“你先前不怎么关心这画像,怎么今日看得入神了?”

    面对母亲的调侃,临阳昇并未回复什么,他早已习以为常,甚至知晓母亲后续还要说些什么。

    “阿昇呀,你真是,太枉费母亲多年的心力了!”

    闻言,临阳昇熟练的跪下,母亲也同往常一般,将他扶起。走到一处画屏,将那上头的挂饰顺时旋转三圈,一边絮叨一边领着人走进开启的密室。

    说是密室,里头倒也并未放置多么贵重珍稀的宝物,这里一床一桌,供人歇息,另外六排书架,皆摆满了神女画像以及或真或假,或外搜集或自编撰的相关传闻。

    “自小母亲便尽心教你百般技艺,明明是按着十全夫君对你教导,怎么如今,你厨艺不精,被禁触灶台也罢,就连普通的花言巧语都不会说,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还醉心剑术。你呀你,这还怎么做神女未来夫君呢?”

    “母亲,母亲您别说了。”

    这段话从小听到大,小时候还不懂,懂了也无所谓,现在长大听来,还是觉得羞涩。临阳昇连忙唤了几句,要母亲停下。

    母亲喋喋不休,而他心中也五味杂陈,回想自幼受到的教导,什么神女未来夫君,还要遵循神女般的“三从四德”,倒像是个童养夫!

    临母知晓儿子的羞涩,心中又喜又悲,拍了拍儿子的肩,语重心长道:“……罢了,此次下山,可有什么新鲜事要与母亲说?”

    “有。”

    临阳昇欣喜,终于要转换话题,抱了抱拳,颇有兴致:“儿子在山下遇见一位姑娘,还,”

    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一切,临阳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未降狼妖,也不曾灭骨灵,甚至让夏至孤零零一人留在北水镇。这些日子虽然精彩,他却实际上一事无成。

    “母亲,我……”临阳昇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准备把经历一一说出。

    哪知母亲忽然毫不客气的拍了他一掌:“什么姑娘?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莫不是情窦初开思春了?那便在这阙辰室内好好思过,想想怎么当好神女夫君才是。”

    说完,临母甩袖出门,关了密室。

    临阳昇无奈,倒也没叫住母亲,自己向来是个榆木脑袋,不会说什么好话讨姑娘欢喜,可所谓神女,又真的存在么?

    他随手去了卷事迹翻阅,这才看了开头,便知晓这卷讲的是什么故事。

    这是关于神女故事最早的几卷记载——传言很久很久以前,倒也不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世有六界,仙神匮乏,为补空缺,仙人沈师在离天宫最近的碧落崤建立祈君殿,渡人飞升。每一百年卯月起始,人界会自发择取东西南北四百名六岁孩童前来,接受沈师近百年的教导,有机缘的孩子自会飞升,而无意愿的孩子则可学成归去保家卫国。

    百余年后,仙神两界人才济济,甚至要人满为患,但四象上神迟迟未归。虽四象之位可由他人接替,但无法彻底执行四象之力,也只是缓兵之计,为此,众仙神十分消怠。而沈师未曾气馁,尽心尽力培育了最后一届孩童。

    说来也巧,一番磨砺,竟当真在这最后的四百孩童中找到上神转世,封神大典上,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象归位,二十八星宿也聚齐了。霎时,万物复苏,祥云乍现,瑞鸟长旋于空,万丈光芒自天入地,就连常年漆黑无比,仅靠烛火照明的鬼界也得了十日光明……

    临阳昇回忆了这段记载,只觉得其中神乎夸张,尤其提到朱雀归位之时,曜日自发升降云云的描述,真是让人感慨。这番说辞,太过荒谬,虽说朱雀属火,代表希望与光明,但也不至于在朱雀消失之际,日月星辉是需要神力驱使这般艰难。

    朱雀……朱雀……古卷中最花笔墨夸耀的这位朱雀上神,便是那位神女。据说,神女六岁一人徒步爬上碧落崤,历经艰险,来到祈君殿。因不知出身而受欺,但她一心修炼,无欲无求,以天下为己任……

    临阳昇望着那几个字发呆,脑海中闪现刚刚红衣神女的画像,鬼使神差的抬起左手,停留在左眼下——他也有这颗泪痣。

    莫不是因此,母亲这才有了培养自己成为神女夫婿的荒谬想法?

    触摸到脸颊的温热,临阳昇心里一惊,不久前,夏至还满眼柔情,不慎落了泪下来。明明那滴泪早就干涸,停留过的温度早就风凉,他却能感觉到,它的滚烫,犹如鲜血般的滚烫。

    ……从北水镇回到荀山,即使御剑也要三四日时间,不知夏至现在身处何处,她一定要怪自己失约,白白苦等了一夜。她是否有好好练习剑术,还是偷懒去找了甘大夫闲聊?

    想到夏至,临阳昇心中像尝了蜂蜜一般甜,又觉嚼了黄连一般苦。长叹了一口气,将书卷归位,临阳昇转身,狼妖潜逃不知归处,他还是不能让夏至一人独处。

    寻了个方向,临阳昇熟练的摆弄书柜,消失在密室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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