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陈明妮这招大义灭亲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心眼实在简单。

    林生瑜问:“你不怕你大哥知道是你干的,来找你麻烦?”

    “怕什么,新仇旧恨,我还怕他不知道呢!”

    陈明妮朝着陈明祝,怒不可遏道:“二哥,我公司这个季度向集团申请了一千五百万的货款,结果到账只有一千万,我去问陈明朗,他居然说是因为我司上个月周业绩不达标,所以只批三分之二!集团上一季公示的财务报表上,我们总业绩可是排前三的,简直他妈危险耸听!我去查了这五百万到底去了哪,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陈明朗手底下的纳措科技上个月到了两千万投资款,我就想知道他那个加上保洁还没有二十个人的皮包公司,做什么需要两千万!”

    陈明祝沉吟片刻问:“你手上有证据吗?”

    陈明妮脖子一梗,“没有。”

    “那你举报内容是怎么写的?”

    “阐述事实啊。”陈明妮摊手。

    林生瑜和陈明祝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疑惑。

    只有证词,没有佐证,举报怎么会那么轻易被立案侦查?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让公检法大张旗鼓查一家公司高管,那竞争对手天天举报就能让竞业公司全部倒闭了。

    “你有没有相关的财务证据?”林生瑜是工商管理出身,对这方面了解更深。

    陈明妮说:“公示的财务报告里资金流向就是证据啊。”

    财务报告既然能公示出来,那肯定是已经把帐做得万无一失的,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抓住把柄?要么是地方当局本就在调查集团异常资金流向了,陈明妮胡乱猜测,恰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要么是,她有证据,但说辞还有所保留——

    前者几率很小,陈氏集团是已经屹立几十年的大公司,每年光是税额就数以亿计。集团内部矛盾,上面不会轻易插手,政府更不会轻易动这些龙头企业,为了地方经济,还需得和睦共处,甚至少不了给些政策扶持。

    如果是后者,明妮或许是有所顾虑,没有和盘托出,但陈明朗和她,一个是老江湖,一个是牛犊,谁赢谁输简直一目了然。

    林生瑜提醒她,“明妮,你大哥的为人你也清楚,他这个人工于心计,睚眦必报,如果知道是你捅的刀,恐怕他会找你大麻烦。”

    陈明妮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无所谓作态,娇憨道:“他想找我麻烦也要有证据啊,我又没把柄在他手上~”

    她这话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但林生瑜还是直觉有些不安,她握着的咖啡杯在指腹内侧转了又转,但又没想出哪个环节不对,因此看向了陈明祝。

    陈明祝放下了咖啡杯,手指交叉合握,沉思道:“陈明朗这个人只要怀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证不证据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能让他起疑心。明妮,这些天你不能再轻举妄动,一定要一切如常。”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的。”

    “照这么说……”林生瑜思索着,先有了一个不安的猜测,“明祝,陈明朗如果有怀疑,恐怕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你。”

    摩挲着杯口的手指无意识伸进了咖啡内,指尖倏然一烫,陈明妮短促的“嘶”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松开手。

    “嗵”一声响,另外两人同时看过去。

    咖啡杯倒了,洒了明妮一身,杯子滚落在地上,撞碎了把手。

    “烫到没有?”林生瑜惊得险些站起。

    陈明妮藏了藏烫红的手背,“没事。”

    慌张之下,失了逻辑。陈明妮弯腰就要去拾起杯子,陈明祝拦了拦道:“我来收拾,你的手去冲冲冷水。”

    他抽了几张纸,包着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陈明妮低声道:“对不起,二哥。”

    “还不快去?”陈明祝抬起头蹙眉道。

    陈明妮进了厨房,拨开水龙头,眼看着那缠绵不断的冰凉流水不断冲刷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把那刺痛洗了去。

    客厅里林生瑜正在叮嘱陈明祝,“小心,别用手,拿扫帚来吧。”

    “没事,你好好坐着。”

    林生瑜又道:“不知道明妮烫得严不严重,你去拿一下柜子里的箱,我帮她处理一下。”

    “好,这边我来处理,你不要动。”他也一再叮嘱。

    陈明妮从厨房出来时客厅已经打扫干净了。陈明祝清理过后,又将碎瓷片用纸巾包着扔进垃圾桶。

    林生瑜道:“明妮,你过来,我帮你搽药。”

    “没事,没怎么烫到。”陈明妮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水渍。

    林生瑜向她伸出手勾了勾,陈明妮只好把手给她。

    “烫红了这么一片,也就是刚冲了水觉得不疼了,待会一准火辣辣的。”

    林生瑜拿出一支烫伤膏,细心涂在陈明妮手背上,抹开后又问她:“腿上有没有烫着?”

    “长裤,没烫着。”她回答。

    没烫着,但是也脏了一大块。

    正好前几天逛街买了新衣服,林生瑜起身道:“你应该和我码数差不多,来换件新的。”

    这是陈明妮第一次进她的卧房,那井井有条的收纳方式,一看就是出自她二哥之手。

    林生瑜打开衣帽间,从透明橱柜里挑出新买的连吊牌都还没拆的衣服,递给陈明妮道:“这都是刚买的,你看看喜欢哪件。”

    陈明妮没有接。

    卧室只有她们俩人了,陈明妮的语气淡漠了下来,靠着衣柜门环臂道:“你没必要对我装得这么客气,我哥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就是讨厌我,说不定他也会站在你那边。”

    林生瑜哑然失笑,“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之前很讨厌你,你不讨厌我才奇怪吧。”陈明妮淡淡道。

    既然她非要这么挑明了,林生瑜将衣裙往胳膊上一挂,转向她,坦诚讲:“我喜欢你的简单直接,这无关陈明祝,我也不是看在他的立场上才对你好,抛开他,按关系来说,你也是我学妹,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单纯。”陈明妮回应了她的第一句。

    人人都有保护色,一眼看到底的所谓单纯,也不过是她习以为常的面具。

    “嗯,你是大人了。”林生瑜笑了笑,将衣服放到了一旁化妆椅上,拉开门道,“你换衣服吧,我回避了。”

    在女孩们去换衣服时,厨房的鸡汤也汩汩作响了,陈明祝拌了拌,倒了些盐,抿了一口,再没有其他任何调味料作用下依然有股浓郁的鲜香味,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好香啊。”林生瑜一走出来,捧场地嗅了嗅四溢的香味。

    他给她盛了一碗汤,又盖上盖子再焖会儿,道:“你先喝汤,我再去热热菜。”

    林生瑜缓步挪到餐桌旁,落座后端起碗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有些惊喜道:“我小时后喝的乌鸡汤就是这个味!”

    “好喝吗?”他撑着餐桌问。

    “鲜香,好喝。”她眼睛亮亮的。

    厨艺得到认可,陈明祝也笑了。

    自从那一次青木来做过一次饭之后,陈明祝就较上劲了似的开始研究起了厨艺。他还真是有点天赋,才短短小一个月时间,他的中餐厨艺便已经从刚入门的初级进阶到中级了。

    “明妮还带了猪尾巴和补药来,明天再熬个猪尾巴汤喝。”他说。

    林生瑜惊讶道:“明妮还带了食材来啊?”

    她带饭店的饭菜来,林生瑜不惊讶,可她竟然会考虑买生鲜食材提过来,这着实是林生瑜没想到的。

    她问:“明妮喜欢吃猪尾巴吗?”

    “她一向不吃这些。”陈明朗说。

    那真怪了!

    林生瑜忽然觉得陈明妮今天挺反常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又还是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明妮换衣服应该还要一会儿,我们先把这些菜热了吧。”她说。

    -

    对陈明朗的调查持续了整整两天半,第三天下午,陈明朗高调回了公司。

    三天的时间里,这件事在舆论上也有了发酵,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集团为此专门发了公文澄清——此次事件为竞争对手恶意构陷,陈氏集团将保留追诉权利,对恶意竞争行为绝不姑息。

    尽管有了冠冕堂皇的说法,但在声势浩大的舆论引导下,公司内部的人心里也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不过陈明朗能这么大喇喇地再出来,就是因为手脚做得干净。两千万的巨额流水,查不出任何不妥的蛛丝马迹。有集团股东背书,当初投票决议,超半数赞同投资纳措科技并购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这两千万中还包括有部分专利技术费用,合情合理。

    陈明朗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绝非尸位素餐,这一次的举报事件完全不能触动他分毫,但是也足以恶心他了——

    陈明朗一回归公司,集团公告立马就出来了。陈明妮盯着媒体平台上的通告文件,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手指捻着钢笔轻转了几下。

    她知道动摇陈明朗的根基没这么轻易,这一次不过是试探,试探陈明朗在被发现那些不干净的手脚后,还会不会有所动作。她就是要打草惊蛇,这样才能引蛇出洞。

    陈明朗有野心,有雄心,但他没有胸襟,更没有底线,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他和陈明妮的恩怨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说,当他们是从不同娘肚子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是对立的。从前陈明朗将陈明祝视为假想敌,明妮和明凯尚且能低头保全自己。

    现在二哥退出家族竞争行列,自然而然地,她就成了下一根出头的椽子。

    不说称职,如果陈明朗能做个安分的大哥,陈明妮都不会想同他争些什么——毕竟他是长子,在集团根基深厚,陈明妮初出茅庐,对抗他无疑蚍蜉撼树,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可陈明朗的小人行径让陈明妮彻底明白,只要她不反抗,乃至于让陈明朗觉得她没有能力反抗,那她在陈明朗眼里就和一条猫狗没有区别,都能随意任他鱼肉。

    现在,她不仅要从陈明朗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还要将他推向深渊,让他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董事长的位置,他能觊觎,她,又何尝不能?

    陈明朗被调查了三天,回公司的当天晚上,自然要接风洗尘,洗去晦气。

    谭天是他舅舅的儿子,是他的表侄,亦是他的心腹之一。

    饭宴上,谭天问:“表叔,这次的事是不是又是二叔公和三叔公……”

    他口中的二叔公和三叔公,自然就是陈明朗的二叔和三叔。

    陈明朗抿了一口酒,摇头说:“他们两个是老谋深算的狐狸,明面上都和我过得去,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不会动手。”

    听他口气确凿,谭天问道:“表叔莫非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他酒杯一落,缓缓说:“陈、明、祝。”

    谭天立刻想到了,“一定是我们上次派去的人露出了什么马脚,他又没有直接证据,因此报复!”

    他怂恿着,“表叔,这是摆明了要恶心你,我要是你,就要叫人狠狠揍这他一顿,出口恶气!”

    对这样意气用事的言论,陈明朗只一笑而过,神情看不出深浅。

    有人思虑更深,道:“陈总,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恐怕还只是个下马威,账簿在他手上,一旦他要真的动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脱身。”

    “老爷子马上就要不行了,你二叔和三叔对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说不定就找上了他合谋,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发生了。既然找不到账本,那不如,让他发生点意外,暂时闭嘴......”

    通讯设备处理过的电子音以数字电波的形式传达到另一台设备里,陈明凯戴着单边耳机,神色未变地将温凉的粥一口一口喂到已经形如植物人的父亲口中。

    “爸爸,你再多吃两口,快点好起来吧。”他温软地说着。

    喂进口中的粥又大半淌了出来,他极有耐心地给陈盛望擦干净嘴,又接着吹吹,再喂进一小口。

    他年纪最少,却最为孝重,病房里其他安保和医护人员也不由为之动容。

    陈明凯听着耳机里□□传回的声音,眼里的光芒愈发柔和。

    亲爱的父亲,您可要好好地撑住这一口气,看清楚您的儿女们是为何手足相残,您最寄予厚望的大儿子又是怎么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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