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颂之的生日来临,她起了一大早,换上了很漂亮的衣服,打扮的也特别漂亮,一切都很漂亮,可唯一不漂亮的就是……

    林父不在。

    他还是没有赶回来。

    林颂之沮丧又失落,因为她每一年的生日都有林父,林父从未缺席过,而唯一一次,就是这次,还是她成年的这一天。

    但心底又窜起某种莫名的心慌感,这种感觉已经徘徊了一个星期了,但今天的感觉尤其强烈。不安,恐惧,慌乱,交杂在一起。

    林颂之捏了捏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抛开所有的负面情绪,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毕竟今天是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

    因为,今天,她成年了。

    她对着镜子重新扬起笑容,甜美可爱,随后她走出房间,边走边说:“妈,我去陆砚时家了,别找我了,晚上一起吃饭!”

    林母应了一声,林颂之这才出门去了对门。

    来到门前站定,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有输入密码直接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门,而后在门前等待着陆砚时给她开门。

    陆砚时听到敲门声疑惑了一下,但还是来到门前,“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可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风过空荡的走廊。

    他皱了皱眉,往外瞧了瞧,但还不待他将头伸出去,门后就突然冒出一个脑袋,伴随着奶声奶气的“啊”一声,林颂之的面容出现了。

    陆砚时没有被她的幼稚行为吓到,他低头瞧着少女,少女满脸笑容望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慢半拍地说:“啊,没有被吓到呀。”

    林颂之也并没有因此挫败,她的双手扒着门,歪着脑袋,笑着犹如一只可爱的小奶猫,她声音清甜:“还不快迎接寿星进去?”

    陆砚时笑了一声,退到一旁,来到她身边,微微弯腰,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抬起,伸到林颂之面前,很有绅士风度。

    “小寿星,生日快乐,您请。”

    林颂之身子站直,手搭上他的手,抬着下巴,故作矜持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进去吧。”

    陆砚时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屋,门被关上。林颂之一进屋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狂摇尾巴的二狗,她立马甩开陆砚时的手,向二狗飞奔过去,掐着它的脸。

    “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不来迎接寿星,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我让你爸宰了你,正好晚上多加盘狗肉。”

    二狗像是没听懂的样子,眼神天真可爱,犹如玻璃珠般的眼睛发着亮光,它吐着舌头,歪了歪脑袋,看得林颂之心都化了。

    又揉了几下后,林颂之才站起身来到陆砚时身边,他正在打扫书房,将书一个一个放到书柜上,林颂之来到他身边,问:“你新买的书吗?”

    陆砚时一边放一边说:“是啊,新买了一堆书和学习资料。”

    林颂之“哦”了一声,身子靠在书架上,偏头看着陆砚时的动作,叹了一口气,说:“哎,这大概是我过的最惨淡的一次生日了。”

    “怎么了?”

    林颂之身子转过来,额头抵上书架,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嘟囔着说:“爹不疼娘不爱,我就是棵地里黄的小白菜。”

    陆砚时听她这样的比喻笑了下:“怎么就地里黄了?我不是人怎么着?”

    林颂之抬眼看他,眼神有些抱怨,随后气呼呼地别过头,面向另一边。

    陆砚时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过去哄她:“行了行了,我错了,不逗你了。”

    林颂之还是撇着嘴不说话,陆砚时顺了顺她的头发,柔声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叔叔不在,没赶回来陪你过生日而感到失落,但他也是有重职在身,他也不想的,我们之之这么可爱,他怎么忍心啊。”

    “别伤心了,他只是这一个生日没有陪你,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生日呢,又不差这一个,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阿姨陪着你呢吗,嗯?”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到了极点,仿佛心情再不好的人也能被这声音治愈到,林颂之也同样如此,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但心头的失望还是难以平复。

    “要不要去睡会?”

    “不要。”

    “那在这里帮我一起收拾?”

    “好。”

    林颂之拿起几本书,帮陆砚时一本一本摆上去。

    弄完之后,已是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又准备出门去拿早已订好的蛋糕,因为那家蛋糕店很有名并且有些选,所以两人打车去了那里。

    林家。

    林母正在为林颂之的生日做晚餐,准备的都是林颂之爱吃的,她似乎心情很好,脸上都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正当她看着菜谱,准备食材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玄关传来的敲门声,“咚咚” 的声音沉闷又很轻,像是敲门的人有些不敢面对主人一样。

    林母放下手中的东西,以为是林颂之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说:“这孩子,怎么还敲门啊……”

    她推开门,刚想说话,却发现眼前站着的不是林颂之,而是两个穿着一身警服的年轻男人,这两个人她都认识,还挺熟,是林父队里的两个孩子,之前还总是来家里喝酒,林母对他们的印象很深。

    明明是熟人,但林母的心里却还是“咯噔”一下,极度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她还是强装淡定从容地问:“小陈小李,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还带着很浓的黑眼圈,掩饰不住的倦态,像是几天没合过眼一样,眼球爬满了红血丝,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哭过一样,他们看向林母,眼神带着浓浓的歉意和不忍,似乎在强力忍下痛苦。

    他们抬起手,手中举着叠放平整的警察服,将衣服前的名牌露了出来,上方放着端庄威严代表着警察的帽子,帽子上的警徽闪着荣耀的光芒。

    林母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套服装是属于谁的,因为她曾经摸过碰过洗过并拥抱过无数次,早就对这套警服了熟于心,但此刻,她却有些不敢认。

    小陈和小李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眼泪又涌上眼眶,嘴唇发抖,他们一开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哽咽:“嫂子,队……队长他……”

    他们有些说不出口这残忍的事实,话语在齿间绕了又绕,但最终还是自暴自弃狠心地说了出来。

    “殉职了。”

    “什……!”

    林母被这个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般地消息砸得有些站不住,她踉跄后退,及时扶住了门框才稳住了身子,她瞳孔骤缩,面色“唰”一下变得苍白,一下没有了血色,嘴唇发抖,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眼神空洞无力,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心脏痛得好像被千万根针刺进去,抽出来,搅动,五脏六腑都跟着痛,痛得她喘不上来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一般。

    有的时候,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这时候,林母才终于明白这句话。她现在就是如此,明明心痛得要死,但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旁边的小陈小李也同样万分悲痛,林父从他们入队时就一直很照顾他们,教会他们很多事情,还将他们邀来家里一起喝酒聊天,是过命的兄弟,他在他们的心中有着极其重要且不可分割的分量。明明这么生龙活虎、风趣幽默、待人宽厚真诚、天不怕地不怕、让人安心的男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的结局本不该如此的啊……

    小陈将一封像是信件的东西递给林母:“这是队长写的……遗书。”

    林母抬起手,却发现手抖得不像话,她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小小的轻如蝉翼的纸张在此刻好像千万斤重,重得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看到信封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那是林父的名字,看着那笔锋锐利的字,她都能想到他是怎样握笔和写字时用的力度,还有他写遗书时不屑和敷衍的态度。

    他总说写遗书完全就是咒自己,所以总是不情不愿地写遗书,他也不信自己能有用上遗书的这一天,可,偏偏就是有这一天,这一次,他有没有认真写呢?

    这一刻,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决堤般涌出来,她用力捏着那封遗书,仿佛捏的是那个男人温暖充满厚茧的手掌。

    “他的尸体,在哪?”

    “我想去看,见他最后一面。”

    小陈和小李又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都透露出了悲哀和恨意,他们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林母疑惑看向两人,见两人的神色为难,她的心脏又下坠几分。

    “不能……看吗?”

    小陈和小李艰难地说:“嫂子,别看了吧……”

    林母的疑心更加重,她的手抓上小陈的胳膊,死死掐着,指甲陷进肉里,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发抖:“为什么?!”

    小陈看着林母有些绝望和恐惧的表情,于心不忍,他别过头,眼泪重新流下来。

    “队长他……卧底身份被发现了,被那些不是人的畜生毒贩喂了大量的毒品。”

    林母掐着小陈的手越发用力,都掐出了血痕,她呼吸有些急促。小陈也任她掐着,小李在一旁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毒瘾发作时,他们不给队长毒品,把他绑在椅子上,生生挨着挠心挠肝如同蚂蚁侵蚀的折磨,昏过去又被弄醒,队长活活受了三天三夜的折磨,就这么咬牙坚持,被毒贩玩弄。”

    林母全身失去了力气,手渐渐松了下来,眼神震惊且心疼,又带着满满的恨意,她实在想不到林父到底是怎样挨下来的。

    她的丈夫怎么会受如此的屈辱,那可是毒品,那可是三天三夜啊,他作为一个缉毒警察,最终却被迫吸入了毒品,对于他来说,那得是多大的屈辱,更是毒贩赤.裸.裸的挑衅,他当时得是什么样的心情,林母想不出来,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丈夫,那个如同英雄般的男人,就算死也是绝对不会屈服于毒贩。

    小陈深吸一口气,这次的声音嘶哑发抖:“这还不算完,那些狗日的毒贩还将队长……还……还活生生抽了他的筋!”

    林母猛地抬起了头,面容已经被泪水糊了一脸,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贤淑端庄,而是绝望至极,她终于哭出了声,她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墙,支撑不住般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她脑子里全是刚刚小陈的话,“活生生”“抽筋”两个词萦绕在脑海,同时刺痛着她的心脏,将它抽离自己的身体。

    “抽了他的筋后,队长被折磨致死,他们又将他的尸体分尸,最后……那些部位都被……”

    “喂了狗。”

    “只剩下一个头,被他们吊在警察局的门口示众。”

    “队长他,死都没有瞑目。”

    林母双手捂着脸,那些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落在地上,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大声嘶哑地哭泣着,身影狼狈又绝望。

    小陈和小李两人对林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发抖嘶哑也郑重:“嫂子,请您节哀。”

    林母想要对他们摆摆手,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对他们强装欢笑说:“谢谢你们来告诉我,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小陈和小李将林母扶了起来,说:“嫂子,都是我们的错,不然队长根本不会……”

    林母进入屋内,手搭上门把手,说:“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让我自己待会。”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小陈和小李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的门已经关上,他们只能闭了嘴。

    林母关上门后,看着眼前的房间,空旷无人,但哪里都有他的存在,这是她和他一同建立的“家”。

    她无力地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将那封遗书打开,看着熟悉的字迹和那开头的“老婆”,她似乎能听到那声温柔熟悉的称呼在耳边回荡,终于,她在偌大空荡的房间里肆意放声大哭。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林颂之被陆砚时牵着,他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蛋糕,两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这是我想吃好久的一家店,就是太远了,还有点贵,终于在我生日这天吃上了,真是太棒了!”

    陆砚时滑开密码锁,打开门,两人走进去,陆砚时说:“你想吃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林颂之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你有钱烧得慌?这种东西,偶尔吃一次奢侈一把叫享受,天天吃的话总会吃腻的。”

    陆砚时笑着说:“行,下次生日还买这家。”

    林颂之转身抱住陆砚时,陆砚时的身子被撞得靠在门上,他腾出一只手虚扶着林颂之,无奈道:“小寿星,你慢点,生日这天再破了相。”

    林颂之笑嘻嘻道:“今天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必须得完美顺利,这也象征着我新的开始。”

    陆砚时顺着她:“是是是,十八岁,是新的开始。”

    “那当然,十八岁的第一天要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样我以后绝对很顺!”

    “那我就提前祝我们寿星未来的路繁花盛开,一切顺顺利利,每一天都有我的陪伴。”

    “谢谢,我未来的陪伴人。”

    不等陆砚时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缓缓回响。

    陆砚时转过头看向猫眼,看到了门外走廊中站着一群人,他皱了皱眉。

    林颂之见他的表情,问:“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陆砚时沉声回答:“外面来了不少人,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林颂之疑惑地看向猫眼:“一二三四五……一共有十个人,我去,怎么这么多人。”

    陆砚时摇摇头。

    “这层楼只有你和我家两户,这些人我不认识,那就只可能是找你们家的,或许也有可能是他们走错楼层了。”

    林颂之拧了拧眉:“可这些人我也不认识啊…..”

    不等陆砚时说话,就听门外传来沉闷的敲门声,陆砚时转头看去,透过猫眼看到那群人中的一个人正敲着林颂之家的门。

    “是找你家的。”

    “难道是我爸妈的朋友?”

    林颂之看向猫眼,看到林母打开了门,就见领头的那人低头跟林母说了句什么,而后林母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颂之思索着两人的关系,难道是同事?朋友?还是亲戚?这些都被林颂之否了,因为刚刚林母的表情不像是认识的,反而是陌生疑惑的,可对方却明显是有意图来找林母的,他们这些人长得也凶神恶煞的,面容也有些消瘦发黄,看起来有些像吸毒的。

    不等林颂之想出什么,就见领头的那人的手突然掏出一个东西,他的速度很快,林颂之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只在灯光下闪过一瞬的锋芒,随后就见他的手在林母的小腹处,而林母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可置信、还有些恍然大悟。

    紧接着,林颂之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的连接处滴落下来,落在地上,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什么东西后,她的瞳孔骤缩。

    那是血,血液鲜红,源源不断地流着,在地上弥漫开来。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闪而过的锋芒,那竟然是……

    刀!

    惊慌和恐惧感瞬间席卷她的全身,极其刺激的大脑认知令林颂之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撞进陆砚时的怀里。

    陆砚时见状发觉了不对劲,他将蛋糕递给林颂之让她拎着,随后透过猫眼看到了与林颂之同样的一幕。

    视觉的冲击令他也消化不下,紧接着,又看到了令他更加震惊的一幕。

    就见站在领头人身后的其余九人,每个人都掏出了刀子,在灯光下闪过锐利无比的锋芒,他们一步步走上前,将林母拖到屋内。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刀。”

    林颂之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她全身忍不住的发抖,面容苍白,眼神透着满满的惊恐和害怕,她扔下蛋糕,握住门把手就想冲出去,却被陆砚时连忙按住,他沉声道:“你干什么去?”

    林颂之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自己的母亲正在被人杀害,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她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去救林母。

    “松开,我要去救她。”

    陆砚时的声音严肃带了些低吼:“他们十个人每个人都带着刀,你如果去了,同样也会被杀害,你懂不懂!”

    林颂之猛地转过头,平日里清澈灵动的眼睛此刻泛着红充满了红血丝,盈满了泪光,她怒瞪着陆砚时,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我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害,就因为我的胆小,所以不去救她吗?对不起,我没这么自私,我做不到!”

    林颂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的爸爸是警察,但她只是个普通的女生,只会一些能够自保的简单招数,她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上这样的场面,平时再怎么聪明的脑子在此刻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但她更害怕自己失去母亲,所以就算害怕会死她也在所不辞。

    林颂之低着头哭泣着,小声嘟囔着:“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那是我的母亲,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

    陆砚时将她的手拿下来,他将林颂之的头抬了起来,望着她的眼睛,压着自己心脏钝痛的心疼,声音低沉有力:“我去。”

    “你就算去了,也打不过他们,我去的话,拼一拼也是有一线希望的,顶多会受伤,没关系,只要你安全就好。”

    林颂之望着他,他的眼神温柔坚定,她的泪再次夺眶而出,涌了出来,陆砚时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林颂之握着他的手,哭泣着,泪水落到他的手上,滚烫湿润,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女孩的绝望。

    “谢谢,谢谢你,陆砚时,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林颂之来到猫眼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的瞳孔再一次骤缩,眉头紧皱,眉眼间带着浓浓的不忍和纠结。

    陆砚时在身旁握着门把手准备出去,出去之前他沉着地叮嘱林颂之:“一会儿我出去之后,你打电话给警察局,我会拖时间等着警察来,并且会保证林姨的安全,如果太害怕,那就不要看,相信我,会没事的。”

    他的语速飞快,但却十分清晰,沉着冷静地交代着事情。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用力,临走前叮嘱着最后一句:“一会儿我打开门的时候,你躲到门后不要被发现。”

    “我走了。”

    这句话响起的同时,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用力下压。

    不等他将门打开,林颂之忽然按住了他的手,他的动作被迫停止,陆砚时皱眉惊讶看向林颂之:“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颂之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去了……”

    陆砚时震惊地看着她:“你?!”

    林颂之的目光从猫眼处挪开,转过头,看向陆砚时,她苦笑着,两行泪从眼眶流出,滑过脸颊,看起来非常痛苦。

    “不要去了。”

    她想起了她刚刚看到的画面,穿过猫眼,隔着不过十米的距离,她被人架着胳膊站起来,有人站在她身后不知在干什么,她浑身是血,衣服上全是被刀划破的口子,头发凌乱不堪,但那张脸却美得惊心动魄,即使年近四十岁,但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样子。

    她眉头皱着,双眼痛苦地流着泪 ,但唇却是笑着的,明明两人隔着一扇门,可林颂之与她精准碰上眼神,好像林母能够透过这扇门看到她一样。

    她看到林母轻轻摇了摇头,笑着与她无声地说:“不要过来,不要救我。”

    林颂之明明近视,但她却还是很清晰地看到了林母的口型。

    她的眼神绝望,痛苦,不舍,但又有一丝的解脱和释然。

    林颂之看不懂这眼神,她现在只有茫茫的无力感,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窜起,她无声痛哭着,她想,世间大概最痛苦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亲眼看着母亲被别人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生,为什么不再强大一点,为什么保护不了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她如此的不公,到底都是为什么?!

    陆砚时已经报了警,见林颂之这个样子,他心疼的要命,林母被杀害,他也同样很难过,他早已将林母视为自己的母亲来看待,他亲生母亲从未给过的关爱在林母这里统统享受到了,让他也能感受到母爱和父爱。

    两个母亲,全都离他而去,所以,他这辈子都不配被爱吗?

    他想不明白,但眼前的姑娘,是世上唯一一个爱她的人,他将林颂之捞过来抱住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似乎用这种方式可以安慰到她。

    但除了这种方式,他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明明平时嘴巴伶牙俐齿,可现在却笨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这是少女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声撕心裂肺令人心疼,他想要安慰她,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心疼得疯了。

    外面的那群人终于离开了,但两人都没有出去,林颂之是不敢出去,她不敢看到林母闭着眼睛没了呼吸的样子,仿佛这样林母就不会起死去。而陆砚时则是怕那群人会返回,万一周围还有埋伏的人在,那就糟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砚时确认他们已经离去后,才渐渐松开林颂之,林颂之的脸被泪水糊满,头发也凌乱不堪,打扮的漂亮的造型如今变了样。

    两人打开门,声响在走廊内回荡,安静得可怕,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家敞开的大门,地上大片的血迹,躺在血泊中安详的林母,一片狼藉的客厅。

    林颂之走进房内,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声轻响,周遭全部都是血腥味,还掺杂着饭菜的香味,她走到客厅,看到了餐桌上被溅上血的饭菜,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林母也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整个后背的肌肤,林颂之的肤色随了林母,林母的皮肤冷白,后背好看极了,可那美丽的后背上却被刀尖刻上了狰狞可怖且血淋淋的字。

    孤狼。

    林颂之跪坐在林母身旁,丝毫不在意被血染湿的衣服,她哭着,眼泪落在了林母的后背上,与血液融为一体,她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后背,可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敢触碰,也许是太可怕了,又也许她怕林母会疼,她没有触碰,转而碰了碰林母泪迹未干的脸颊,手下的温度冰冷僵硬,她又探了探鼻息,已然没有了呼吸。

    这一刻,林颂之确认林母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警察来到这里,带林颂之和陆砚时回到警察局做笔录。

    碰上了伤心过度眼睛红肿的小陈和小李,林颂之浑身是血的低着头路过,小陈忽然叫住了她,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林颂之?”

    林颂之抬起头,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仿佛刚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小陈确定了这是林颂之,林父没少跟他们提起林颂之,但每次提起眉眼间都是浓浓的骄傲,还拿照片给他们看,所以他们队每个人都知道林颂之。他来到她身边,问道:“多大了。”

    林颂之沉默片刻,似乎不太想说,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18岁。”

    小陈又问道:“生日是什么时候?”

    林颂之神色动了动,眼中滑过痛苦之色,她咬着牙说:“今天。”

    “你来这干什么?衣服上怎么都是血?”

    林颂之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伤心事,她深呼吸了几下,仅存着一丝耐心,说:“做笔录,不小心沾上的血。”

    “发生了什么?”

    “我妈死了。”

    小陈被这消息震惊地花容失色,他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幻听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林颂之又重新说了一遍,语气淡漠:“我妈被人杀害了。”

    “什么?!嫂子竟然……!”

    林颂之很精准地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嫂子?”

    “你和我爸认识?他在哪里?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小陈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出来,被林颂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说:“他是我队长啊,他……”

    小陈忽然反应过来:“你不知道队长怎么了?”

    林颂之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疑惑和探究:“我该知道?”

    小陈喃喃道:“原来嫂子还没有告诉你……可嫂子……!”

    “嫂子为什么会被人杀害?怎么被杀害的?”

    林颂之苦笑一声:“我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那时来了十个男人,他们将我母亲捅死,身上全部是大大小小的刀口,后背还被刻了字。”

    “什么字?”

    “孤狼。”

    “什么!孤狼?!”

    “你知道孤狼?”

    “孤狼是最大的毒贩,队长也死在他的手里,如今,嫂子也……这就是报复啊!”

    林颂之猛地抓住他,厉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叫队长也死在他的手里,队长是我父亲吗?”

    小陈被问到这个,一下就哑了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欲言又止,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告诉她真相了。

    “没错,你父亲就是队长……”

    小陈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林颂之,林颂之被惊地后退两步,陆砚时及时扶住了她。

    林颂之双眼无神,看着地面,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是一位缉毒警察,也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殉职了,母亲被毒贩报复去世。

    她终于知道了这几天以来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到底是为什么了。

    桌上沾到林母血迹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她梦寐已久的蛋糕也被摔毁,一塌糊涂。

    在她生日这天,父母双亡,从此,她永远的失去了父母,世上只剩她一人。

    什么十八岁的第一天完美顺利,什么十八岁的第一天是新的开始,什么十八岁的第一天是好的开始,以后都会顺利。

    一切都是反向的。

    至此,她的十八岁荒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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