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目鸟

    直到我把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如今我是以男性的身份与她相处,这样说话未免有些过于暧昧了。

    并非我故意想欺骗她,但是如今这个世道男性的身份的确比女性的身份好用百倍,真是荒唐,可我却不可否认。

    “非常抱歉,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请彼岸花魁莫要放在心上。”

    她温柔地笑着摇摇头,告诉我并无大碍。

    因为没有客栈,我们便一起到废弃神社勉强过夜,这个神社比我家乡的神社小些,蜘蛛网才刚结起来不久,看起来荒废了并不久,相同的是两个神社都信奉日照大神。

    看着正殿中那个面容慈悲温柔的女神像,我心里当然拥有敬畏之心,却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仿佛我并非第一次见过这个女神像。

    不对,明明我从未见过这个神像,我被这个想法惊得心头一颤。

    当年神山大火,神社变为一处废墟,唯有神社中日照大神像与樱花树未受其害,而因神像是纯金打造而成,早就被山匪搬走变卖。因此,我在神社并未看见神像,更何况认出她。

    “怎么了?”

    彼岸花魁看出我的不对劲,出声询问着我怎么了,却异常虚伪,即使声音充斥的担忧与关心,但是她的眼睛却冰冷地如同一潭死水。

    是虚情假意吧,我心下了然。

    我当然能看出或许她心中我这个人并不重要,更像是送她回家的工具,但是并不影响我想送她回家,等送完她回家我便回到京都,打听一下这种怪物。

    “没事的。”

    神社中只有一块草垫,我为彼岸花魁铺好,因为觉得花魁的身子高贵,我选择一个人睡在地面。

    坚硬冰冷的地上使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这样,我一直清醒着,直到从清晨便开始下起了雪,冻的我直哆嗦,大概是实在太困了,我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第二日,彼岸花魁大概醒来得比我早许多,门被打开着,她在神社正殿外静静看着从天上飘落如鹅毛大的雪,白雪落在她的身上,与她的肤色接近,她不耐烦的将雪从肩上拍下。

    今天,没有太阳呢…

    我看向神社中那把弓箭,佩戴好便上山捕猎去了,我并不觉得有多饿,但是彼岸花魁昨夜便没吃东西,她现在恐怕是饥饿难耐吧。

    我的箭术是无师自通,基本说得上炉火纯青,连爷爷都曾被我的技术所惊。

    可因为冬季的原因,动物大多因冬眠陷入沉睡,我只抓到两只还未冬眠的白兔,还捡了些木柴。

    利用爷爷早年间教的生活经验,我很快就生起了火,在神社里烤起了兔子,在这冰天雪地里生起火后确实温暖了不少,甚至连我都巴不得再多留一会再离去。

    “抱歉,我并没有胃口。”

    看着我递来的已经熟透的兔子,她并没有要吃到意思,而是婉拒了我的好意,看了我一会起身往神社外走去。

    如果真的是人家因为经历昨夜的事,没心情吃饭呢?我也不再多想。

    南方的小镇并不远,只不过传闻那里一直有恶鬼出没,整个小镇都被诡异与恐惧笼络,让这座小镇一直未受战争迫害的也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我握剑的力度又大了一分,恶鬼指的是与那夜的怪物相同的生物吗?

    我牵上彼岸花魁的手,山路险峻,还是这样不容易走丢,她的手与之前一样没有丝毫温度,她肉眼可见的微皱眉头,却也并没有拒绝我。

    曾经村里也有女孩体寒,但是不应该像是这样,脸上毫无血色的模样,可总有种感觉让我不想直接去问她。

    花了不久的时间,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小镇里并未是我想象中的人烟稀少,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一点没有传闻里恶鬼出没的样子。

    一对中年夫妇看见我们就冲了过来,其中的那个妇女抱着彼岸花魁哭了起来,大概是对女儿的思念使她止不住哭诉着。

    “女儿啊,娘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可我看见彼岸花魁的眼睛里,不是任何感情,而是淡淡的漠然,随即又和往常一样,温柔地眯眼笑起来抱住了妇女,根本没有母女相见的激动与悲伤,奇怪。

    而妇女的表现是否过于夸张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多年不见女儿情绪不稳定也正常。

    本想就此离开,但是那个妇女的丈夫却无论如何都要留我一日,连那妇女也跟着劝,这就是夫唱妇随吗?长见识了。

    我看向彼岸花魁,她什么都没说,是在默认也想让我留下来。

    我便被迫着留了下来,小镇的确祥和安宁,人们来来往往,谈笑风生,与其他地区完全不同的景象,这里没有死亡,没有饥饿,没有悲伤,简直是乱世中的世外桃源。

    吃完午饭我便打算去外边散步,出门便听见了孩童们稚嫩的歌声,我朝那个方向望去,小巷里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围着一个蓝发男孩。

    “竹笼眼,竹笼眼。”

    “笼中的鸟儿。”

    “什么时候才能飞出鸟笼。”

    “黎明前的夜晚。”

    “仙鹤与乌龟滑倒了。”

    “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呢?”

    依稀记得童年时也玩过这个游戏。

    中间的那个将头埋在膝盖上的蓝发男孩就是“鬼”了吧?

    作为“鬼”的孩子要蹲在中间蒙着眼睛,一群孩子会在他身后转圈圈,而那个作为鬼的孩子要在他们的歌声中猜对是谁在他的身后,若是猜对了,那便由身后的人当“替死鬼”

    我看得有些出神,那个身为“鬼”的孩子,他缓缓抬起头。

    可他并不是第一时间看身后的人,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我与他的距离让我并没有听清楚。

    我看见他身边的孩子笑容突然变得阴沉,像是抹了灰一般,正恶狠狠地盯着他,我意识到不对想赶过去。

    可过去后,那群孩子依旧在其乐融融的玩笼目鸟,我抓住那个蓝发孩子的肩膀,尽量冷静下来询问他怎么了。

    那个孩子挠挠脑袋,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反而问我怎么了,他身边的一个蓝发小女孩也应声附和着:

    “哥哥,怎么了,我们刚才一直在这里玩游戏啊。”

    仿佛刚才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但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在我接触那个男孩的时候,他双目无神,如同人偶,与之前我看见他的目光对比,很明显不是一个人。

    “呼…没事,哥哥看错了。”

    我装作无事发生,转身离开,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小镇并不正常,可还是不确定是这群孩子的问题,还是……

    那个小男孩却突然牵住了我,我转过身,他洁白的眼睛清澈干净,如同一方清泉。他和我一直这样对视了很久,直到他用干涩的嘴将《笼目歌》原来不相干地两段歌词僵硬小声的唱出了:

    “竹笼眼,竹笼眼。”

    “笼中的鸟儿。”

    “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呢?”

    近乎是唱完后,他的双眼再次变得呆滞,像是失去了灵魂,蓝发小女孩过来拉住了他,对我开始道歉:

    “哥哥,抱歉啊,这是我的弟弟,他的脑子从小时候就不太好。”

    “没事。”

    可是,那个小女孩的目光与男孩一般无二。

    夜里,我不停回想着白日发生的这些事,那个小男孩是想向我暗示着什么吗?

    『笼中鸟』,『替死鬼』,『身后的“人”』是不是在说,这里其实是猎杀我的囚笼?而且我并不知道那个想杀我的人是谁。

    我当然觉得是自己多想,但是总得有个防备。

    我被我所想到的一切惊得直冒冷汗,这实在有些不切实际,我侧头刚好看见自己的脸,白发…?什么时候的事?又长出来了,这次一半头发都变白了。

    眼睛再次变成浅粉,短短一个月,为什么,我的模样变得不再像自己,而更像是个陌生人?

    我平缓着呼吸,再次用墨将发染黑,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至少现在,再等等,不能以这种模样示人。

    直到全部染黑我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将束胸的绷带拆下,越发确定自己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将这个小镇的真相挖出来的。

    “竹笼眼,竹笼眼。”

    …………

    我被白色布条蒙住了双眼,小女孩用着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唱着《笼目歌》,我还能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伴随着她的歌声还有人围绕着我转圈圈的脚步声。

    “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呢?”

    随着唱完这句,脚步声戛然而止,她是想让我回答?可是,我甚至不认识她。

    “3。”

    “2。”

    “1。”

    “回答超时了哦,哥哥。”

    属于孩童可爱的嗓音却说出了最恶毒的言论,我还没有缓过神,感到心脏被尖锐物品刺穿,我低下头看见一把尖刀刺穿我的心脏,心口的鲜血不停流出。

    想说些什么,可却已经逐渐丧失了意识。

    醒来后我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这梦实在太真实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莫名而来,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还没有停。

    太阳还没升起啊…
新书推荐: 游戏制作:一声协议三,全网泪崩 状元夫郎是个人人惦记的渣饽饽 喵神医日记 天下诡医 海洋求生:别人都是木筏,凭什么你在荒岛? 一人之下:九卿降临 穿越七十年代之米虫生活 就这张胡 九叔:谁让他进茅山的 快穿之女主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