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难忘2

    骑马行了几里路,一路上别说人影,就是条狗也看不见,他心中感到异样,又继续向前。

    经过一个长满荒草的山头之时,异样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他停在此处,距城门还有五百米,骑着马在原地来回转圈,双眼敏锐的向四周观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耳边隐隐感受到了急速的风声,直觉让他往后仰,一支箭从他眼睛前咻~的一下飞过去。

    他一个跟头翻下了马,斗篷和发梢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山头上那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根本不满意这一箭的结果。从山头上探出头来向后方怒喊道“给我放箭!”

    箭雨从山头上射了下来,黑衣人躲避之时,脱下斗篷将箭悉数网住,骑上马准备往城门口奔去之时,掏出一箭仔细朝着山头上胡乱射去。

    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人胳膊,疼得他直咧嘴,眼一斜,又去看那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已经到了城门口,那里横尸遍野,是炎军的手笔。

    但他顾不得愤怒,直接跳下马去,对着城门大喊求见韵王,随后拿出出宫令牌以示身份。

    见他已经进了城门,那人更加恼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娘的,早晚把你们都饿死在里面。”然后呲牙咧嘴地叫喊着巫医为他疗伤。

    一众小兵看了只能强忍着笑意。

    …………………………

    军帐之内,红烛摇曳,一张桌子上布满了棋子,画满了各处建筑,韵王白昭站在桌前拿着一个棋子,无意的摩挲着,思索再三也不敢轻易落子。

    “报!”一个小卒在帐前行礼“有个人自称从宫里来的,有密信要交给殿下。”

    “带进来”白昭将棋子随意放下,就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只觉得他身形高大,气质硬朗,像是习武之人。

    “拜见韵王殿下”

    熟悉的男声让白昭微微愣神,思绪飘得很远,思索了很久,最后喃喃道:“沈瑞叶,沈瑞叶……”

    扳指在桌子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笑道:“我以为你早在任务中死了呢”

    沈瑞叶面色白了一下,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商公主托属下给您送信”

    “你竟还敢跟她有联系!”白昭咬着牙,一下子揪住沈瑞叶的衣领,眼睛有些猩红。

    白昭一向冷静自持,可唯独这个妹妹,有关她的事,就像被点了引线的炮仗。生怕她被拖入泥水中去。

    他从高处睥睨着他,声音轻飘飘,慢悠悠传入他的耳朵。

    “沈瑞叶,别再接近她,今日不似昨日,昨日你是皇帝宠臣之子,高高在上,众人敬仰,亦是我的同窗。今日你是罪孽,是反贼余党,你可知你接近她,若你身份暴露,她、我、母妃,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尽管他说得再轻松,捏着棋子的手也攥得绯红了。

    沈瑞叶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匣,双手举过头顶:“公主殿下没有认出属下,这是她写给您的书信,请殿下过目。”

    是了,沈瑞叶进暗营的四年间,白商一面都不曾见过他,只有自己,因为母妃意图培养他,可以出入暗营,见过几次沈瑞叶。

    如今的沈瑞叶,声音样貌与过往大有不同,她认不出也是正常事。

    思索着,他抽走沈瑞叶手里的密匣,看了两眼,随后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看样子,不多时日,她便要订亲了”白昭轻声说。

    沈瑞叶猛的一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像个木头一样定在原地。

    白昭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有些生气,又很无奈的笑了笑“沈瑞叶,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竟甘愿在暗营里,做些没什么用的任务。”

    后面一堆话,沈瑞叶好像没有听清了。

    他只觉得心头被狠狠开了一个口子,这些话就好像刀子一样钻进心里去了,稍微呼吸一下,就有万千刀刃将他凌迟。

    时间如流沙,飞逝不可挽。

    沈瑞叶发愣期间,白昭已经写好了回信,交给他带回宫去。

    他魂不守舍,拿着密匣出帐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兵甲碰撞之声。

    “敌军突袭!!!!”

    一道响亮的声音吸引了他,看过去——一个士兵,奋力奔跑,竭声在帐篷之间传递着消息。

    号角声猛然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一阵的战鼓声。

    沈瑞叶何时见过这样庄严的阵仗?

    一下子被震得四肢百骸都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有条不紊的列队跑出城门。

    炎国的火箭在定州的上空飞扬,瞬间战火纷飞。

    沈瑞叶一回头,看见白昭身着银色泛着冷光的铠甲,跨步上马,头上的红缨在风中飞舞,面庞如玉却掩盖不出威严之气,带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他随即也迅速翻身上马,跟在大军之后。

    城门外两军对峙,一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人,敌对阵营里,一个壮汉骑在马上哈哈大笑,声音粗犷得像含了风沙,隔着很远依旧传到白昭的耳朵里“终于出来了,饿得不行了吧?”

    白昭并不抬眼直视,十分不耐烦,那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就轻的像在呼吸一样。

    他说:“竖子小儿,脑子生下来,是个摆件吗。”

    早在半个月前,炎军派了一批人马将定州城包围,想要将宁军活活饿死在城内,却不知道白昭有偷梁换柱之计,早就把那些人处理掉,换成自己人了。

    “那是谁”沈瑞叶好奇问,他只觉得这人格外眼熟。

    “阿努族的王子,阿努朱明。”

    白昭没有搭理他,回话的是副将。

    “我想起来了,我在城外时遭到袭击,他们在山丘上,为首的正是他。”

    “竖子!阴险狡诈,他身后的军师阿努初篁更是卑劣,净出些卑鄙手段。”

    “不过,我将他的胳膊射伤了”沈瑞叶语气轻松,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得意。

    副将一惊,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敬佩来,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身份低微的人,会有这样的技艺,同时为之前对他的不屑,感到惭愧。

    阿努朱明只看见白昭嘴巴动了动,沈瑞叶和副将在说些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让列位最前的战士过来回话。

    战士支支吾吾不好回答,怕冲撞了他,阿努朱明便掐着他的脖子,使了好大的力气,险些把他掐死。

    战士艰难的传达了那句话,阿努朱明闻言便暴怒了,手一使劲,他就像一只鸟一样歪着脖子,鲜血从口中不断的喷涌,连眼都没来得及闭上。

    他一松手,战士重重摔落在地,再也起不来了。他却毫不在意,拿着阿努初篁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鲜血,一股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白昭愤愤地说了一句:“畜牲”

    “这一仗,他们不可能打赢”沈瑞叶目视前方,看着那个骑在马上自觉威风凛凛的“畜牲”又说:“或者说,有他在一日,可保炎国永无胜仗”

    白昭看了他一眼:“这话属实,领军者最怕失了军心,阿努族慕强,更重视兄弟情义,他嗜血成性,滥杀无辜,有他在,军心早就散了。”

    “若你们束手就擒,本王可以考虑让你们做个饱死鬼”阿努朱明猖狂的话,搅得两人脑仁疼。

    白昭率先开口“畜牲就是畜牲,就是这么聒噪”

    阿努初篁将这话原封不动传给“畜牲”,他瞬间发出了畜牲一般的嚎叫:“杀”

    炎军各卒迅速出动,冲向前来,两军交战,刹那间,血流成河。

    白昭直直冲着阿努朱明奔去,手中配剑冒着寒气,逼向他,却被他用斧子挡住。

    巨大的斧子,看起来脏污不堪,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或者脑浆,缝隙里都是绿色的,散发着恶心味。

    沈瑞叶从马背上跃起,凌空飞到阿努朱明上方,剑直砍向他的额头,他猛地推开白昭,一步步退后,才躲开了利刃。

    “以多欺少,你们好卑鄙”阿努朱明怒道。

    这话惹得沈瑞叶笑了起来:“与王子殿下偷袭相比,这点卑鄙,都显得高尚了。”

    然后又举起剑,与阿努朱明连续打了十几个回合,额前的发都湿了,发尾依旧飞扬,有时候还能抽他几个巴掌。

    阿努朱明认出他,恨的牙痒痒,但愣是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他瞅准时机骑上战马,飞也似的跑了。

    白昭快速击起了军鼓,大喊道:“炎国将士们,你们的王子,如今已经弃你们于不顾”

    有一些将士瞬间回头看看他们所拥护,所保护的王子。他们的王子骑上战马跑的无影无踪,甚至丢下了自己的兵器。

    竟有些不知所措。

    白昭说:“如今大局已定,若你们归顺于我大宁,我敢保证,你们必会得到优待”

    话音刚落,打斗声也停止了一会儿。

    白昭正在期待着什么,却死一样的寂静,阿努族的将士竟没有一人受降!

    一个领头的壮士浑身是血,似是千疮百孔,仍然拼命的喊道“阿努族人,誓死不降。”然后奋力厮杀,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这场战争中。

    在场之人无一不被他的忠义震撼。

    天空中逐渐飘下了点点雪花,落在躺在地上的人们身上,给他们无穷的怜惜。

    他们的忠勇让沈瑞叶感到钦佩:“只可惜,他们的王注定配不上他们的孤勇。”

    慢慢的,月色涌现了,乘胜追击的宁军回来禀报,并没有找到阿努朱明的踪迹,却带回了阿努初篁。

    副将看着被捆绑的阿努初篁,又想到往日里作战时死去的兄弟,十分不屑:“学什么不好,学那个畜牲当逃兵”

    阿努初篁并不搭理他,高傲的扬起下巴只说要见韵王。

    恰逢白昭换了常服,前来审他,阿努初篁行了一个宁国的大礼“初篁愿效忠于韵王,效忠于宁国!”

    经过前面这么一番,白昭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耻,伸手撩了撩即将碰到他的衣摆,就准备离开。月白色的束腰长袍,在月光下像发了光一样的耀眼

    阿努初篁很会察人眼色,又磕了一个头,急声说道“小人,并不是阿努族人!”

    见白昭脚步顿了顿,阿努初篁又接着说“小人是宁国人,是您的子民,几年前游经炎国,被阿努族人强留在那。”

    白昭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模样确实不是阿努族人的特征。阿努族人天生粗犷,面部很有棱角,面前这人的脸轮廓十分流畅,圆润,竟有些温润如玉之感。

    “你是宁国人,却帮着炎国残杀自己的同胞,夜半之时,可能安睡?”白昭幽幽地说,声音蛊惑而不自知。

    阿努初篁只觉得他拇指上的扳指冰冰凉凉,硌得他下巴疼,他又说:“小人的家人,都在炎国没了,若不从命,恐怕也会没命的。小人知晓炎国地形,军事布防,定能助您一臂之力”

    说着说着眼里竟泛起了泪花,被月光照耀着,闪着晶莹的光。

    白昭松开他的下巴,抬抬手叫人带他下去沐浴更衣。

    “殿下信他了?”沈瑞叶靠在树上,双手环胸,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薅的茅草,还戴着面具,看起来些许滑稽。

    “你还不走?耽误了任务,难道不是死罪?”

    “正有此意”沈瑞叶掸掸身上的雪,利索地跨上马背,启程回宫。

    说是任务,不过是来往于各色人物之间,充当信使。

    各色人物混在其中,如同一个大染缸,一不小心便会淹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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