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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并非永恒的反面(4)

    我醒来,是生物钟的感召。从安定的睡眠中抽离,感知到纹丝不动的平躺姿势,我就知道自己昨晚一直很安分。

    奇了,这梦魇怎么在和他们躺一个被窝的时候从来没光顾过?我的睡眠安稳深沉,好像整夜都不曾动过,安静得像具尸体。

    没有梦境,不曾失眠,思虑未来和反省过去的愁绪一丁点没有因为太阳的离去而上浮,闭上眼再睁开就能迎接白昼。

    原来我这样缺乏安全感吗?

    揉了揉眼睛睁开,我有点郁闷地盯着天花板。怎么这样软弱,我可是大反派,这弱点必须克服掉!

    胡思乱想着醒盹,我的思维很快复苏,下意识偏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自然而然地看向身旁——我那双丝毫没做准备的眼睛立时映入了与自己长发纠缠的夏油杰。

    因如此近距离的帅哥高清睡颜而猝不及防的我条件反射拉开距离,一个后撤步直接撞到了另一个热乎物体。

    五条悟手一伸抱住我的腰,头一低就对着我的颈子呼吸。

    “啊——”我因为刚刚睡醒而沙哑的嗓子语调平板地发出小型惊叫。

    三分焦急,三分恍然,还有一分“大事不妙”的意味。

    状似熟睡的杰眼皮抖了抖被惊醒,我把自己的身体往中间移,一个前进步离开了悟的怀抱。

    紧接着就听到身后嘟嘟囔囔的声音:“呜呜,怎么又跑到杰那边去了……”

    这会我便好巧不巧地和睁开眼睛的杰对视,那一刹那能感觉到他有些懵,也许对眼下这个场景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眸中飞速闪过了心虚。

    但是他不知道在相信什么似的,那一秒的心虚秒速刮过,剩下的是笃定的淡然和了如指掌。

    他把手探出被子,轻抚我们散落纠缠的长发:“怎么了?”

    我瞪着眼:“今天是不是没有早课?”

    那双眼中先是划过就知如此,而后是淡淡的忧伤:“是。”

    他眯起狐狸眼笑道:“不止早课,今天一上午都没有任务哦。所以我们可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瞎子一样到处乱摸找了半天我的悟第八百回拨弄我的腰际,揪着我的衣摆向后扯,我整个人都在一点点抽动,伴随着他嘀嘀咕咕的“回来回来回来……”,最后不得不被迫向后平移了一段距离。

    “悟,醒了吧?别拽衣服,领口快勒死我了。”

    我的睡衣扣子严谨地从第一颗系到最后一颗,因为衣摆被扯领子歪斜,前领口正在猛烈地攻击咽喉,我不得不双手垫住衣领,把它提回原位。

    “啊——?”

    回应我的只有一声猫叫似的不明语气词,只能听出无辜又不爽。

    “杰说上午没有课,所以可以再睡一会儿,不要在扯我了,你可以继续…”

    我翻身去面对他,本想他是因为被吵醒而不满,也许正强行撑着惺忪的睡眼犯迷糊,结果直接对上了那对流光溢彩的眸子。

    这家伙,瞪着大眼清醒的很啊!

    什么玩意?

    你们其实早就醒了吗?

    我管理好惊诧的表情,掀开被子就要坐起身:“醒了怎么不起来啊?早餐要去食堂吗,我宿舍也有很多速食饭团和土豆泥,你们想吃什……”

    五条悟挤眉弄眼,用手指狂戳我的肋骨,悄声叫道:“没醒!没醒!你快看,杰又睡着啦!”

    我立刻消声,动作很轻的慢慢把自己摊平,拉好被子,缓慢地翻身,眼睛移向右边——

    肘支在枕头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斜躺在那的杰微诧挑眉,微笑着抬手打招呼似的摇了摇。宽松的黑色长袖单衣就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去,露出手腕和半截小臂。

    我立刻扭回头去看悟,结果他转眼就合上眼皮,一脸安详地将被子拉到下巴:“我睡着啦我睡着啦。”

    “……”

    我是个怪人。

    早睡早起,生物钟能够精准到分钟,被叫醒从来没有起床气,绝不赖床,并打心底认为“再睡五分钟”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之前凑在一起都是因为任务出远门,每天的日程都很紧张。今天是头一回这样放松,本来术师在夏天就很忙,休息的时间短暂。看着两人其实早就清醒的样子,装睡也许是赖床,只是想再躺会。

    也许我也可以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和没有噩梦的好时光,跟着睡个回笼觉好了。

    我便配合地不再大声言语,滑到被子中央,躺平,扭头轻声问杰:“你订闹铃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吃午饭?”

    夏油杰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他从睁眼后就一直处在这种奇怪的大脑过载状态。明明总是一副聪明人的模样,笑眯眯的虽然温柔也看得出心思深沉,现在却定定地愣神。也许连他也跟不上我跳跃的思路,对于突然从早餐变到午餐的话题感到懵然。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一声愤怒的喊叫袭向我的左耳,随之而来的就是毫不客气地拉扯。五条悟两只手扒住我的上半身向后猛拽,差点一路闪了我的腰再闪了我的颈椎。

    亮得惊人的蓝瞳活像有警察掰着台灯照犯人,而我就是那刑讯桌前的罪犯,它要直接把我摄魂。

    清晨尚且黯淡的天光穿不透蒙着帘子的小窗,屋内并不敞亮,反而像是沉在一个永恒的阴雨天里,万物皆披着半层晦色。

    于是亮色的东西总是格外的亮,明明这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光线可以给他那双眼睛添光补彩。

    他猛地翻起来朝我拉进自己的身体,就像我习惯的每一次贴面距离。

    我撇下嘴角:“你这不是很有活力?如果不睡觉,我们还这么呆着干嘛,被里有蛋等着孵吗,还是杰的咒灵要下崽?”

    五条悟以一个我觉得他会很累的姿势空出一段有限的距离趴在我身上。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他依旧留神着我受伤的手臂,术师的恢复能力都不错,但我这个例外体质不好。

    这样的距离倒是头一次转换为上下,五条悟的身体和我只隔着一床被子。他眼珠乱转,瞟着一旁的夏油杰,张口就来。

    “杰……是他怀了,我们要让准妈妈休息!”

    ?

    “悟,你想死可以直接跟我说——”

    夏油杰瞬间沉下了脸,坐起身来立刻反击,出拳就要殴打他的脸。五条悟没皮没脸地作弊扮鸵鸟,把盖着我的被子一扯作势就要扎到我怀里来躲。夏油杰眼神凛然,那有力的臂膀捍卫了我的被窝,瞬间拦截了这颗毛茸茸的白脑袋。

    眼见他们快要打起来,我赶紧翻身把悟一按,同时握住杰的手,在中间遮住两人的视线:“那就再睡会吧,大家安静。就算真有咒灵要下崽,保持适宜的温度和柔软无害的环境之外,我们也需要无噪声的安静环境对吗?”

    五条悟一脸脱线:“诶,真有这种说法吗?”

    捂着脸的夏油杰长叹一声:“并没有这样的咒灵……我也没有……唉……”

    他很快从无奈中振作起来,戳了戳我的后脊骨,半推半托地让我也躺下了,认真的面孔带着安抚的意味:“好了,时间还早,食堂也不会有午餐。希每天都起得太早了,今天就多睡一会享受假期吧。”

    从今天起尝试加入回笼觉。我不由自主幸福地微笑——可以不用早起训练或者上课,也没有任务,更不是为了逃避梦魇,安心的睡眠实在是太美好了。

    虽说,生前何必久睡呢?

    我知道五条悟一向觉少,他完美贯彻了这句格言,是那种打过瞌睡就能继续活力四射的家伙:“悟睡不着也闭着眼睛休息吧。”

    “你总是这么无敌耀眼地燃烧,我总怕你一下子燃尽了。”

    没有反抗夏油杰的手,顺势躺下后我就听话做表率地先闭上了眼。看不见身边人的表情,但是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怔愣半秒,身边的重量让床垫下陷,温热的体温隔着被子传来。

    我握住旁边杰伸过来帮我抚平衣领的手,也许因为这句倏忽出口的话,回握我的手时固执地将十指分开相扣。

    “你是第一个怕这个的人,”五条悟的声音响在耳畔,“杞人忧天。”

    我会担忧天掉下来,确实愚蠢多情了。

    “我们,是最强啊。我不在的时候,还有杰。”也许是把脸埋进了枕头,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立刻接上:“杰不在的时候还有我。”

    “……是啊,你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连我都能砍中。”

    假如我拿那一招去砍悟,应该砍不中吧。

    我纠正道:“无限会让一切事物永远停在最接近却触及不到的地方,那个你所谓的闪光条再无坚不摧,也伤不到你的。”

    “啧。”

    他气得锤了被子一拳:“你不是最会打哑谜了吗?”

    电波连接的时间快至零点二秒,我说不动话了。

    想来,五条悟确实对我不设防,哪怕我不怎么主动接触他,他也每天都在主动靠近,进行诸如突然咬人的行为来彰显自己没有开着无下限。

    这是不是变猫症的新症状不得而知,倒是没给我啃掉块肉,也就随他了。夏天来临后,他胡乱摸来摸去的坏习惯变本加厉,夏油杰会抽他手背,简直像拿着戒尺的严厉教师。而五条悟一直被打却依旧乐此不疲,我不是很能理解这有什么可摸的。

    杰并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听着上面的对话,十指相扣的手微微动了动。

    我笑了:“杰的咒灵会吃掉我的咒力然后一个个全都原地超进化吧?”

    在我死前,可以实验一下把全部咒力都喂给杰的咒灵吃掉……如果那时候他还愿意诅咒一下我,我还能立刻变成世间绝无仅有的超级大诅咒。

    这里蓦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我会消化不良的。”

    闭着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我就顺着思绪勾勒着“如果”的场景:“怎么会,炸弹人也是可以选择不爆炸的。然后你就把我吞进肚子里,我立刻变成你手下一员猛将,让我咬谁就咬谁,锄强扶弱保护世界,连悟见了都害怕……”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害怕了!”五条悟的声音强硬地截断了我的话。

    他一定抬起脑袋了,所以才会伸手来解我和夏油杰扣着的手指。

    夏油杰不愿意放开,却又不想加大力气把我捏痛,于是三人便如此胶着。不信邪的五条悟两只手都一齐上阵,我们二十根手指纠缠在一块活像宿傩开会。

    我察觉到再不阻止就要升级成更高层次的肢体冲突,赶紧瘫软手掌装死:“好了不闹了,睡觉吧。”

    五条悟三下五除二把我的手剥出来,而后他们俩就跟相斥的磁极一般瞬间分开。我赶紧把被解开的手缩回被子底下,不乱动不说话,放缓呼吸开始催眠自己。

    杰的长发落进我的衣领,是他也乖乖躺下了。

    “……”

    说实话,根本睡不着,连装睡都困难。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此起彼伏,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安插在什么时候加入进去。

    眼皮底下的眼球大概在神经质地疯狂转动,这时候说我已经开始做梦了会被相信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只是睡不着觉,皮肤温度也在随着时间推移而攀升。夏油杰的头发明明好好地待在那里没有动,我却老是有种它变成好些小蛇浑身乱爬的幻觉。

    悟是在呼吸间发动小型的苍吗?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脖颈快被他呼吸的热量给穿出个洞了!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不知道和其他普通人同床共枕是什么感觉,但是至少和两个特级术师在一起,我的战斗警报已经要在脑子里撅烂了。

    是我判断错误,难道我有被害妄想?不是说好了睡个回笼觉吗,怎么我会产生有特级咒灵出现的压迫感和危机感啊……

    他们俩因为我刚刚说过的话不高兴了,正在拿负面情绪诅咒我吗?

    我开始调动咒力,强行平复浮躁的心绪,排除外界的一切影响。既然我能用意志控制自己濒死战斗,那么睡眠应该也不在话下。

    慢慢地我就放松下了肌肉,不再觉得自己是站在战场中央。很快咒力便让身体进入了舒适的睡眠状态,我的大脑也逐渐放空,什么都不想了。

    这种催眠异常成功,我已经迷迷糊糊地半只脚踏入梦乡。太好了,又学会了新技能,还非常实用,和特级朋友们一起训练真是我的幸运啊。

    “老子不睡了!!”

    一声喊叫直接戳破了我刚刚勾勒出的梦境,吓得我空白的大脑狂乱刮过一场思维风暴——敌袭?窗户没关?强盗破门?咒灵失控?还是没订闹钟?

    惊醒我的是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的五条悟,他不知道为什么脸颊通红,甚至以掀翻桌子的力气甩开无辜的被子,好像上面长了刺。

    被突然惊醒,我的心跳狂飙一百八,几乎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有点模糊的视野里是平平无奇的房间陈设,干涩的嗓子都发抖:“悟?”

    发生什么了?外星人入侵?小行星撞地球?

    我赶紧转头看夏油杰,他也坐起身,微微垂着头,墨发遮住了大部分表情。

    “咳……我也睡不着。”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勉强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只是单纯的失眠,不由得叹道:“其实一开始我也睡不着,我们离得太近了,虽然和南极的企鹅一样聚在一起取暖很让人有安全感——可现在是夏天,温度过高自然会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少年以呆滞的表情面向我,光线并不明朗而氛围迷蒙的寝室里,我见到了两对无语凝噎的眼睛。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读,他们俩看起来僵成了石膏像,在盯着毫无波动的我几秒钟后,二人还短暂的对视了片刻,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便自然又无助地从地里生长了出来。

    发丝凌乱的黑发少年颊上还浮着一层薄粉,他懊恼又无力地扶上自己的额头:“呃,你说的很对。”

    “但是空调不这么想。”五条悟就像突然捉住了我话里的逻辑漏洞,一手指着墙上冒冷气的空调,烧红的脸蛋朝我靠近,眼神充满希冀。

    我愣了愣神,这才搞懂他在说什么:“啊,确实,屋子里不热。我刚刚也睡不着,还是用咒力才给自己催眠成功的。”

    “你不觉得……我……他……刚刚你有没有……你……”

    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当他吞吞吐吐讲着堪比完形填空的台词时,皱皱巴巴的白衬衫和攥紧的拳头都给这强大恣意的少年平添可爱的局促和羞赧。

    这地方瞬间就变得奇妙起来了,无形之中,似有一团明艳耀眼的火苗在烈烈灼烧,静谧的清晨,每一寸阴影都声势浩大地摇旗助威。

    “其实……难道……你怎么……我……他……”

    白发少年的嘴巴一开一合,讲话如结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聪明智慧伶牙俐齿的挚友突然变成了这样!我踌躇地将身子移向夏油杰,轻声轻语——

    “杰,悟被咒灵附身了,还是生病了?战斗准备?”

    “……”

    五条悟大叫了一声,继而顺理成章的,我的枕头在下一秒痛吻我的脑袋。

    显然,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说悄悄话是个愚蠢的行为。

    情况就此朝着枕头大战狂奔而去,五条悟给我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以他的力气和体型,这一枕头差点没给我掀到地上去。我为了卸力顺势真的往床下栽,头昏眼花地在地板上打过一个滚的功夫,夏油杰就因嘲笑五条悟像怀春少女恼羞成怒而招来报复。

    枕头大战一触即发,五条悟用他那无敌的术式作弊,枕头都快会飞了,颇有一打二的风范,看得我眼花缭乱。这就是我为什么每次都和杰组成一队反击的原因了。

    他恶狠狠地斥责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夏油杰站在我身前一堵墙似的挡着他,不假思索地替我说话。

    “悟,你自己都没有说清楚,责怪别人听不懂?”

    那时候我正坐在地上仰视战场,这场景到莫名有些像英雄救美。可惜我肯定不是那个美,也谈不上救。

    昏暗的房间里,那对燃着冰色火焰的眸子在顷刻间熄去了。五条悟垂了下眼,睫毛在刹时冷凝的空气中上下扫过,他对上挚友深邃而异常沉静的眼瞳。

    这就是目前为止他一帆风顺、了无困顿的人生中最令人烦心的事了。像一根木刺留在肉中,被触碰的时时刻刻,恼人间夹杂着细小的疼痛。他是何其洒脱的一个人,走过的路从来不回头,回头望时也绝不驻足。

    何况他现在还不需要回头,遑论驻足不前。他现在快活得很,只要大步流星向前,牢牢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就行了。未来并不明晰,也许万事胜意,但这顺意的万事之中,半锤定音的结局——总有人格外不得神明喜爱,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走在身前的人会落成一方低矮而沉默的方碑。

    夏油杰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一箭戳穿了三个人的心。我捂着自己凉透的心口颇有些幽默地躺到了墙角,浑身的幽默细胞死去了一半,作为枕头大战被一击秒杀的败者出局。

    有些话没必要讲,那会显得我们都太没人情味……尽管我并不觉得五条悟会困扰,哪怕所有事都直白喊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就是会坚定地相信自己,而天底下没什么可怕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拿着一大把花笑着坐到坟前跟我聊聊人生不易什么的。

    我觉得应该打破沉默,这令人心酸的沉默不像是朝气蓬勃的高专生的代名词。于是我第一个甩去烦恼,假装世事无忧年少不知愁,抬起自己的双手做投降状:“我被揍出局了,申请成为裁判,你们不继续游戏吗?”

    “……”

    没准是为了祭奠这即将逝去的青春,尽管“逝去”二字还八字没一撇。两个少年声势浩大地抡起枕头,热闹非凡地打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身后骤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立时给屋内的战场按下了暂停键。

    “我去开门。”

    “我来去吧。”

    还未决出胜负的两人丢下枕头,我猛然想起现在是清晨,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吵到别人,赶紧手脚并用从地板上爬起来,赶到最前面去。

    “小希——我来救你了!”

    隔着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女声,是住在隔壁的硝子,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仿佛下一秒就会对门使用爆破。

    我便见到他们俩拉开了木门,外面站着神情肃穆、提着一把刀的家入硝子。

    她的眼神扫过开着无限的五条悟,背后跟着咒灵的夏油杰。肃杀的气氛之下,短暂的相对无言,她收回那回旋镖一般的目光,挑了挑眉毛:“玩得这么花?”

    “?对不起,硝子,我们——”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和夏油杰堵住门口挤到了后头,打着哈哈一人一句盖了过去。

    “硝子也来玩啊,但是带着管制刀具来就太危险了吧?”

    “虽然体谅硝子的术式是治疗,可是先制造伤口再复原这种血腥的就太超过了吧……”

    “诶——带刀是来砍你们的哦。真的没有欺负小希吗?你们两个危险分子实话实说。”

    “我们在训练呢,还是小希主动发起的。可惜硝子不是战斗类型的术师,不然就叫你一起了哦。”

    “‘小希’是你叫的吗?”

    硝子笑眯眯地弯起眉眼,眼角的那颗泪痣便莫名予人危险的美感。她作为一个朝着医疗方向进发的奶妈,却也是每天摆弄尸体执着手术刀做实验眼睛都不眨的医生。

    情况不妙,恐有世纪大战掀起,我立刻挺身而出平定四方,护在硝子身前——尽管柔弱的奶妈现在手里有把尖刀。

    “我们在玩枕头大战,很抱歉这个时间把你吵醒了。”我饱含歉意地回头看向短发少女。

    她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对我露出笑容:“说起来,我是想来邀请小希今晚一起参加烟火大会的。”

    我被身后的硝子冷不丁揽住,她拿刀的手已经背在了身后,整个人言笑如常,眉眼间带着些许提到好消息的愉快。

    喔,对啊,夏日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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