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下)

    晏二夫人听下人通报姜家一家已到,连忙放下手中事物出去相迎,先与六夫人张氏施礼告罪:“忙着准备淮哥儿的皈依礼,有所怠慢,莫怪莫怪。”张氏笑她,“两家自来如亲兄弟,这晏府进进出出多少年全当自己家,有你没你都能逛得自在,偏你假正经。”晏二夫人嗔她在孩子们面前也没个正形,互相打趣一番,具笑了。

    几个孩子上去见礼,晏二夫人挨个问候,到了符婉儿另有不同,拉到身边上下仔细瞧过,笑道:“气色倒好了不少,可还吃药?”

    符婉儿微微一笑,“托伯母的福,身子渐好,现已停了药。”

    晏二夫人颔首,“如此甚好。去年淮哥儿病愈后还剩下不少珍稀补品,都是专问过小儿医可以强体魄的,晚些叫孩子们各拿些去。”因手头还有事,没过多闲聊,待要先退一步。张氏见厅里具是半大孩子,叮嘱了两个妈妈严加看顾,自己也随晏二夫人去了。

    大人走后,厅里气氛一松,各自散开耍玩。

    都子濯拉着梁琮挤进姜家一堆人里,冲符婉儿扬了扬下巴,“妙慧,这妹妹好像没见过呀,你也不介绍介绍?”

    姜妙慧似乎对此人的油腔滑调甚感厌烦,少有的将排斥之意直接摆上面,退开他两步远道:“这是我符家表妹,小名唤婉儿,她年小柔弱,现由祖母亲自教养着,家里长辈都看得紧,你那些昏招可别对她使。”

    听着像是对符婉儿的维护,符婉儿却咂吧出一丝拿她当枪怼人的意思。

    又向符婉儿互荐,“这位是宣平侯家的世子,我们两家虽往来不深,但世子爷为人热情,倒常常独自一人去家里串门,外面碰见了,也免不了一番好话。”

    无非嘲讽他脸皮厚,姜妙仪和姜妙宁噗呲笑出声。而都子濯年纪轻轻便已承世子之位,再玩世不恭心里也有些城府,面不改色,仍笑嘻嘻道:“原来是符表妹,先听说你要来,欣喜不已,如今得见真人,果不负符伯父、姜伯母的才名风貌。想想遗憾,若去年没从姜家退学,也早该见到你了。”尾音带有怨气,目光又飘到姜妙慧身上。

    姜妙慧笑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寻常衣裳鞋袜尚要看合不合身、合不合脚,这求学拜师更需严谨,既然不合适,又何必强求呢。”

    据说他俩打认识起就水火难容,几年来颇积了些旧怨,符婉儿是知道的,也大概猜到都子濯被迫退学有妙慧从中推波助澜,但她并不想在中间听他们夹枪带棒、你来我往的暗讽,恐受牵连,正想打个马虎眼缓和一下气氛。

    那都子濯突然哎了声,“我说你怎么这么护着你表妹呢,”眼珠子转向一旁的姜宏拓,“多有表亲结连理的佳话,莫不是姜老太太想亲上加亲,你这个准姑姐,提前心疼起来了?”

    符婉儿简直吐血。这都子濯孟浪起来没个避讳,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下意识看向梁琮,他微皱了眉,欲言不言,见符婉儿看他,反而别开脸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也是,若要他站出来堵都子濯的嘴,总得有个立场,都子濯又一贯难缠,难道要他主动把二人婚约捅出来?即便他肯,符婉儿也不愿了。

    于是看向姜妙慧求助,谁知她虽气红了脸,但眼神反复变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素来恬言柔舌的人竟就哑了火,任由都子濯打浑。旁边的姜妙仪、姜妙宁更别指望,一个幸灾乐祸一个恨不得再上来添油加醋一把。

    而另一个受调侃对象姜宏拓,如遭雷劈般愣住,惊疑不定地看着符婉儿,凌乱间也不禁思考起这事的真实性。姜宏澈反应更大,瞠目咋舌,指符婉儿,又指了指姜宏拓,怪叫两声,“你,你俩……”

    毕竟姜宏轩姜宏远两个大哥婚期在即,姜宏澈又早早定了舅舅家的亲,说来姜家适龄男孩中也就剩下姜宏拓。两人年纪身世尚且登对,几个姊妹又态度不明,宏拓宏澈年少玩心重,平日疏离内宅,不知内情,听都子濯这么一提,竟有几分信了的样子。

    而罪魁祸首都子濯见大伙这般反应,还以为歪打正着,真猜中了,脸上笑容越发暧昧。

    走向诡异的气氛里,姜宏拓耳廓的颜色逐渐加深。

    符婉儿不禁想仰天长叹,这都什么跟什么。

    到头来还要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亲自站出去澄清,深吸两口气,微笑道:“世子爷说笑,若是个亲戚就要结为连理,天下岂不乱套。外祖母常说,我几个表哥表姐才学兼优,要我当亲兄弟亲姊妹般敬重,世子爷莫要误会了。”

    都子濯只当她害羞,全然没有听进去,继续对姜宏拓挤眉弄眼的。梁琮终是看不下去了,“我到偏厅歇口茶。”

    眼看姜宏拓尴尬不已,符婉儿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不欲纠缠,便说要出去园子里逛逛。

    而另一头的晏淮,此刻正跪在佛堂中央受礼,四面围坐诵经念咒的禅师,潮潮梵音里尽显庄严清肃,他凝视前方佛像,香坛团团升起的轻烟温柔其眉目,似乎也渡予了些悲悯众生的圣洁。左前侧立着大觉寺方丈问空大师、晏国公爷,却不见其父晏守业,只因前日受旨已启程回了西南辖地,堪堪错过小儿子生辰。右前侧另有两侍者,手捧金钵、袈裟等物。

    问空大师一手握朱砂红檀木念珠,一手行佛礼,口中念道:“一皈依觉,觉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净,净而不染。今日老衲邀你向佛,赐你‘玄清’作法号,你可受教?”

    晏淮垂首叩一拜。

    问空大师指取钵中之水洒向他眉间,又接过剪刀,挑出他鬓间一缕丝发剪下。

    晏淮方起身,问空大师示意侍者呈上袈裟,展颜道:“虽说你尚未正式受戒,但这身袈裟老衲仍先赠与你,望你日后诚心念佛,早日斩断这红尘烦恼。”

    -

    符婉儿原想自己在晏府也算熟门熟路,自出了厅一路随心闲逛,可这晏府的房屋错错落落,难以一眼到底,一个门进去再出来便失了方向。好不容易凭着浅弱的记忆找到个清新小园,刚坐下休息没多久,忽听一阵嬉笑怒骂,随后一群艳妆丽饰的女子走进了园子。

    符婉儿连忙起身,看她们年纪都在二十往上,最大的也有近三十,便猜测是晏伯父的小妾们相约出来作耍。

    晏守业的风流韵事是出了名的,虽常年不在家,但皇帝赏的、大臣送的来者不拒,自己也纳了不少。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怕够一个戏班子了,亏晏伯母大度。

    但久旱逢甘霖,晏伯父一年回不了两次家门,这地再大,播种少了,也是不成事的嘛。

    一群人见园子里多出个扮相不俗的小女孩,上前好奇地询问。可问便问了,见她生的美貌可爱,还动手动脚起来,你掐一下脸我摸一下腰,又得知是隔壁姜府过来给她们三公子庆生的,立刻笑容满面,越发殷勤。

    符婉儿被各种香粉香得五迷三道,心里直呼,掉盘丝洞里了!

    费老大力才挣脱开,她呵呵道:“不打扰姨太太们顽耍,出来久了也怕兄姐们担心,我这就回去了,再见再见。”

    领头一穿烟柳色绣牡丹长褙子,人称文姨太的却拦了她,“着什么急,我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强压着符婉儿坐下,“我们几个方才闲来无事作了画,互相点评,最后只剩下两幅难分高下,你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倒帮我们评一评。”

    “姨太太高估我了,我于诗画不精,怕是评不出个所以然来。”

    文姨太哪儿管她推辞,仍将两幅画摊开到石桌上,硬要她评。符婉儿看那两幅也就半斤八两,心想赶紧走人才是,随便指了一幅,“我看这幅较好。”

    谁知正中文姨太下怀,捧起她的小脸就是吧唧一口,“我的乖乖,眼光真好。”符婉儿呆若木鸡。

    而另一人却不乐意,坚称她的更好,吵着要另作一幅再比,就以园子的景当场画。整日闲得没事干的小妾们纷纷起哄,选了一面花墙作题。文姨太眼珠子一转,凤仙花染过的指甲刮过符婉儿白嫩的脸蛋,“这景儿有了,是不是还缺个美人儿啊?”

    符婉儿几乎是被悬空架到花墙下的。

    也就是她们人多,跑不出去!她一边气想,一边认命地按照她们指示摆出一个撷花的姿势。

    小妾们本是觉得这小姑娘性儿好,有心逗一逗取乐。可真当她撷了花,垂首轻嗅,众人一时惊艳,竟都没了话。

    两颊酣酡似烟霞,花颜月貌尽失色,无酒也醉人了。

    文姨太轻呼一声,“大了还得了?”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赏着景时,后面走来一丫鬟,“我说刚才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姨太太们在呀。”听语气十分轻慢,符婉儿不由放下花看过去。

    好心情被打搅,文姨太语气也很冲,“关你何事?”

    那丫鬟道:“我们奶奶要来这园子里消食,姨太太们赶紧走吧。”

    众姨太皆是不满,有人道:“凭什么要我们走?家里这么大,非往一处挤?”

    丫鬟傲气十足道:“凭这园子景色最好,凭我们奶奶喜欢,凭我们奶奶肚子里的小公子喜欢。”

    文姨太冒火道:“二奶奶若喜欢,自己来就是,这园子还装不下吗?”

    丫鬟掩鼻,“不是我有意责怪,实在是姨太太们用得脂粉太重了,熏的满园子花儿都谢了。咱奶奶大老远闻着就想吐,没法子跟姨太太们待在一处,只能劳驾姨太太去别处了。”

    文姨太气得发抖,上去扬起手就要给一巴掌,丫鬟有恃无恐,一脸‘料你也不敢打我’的神情。其他人见状连忙把文姨太拦下,虽都愤愤不平,但僵持半晌也准备退让了。

    一直没作声的符婉儿走出来,笑吟吟道:“你是哪房的丫鬟?你口中的奶奶又是哪个奶奶?”

    其实丫鬟早注意到她,见她通身气派不凡,想必有些来历。这会儿开口,语气温和却有力度,眼神平静直击人心,年纪小小端的叫人矮了一截。

    丫鬟气焰小了一半,答道:“奴婢是二房的丫鬟,我们奶奶是晏家二房的二奶奶。”

    “哦。”符婉儿点头,“原来是晏家二嫂嫂,还没来得及拜会,倒先碰见了她的丫鬟。可惜……”

    可惜什么?丫鬟心头莫名一紧。

    符婉儿摇头,“我一直听我外祖母说,晏国公戎马半生,稳固江山,丰功至伟,同时也治家甚严,约束子孙奉公守法、严于律己,叫我好生敬仰。但今日见你对姨太太们呼来喝去,言辞不敬,不免替二嫂嫂可惜,”眼神冷下去,“嫁进这样好的人家,身边服侍的人却是你这么个不知尊卑、没有规矩的蠢奴!”

    掷地有声,叫人一震,丫鬟张大嘴,却反驳不出。

    “好大的口气!”

    身穿大红色缂丝四喜如意纹褙子的妇人撑着圆滚的肚子从园外缓步走来,头上玫瑰晶并蒂莲修翅玉鸾步摇叮咛作响,丫鬟喜不自胜,连忙跑到妇人身边。妇人扫过众人脸,目光最后落到符婉儿身上。

    眼神盛气凌人,“哪儿来的野丫头,敢教训起我的丫鬟!”她早在旁边听了半天,见自己的丫鬟吃瘪方才出来。

    符婉儿立刻记起,晏家二房二公子晏栩的嫡妻曾氏,颇有几分姿色,为人却十分轻狂。况且她家底称不上多好,父亲不过一散州知府,对于晏家二哥为何会不顾晏老爷子反对强娶了她,许多人都不解。她这时应有六七个月的身孕,肚皮已经撑得很大,行动笨拙。听符婉儿自报家门,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后听到姜家才略收敛了几分,打量半晌,“姜老太太还有个苏州来的外孙女?我怎么没听过。”

    符婉儿微笑,“二嫂嫂不信,大可去问过晏伯母。”

    提及婆母,曾氏竟也没多少惧色,“既然是个正经小姐,来我们家做客也该知些礼数,方才你张口尊卑闭口规矩,怎么到自己就不作数了?我的丫鬟我会教,不用你个小鬼多管闲事。”

    人与人相处,自有体会,文姨太那些人再轻浮,也没有恶意,而曾氏此人傲慢刻薄,着实令人不喜。符婉儿不好跟个孕妇计较,只淡淡说了句,“我无意替二嫂嫂管教下人,只是姨太太们总归是长辈,二嫂嫂也该放尊重些。”

    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长辈?这些残花败絮也能算长辈?婆母心慈手软,纵得她们整日出来招摇过市,寻常人家,当奴作婢使的,身份不同,何来尊重?”文姨太听了面露灰色,悄悄拉了拉符婉儿的袖子,叫她莫要再争。

    符婉儿皱眉,“按你这么说,身份低微的长辈就不算长辈了,那侍奉晏国公晏伯父、伯母的老嬷嬷老管事们,见了你,还要朝你下跪问安不成?”

    “你好大的胆子,敢诋毁我们二奶奶!”方才退怯的丫鬟有了主子撑腰又硬气起来,为了挣表现,竟上前推攘了符婉儿一把,“二奶奶可是双身子,若被你气出好歹来,你担得起责吗?”

    符婉儿人小,一个不稳摔了下去,气想,这臭丫鬟力气还挺大!虽然摔得难看,气势可不能输,正要吭哧吭哧爬起来再战。

    面前落下来一只手,她抬头看去,眼睛登时亮了。

    轻轻一拉,人就提溜起来,放到身后藏好,晏淮看向曾氏主仆。

    反唇相讥,“听说二嫂最近胎气不稳,大夫让卧床静养,现在看,别是误诊了吧,怕要告诉二哥一声,免得他担心呐。”

    曾氏脸色微变,“不劳三弟费心,今日觉得好些了才下床走走。”丫鬟看见晏淮立刻警惕起来,下意识挡住曾氏肚子,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晏淮察觉丫鬟的小动作,齿牙春色,笑得更深,“这妮子是我请来的,方见姐姐动了大气似的,可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冒犯了二嫂?”

    丫鬟结巴道:“没……没什么。”

    晏淮连着上前两步,语气极尽柔和,“你大胆说便是,我自当是她哥哥,若她犯了错,定要替姜家长辈教训一二。”居高临下地盯着丫鬟脸,脸上笑容慢慢敛起,眸子寒气渐露,丫鬟惊恐万分,还没被怎样就腿软的跪倒在地。

    曾氏也被吓着了,扶着腰踉跄退到一边。

    文姨太见状松了口气,讪然道:“淮哥儿,是我们不好,刚才碰见符姑娘觉得有趣,硬拉她耍了耍。”

    晏淮回头盯了下满眼无辜的符婉儿,又才看向文姨太,“我的好姨娘们,这丫头脸皮薄,下次就别逗了。”说罢抓起符婉儿的手腕大步离开。

    一路无话,连穿过几个厅堂,到围着庭中湖的回廊停下。晏淮松开手,转身就骂:“傻不死你,被一个下人欺负起来了?”

    符婉儿不服气,嘀咕,“那是你来的不巧。”只看见她摔了个屁股蹲儿,没看见她仗义执言的时候。

    晏淮当即赏了她脑门几个榧子,“小爷是这府里的主子,而你是我的客人,代表着爷的脸面知道吗?再不济,还不会喊人吗?”

    符婉儿皱了皱鼻尖,“那多不文雅。”

    “没出息的东西。”晏淮泄愤似的狠狠揉了揉她脑袋。

    “哎呀,头发都乱了。”符婉儿左躲右躲,没能逃出魔爪。

    捉弄够了,晏淮才收了手,“怎么跑那边去了?”

    符婉儿没好意思说迷路了,“四处赏景罢了。”围着他转了两圈,稀奇问道:“不是出家了吗?怎么什么都没变?”

    “顶多算半个信徒,能怎么变。”瞧她那没见识的小样,晏淮哂笑。

    符婉儿顺势苦口婆心劝起来,“和尚有什么好,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一条条戒律清规,你受得了?”

    “你难道没听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晏淮跳到栏台上坐着,双腿悬空,脚尖微微触地。

    符婉儿仰头看他,神情复杂,“你真的想出家吗?”

    晏淮捞起旁边的鱼食碗,抓了一把撒下去,“随便吧。”红色鲤鱼争先恐后地冒出头。

    “随便?”符婉儿很气,这是能随便的吗?“你可得想好了!晏家人丁单薄,还得靠你……你。”

    “你什么?”晏淮好笑地看她。

    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还能有什么!

    符婉儿脸热,故作凶道:“你自己知道!”

    晏淮口气轻松,“不是有我哥?眼见已经来了一个小的。”他自觉人生当逍遥,妻儿家事最是累赘,从未细想。

    符婉儿沉默半晌,低声道:“世事总无常嘛。”

    晏淮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你个黄毛丫头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符婉儿也由他捏,口齿不清道:“等等,我有礼相赠。”

    “什么东西。”放开手,晏淮问。许是收过的礼太多,兴致乏乏。

    符婉儿解下腰间的如意堆绣荷包,从里头掏出早准备好的玉佩,玉佩上还另坠了个小三角包,上面歪歪扭扭绣了点纹路。

    晏淮接过,对着日光细看了看,“玉倒好看,这个,是平安符?”

    看他举着玉佩的模样,符婉儿好愣了一会儿,谁曾想上辈子没能送出的东西,这回早早就送了出去。“发什么愣?”晏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轻咳两声,“嗯,是平安符。”还有一颗应该永远都不会被发现的小豆子。

    待一碗鱼食撒尽,晏淮符婉儿一道回了宴厅。

    都子濯看见晏淮,果不其然一口一个“大师”戏谑起来。又见后面的符婉儿,奇怪道:“你怎么回来了?”

    符婉儿一脸莫名,“不然还能去哪儿?”

    “予珹呢,”都子濯伸长脖子往外看,“久不见你回来,他不是怕你迷路,出去找你了吗?”

    符婉儿不由一怔。

    听说寿星到位,不稍多时,散开游玩的人纷纷回到宴厅准备开席。梁琮是最后一个,步子急促,一进来,“你们可看见——”

    目光落定晏淮身侧的符婉儿,口中的话戛然而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默不作声地入了席。

    因大人时刻派人盯着宴厅,一伙人也不敢玩得太疯,寻常吃酒作乐罢了。

    怎么还突然善心大发起来了?符婉儿仰头饮酒时悄悄瞅了眼对面的梁琮,心里咕哝了这么一句,说不出的不自在。

    酒还没喝完,酒盅叫人一把夺去,晏淮还记着她上次的酒品,严词警告道:“有点自觉。”

    她咂巴回味,这甜酒没有丝毫涩感,刚想说点好话再讨一杯,对面那熟悉的目光又投了过来,心头一跳,又不自在起来,并且一直持续到了宴会结束。

    待回府后上了两日学,受了梁琮几次冷脸,别扭感才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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