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晏二夫人携一双儿女到奉欣堂拜年,还带了些晏守业从西南寄回来的特产,姜老太太挨个发了封红,问起她儿媳妇和孙子最近怎么样。晏二夫人叹了口气道:“孩子倒好,就是栩哥儿和他媳妇最近老是吵,栩哥儿干脆搬去了书房,个把月没回屋了。”

    姜老太太摇头,“当初跟你斗气,随随便便拉个人就成了亲,也是他自个儿造的孽缘。想想你姨夫家那闺女,聪明又漂亮,可不比现在这个强百倍,这才几年就厌了,以后还有他后悔的。不过人既然娶进来了,又为晏家生育有功,再不喜欢,也该体恤些。”

    晏二夫人头疼道:“我做婆婆的不好乱插手,偶尔劝两句,还都嫌我烦。”

    姜老太太批评道:“你性子太软,哪个都镇不住,说是当家主母,结果还要公爹替你管家,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晏二夫人苦笑两声,没话反驳。

    姜老太太想到自家,“不过你这婆婆脾气要是能分我家里那个半分,耳根子也尽可安宁些了。”

    符婉儿低头吃茶,假装避嫌,但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是谁。

    五房最近很不太平。虽然容氏自己的身体没大问题,但毕竟上了年纪,月份渐大,肚子却没怎么鼓,还连续落了两次红,心烦意乱下看谁都不顺眼,五房上下,也就姜妙宁幸免于难。段云诗最是受气,挺着个大肚子还要立规矩,姜宏远历来孝顺,也不肯帮她说话。倒是姜既云深夜应酬回来看儿媳妇还在给容氏端茶倒水,看不过眼,斥了容氏两句。

    据小道消息,容氏当时脸色堪比关公,一气之下摔了好几个茶碗。段云诗哭着跪在地上收拾,姜宏远闻讯赶来,看见这一幕终于忍不下去,拉起媳妇,换自己跪在了瓷渣上请求母亲息怒。

    见儿子丈夫齐齐倒戈,容氏只好服软,但隔天,随手就往姜宏远屋里塞了个小妾,不知段云诗又该怎么难受,她一个当媳妇的,就算气不过,总不能也往公爹屋里送人。

    姜老太太随口埋怨一句,也没想把自家丑事往外抖,转而问道:“你给晏总督送东西了吗?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年未免冷清。”

    晏二夫人颔首,“送了的。”

    姜老太太:“家书呢?你们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趁着节点儿,多少说些体贴话。”

    晏二夫人脸色微红,小声道:“写了的。”

    那男人最近倒是来信来得勤,什么杂七杂八的都写与她看,厚厚一叠信纸。她为人妻子,恪守妇德,当然不能落了他去,提笔将家里近况事无巨细地写了,也嘱咐他要好好保重身子,至于什么体贴私房话,她向来羞提。

    这边姜老太太和晏二夫人唠着家常,晏淮早坐不住,冲符婉儿挤眉弄眼,指了指门外,要她跟他出去。她被勾得玩心大起,连着给老太太添了几回茶,十足殷勤。老太太岂看不出她的心思,想着大过年,便没拘着她,“不可太淘气。”

    符婉儿不住欢呼,抱了下老太太,转身提起裙子跟在晏淮后头跑了。

    他们绕到后院,符婉儿立刻摊开小手,“我的封红呢?”

    “我们是平辈,你也好意思讨?”晏淮作势打她手。

    她缩了缩,还是摊着,催促道:“快点快点。”知道你肯定准备着的。

    晏淮拿她没法的表情,从袖口抽出一个小封红,上头用烫金封口,还描了两只小兔子,“肯定没我娘给你的大,不嫌弃就收了吧。”

    符婉儿忙不迭摇头,“不嫌弃不嫌弃。”伸手去接。

    晏淮却躲开手,低头看她:“那你该干什么?”

    符婉儿撅了噘嘴,老大不乐意地冲他拱了拱手,“泽之哥哥新年吉祥,恭喜发财,四季如意。”

    “这还差不多。”晏淮拿封红拍了她脑门一下,又才给她,“快快长高些,再多长点肉。”

    符婉儿摸了摸脸,“还不够肉吗?”她娇养了一年,早不是刚入府时那消瘦干柴的模样了,如今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虽不比妙宁珠圆玉润,但气色极好。

    晏淮大不认同,“你这几两肉算得了什么,我一手抡一个。”

    符婉儿:“……”有这么比喻的吗?

    “带你玩个好玩的。”晏淮掏出一把盒子鞭炮,塞了一个到雪堆里,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刺啦一声燃尽,雪堆砰的炸开一个洞,雪沫四处飞溅。

    符婉儿前世自持端庄,从不肯玩这些。有一回晏淮故意推她出去,她吓得尖声大叫,直接跳到了他身上挂着,在众人面前仪态尽失,转头跟他生了好久的闷气。

    现在倒是手痒,她迫不及待接过火折子,指使晏淮,“你给我放一个,我也要点。”晏淮依言给她放了一个,仔细教她怎么点。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去点,动作实在温吞,晏淮看得胆战心惊,引线燃爆瞬间,一把拦腰将人拖了回来。

    符婉儿还傻乐呢,拍手道:“好玩好玩,再来。”

    晏淮满额黑线,“玩什么玩,我手慢一步,你眼睛就没了!给我站一边去!”

    这么大对眼睛,眨巴眨巴挺好看,炸了可惜。

    符婉儿很不服气,但晏淮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点了,不过为了哄人开心,他将余下鞭炮在雪堆上摆成一个大圆,引线一个连一个,“瞧好了。”

    点燃第一根引线,中途哑火,他又点了一次,只炸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许是太阳出来,雪化成水打湿了,你别动,我上去看看。”

    符婉儿倒有些害怕,拉着他不许去,“算了,我们不玩了。”

    照平常,他也不得傻乎乎地冒这个险,但现在看着她的脸,也不知哪来的虚荣心作祟,微挺胸膛,从容淡定道:“有我在,怕什么。”折了一根树枝,上前检查。

    刚扒拉没两下,鞭炮便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刹那间雪沫满天,混杂着白色硝烟,人都看不清了。

    “晏淮!”符婉儿吓了一跳,顾不上红萝她们阻拦,直往里冲。她刚摸到人,手腕被一把抓住。

    把人带出去后,晏淮双手撑起膝盖一阵咳嗽,头发被燎了几缕,正冒着烟。

    符婉儿上上下下仔细看过,还是不放心,“可有受伤?”

    晏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傻了吗你?谁让你冲进来的!”他本来都要跑出去了,这家伙一股脑冲进来,又耽搁了一下。

    符婉儿委屈道:“我担心你嘛。”

    晏淮心头一软,放缓语气,“下次不许这么莽——”话说一半,眉头皱起,上前扒她脸定睛一看,眼角赫然留下了一块红痕,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刚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溅到脸,一时没顾得上,现在才觉得火燎燎的疼。

    不过他未免离得太近了点,呼吸凉凉地扑在脸上,符婉儿悄悄红了耳垂,咽了咽口水,结巴道:“还…还好啦,不疼的。”

    晏淮拽着她就要去找大夫,她死活不肯,蹲到地上拖行了一段路,“这点伤哪儿用得着看大夫,而且被外祖母知道就惨了!”

    “惨也是我惨。”本就不讨老太太喜欢,这下把人乖孙女弄伤,更该厌他了。

    符婉儿急道:“我不愿外祖母讨厌你!”再讨厌下去,更改心意的机会更渺茫。

    晏淮一顿,她又说:“我元宵节还想出去玩呢,你不是说城里会放烟花吗?”她死死抱着他的手臂,期许道:“你带我去看。”

    他从没觉得一个女孩能有这么磨人的,他想说元宵节他得进宫,可话到嘴边却硬不下心肠说不。

    符婉儿叫红萝拿了药水擦拭伤口,又扑了一层脂粉,仰头给他看,“看不出来了吧。”

    晏淮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不傻。”

    不知道姜老太太到底看出来没,倒是晏二夫人回去路上责怪道:“我可听到后院的动静了,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你带人家玩炮竹,亏你想得出来!”

    “我看她挺乐意的。”晏淮抱着妹妹,“我们英姐儿也是女孩,不也喜欢玩吗?”

    英姐儿搂着哥哥脖子,奶声奶气道:“喜欢!”

    晏二夫人没好气道:“那能一样?英姐儿是你亲妹,喜欢你才什么事都愿意跟着你。”

    晏淮一愣,喜欢?

    “人符姑娘那是客套,好心招待你,不想你无聊,你倒是半点不客气!”

    这样吗?晏淮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神情淡了下去。

    晏二夫人狐疑地看向儿子,“你以前最烦跟我出来拜年的,今儿突然转了性,难道就是为了找符姑娘玩?”

    晏淮并不否认,“是。”

    晏二夫人心里一咯噔,还想别是生了什么歪心思吧,又听晏淮说,“她逗起来可有意思。”

    立刻放心了,也是,她儿子什么性格她最了解,顽皮是顽皮了些,于男女之事却最是懵懂无知。就算有些小姑娘把爱慕之意写脸上,他也看不出来,还嫌人家烦呢。

    摇头把顾虑抛开,打了下儿子,“不许捉弄人!”

    .

    初九那天符婉儿随张氏去了一趟梁府,她本是抗拒,奈何装病撒赖都不管用,老太太派秦嬷嬷把她从被窝里抓了出来,压着她打扮了一番,直接送上了马车。

    到了梁府,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她只觉遍体生寒,小脸绷得紧紧的,除了拜年磕头时说了几句吉祥话,再没吭过声。

    梁夫人看着暗自不满,漂亮是漂亮,却是个不会交际温情的呆子,日后怎么打理家务应付人情往来?怎么照顾体贴男人?

    符婉儿只顾低头灌茶,对此一无所知。梁琮却把母亲的心思看得明白,心头无奈,这么呆板,日后怎么维护婆媳关系?难道他在外打拼,回了家还要帮她处理家务?

    不能再干坐下去,“母亲,我带婉儿妹妹出去转转。”

    梁夫人也觉眼不见心不烦,挥手,“去吧。”

    符婉儿莫名其妙被他拉了出去,但他也不知道能带她玩什么,无非换个清净的地方坐着,继续相顾无言。过了很久梁琮终于找到个话题,张口就问:“你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符婉儿:“……”

    他本意是想说她若有疑难可以问他,但落到符婉儿耳中就成了嘲讽。

    她瞪眼道:“我会做!”

    梁琮点头,“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眼前突然伸来一个封红。

    她抬眼看他,很是惊讶,前世可没这一出。

    他干咳两声,“母亲让我帮忙包封红,顺手给你留了一个。”

    “我们是平辈,不合适吧。”嘴上推拒着,手倒是老实接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梁琮低声道:“新一年,祝你学业有成,平安顺遂。”

    符婉儿心头一叹,笑了笑,似有释怀,“你也是,早日高中状元!”

    梁琮失笑,他连县试都还没考,就对他这么有信心了?

    状元?那可有些难。

    不过,也不是不能够。

    .

    符婉儿妄想的元宵夜游到底没能实现,因为五房出了个坏消息,容氏小产了,全家人为了安抚容氏,取消了元宵节的一应礼宴。

    符婉儿虽然遗憾,但对此表示理解,她早预料到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提前了。

    夫妻俩体质不比年轻时候,胎儿生命力不足,大夫也早说过只能尽力保胎。容氏心里清楚,只是难免不甘,尤其在紧接着就听到小崔氏的喜讯后,不知碎了多少个茶碗花瓶。

    “太太,且宽心些吧,说不准下次又有了。”福双为容氏点上安神香,小心翼翼地说道。

    容氏倚在美人榻上,额头绑着四指宽的抹额,身上搭了件厚毯,面前就是火炉子,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眼神愈发阴晴不定。

    “老太太这下又该开心了吧,嫡亲的重孙啊,咱们宏远可没那个福气。”她哑着嗓子说。
新书推荐: 末世降临:小尸尸我呀囤囤囤囤! 快穿:攻略反派进行中 末世大佬重生原始社会搞建设 贤妻良母操劳死,重生摆烂赢麻了 利用完疯批王爷小女奴撒丫子跑了 人在星铁,但考四级 兽世娇宠:病弱美人多子多福 渣男退婚,神医嫡女转头嫁皇叔 武侠:丫鬟黄蓉,七侠镇杀 死后第五年,重生成毒医亲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