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下)

    都子濯来请符婉儿,符婉儿却看着晏淮不肯动。

    晏淮如寻常一样,几分哄几分笑,“你这又闹的什么小孩子脾气?”

    符婉儿抿了下嘴:“既是晏二嫂嫂找你,女人家的事兴许我也帮得上忙,我要跟你一起去。”

    还不待晏淮作态,领头宫女表情微变,急声打断:“晏二奶奶只请了晏三公子一人,皇宫重地,姑娘最好不要胡闹!”眼神几分厉色。

    晏淮斜眼看过去,脸色微冷,宫女不住低下了头。晏淮又才看回符婉儿,“你不是不知道我二嫂有多不待见你,非凑上来找不痛快作甚?”

    符婉儿不为所动,甚至上前一步拦在晏淮身前,满脸倔强。晏淮知道她这是没商量的意思了,别看小小一人,主意可大着呢。想了想,便也由着她了,冲都子濯点了点头。

    都子濯会意,转身一个人离开,心里啧啧称奇,这丫头真是半点不知道怕人啊。

    宫女看着晏淮,面色凝重,“事关重大,晏三公子确定这样做妥当吗?”

    晏淮道:“既然事关重大,你还要在这跟我浪费时间?我的人我自己会管,先操心你该操心的。”

    话说到这地步,宫女只好抛开顾虑,看了眼四周确保安全,深吸口气,“公主殿下不见了。”

    符婉儿心头一噔,果然是公主出事了,刹那间脑海闪过各种可能。

    晏淮看上去则冷静许多,甚至没有多少意外。

    抛出一记重石之后,宫女马不解鞍地转身带路,“公子请随我来,我们路上详谈。”

    一行人快步往一条僻静的小道上去了,符婉儿默默跟在晏淮身边,心快跳到嗓子眼,几乎小跑才能保证不掉队。晏淮看她喘的厉害,很没好气,压低声道:“长本事了你,在宫里都敢逞能了。”

    她咽了咽紧张得冒烟的喉咙,“别想赶我走,今日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具在,圣上一手促成的婚事,岂容半点差池,我绝不会看着你再自找麻烦!”

    晏淮暗暗磨牙,这小妮子,很多时候还真拿她没办法,谁让人就是不怕他。只好板起脸道:“你一早猜到了吧,怎么猜出来的?”

    这句话他没再收着,前面的宫女听了猛然回头看向符婉儿,满目惊疑。

    符婉儿不想吓人,连忙解释:“姐姐这张脸在宫里确实算得上脸生,一般人想也看不出你是服侍公主的。但许是姐姐太着急了,竟没想起方才我们打过一个照面,就在你去找寻芳姐姐的时候。我知道寻芳姐姐在公主手下做事,你先后两次这么匆忙地找上两位与公主关系密切的人,只可能是因为公主出事了。”

    听到寻芳二字,宫女神情一松,符婉儿料想她既然知道去哪里找寻芳,二人定是互相信得过的,便就坦言了。

    宫女心中巨石落地,“原来姑娘就是寻芳姐说的那位小贵人。”为了掩人耳目掌事姑姑才特地把她派了出来,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认出她是公主的人,岂不更坏事。

    “人是几时不见的?”

    听晏淮问,宫女刚松下去的弦立马又紧绷起来:“奉先殿仪式过后,殿下被送去附近临时用作歇驾的孝从宫重新梳妆,正准备更换吉服突然就不见了。屋里一切正常,没有歹人擅闯的迹象,殿内我们都找遍了,公主肯定已经跑出去了……”

    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地颤抖,但大难当头,她必须强迫自己尽快把处境说清楚,“孝从宫周边的宫道大多宽直,也没有山石园林可以藏身,加上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殿下能跑出去的地方就那几处,我们都派人去找了,但目前还没有音讯。这个时候我们实在耗不起,想着公子素日和殿下交好,是除了皇后娘娘最了解殿下的人,许能看出殿下会逃去哪里。”

    符婉儿想到:“不能告诉皇后娘娘吗?”在她看来皇后娘娘明明才是能给予公主殿下最大帮助的人。

    宫女沉默片刻,“娘娘要和圣上一起在乾清宫受礼。我们打听到,圣上早两刻刚接见完了几位大臣,恐怕这时候已经和娘娘汇合了。圣上在旁,我们的消息即便能传进去,娘娘也不能轻举妄动。”

    符婉儿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公主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无论发生什么,从今日起纯茵公主便和汪氏一族彻底捆绑。而以皇后的立场,很难说还愿不愿意再插手管这件事。

    在婚事定死之前皇后包庇纯茵公主尚可以说是爱女心切,但在此之后,难免有目的不纯的嫌疑,亦会惹皇帝不快。

    眼下若说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多对昭贵妃退让几次,多让姜家在朝堂上隐忍几次,但愿在天家威严不能及之处,汪家也能善待她的女儿罢了。

    对于宫女的小心思,符婉儿颇感悲愤,她们这样想是将皇后娘娘与公主十几年的母女情分、皇后娘娘的一片慈心置于何地?但理智上又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墙外的公主府已然落成,成年的公主殿下只能自己给自己庇护了。

    或许毫不知情才是对皇后娘娘最好的选择。

    他们一路急速向孝从宫行进,紧张压迫的气氛在沉默的众人间蔓延。

    能看到朱漆铜锁门时,晏淮冷不丁问道:“宫里的繁文缛节最重,更换吉服少说要花上半个时辰,你们当时屋里一共有几个人?”

    宫女道:“两个伺候梳头的老嬷嬷,五个伺候穿戴的宫女,我和掌事姑姑在外面给本殿临候的宫女内监们打赏。”

    晏淮微嗤一声:“那可真是见鬼了,屋里屋外都是人,她还能变成苍蝇飞出去不成。你确定你们仔细搜查过每一处?别到头来又是她搞的一场无聊闹剧。”

    宫女咬了咬嘴唇,瞪凸的眼球遍布血丝,“公主府上下几十条性命皆系于此,公子以为我们会开这种玩笑?我们只差把每一块地砖翻出来找了,殿下确实不见了!”

    符婉儿连忙冲他使眼色,他皱了皱眉,倒没再说什么。

    孝从宫共有三个出口,一个正门,两个侧门。正门守卫众多,东侧门出去是一条宽阔的宫道,可以通往同一条线上的另两座宫殿,平日鲜有人至,西侧门则供殿内执事的宫女内监们日常出入,但这时候他们要么被分配了差事要么躲出去瞧热闹,也不会有太多耳目。

    一行人到了西侧门,带路的宫女遣散了其他人,“为了稳住外面的人,掌事姑姑不便离开正殿,但已经着人事先打点过,半刻钟内不会有人来打搅。时间紧迫,还请公子先看看这里可有疑点,我再带公子去东侧门查看。”

    晏淮先站在门外看了看左右两端,又向上看了看对面的红墙,随后转身进门,符婉儿连忙跟上,“你可看出什么?”

    晏淮环顾四周,一边抬手按住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符婉儿,一边对宫女道:“不用费时去东侧门了,宫里的殿宇讲究阴阳平衡,大体构造相差无几。这两个侧门的位置虽然人少,但宽敞豁亮,又离正门不远,她即便乔装打扮过也还是太显眼,不可能跑得出去。”

    符婉儿道:“会不会是屋内有暗道?”

    宫女摇头,“宗人府和礼部在安排大婚议程的时候肯定都事先排查过,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疏漏。”神情苦涩道:“而且以防万一,我们全都再搜查了一遍,没有暗道。”

    晏淮双手抱胸,彻底放松了似的,几分嘲讽道:“那还找什么?好好想想你们公主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绝世法术吧,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穿墙而出了。”

    听了他的话,宫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

    符婉儿却明白了晏淮的意思,连忙提醒宫女:“既然人不可能是自己出去的,那肯定是被带出去!姐姐再仔细想想,在你们发现人不见之前,但凡是从屋里送出去的东西,有没有可疑之处?”

    宫女快速回忆起来,但许是慌了神,越想越急,鬓角直冒汗,“大部分东西是早备好了的,倒另有伺候盥洗打水的,殿下折腾一天总要进食,所以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但左右不过些盆案碗碟,没有能藏人的啊!我当时没在屋里,出事后里头的宫女们怕得紧,哆哆嗦嗦话也问不详尽!我……我是真想不起来了!”她掩面大哭,临近崩溃。

    符婉儿按住她颤抖的肩,眼神温和有力,“姐姐莫慌,尚没过去多久肯定能想起来,我帮你一起想。”顿了顿,目光落到宫女的鬏髻上,灵光一动,“我们女子出嫁所佩的凤冠头面最是华丽繁重,寻常妆匣恐无法安全存放,必定有更大的箱匣,殿下身形苗条,会否藏匿其中?”

    一旁的晏淮听了眉毛微挑,说不出哪里怪异。

    宫女顺着她的话重新回忆起来,暂时忘却了惊慌和恐惧。她很快想起一些细节,“是比平常用的妆匣大不少,但尚不到能藏人的地步,况且这些箱子我们从未挪出过屋……”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里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有!有东西送出去过!”

    “什么东西?”符婉儿忙问。

    宫女带着浓浓的不确定道:“奉先殿祭祖时穿戴的祭服,但……”她看向了晏淮,“那套祭服是昭贵妃当初封妃大典祭祖时,先太后赏赐给昭贵妃的,昭贵妃又特地向皇上请愿将其暂借给公主。”

    以示她对侄媳的爱护之意,也可以说是在向皇后娘娘划定界限。

    “这套祭服极其贵重,带出宫恐生差池,我们与韶华宫的人定好祭祖之后立马送还。他们来取时,殿下已经不见了,我们自然没敢多留他们,当时情形紧急确实有疏忽之处,但箱子落锁前我们都检查过的,如果公主在里面肯定会被发现。”

    符婉儿脱口道:“不止箱匣能藏人!”

    晏淮立马看过来,对上他的目光,符婉儿脑子里突然蹦出些不堪记忆,心里一虚,弱下声道:“婚服祭服这种名贵礼服最怕褶皱,头冠内衫用箱匣存放,但礼服外褂你们肯定是用龙门架支起来的,外褂宽大,而架底又设有底座,藏人并非难事。”

    “且宫里的龙门架肯定本身就极重,几个人抬,多一个人的重量也不容易发现异常。”

    到底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晏淮根本没作他想,还笑道:“倒没白带你来,还是那个学堂季考回回吊尾巴的笨学生吗?叫大伙瞧了,也不至于再议论你是个走后门的饭袋子。”

    符婉儿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揶揄人,“殿下的去向已然明了,你还不赶紧去找人!”

    宫女仍有疑虑,“但殿下既然想逃……”她没敢把话说全了,“为何要往昭贵妃那里逃,岂不是自投罗网?”

    符婉儿道:“所谓灯下黑,正因为你们觉得不可能,才给了她唯一的机会。”

    “即便殿下真逃去了韶华宫,但韶华宫里里外外遍布昭贵妃的眼线,你们如何不着痕迹地把人带回来?”临近真相,宫女却焦躁不安起来。

    “但愿你主子还没蠢到那一步。”晏淮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我现在带人去找,叫你们掌事姑姑守死孝从宫,至于你,马上去做一件事。”

    晏淮难得这么沉稳,镇定的眼神,冷峻的声调不容有疑,让人很快跟着冷静下来。

    宫女深吸两口气,“但凭公子吩咐。”

    晏淮看了眼日头,“钦天监定的吉时你们再清楚不过,即便确保能找到人,也早就来不及了。接你们主子的仪仗队恐怕已经往这边来了,眼下唯有想办法拖,必须把吉时延后,让仪仗队没那么着急接人走。”

    “想延后吉时总要出点岔子,你们公主府这边肯定不行,引人过来查问就麻烦了,圣上那边轻易动不得……”

    他从腰间取下常戴的那块麒麟黑曜石递给宫女,“驸马的迎亲队在西华门外恭候,你拿它去找一个叫喜容的小太监,让他想办法带你出宫见驸马,一定要快。见了驸马你直接告诉他实情,突发恶疾也好,遭人刺杀、被人绑架也行,反正他汪家仇人不少,这时候出点乱子不会遭人怀疑。总之,让他自己想法子拖延时间,逼钦天监另择吉时。”

    宫女紧张道:“驸马爷会帮我们吗?这可是欺君大罪!”

    晏淮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笑一声:“既然费尽心机的想娶回去,总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吧。”

    宫女心头一沉,捏紧手中的麒麟,转身快速离开。

    符婉儿看他表情心想,汪驸马和纯茵公主之间果然不止是简单的敌对关系,至少对驸马来说不是。目光飘落在他腰间,忽然又想,也不知道自己送他的那块玉佩被他扔到哪里落灰去了。

    “多谢晏三公子鼎力相助。”侧后方的暗墙里走出一人,冲晏淮行了一礼。

    符婉儿听出是寻芳的声音,惊讶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示意,随即转身悄悄离开了。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想必她也着急回正殿向掌事复命。

    事态至此已见转机,符婉儿心里慢慢安定下来,晏淮突然转头看她,“你,跟我去找人。”

    符婉儿立时傻眼,指了指自己,“我?”

    晏淮眯起眼威胁,“不愿意?那你非跟着我来干什么?”

    还不是怕你胡来!符婉儿瞪他,“我与殿下并不熟络,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

    了解完情况就够了,事关公主声誉,她并非公主所亲近信任之人,还是避嫌的好。

    晏淮可不管那些,拽人就走,“现在倒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了。”

    符婉儿挣扎道:“你另外找个殿下的亲信不行吗?”她可不想再吃外祖母的手板心了。

    晏淮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是她的亲信,不是我的。”

    符婉儿呆了一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出很远。心里一声叹息,虽是说者无心,但她偏偏还就吃这套,罢了罢了,总归是上辈子欠他的。

    看得出晏淮对皇宫十分熟悉,带着她东奔西窜,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处处畅通无阻,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宫人。但跑了好一会儿,符婉儿却感觉他们并没有离开很远,后面实在憋不住问了句:“我们当真要去韶华宫找人?”

    晏淮眼睛左右观察着,嘴上回答道:“所谓‘正好一枝娇艳,当筵独占韶华’,不想去见识见识?”

    符婉儿差点跳起来捂他的嘴:“疯了不成,这诗岂是能乱念的?”

    古人赞美歌姬的诗词竟敢放在堂堂贵妃身上。

    “难道不算应景?”晏淮笑她胆小,“这会儿子倒怕起来了,方才和我们一起包庇公主、欺君罔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符婉儿心想,前世她虽不知其中波折,但至少亲眼看公主顺利出嫁了的。她自然无须担忧结果,她只怕他又牵扯其中危及自身。

    “谁说我怕了,我是让你说话忌讳着些,万一被人听了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再说,这不是有你晏大公子在嘛,我才不怕。”

    晏淮轻轻哼了声,像是笑了,又像是不信她的花言巧语。

    符婉儿道:“我们到底是去哪儿找人?”看样子不可能是韶华宫。

    晏淮道:“你方才有句话说对了,灯下黑,知道现在最黑的是哪儿吗?”

    符婉儿想了想,“不是韶华宫,难道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错。”

    “总不能是乾清宫吧?”

    “你午膳时刚吃了一只烧鹅,陈全家的还会在晚膳时给你准备烧鹅吗?”问完自答:“当然不会,她肯定以为你已经吃够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奉先殿!”又皱了皱小鼻子抗议,“我可吃不下一整只烧鹅。”

    “哦,想来是我记错了,某人到底是吃什么吃撑了上不了学堂来着?”

    符婉儿鼓起脸,“吃你这只烤大雁!”

    哼,大人有大量,先不同你计较,“你这么笃定殿下会回奉先殿,但她如何能在韶华宫的人眼皮子底下逃走?”

    晏淮道:“她没那么大的神通,逃不了,韶华宫的人去哪里她就得去哪里,她是被顺路送去了奉先殿。”

    看符婉儿犯了迷糊,他解释道:“按正常宫道行进他们确实不该在奉先殿停留,但奉先殿与韶华宫位于一条轴线之上,而奉先殿是无主之殿,没那么多规矩,谁不想偷懒抄个近道?再则,奉先殿刚刚祭祖,各色祭品油水之重,韶华宫的爷爷们不得去享用享用?”

    符婉儿咋舌,“那可是给先帝们的祭品,他们竟敢偷拿?”

    晏淮习以为常,“你可知宫里有多少人,都说奴才卑贱,但人多势众,合起伙来欺上瞒下谁管得过来?宫里这些大主子眼高于顶看不到这些,纯茵,倒是喜欢跟奴才打成一片。”

    符婉儿酸溜溜道:“我看你也不差,在宫里哪儿都有熟人,帮你准备鱼食的,帮你传信儿的,只怕公主就是被你带坏的。”

    晏淮也不否认,“小爷我啊,只是格外讨人喜欢些罢了,何来带坏之说,倒不如说是她沾了我的光。”

    符婉儿啐道:“哪儿来这忒不要脸的人。”

    晏淮道:“这会儿子骂我不要脸,等着瞧,说不准你要沾我光的时候以后多着呢。”

    符婉儿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以后能沾你多少光,别混得不行,反倒要我来接济。”

    两人一路贫嘴斗舌,有意放松气氛,随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门进入奉先殿右殿,附近无人值守,他们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晏淮低声道:“等会儿你别出声,我想办法找人。”

    一段路后步入正殿外右侧廊道,视线豁然开朗,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下的景色越发肃穆威严,进入殿内,成排的高粱上盘旋着十几头赤金神龙,头颅悬浮下垂,龙目凝视着殿内每一处,叫人无处遁形。

    符婉儿紧跟在晏淮后面,不敢抬头。

    心里正打鼓,前面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又很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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