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顶上战争引发的□□波及到世界各地,被腐败的体系所滋养的阴霾最终在今天爆发。从上个月以来犯罪率开始直线上升,海军的兵力甚至已经不足以应付从四面八方登上罗格镇的海贼们。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空无一人,冽风将栏板上的报纸吹到小姑娘的脚边,她背着妹妹,牵着失明的母亲敲开凯撒饭店的门,轻轻呼唤格里夫爷爷。

    打开门的是托尔,他让三个人快点进来,和大家一起暂时在这里避难。清理好现存的物资,和杰森简单交代后,转身向二楼的阳台走去。阿西雅倚在木质的窗沿思索,看似平静却未能停下手中的烟。托尔揉揉紧皱的眉心,敲响玻璃制的开窗。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包了,你这是怎么了?”

    阿西雅回过神来,将烟熄灭在已经溢出来的烟灰缸内。

    “抱歉,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

    “是格林娜吧,”,他顿晓阿西雅的反常,也跟着她一起窗边偷取片刻清闲,“毕竟那个草帽小子也去了马林梵多啊。”

    但女人摇摇头,她的指尖在太阳穴处盘旋,想自脑海中庞大的数据库里寻出事件的关联。为了整理回忆的逻辑,她开口:

    “托尔哥,我曾对格林娜做过一个实验。”

    “实验?!”

    托尔好像被吓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西雅,后者摇摇手继续说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只是简单测试了她的能力。”

    那日店里难得清闲,太阳慵懒洒在托尔新买回的挂布上,他说织岛最近好不容易又出了一批织物,于是咬咬牙买下。阿西雅的伤还未痊愈,她小心翼翼将另一只手中抱着的四个黑盒放在格林娜的面前:

    “这里面有四个瓶子,前三个瓶子里面装有同样重量的水,你能从左边开始依次缓慢把它们升起来吗?”

    对方带着疑惑点点头,然后缓慢地伸出手。从阿西雅的表情可以看出第一二个瓶子内的液体被顺利升起,于是调转牵引力,来到第三个瓶子。

    可似乎有哪里不对,不是重量,不是体积,在瓶内的东西确实是某种液体,可她能肯定那不是寻常的分子所组成的东西。

    “怎么了?”

    女人将目光从盒子面前移开,格林娜摇摇头,说没什么,继续尝试控制升起液体。

    “居然成功了……”,阿西雅呢喃道,接着将最后一个瓶子向前推近一些,“继续。”

    她听话地继续着看似毫无意义的操作,虽然感应到瓶内物质的存在,却始终找不到熟悉的发力点,或者说那个点是在太过轻薄。

    “阿西雅……最后的瓶子里真的有东西吗?”

    “你有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吗?”,阿西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道。

    “好像是有点,但是我说不出来……抱歉。”

    “没关系,可以了。”

    她在格林娜茫然的注视下收起盒子,恰巧这时塔米的呼唤从后厨传来,格林娜应了一声便走远。

    “所以呢?你从那个实验中得出了什么结论?”

    托尔露出了和彼时的格林娜一样困惑的表情,女人闭上眼,将那日的现象从新导入脑海。

    “第一个盒子,是寻常的自来水。依次往后,是无水酒精和液态汞,最后一个盒子其实是沉淀在瓶子底部的彩色烟雾。”

    她讨厌恶魔之力,颠倒山,空岛和一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逆熵现象。所以才会从世界最顶级的研究所逃到这里,而四年前又凭空多出了一个格林娜。

    “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果实允许能力者在大海中遨游?她走的那一天,龙和斯摩格都在这个地方。那时升起的物质,除了水,还有液态的金属,甚至是烟。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是操纵液体还是操纵风?

    在马林梵多即将被处刑的男人能够在不依靠任何燃烧物的情况下凝聚火焰,颠倒山的海水违背引力逆流而上,密度比空气大了三十倍不止的空岛悬挂在高空,支撑他们的能量怎么会是凭空而来?这世间一切逆熵现象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世界同她的思维一起缓慢,明明不过咫尺之间,却不够她将艾斯拉出无解的死亡,更不够挡在艾斯的身后,用自己的命汇聚他的生。难道从罗格镇带到阿拉巴斯坦的扶桑花香从最开始就是没有意义,无论先前回头与否,他都会死在这里?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在那场暴风雨中给予她报纸和煤油灯?

    神明又该何时显现踪迹?若是从此刻开始祈祷,命运会不会再施舍她一秒?只要一秒就好,停下世界一秒,或是停下赤犬一秒,血潭就化作清泉,泯灭残酷的噩梦,她爱的人会以完整的身躯去往未来。

    一秒。

    也仅仅一秒。

    颠倒山的洋流停下冲势,空岛的居民们感到反常的失重,无风带涌现一丝波涛。悄悄话果实能力者突然无法理解松鼠的交流,文之国的管理者皱起眉,将异常的风速和瞬间升高的辐射如实记录,马林梵多的战场上,黄猿指尖汇聚的能量在瞬间熄灭。全场瞩目的中心,在超乎常识的异迹突发之顷,海军大将的手臂褪回人类原有的模样,男人的瞳孔在极度的惊愕中骤然收缩,那一拳结结实实打中艾斯的后背,后者也同样失去了烧烧果实的庇佑,他吐出一口血,踉跄跌入转过身的格林娜怀中。

    这一瞬,不尽数的画面在她的意识中爆炸。于此之前出现的记忆不过是朦胧的画面。而现下,就连雪的冰凉都能清晰回忆。伟大航道不知名的冬岛,白茫茫的雪吞没了天地,艾斯静静地靠在她的身边冷去;竭尽全力改变世界,却只得孤坟一座;可若是袖手旁观,他最终会为弟弟接下那一拳,携泪伴血,在死前才终于知晓的厚爱中离去。她苦苦寻觅的记忆在此刻显现出冰山一角,可却如雾里探花不知前因后果,迷离往事留下的唯有被伤到的自己。

    一秒能量回转,万物又开始按照人们的认知运行。还没等牵制白胡子的黄猿反应过来,几近失去理智的父亲也终于来的及将震波压入赤犬的头颅,后者因脑震荡而彻底昏迷前,所忧虑的除了即将颜面扫地的世界政府,从这场战争中幸存的罗杰和龙的子嗣,更有他们未曾真正重视的女人。

    白胡子将海军本部一分为二,用最后零星的力量,为他爱着的孩子们,以及牺牲再多也在所不辞的年轻的生命,开辟出最后的退路。

    岸的那一边,草帽想要上前一步靠近自己的兄长和船员,却在踏出的一瞬彻底倒下,他透支生命从推进城来到海军本部,此时此刻还能保持意识已是奇迹。马尔科拜托甚平将艾斯的弟弟带离海军本部,闭上眼前,他将兄长和船员的托付给不死鸟。

    “拜托了,一定要让他们活下去。”

    马尔科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信息量所带来的的苦痛在神经内形成短暂却有力的冲击波,此时的她已然失去了理智,以几乎将要把艾斯捏碎的力量拥抱着他。艾斯感受着她的颤抖,处在死生一瞬的人分明是自己,可为什么呢,她的身体每一处都传出哀嚎,在他的耳际以乞求般的语气重复着,

    艾斯,不要死。不要死,艾斯……

    男人想说些什么前,可在此之前,让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笑声在处刑台上响起。从萨奇到他再到白胡子,这场惨剧的真正缔造者,黑胡子马歇尔·D·蒂奇,带着他的船员粉墨登场。

    “哟,这不是艾斯队长吗。你居然还活着啊!”

    喉咙中传出不甘的声响,可要冷静,要克制,要识趣,只要捂上耳朵就听不见蒂奇的声音,闭上眼睛就看不见黑胡子的蠢样,你得改变,你分明已经改变。然而无法忽略的另一半基因还在表达,不要逃避,不能逃避,要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理智再一次崩断,火拳疯了一样挣脱红裙的怀抱,下一刹那又被不知从何处的赶过来的比斯塔按在地上。艾斯几近崩溃,地上的碎石把半边脸咯得生疼,尘埃落尽伤口,却都无法浇灭他的怒火。怎么能要看着船长被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任人宰割,他要带父亲回家,哪怕只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醒事吧艾斯!比斯塔怒吼,难道你要浪费所有人的牺牲,辜负老爹最后的命令?剧烈的运动牵扯破碎的脏器和断掉的肋骨,花剑咳出的血掉在艾斯的手臂,那颗灰扑扑的脑袋突然安静下来。从远处赶来的船医忍着泪在艾斯的颈肩注入镇静剂。白胡子最后一拳终是未能触及黑胡子的性命,最后的最后,白胡子回过头,看向在药物的作用下即将闭上眼睛的孩子。

    “从远处赶来的草帽和姑娘,谢谢你们,以及——

    永别了,我的孩子们。”

    爱德华·纽盖特的一生就此落幕,所留下的遗产,有大秘宝真正存在的笃定,有无数受庇佑而平安至今的家国,以及倾尽一生所挽救的,年轻的生命。

    幸存者们已然没有能力从坐看鹬蚌相争的黑胡子手中夺回船长的遗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最骇人的戏法发生。D姓之人夺去撼地动天的能力,狂言欲将马林梵多沉入大海,战国再次以大佛的姿态再现,重振海军的士气时,格林娜从无数涌现的画面中稍稍回过理智,她和艾斯都被钻石乔兹抗在肩上,白胡子三番队队长黑着脸说:

    “抱歉啊姑娘,战争又要开始了。”

    地震引发的海啸波及千里之外,几近癫狂的海军们对着已无战意的海贼们穷追猛打,而后者也并非任人宰割的对象,又是千百人死在似乎看不见尽头的战争。格林娜再次闭上眼,此先自逝者身上取下的耳环从口袋中掉出,不知是被四面八方迎上的海军踢到了哪个角落,即使已经消灭了白胡子,火拳艾斯还在敌人的手中。

    正义,连同这个世界,渐渐变成如她失焦的瞳孔一般的红。

    香克斯看着搭载路飞的海贼船走远,踏上被冰封的海面,走过无数尸体,站在破碎的石壁。战国怒吼这场战争最根本的目的还未达成,今天让海贼王的遗腹子跑了,对海军,对世界政府又是何等程度的失信!可或许是听见了科比的声音,面对伤亡惨重的部下,破败的海军本部,和面前蓄势待发的红发和已然成为敌人的黑胡子,最终还是咬咬牙,承担上结束战争的责任。

    终于有另一抹红终结这场战争。

    梦里好像是艾斯又不是艾斯,浑身血迹的少年遇上暴风雨,他所在的船只在黑漆漆的天地间不堪一击,他注意到了远处漂浮的白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跳入海中。

    你叫什么名字。

    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海上气候无常,在他捞住高大的少女回游的途中,风雨已然停息,金阳透过云隙洒在他们的身上。少年问她,后者像是一具年久失修的机械,半晌后,她转过头来用猩红的瞳孔看着画面外的自己。

    “膜与膜不小心穿插了,醒来后就忘掉这些吧。”

    时间是否可以重来?世界是否可以重置?如果结论都是否,从马林梵多到这场梦,这些记忆到底是什么?

    周围的浪涛声越来越清晰,还未等她找到答案,现实便将她从梦境剥离。

    “你醒了啊。”

    格林娜随着海面慢缓的起伏睁开眼睛,那句关怀来自身侧的红发。路飞的旧交递给她一杯水,询问她是否要吃点什么。她谢过四皇的善意,茫然地环顾四周,想要追溯先前似乎很漫长的梦境和在海军本部突显的记忆,却只能在脑海中寻觅到白茫茫的一片。对方看见她的疑惑的神情,回应这里是自己的船只,她足足睡了两天。镀膜已经结束,接下来大家要一起去新世界。你想留在这里等待草帽一伙吗?

    “艾斯在冷冻舱,”,他贴心补充道,“如果在意就去看看他吧。”

    她掀开绣有十字花纹的棉被,起身前,红发看着他,最后问道。

    “他被击中的那一秒内,整个世界都好像停止了运行。”

    他观察着格林娜的反应,从后者疑惑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的表情中,叹了口气,至少同她无关,又或者并非她的主观意识。然后他想着在梦中呢喃船长儿子的女人,突然起了兴趣。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她抱着毛毯推开冰室的门,延绵的寒冷尽头,被白菊包裹的豪杰前,艾斯静静地跪在那里,察觉到有人进来,可或许是寒冷已然冻结了他的身躯,直到格林娜将带有外界常温的毛毯披在他的身上,艾斯才察觉到进来的人是战场上竭尽全力拥抱他的女人。

    “冷吗?”

    没有责备,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她静静地蹲下身在自己的身侧整理毛毯,温暖隔着柔软的布料传达到他的身边,却又很快被冷空气吞噬。

    “我以前和路飞说过,要过无怨无悔的一生。”,他转过头来,翁动已然干裂的嘴唇,“可那似乎是不可能的。”

    “即使明白自己承蒙老爹的厚爱,到了最后还是像当初跳下船,经不住赤犬的挑衅一样失去理智。你也很生气吧,你也想骂我吧,明明让我闪耀母亲的光辉,我却未能压制罗杰的血脉。捂住耳朵的手也被我拍开,明明从你,从大家的爱中得到这么多,却还是没能改变。即使什么都明白了,到最后也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笨蛋。”

    泪凝结成冰滴砸在地面,艾斯转过身,抓住格林娜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所以…骂我,或者是打我一顿,让我好受一些。”

    艾斯感到白发女人握住他冰凉的手,她的皮肤烫得他有些发疼。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哪怕是在这样寒冷的清晨,她也一如那个在阿拉巴斯坦的午后,温柔地包容着自己。

    “我曾期盼你的转变,把你看作一个不懂得自己是被深深爱着的小孩,如果将母亲的爱告诉你,让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被人所爱,正视你所拥有的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大家一起改变你,把你套入聪明人的模板,理智,克制,不会接受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懂得如何在这个世道生存。

    而现在只觉得都太傲慢。”

    “一成不变是你,理智是你,疯狂也是你,它们都是组成你的一部分。”

    艾斯好像触了电一样冷静下来,他松开双手,看向白胡子的遗体。毛毯终于积累起一点温度,疲惫感浸入全身,他闭上眼,呢喃道:

    “这里好冷,我想出去。”

    “好。”

    红裙撩起他耳鬓的黑发,火拳此刻已然迷迷糊糊。寒冷缓和愈合的速度,也造成更新的伤害,斑驳的皮肤,坏死的血肉,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旧伤就把自己关进了这个房间,现在的身体情况的同路飞不相上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的双手穿过艾斯的膝盖和后背,抱起失而复得的男人,毛毯从艾斯的身上滑落。离开冰室前最后看向容纳白胡子的棺木,“我只是在想,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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