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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巧遇负心汉

    忽雷鸣闪动,天降瓢泼大雨,春花忙提裙裾,紧护怀里的竹篮,疾奔临近的屋檐下躲雨,伸手拂去身上多余的雨水,奈何早已湿透了衣衫,只好作罢,取出锦帕拭擦脸上的水珠。

    冷不防,如同鬼魅之音,脑海中的那一道女音又喋喋不休响起,『喂喂,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清楚他为人性格啊?只凭一张英俊的脸就嫁,这也太肤浅了吧?跟盲婚嫁有什么区别?顶多是嫁给了一层好皮肤!天啊,你们古代人不是很内敛害羞的吗?怎么比我弗兰星球的婚姻更冒险?你该不会是被渣男抛弃,便心死如灰?自暴自弃吧?你长的很好看啊,很多老公大排长龙任你选,相信我,别乱来。』

    春花静听伊莉萨伯不停碎碎地念,不禁连连垂首掩嘴轻笑。

    伊莉萨伯这人寻常很少出声,沉默是金,性子高冷如天山雪莲,可一旦发起火来却如海山爆发,有些后,让人感觉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但在紧要关头,也保护了春花好几次。

    春花曾问她为何不喜出声,按照她的语言来回答,是怕过度干预自己私生活。

    私生活?真奇怪的形容。

    但春花还暗自猜想,也许还另有原因吧,忆起当年初听伊丽的声音,自己被吓到昏厥过去,久久不醒,醒来后又被吓到,循环不息。

    好不容易才接受在溪边浣纱,偶然捡获一只手镯,随后才得知里头住在另一个时代的灵魂儿,风土人情,文化教养俱不同,导致一开始,两人相处的十分别扭,幸好经过三番四次的摩擦融合,彼此熟悉了解,才互相迁就。

    春花在心里回应她,『伊丽小姐近日性子可变的活泼了,短短两天内,话语成筐成罗,奴家都招架不住了。』

    伊丽沙伯一顿,冷声道:『你别开话题,到底怎样想的?你身体我也有份用,别乱糟蹋。』

    春花沉吟半刻,美眸生辉,笑意连连,于脑海里不急不慢,一字一句,井井有条地回答:『常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奴家虽深知伊丽小姐的故乡传统不同,闻之女子可择单身生活,但这却万万不可。除非去深山当比丘尼,要不难免被左邻右里讥笑嘲讽,到时一人一口吐沫口水,奴家岂非要活生生淹死?奴家并没你们那里的女子一般强大坚韧的心性,只是一般肉眼凡胎,也想到老了,有人在身旁常伴,聊以寂寞。既要嫁,与其聘请媒人寻陌生人,说的天花龙凤,华而不实,临掀红头盖时,才惊觉所嫁非人,恐后悔莫及啊。至少,奴家自己买来的郎君,长的好丑,也有清楚明白,是否?』

    伊莉萨伯说道:『你也可以自己去认识,相知相恋……』忽想起春花遭受干娘所逼,公主许她家人等原因,便沉默下来了,

    春花浅浅一笑,知晓伊莉萨伯怕是念起自己的难处了,芳龄已渐长,各方人马时不时的相逼劝说,所谓千军易得,一婿难求啊,短短时间之内,去何方寻找合适的佳婿?真好生苦恼!

    千头万绪,最终只得咬牙,放手一搏,再说,也可救下无辜之人,一举两得,岂不乐哉?若元万毅再被困待下去,非死即残,牙人也没如此好心肠,白白养居无用之人啊。

    『伊丽小姐请放心,奴家所作的……』

    春花心里虽也万分不安,七上八下的,但开箭无回头,只得强作镇定,因想说一番话好生安慰安慰伊莉萨伯,同时也是安慰自己,不料伊莉萨伯猛地讥笑,凉凉的出声:『那渣男似乎回来了。』

    闻言,春花身子一僵,脑袋一片空白,冷汗湿衣冻彻了四肢百骸,意有所感缓缓地抬头望去,远处朦朦雨帘下,有一儒生持伞,翩然而来。

    再次相会,彷若隔世,遥不可及,如水中月,镜中花。

    屋檐下,花廊外,烟雨朦胧,途人影影绰绰,有些做生意糊口的小档子,也纷纷收拾,就连常买冰糖葫芦的老人家也匆匆离去,青砖路上行人步伐急促,氤氲湿凉,水滴声响,滴落心处。

    不远不近,斐然一身青衣,迎面而来,手持油纸伞,风采如昔,儒雅斯文,眉目多情,未语先笑。

    他悠然上前,收伞,拂去宽袖上的水珠,笔直如松,立于前方,作揖道:「春儿,小生有礼了。许久不见,未知近况如何?你身子单薄,近日秋雨甚凉,切忌多穿衣裳。」

    语毕,即想起身抬首,却久久不闻春花的娇语问候,更不闻一声亲昵的「斐郎」。

    伊莉萨伯冷哼冷笑,不屑道:『伪君子,佛口蛇心,花心大罗卜,还佯装若无其事,这人的脸皮多厚?比弗兰星球的天空还无边无际啊!真想用核弹爆穿他猪脑!』

    春花早已侧身避过,垂头久久不语,耳畔尽是淋淋漓漓雨声,如石投湖,纷乱涟漪,不能平息。

    她眺望远处,沉声道:「先生此言差矣,奴家与阁下素不相识,何来问候?若让人听去,谣言四起,岂不污了奴家的闺名,先生的清誉?乞请自重。」

    斐然惊愕,忙起身,目露伤情,忧怨道:「何以两载不见,便不识小生了?难不成春儿忘记了月下之盟,花前之誓?抑或醉于东院时……」

    春花难得冷面,厉声打断道:「往事如烟,船过无痕,先生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室,何必前来纠缠不休?奴家虽出身低贱,但仍曾懂得『人贵在自知』这四字呢。」

    闻言,斐然轻笑,逼近一步,轻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春儿这是跟我置气呢,恼我食言,另娶他人……但你可知?在下也是万分无奈,逼不得已啊,心中千千万万的烦闷,不知向谁说去,你是我知己红颜,为何不懂?岳父乃当朝宰相,权势滔天,如日中天,我家乃是小门小户,撑死了,严父也只是一介九品芝麻官,何以蚍蜉撼树?」

    雨势滂沱,天地一片茫茫白雾,寒意袭人。

    斐然见春花仍不为所动,不见昔日半分欢颜,只眼望远方,神情冷淡,如同陌路人,心里惊慌彷徨,不由得再举步布布紧逼,唬得春花转身连连后退,不知所措,神色惊慌,直到退无可退,背撞白墙,无处可逃。

    斐然不禁低下头,满目柔情,低声道:「你是打是骂,我绝不有半句怨言,唯有一事,便是不许不相认,视我如陌路。月圆几回,你可知,这段时日我有多想你,念你?简直茶不思,饭不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的春儿啊,你花颜时常现于我的午夜梦回里……而那位千金小姐,相貌奇丑,才疏学浅,实属鄙妇,连你玉趾也比不上。」

    春花不由得横眉冷向,似怨似泣,似憎似厌,往日敬他经天纬地之才,慕他怜香惜玉之意,那时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此人哪里都好,无一不是天下无双,惊才绝艳,如今抛开了相好的身份,才得知……才得知,此负心汉竟如此……厚颜无耻!呵呵,得了便宜还卖乖?

    传闻董府千金乃是闺阁明姝,不仅拥有花容月貌之姿,还广读诸书,勤精输墨,才学不亚与当今闻名四海的才子,乃是女子中的酒虎诗龙,就当今第一贵公子落赢德,文采也略逊色于她,乃是世间难觅的吟章咏絮之才。

    兵部侍郎董东伟将她当作眼珠子般宝贵,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不肯将她送入宫里,攀龙附凤,只愿招佳婿,长伴左右。可惜,找来寻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寻不到心仪的才子喜配佳人。既然往日里多少公子哥儿前来提亲,门坎都踩烂了,也不轻易许配平庸之辈。

    而斐然中魁后,曾被董府邀宴品酒赏花咏诗诵词,更在席间大放异彩,锦心绣口将一众才子比下去,从而被董大人相中,鱼跃龙门,喜抱佳人。

    如你不愿,何必殷殷勤勤出席那场相亲宴?更不惜展露才华,独占鳌头?

    即使谅你不知情由,但到场了,遇考问,何不敷衍了事?

    明明就想攀高枝,跻身龙门,何必说得如此委屈苦情?活像有人拿刀架在你哦子身逼你似的!真可笑!

    春花恨恨地暗忖,伊丽小姐的话……话粗,理不粗,寻常听多了,想多了,都牢牢记在心上,生根发芽。

    何况,秋歌临终之言历历在目,声声犹在耳,如同当年她娘亲一般,下场悲惨凉薄,她委实不愿糟蹋自己如斯,好马不吃回头草!断发出家,也不愿再与这薄情人有任何瓜葛!

    春花心神一定,紧攥粉拳,硬下心肠道:「先生既已娶了那位小姐,是丑是美,有才没才,有德没德,也应敬她,重她,何必在背后暗自出口伤人?何况百年修得同船度,千世修的共枕眠,你与妻子姻缘乃是天注定,月下老人牵红线,即不恩爱如漆,理当相敬如宾,携手白首。而奴家昔日一番话语,想必先生定记得。」

    斐然脸色泛青,欲言难言,心里千回百转,兜兜转转,只好哑声道:「往日之言众多,难以一一铭记。春儿说是那一句,那一言?与其计较往日种种是是非非,倒不如着眼现今?我保证落小姐乃是心胸宽阔之人,非妒妇,能容得下你。就譬如,前几日,她便询问我,要不要纳几位可心人为妾室,意图为我斐家开枝散叶,不仅如此,还将贴身侍女陶儿荐于我,纳为通房,如此温柔大度,典雅娴熟,绝不为难折磨你,若你能嫁于我当妾室,定能情同姐妹,相处得宜,乐也融融。若我能得你,夫复何求?」

    春花垂目,心里冷笑,轻声道:「想来先生已将前言忘得干干净净了……」长叹一口气,缓声道:「忘了,也不打紧……奴家再说便可了。记得奴家曾发下重誓,绝不与人为妾,如毁此誓,天地不容,则五雷轰顶,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先生当年也言之凿凿答应,绝会以八人大桥,十里红妆,正室之礼,明媒正娶。奴家坦言,只愿当正室夫人,若非如此,则恩断义绝,此生不覆相见。如今,经奴家一提,不知先生是否记起来了?糟糠之妻不下堂,先生想必也不愿当薄情之人,休了另娶,奴家也不愿如此。既然到了如此田地,咱们便是有缘无分了,何必苦苦纠缠不清?」

    言毕,春花别过脸,一副凛然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斐然脸有难色,手指颤抖指向她,句句逼人,「你怎生如此小心眼,计较大小?即是小星,也不代表我对你的宠爱会减少一丝半分啊?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你的大度呢?你的善解人意了?怎么如此通通都不见了?我真觉得你很陌生,很可怕!就像从未认识你一般!」

    春花遍体寒意,心如刀割,继续说道:「退一万步,先生既然愿意休妻再娶,落宰相也一千个不愿意,定会不折手段,千阻万拦。更何况,你家老父母原本就嫌弃奴家出身低贱,配不上你家书香门第,昔日也不给好脸色奴家瞧,如今你贵为朝廷命官,不再是青衿弟子,更别谈了,咱们就此算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方一方,陌路上相逢不相识。」

    斐然愤然道:「春儿你以前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好比解语花,如今倒咄咄逼人?我即另娶他人,也不代表不怜惜你,不爱护你啊,何必如此执著名分这种虚名?若你嫁给粗鲁之人当妻子,他不爱你,重你,敬你,清贫寂寞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何况,有小姐和一众妾室与你相伴,吟风弄月,聊以闲寂,岂不一场美事?」

    如若以前,春花定被他说服,从未原谅他,重新开始!

    可如今听得太多伊丽小姐说有关妻妾之间的勾心斗角,险恶争斗,委实骇人听闻,让她心惊胆战,心有戚戚,终日惶恐,吃不下咽。

    适才前日听闻,尚书大人新纳了一美,为外室,导致夜夜留恋温柔乡,三个多月不曾回府邸见一见年老色衰的大夫人。

    大夫人怒发冲冠,甩一甩锦帕,带了一大群张牙舞爪的壮汉婆子家丁藤妾,浩浩荡荡,势不可挡闯冲金屋,将外室扯发脱衣,当众羞辱,皮开肉绽,活生生吊打至死。

    春花一想到这,浑身抖了抖。

    她不想过如此担惊受怕,朝夕不保的日子,只愿与未来的夫婿平平淡淡,和和美美地过小日子。

    何况,当初她被辗转卖入宫,何尝不是因父亲另娶继母,而她只是风尘女子所生的庶女,在家里没钱没位,才任人摆布?诓言二月出生不详,逼害至乡间当童养媳,若非幸逃,一辈子便毁了!

    春花心神一定,美目含怒,冷声道:「奴家尚有事,不便闲谈,就此别过。」

    说完,想要冒雨逃去,却被斐然一把死死揪住手腕,如同老鹰擒小鸡,任凭如何拉扯,也抽不回手。

    「歹徒!光天化日之下,胆敢非礼良家妇女?」

    此时,小荷花恰好买伞归来,远远望见此情此景,心惊胆战,忙忙大喊大叫,连连疾飞过来,「你这登徒浪子还快快放开春花姐,要不然,小婢便要大喊非礼救命也!想你斯斯文文,一介书生扮相,岂会想落得声名狼藉!救命啊!非礼啊!救……」

    闻言,斐然大惊失色,不禁松开了一些力度,春花趁机急急抽手,拉扯小荷花惊慌逃走,任由衣裙淋湿透,伞也未打开,均无暇顾及,甚至连一张红艳艳的大喜字从手挽竹篮里掉落湿地,也没留神。

    斐然抬脚,想追上前,但稍思片刻,便打消了念头。

    如若闹出谣言碎语,传入岳父或发妻耳中,委实难以交代。想来,十年寒窗苦读,千难万难才金榜题名,蒙圣眷恩宠,光宗耀祖,更喜获良缘,迎娶了高宦女子,凭妻贵,全家举迁京都,承岳父关照,官路亨通,委事不愿惹出是非曲折!挡住鹏程万里的好前程!

    此事万万不可急,必要徐徐图之。

    斐然不经意掠过地上大红喜字,弯腰,捡起,凝目沉思。

    依稀忆起,适才和春儿争辩之时,她玉臂挽着的竹篮里,便有镜子、如意秤、四色糖、剪刀、梳子等,就连那位小婢女,手里的竹篮也是装满海味、四京果和三畜之肉,甚至几连伞也是大红色……

    这些全是嫁娶之物,她家到底何人办喜事?

    归家后,天雨未歇,只见风势少减,树叶零落,花草湿润。

    春花和小荷花衣衫尽湿,鞋袜也沾了淤泥草屑,委实狼狈不堪,唯有快速烧柴起火,备兰汤,沐浴更衣,煮红糖姜茶驱寒,以免感染风寒。

    浴后,春花静坐妆台,拢发轻梳,神思缥缈,魂游天外。

    忆起当年与斐然相知相识的种种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往日乃是甜如蜜的滋味,如今却寸寸光阴,寸寸断肠。

    当年春花跟公主南下微服出巡,途径花溪镇,闻得当地蒙花神眷顾,四季如春,百花盛放,美景如画,便长居了一段时日,好游山玩水,纵情歌舞。

    某日,春花与秋歌休沐,出游玩乐,不慎落下心爱的玉石小耳坠,天缘巧合被斐然捡获,两人从而认识。

    斐然也对春花一见倾心,从那天起,便特意派府邸的仆人四处打听,得知春花常去之地,因此佯装巧遇,从而频频会面。

    春花隐约得知这位书呆子的心意,却也没严拒,偶尔碰见,也闲言两句。

    直到有一日,春花去书斋买书,再巧遇斐然。

    二人交谈之间,春花不经意问起书中不明之处,斐然一一解惑,还坦然日后如有不明之处,可找寻他相问,春花才留神这位才子。

    于是一来一往,一来一去,时光荏苒……

    你送我手帕,我送你红豆,你送给词,我送诗……月庙水塘邂逅,凉亭校外相知,河边山顶私会,月下花前谈心……

    两人情意相投,山盟海誓,金石不渝。

    其后,因大比之年已到,斐然严遵父命,上京都考科举,望取青紫,光宗耀祖,逼不得已,才依依不舍地与春花告别。

    日落西山,十里长亭,枫叶荻花秋瑟瑟。

    惜别时,春花送赠了一支梵玉兰花簪于斐然,美目柔情道:「奴家家境清贫,身无长物,不敢拿低贱之物,污了斐郎之目。唯有此簪尚珍宝,乃奴家的心爱之物,也是公主赏赐于及笄之礼。今日奴家将此花簪送赠斐郎,不强求郎富贵荣华,只求郎时刻铭记彼此情谊。他朝归来,实现月下之盟,八人大桥将奴家迎娶进门,如此足以。」

    言毕,眸眸潋滟,泫然欲泣,让人于心不忍,怜惜不已。

    斐然一想到,此后长久难见,便心痒难挠,将男女之防抛掷脑后,伸臂揽住了心心念念的佳人,柔情蜜语地细细安慰。

    春花乃持礼贞烈的女子,视名节如命,忙忙逃脱他的怀抱,略带惊慌道:「斐郎请自重。」

    斐然清咳嗽了几声,连连作揖道:「小生唐突了,惊煞了伊人,委实属罪该万死。」

    春花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花枝乱颠,说笑了几句,才正色道:「别玩耍,还是长话短说吧。今夜贵府还设宴欢送,你定需早归。」

    斐然看了一眼那色泽上佳的簪子,推辞道:「此乃你心爱之物,我何以要之?而与卿之盟约,我已时时刻刻均镂刻五中,不敢忘一星半点。待我取青紫之时,定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聘尔为正室,即使严父阻拦,慈亲不允,也难灭在下的坚志。卿才貌兼备,足配天下之才俊,切莫因家境出身,而妄自菲薄。」

    春花含笑不语,轻轻摇头,双手捧着簪子,再次诚诚恳恳递上。

    「奴家送此物,乃有二意。一意,奴家虽见识浅薄,但曾有幸听闻昔日屈原将兰花寓为高洁德泽的君子,而咱们虽曾孤男寡女于一室私会,但斐郎却暗室不欺,严守依礼,『君子』二字,岂不是贴切斐郎?」

    斐然接过簪子,细细把玩,不由得笑道:「另一意,郎无才,但斗胆猜测,乃寓意咱们美好的姻缘,高洁,典雅,坚贞不移,是否?」

    春花以翠袖掩脸,略侧身,眉目含娇嗔,小声道:「羞答答的,怎生如此坦言?」

    斐然心悸不已,牵过她玉手,低声道:「你我们之间,好比连理枝,比翼鸟,还何须猜来猜去?」

    春花美眸含笑,芳心萌动,可一想到此去久久别离,音信难得,人心如浮萍,难料归处,天下佳人何其多?如金榜题名,尚公主也未可知,自身只是一介贱婢,何必挽留郎心?

    遂又逐转为悲伤凄怆,低叹道:「千言万语说不尽,话短情长,此去山高水远,望君珍重珍重。」

    「卿也要保重贵恙,切莫惦挂在下,而茶饭不思,伤了身子。到时伤在卿身,痛在我心啊。」

    ……

    春花忆其当年种种回忆,不禁泪水簌簌,沾湿衣襟,悲怆不已。

    当年她并未告知斐然真正的身份,以图斐然上京考完试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因此斐然一直以为她是普通人家的侍女。后来,斐然不负众望,独占鳌头,获得首魁,但却背弃鸳盟。

    春花得知,悲愤羞辱交加,只好毅然断绝音信,但斐然依旧不死心,信笺如同雪花一般飘然纷至。如今已两载了,闻得斐然举家迁至,春花委实避如蛇蝎,怎料他苦苦纠缠,企图旧情复炽。

    不料春花心死如灰,死不肯回头,其实春花生性温柔体贴,并非没一分心软,但一想起秋歌和娘亲临终的痛心遗言,就不得不强硬心肠。

    小荷花踏入房间,一见大惊,「莫非被歹徒吓坏了?春花姐,别哭啊,不用怕,那混蛋再来纠缠,我们就报官!这里是天子黄土,朗朗乾坤,他怎敢胡作非为,横行无忌?」

    春花忙忙拭干泪珠,回头轻笑:「夜已深了,不去歇息,还来这闲话家长?明日早起得了?」

    小荷花笑嘻嘻道:「明日乃是姐姐出阁的大喜日子,妹妹高兴激动的睡不了呢,且陈姑姑有请,叫妹妹唤你一声,明日姐姐嫁作□□了,想必她有许多贴心话与你倾吐,还不快快去!」

    春花颔首,「且告诉干娘,稍侯片刻,夜露深重,披件外衣就来。」

    小荷花笑嘻嘻地答应,蹦蹦跳跳出房门了。

    春花缓缓站起,绕至室内紫檀白花屏风,取衣披上,踏出房门前,顿足一会儿,又转至塌前,坐落床边,取帕拭擦元万毅力额上热汗。

    她垂目,凝视元万毅俊脸,伸出玉手,轻轻握起他大掌,呢喃道: 「郎君,适才妾身委实放肆了,乞望见谅,此夜后,妾身指日发誓,不复回想那些陈年旧事,咱们既要成为夫妻,妾身的身心只唯你一人独有,绝无二心,愿你早日醒来,身体安康,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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