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拉满弓

    皇城司,斛贻邪。

    当走至巫山剑派正殿时,看着殿外青山及绿水巫江,晏渊歌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

    既然斛贻邪和皇城司的人这么熟,为什么在四皇子遇刺之时救下四皇子的又是皇城司的人?

    是斛贻邪和二皇子李秦之间只是表面和睦?

    皇城司的人救了四皇子,那二皇子必然是无法顺利成为储君的。

    斛贻邪究竟在想什么?

    “郡主在想什么?”

    见她久久站在殿外,斛贻邪不禁出声提醒。

    晏渊歌冷然一笑,转过头与斛贻邪对视:“斛贻大人此番来,是来取我性命的?”

    斛贻邪神情大改,对一旁皇城司的人使眼色。

    皇城司的人笑道:“郡主,我等是奉皇上的命令办事,卑职自知郡主修为不低,但郡主想抗旨不遵务必三思,这巫山剑派少说也有五十多人,五十多条人命啊……郡主三思。”

    见她一字不说,斛贻邪也叹了一口气:“郡主是聪慧之人,想必比本官更明白自身处境,本官给郡主一个晚上想一想,明日七夕,我等七夕佳节过了再带圣旨来。”

    斛贻邪虽然这么说,但皇城司的人早已埋伏好,将整个巫山剑派通往外面的几个路口都设伏了,他们是担心这位郡主逃了害他们掉脑袋。

    *

    阿勃驽等到了半夜,只等到一个来后院处关门的巫山弟子过来。

    “你们少主呢?”阿勃驽的手下急切的问。

    巫山弟子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匆忙关上了后院大门。

    “这……大人,这怎么回事?”

    阿勃驽拧紧眉,抿唇不语,他不觉得那个晏渊歌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从刚才晏渊歌谈交易严肃认真的样子,她也不像是闹着玩的。

    难道真有事耽搁了?

    这时,阿勃驽留在巫山山腰的人突然出现了:“阿勃驽大人!”

    “说。”

    “山腰几个路口发现大量埋伏的人,感觉是大业朝廷的人。”手下用他们沙海话说道。

    众位顿时一脸惊疑,有人问阿勃驽:“大人,是真出事了?难道是因为我们?”

    阿勃驽很快摇头否决了,用沙海话回道:“不,不会是因为我们,我们几个身无功勋官爵、公子又没犯错朝廷的人追我们干什么,先别急,我猜测可能是那荆南郡主离京未同皇上皇后说才有朝廷的人找来。”

    属下想说,荆南郡主离京也不必要受朝廷的人埋伏吧?怎么感觉事情不对劲呢?

    阿勃驽思索后吩咐道:“皇城司的人在不好下山,我们一直在这里也不好,先隐蔽起来再说。”

    子夜的钟声过后,便是一年一度七夕佳节。

    偶尔,山腰处有几只孔明灯飞过,最终都消失在了寂寂山野。

    斛贻邪正想回马车,却见皇城司的人匆忙走来。

    “大人……那荆南郡主说让您过去,说是想好了。”

    斛贻邪深吸一口气,对皇城司的人打出一个手势,他们立刻明白了。

    斛贻邪再度进殿时,殿中燃着十多盏白烛。他皱了一下眉,并未多想。

    “郡主可是决定好了?”他似问非问,在她面前约十步路的地方站定。

    晏渊歌未看他,只是说:“大人既是说带着圣旨来的,送我上路之前是否该宣读一下?”

    “自然。”斛贻邪说着从袖子里取出用丝绸层层包裹的圣旨。

    这圣旨上只有朱笔所书的两个字:祸端。

    斛贻邪将展开的圣旨递给她。

    晏渊歌看了圣旨一眼,又看了斛贻邪一眼,似乎是看到对方气息逐渐急促才伸手接过圣旨,等她接过圣旨以后,斛贻邪已迅速退至他之前站定的位置。

    斛贻邪忌惮她的内修,他不是打不过她,而是他知道与她动手他讨不到好处。

    晏渊歌盯着圣旨上的朱笔二字,她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确实是皇上的字迹,但不一定是皇上要杀她。

    要杀她的人,是斛贻邪。

    “皇上让我带句话给郡主,‘朕本来是有给渊歌丫头机会的,若你能选择朕给你选好的李秦,便什么事都没有,李秦如今失去最佳时机,朕也留不住你了’。”

    斛贻邪叹道:“郡主明知唯一的路便是给二殿下为妃,只需心甘情愿辅佐二殿下即可,又为何要给嫡次子献计,那么别怪圣人无情。”

    “总之,圣人不会留郡主给皇后做牌。”

    斛贻邪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只药瓶放在一边的案桌上:“郡主应当是认得此物的。”

    晏渊歌仿佛有种双眸被刺痛的感觉,火染的琉璃瓶,里头装的是皇室的毒药,是赐给犯罪的宗亲及重臣的。

    她似轻勾唇一笑:“明白了。”

    斛贻邪长吁一口气,他便知道郡主为了巫山剑派和她晏府几百条人命,是不会硬来的。

    “郡主请,令尊的事我会想办法帮忙的。”

    晏渊歌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道皲裂的情绪。

    按理她应该问他会如何帮忙?甚至斛贻邪都等好了如何回答她,告知她他会在此番回京后准请皇上让晏辰廷回京,但以晏太傅的性子,应该不会再留到长安了。

    晏家发迹于中川府,晏辰廷会回中川去吧。

    却不料此刻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拿起放在书案上的药瓶:“斛贻大人,这殿内是我母族陈氏先祖供奉神祗的地方,死在殿内我还不够格。”

    斛贻邪听懂她的意思了,随着她的快步向外走,斛贻邪也跟了出去。

    皇城司的人出现在殿门外,斛贻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开一些。

    主殿有一面的剑场是临着悬崖峭壁而建,极目远眺能看到巫江翻涌的江水。

    此时江风大作,提着灯的皇城司守卫渐渐围至。

    晏渊歌打开琉璃瓶,将里面的药水一饮而尽后将琉璃瓶递给斛贻邪。

    正在斛贻邪低头检查琉璃瓶的时候,她从白玉阑干处一跃而下。

    “郡主!”

    “斛贻大人要不要追!”

    斛贻邪看了看手中空空荡荡的琉璃瓶:“她确实已将毒药全部喝了,不可能活了。”

    毒药是鬼巫给他的,鬼巫想杀的人不可能留。

    他想荆南郡主聪明一世,她应该是在忌惮有人不给她留全尸。

    斛贻邪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哀叹一个天才就此陨落,时也命也。

    皇城司的人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没有去追:“那斛贻大人,这巫山剑派的人……”

    说话的人作出一个“斩杀”的手势。

    斛贻邪抬手打断他:“没这个必要了。”

    灭一个门派,只会徒增事端,而且晏渊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皇上确实让他来传一份口谕,至于这圣旨是皇上没写完的。

    而他带给晏渊歌的口谕和圣旨都是假的。

    斛贻邪说着将圣旨扔向了白玉阑干外。

    “你去散播晏渊歌听到圣旨后跳巫江的事,并将此事归责于韩王世子。”

    斛贻邪说着,快步走出剑场。

    数日前皇上的心疾突然发作,召中州节度使斛贻邪来京,斛贻邪带着中州的一个神医进宫,皇上痴信斛贻邪,留了那神医在宫中。

    斛贻邪此番借皇上口谕之手杀了晏渊歌,便快马加鞭赶回宫去。

    如今那个大业神童已死,李秦远在西府,大业重兵在北川,王皇后一方日渐式微,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他怎甘心错过。

    |

    一连三日巫郡内外都在传那荆南郡主在七夕夜里跳了巫江。

    巫郡内一处酒馆,馆中宾客满座,角落靠窗的地方坐着几个“胡商”。

    那几人点了一桌肉和酒,正用人们听不懂的话聊着。

    “阿勃驽大人,还好当日咱们跟着那些伏兵撤了,不然这瓜田李下的,一个不好便被怀疑是我们杀了郡主。”一人说着猛灌了一口酒下肚。

    阿勃驽紧抿着唇,碗里的酒是一口未动,他似思索片刻方对一旁的手下问道:“还没联系到祁贺大人吗?”

    正在喝酒吃肉的几人停下了,摇头。沙海使臣离京的事三日前下巫山时已得知了,只是至今还没有联系到祁贺大人的人。

    阿勃驽这趟在巫城逗留,纯粹只是想确认那个郡主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想不通,那个女人,那个放肆又无礼的女人,她不是大业最闪耀的星子吗?这样的人该野蛮生长的,怎么突然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又应该是什么心情,只是莫名的,他竟然为公子感到难过。

    他的公子活了十七八岁,可没那么在乎过一个人,一个女人。

    可那女人就这么死了,还是为了一个臭男人跳了江。

    讽刺真是讽刺。

    阿勃驽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他突然拿起面前的酒碗,仰头灌下,他的属下顺势递了一块肉给他,他吞了一口酒,伸手推开了属下递过来的肉。

    等众人吃饱,杯盘狼藉,一个属下看向阿勃驽,低声问:“阿勃驽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去追祁贺大人。”阿勃驽答。

    “公子不会有事吧!”又有人问。

    阿勃驽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隐忍坚定的模样:“相信祁贺大人,他是予端王留给大王和公子的人,全天下除了大王最在乎公子的人就是他了。”

    这个回答是给属下们的定心丸,也是给他自己的。

    阿勃驽闭了闭眼眸,拿起一旁的佩刀:“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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