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沅有点羞恼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去洗漱完上床睡觉。
可是睡不着，满脑子是梁承生的脸。她从来没有那样近地看过他，或者说，刚才的距离是过于过于近了，近得不正常。
她翻了个身，耳朵贴在枕头上，听见自己还在咚咚乱蹦的心跳。
真是没道理。
梁承生洗完澡准备回屋，路过闵沅的房间时，见到地上的门缝还有灯光泄出来。
他顿了顿，想起她耳面都涨红的模样，有点懊恼燥热。
小家伙多少又被吓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敏感，她也不例外。
可有些事就是难以宣之于口，多的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在乎的，她也许无法接受。
他开窗点了根烟，看见月亮钩在墨蓝的天上，一点也不圆，月光却四处都是。
第二天闵沅就走不了路了，梁承生带她去医院，医生说大概有一周不能正常下地。
闵沅有点头疼，本来今天就得回学校，这个情况是不能回了，甚至要请一周的假。
坐在廊凳上等药房拿药，她晃着肿起来的那只脚，寻思要怎么和袁老师说。
想来想去都会被教训，她干脆不想了，这时候是下课时间，她拨了电话过去。
“喂，妈。”
“什么事呀？”
“我昨天，不小心把脚崴了，医生说不能走路，走路得拄拐杖。”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等来了意料之中的责怪，“你不能小心点儿走路吗？”
“……”
“小心点能这样吗，这下又耽误这么些天的学习……”
“……”
袁老师生气地投出连环炮，闵沅等对面说完，问：“妈，可以帮我跟谢老师请几天假吗？”
“知道了。你说你本来就比别人落后，还爱偷懒，你成绩不差谁差？”
“我又不是故意受伤的……”她嘀咕。
要不是那边上课铃响了，她觉得袁老师还能再教训她半节课。也光教训了，甚至没问一声疼得厉不厉害，怎么处理的。
梁承生拿了药回来，瞧见闵沅双手撑着凳子出神，不太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他揉两下她的头发。
她摇头，“没怎么。能走了吗？”
“走吧。”
闵沅不太熟练地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走得很慢，梁承生也迈着小步子陪她。
这么个大高个用这种速度走路，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要不你去外边等我。”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梁承生的名字。
两人循声看过去，原来是叶姝夏。
“闵沅，你受伤了？”
闵沅点头。
叶姝夏转头问梁承生：“你非买昨天的机票，也不和我们去庆功宴，原来是要回来照顾妹妹？”
梁承生不回答，只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妈住院呢。”她指指旁边的病房，边进门边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忙吧。我晚点找你。”
闵沅朝她挥挥手，看向旁边的人。
“你们昨天，庆祝什么啊？”
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看了两秒，有点受不住，按着她的发顶给她摆正脑袋。
“昨天辩论赛拿了第一，我就是碰巧参加了。”
“那你不去庆功宴，真的是因为我吗？”
梁承生没想到她问得这样直接，忍不住笑，“嗯。沅沅比较重要。”
闵沅当他半开玩笑，没应。
两人走到停车场，他把她扶进后座。
“一会儿回家收拾东西，这几天到我家住。”梁承生说。
闵沅摆手摇头，“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转着方向盘倒车，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小孩子怎么照顾自己。还是说，我去你家？”
她本来想继续拒绝，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学校里得上课，自己不能落下太多。
梁承生打电话给袁老师招呼了一声，袁老师隔着个人又把闵沅教训了一通，最后叮嘱梁承生好好监督她，就算在家也得跟在学校的作息一样。
他开的车内蓝牙通话，电话那头说的她全听见了，瞟一眼梁承生，突然觉得又委屈又生气，抱着拐杖一言不发。
梁承生在前边喊她：“沅沅。”
她看着他的后侧脸。
“等会儿带你看个好玩的。”
她转头去看车窗外的路途。
两趟车程的风呼呼吹得她头发乱糟糟，下车时碎发全被吹飞了，梁承生给她理了理头发，接过她的书包。
开门之后，她发现他家玄关的尽头多了个大笼子。像是被惊到，笼子里有只小东西像警报器一样“呜咿呜咿”地叫起来。
闵沅被突如而来的声音吓一跳，往后踉跄了一步，撞上身后人的胸膛。
“生日礼物。”梁承生握住她的肩给她稳住身子，“过去看看。”
她好奇地走过去，笼子里是一只白毛黑耳朵的小豚鼠在上蹿下跳。
“哎，豚鼠。”闵沅蹲下身凑近了看，嘴角扬起来，“真的给我的吗？”
梁承生跟着她蹲下，侧过脸看她笑得弯弯的眼睛，笑意渐深，“嗯。昨天没来得及。”
小姑娘在车上被人说教了，一路都板着脸。却很好哄，这会儿又高兴得抿着嘴笑。
“谢谢。”她转头看着他的脸，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几下，“谢谢哥，你太好了。”
他反抓住她的手腕，一边压她脑袋，“别摇了，现在两点半，去读书。”
闵沅的手僵在半空，蔫巴了一会儿，“等会儿我再来给它取名字。”然后起身往书房走。
今天下午本来该返校，有个数学小测。梁承生找任课老师要了电子档打印，在书房摆了个钟让她写卷子，自己在旁边看着。
闵沅抓耳挠腮头疼地写完，看梁承生给她改卷子就像在等待审判。
看他批了两面，她干脆不看了，从椅子上起来，跑到外边看那只豚鼠。
后边的大题基本只做了第一小题，梁承生给她评出来是九十分。没什么好分析的，这是张单元卷，题都不算太难。
他走出书房，看见闵沅在客厅逗鼠玩，问说：“沅沅，晚上想吃什么？”
闵沅列了几样菜，他出门去买了。
一会儿门铃响起来，她不太利索地去开门，楚嘉瑞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袋听装酒。
他看见她时有点诧异，“闵沅？你还没去上学？”
闵沅指指自己的脚，“崴了。”
楚嘉瑞弯腰看一眼她脚踝处突兀泛红的肿胀，叹了口气，“怎么变成这样，承哥要心疼死了。”
闵沅问：“你来找我哥吗？他出门了。”
“没事儿，我进去等会儿。”他说着，熟练地到鞋架里找出拖鞋换上，进屋坐上沙发，给梁承生打电话。
“承哥，你去外边干嘛了？”
超市里人声杂乱，梁承生拿起一盒肉看了看价格，回他：“买菜。”
“哦。我在你家等你。”说完挂掉电话。
梁承生看看时间，又想到闵沅还在家里，于是把东西放进购物推车准备去结账。
他很快到家，楚嘉瑞来门口接他，瞧见他手里两大袋东西，笑嘻嘻地提过来，“我爸妈不在，来你这儿蹭一顿。”
闵沅蹦到他旁边，“你要做菜吗？”
“嗯。”
“我要看着你做，我只会煮泡面。”她跟着走进厨房。
梁承生偶尔让她搭把手，也就是拿点菜递个碗。他切菜洗菜都很娴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承哥——”楚嘉瑞在厨房外探了个头，“姝夏来了。”
闵沅闻声看过去，楚嘉瑞跟她招手，“闵沅，你嫂子来了，快问好。”
她挥了挥手说：“嫂子好。”
楚嘉瑞把她招过来，笑得怪不单纯，“你出来，他们有话要说。”
闵沅哦了一声，回到客厅，去和豚鼠玩了。
楚嘉瑞跟着在她身边蹲下，伸手在豚鼠脑袋上点了点，差点被咬，吓得他迅速收手。
闵沅在旁边笑，“你一来就摸它，它会害怕的。”
他撇撇嘴，收回手，看她给小东西喂吃的，“哎，闵沅。你之前真的没骗我吧。”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侧脸见他满面期待的模样，依然不解。
“就是我问你，有没有谈恋爱那次。”
闵沅说没有，真的没有。她想自己应该是真到年纪了，青春期，周围人都开始关心这个问题。
但她有分寸，就算别人有意思她也不敢。
“是真的就好。你读高三呢，可千万不能被男生诱惑了。特别是……”楚嘉瑞特别诚恳地叮嘱她，顿了一下，往厨房方向瞥一眼，说，“特别是，别学你哥和你嫂子，他们高中就有苗头。”
闵沅有点不相信，“高中？”
他点头，“别不信。高中的时候，姝夏平常都一个人走，也不找伴儿，经常就在校门口等承哥一起放学。他明明都和我一起走的，每回姝夏找他，他就要先送人回家。”
“以前不是流行一个枪战游戏么，我们和裴煦约了放学去网吧组队，结果人姑娘一出现，他就放我们鸽子。”
闵沅塞了根草给豚鼠。想起来那会儿她在上初中，梁承生有段时间迷上了打枪，他技术很好，还教了她。
楚嘉瑞继续说：“但是他们俩是天赋型选手，我们就不一样了。当时要不是我止损及时，可考不上朝大。”
闵沅眨眨眼，心说自己就算乖乖学习心无旁骛，应该也考不上朝大。
这些事她第一次听，也有道理，他做哥哥的，怎么会把自己的高中恋爱史跟妹妹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楚嘉瑞盘着腿坐得屁股都疼了，梁承生才过来喊他们吃饭。
闵沅有点腿麻，不好站起来，楚嘉瑞拉了她一把。
梁承生没来得及牵她起来，看了眼楚嘉瑞握着她小臂的手，嘴角一沉，过去把两个人掰开，自己扶着。
“是不是腿麻了？”
她点头，扶着他的手稳住身子，又松开，自己往餐桌走过去。
楚嘉瑞被丢到一边，站着凌乱了两秒。
然后一脸苦相地追上去，“承哥承哥，我也腿麻，你也扶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