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正在相对陷入可怕味道回忆的二人被韩晗忽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阿灵冲过来，轻抚韩晗：“怎么了？早饭有问题？”阿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刻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准备去找上次带回的药匣子。

    “不是。”韩晗整理衣袖，拉住她，“尽快寻个由头，我们去一趟府外。”韩晗隐约有个猜想，想验证，却又有点不敢验证。

    待粗使丫头把污物打扫干净，阿灵道：“昨夜西路院无人，但确有巫烛的气味，也就是说，昨夜无人，不代表一直无人，或者是有人但隐匿行踪。若是有人，那么西路院一定和外界有交流，需要送饭或送物品，那么我们就得从院子外查找线索看看。”

    韩晗同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北渊的王府里牵扯到南昭的巫术，这里面可能大有曲折了。”

    “喵~”三人看到有外院的杂役进门，立刻噤声。原来是后花园的杂役拎着个猫笼子，里面装着一只猫儿。

    “夫人，昨天总管大人交代，把后花园的猫儿捉了给夫人送来。您看是这只吗？”杂役恭敬道。

    阿灵接过猫笼，笼子里窝着一只肥嘟嘟的长毛三花猫，乖巧温顺地望着笼子外的人们。它奇特的长相让围观的人惊讶不已，“小姐你看，这只猫的脸部被完完整整得分为两块了，一半是黑色，一半是花色的。眼睛的颜色也不同，一只是蓝色，而另一只却是绿色。”阿灵惊呼。

    “这不是我要找到猫。”韩晗疑惑道：“我昨天在花园里遇到的，是一只白色的猫。”

    “可是今天花园里就逮着这一只猫，府里的守卫一只在花园里查找，每块石头缝都翻遍了，就这一只猫。”

    “喵~”猫儿不知道大家在讨论它。

    “好吧。”韩晗心想，既然白猫领着自己从假山狭缝里走出了王府，那它应该也是离开王府，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吧。“这猫先留在我这里吧。以后要是捉到什么猫儿狗儿，王爷不让养的，都送到我这里来吧。留他们一条性命，别再打死了。”

    “小汐，你来养它吧？”杂役走后，韩晗把猫笼子推到郑汐面前。

    “你揽下的猫，为什么让我养？”

    “你忘了，阿潇曾经说你像猫儿一样，独立时谁都不理，黏人时又赶都赶不走。”韩晗的眼睛里星光闪烁，甜甜笑起来：“猫儿自然要归猫儿养。”

    郑汐和阿灵看着她，忽然发现，这曾经时刻洋溢在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

    李录来传话，北宸王府纳了新人，已经在宗人院造册，很快玉册会送到王府。有了玉册，韩晗就是王府里正经的夫人了，需要去皇宫给太皇太后和皇上拜谢恩典。

    “入宫？”韩晗听到，头都大了。太皇太后和摄政王的矛盾，在这个国家人尽皆知。朝中大臣多是依附其中一方，双方从军权到财权，打得不亦乐乎。

    正南军的分拆，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有正南公坐镇，成了双方相争的牺牲品。

    原本韩晗是不想去的，她在山野间跑惯了，学不会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但是，如果宜州之劫，和摄政王有关，那么太皇太后说不定是个可以利用的助力。

    “既然有这个规矩，那我就依规矩办事，若是丢了王府的脸面，也别怪我。”韩晗对着褚继尧的鬼模样，实在说不出什么温柔的语气。“昨夜的刺客，抓到了吗？”

    “没有。那刺客进了后花园便不见了踪迹，而花园并无人进出，所以刺客一定还停留在府内。李录会带着守卫官逐个排查。”

    “怎么查？”韩晗终于正眼看他。每晚来她房中巡视一圈是他的习惯吗？她希望他尽快改掉。

    “刺客受伤了。”褚继尧看着韩晗道，“守卫官逐个查验伤口，只要刺客还在府内，跑不了。”

    韩晗面色一白，虽然阿灵伤口很浅，但一两天之内，也无法完全复原。

    “夫人对刺客很有兴趣？”

    “你怀疑我吗？如果是我派的刺客，你就不可能今天还活着在这里说话。而且我要取你的性命，根本就用不着刺客。”

    褚继尧嗤笑一声：“看你从昨晚到现在这神色，很难让人不怀疑你。”

    韩晗知道自己是个挂脸的性子，别说褚继尧这种混迹权力暴风眼、玩弄心机的老手，就是普通白丁，也不难猜出她的心思。她像个试图伪装成狐狸的毛绒小狗，不用出声，只要她一咧嘴，褚继尧这种天生的狐狸种就能认出她不是同类。

    “我是身体不舒服，今早还吐了，自然脸色不好。不要用你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花花肠子揣测别人。”

    她对于双方心机实力的对比，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褚继尧愣了一下：“府中有大夫，都是太医院出来的御医，不舒服可以传他们看诊。”显然，褚继尧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那是不是连我也要验伤？”

    “这个可以本王亲自来。”

    “……”韩晗的眼神能杀人，尽管以前在战场上她多是蒙面出战，但仍然可以用眼神让敌人不寒而栗。正所谓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韩晗就是那种天生的军人，一上战场就不要命的那种。

    褚继尧沐浴在这种眼神里，似乎这不是杀人的眼神，而是午后的暖阳，享受不已。

    “不仅身子有病，心里也有病。”韩晗暗骂道。

    “夫人可要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褚继尧的语气像是嘱咐猪圈里的猪，“你对我，还有大用。”

    .

    第二天，小厨房按照阿灵的吩咐，做了几样清口的菜肴，但韩晗还是一副毫无食欲神态。

    “小姐，不必担心，府内仆从众多，守卫官又不想大张旗鼓得搜查，只能派人逐个暗查，目前还没有查到我这里。只要能拖几天，伤好了留个疤，和我身上的旧疤混在一起，他们看不出。”

    韩晗想起当年从万人坑里刨出阿灵时，她才八岁，全身是各种烫伤、烧伤、刀伤。韩晗含着愤怒的眼泪，缝补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把她修好，救回来，养成一个明丽少女，却无法去掉她满身的伤疤。

    阿灵比她小四岁，小的时候，是韩晗照顾她。但长大以后更多时候，却是她像个心思更成熟的大姐姐一样，照顾着韩晗。

    北境传说，苍鹰的眼睛，能注意到地上一根草的颤抖，韩晗觉得阿灵的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时，就像天上的苍鹰，自己一根头发丝的摇动都能落入她的心里。

    “王府无人伤亡，希望他们可以慢点查。”韩晗道，“但我真的不想吃。”

    “我们上次不该聊那个什么巫烛的，”阿灵很懊恼，“赶紧忘记那个味道。”

    “也不是因为那个，我们在南境，什么没见过，那东西还影响不到我。只是实在是身子不舒服。”韩晗轻抚胸膛。

    说话间，听到有外间的粗使丫鬟在行礼。

    韩晗怒从胆边生：“褚继尧，这一大早，他来干什么？果真不死心，来探我的底。”

    说罢，眼睛还是瞟了一眼阿灵的肩头，阿灵轻轻摇头，示意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