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庄园

    “今天是我们道恩上任的第一天,我本来不打算给你们出什么难题,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事发突然,只能交给你们来办,我们就顺便开个简会。”会长大人抬头,眼神示意旁边的财务部大臣进一步解释事情的来由。

    “昨天弗雷德伯爵的尸体在家里被发现了,说是被人勒死的,身上还揣着两张船票。目前凶手还在调查当中。他死前和皇室签了一笔合约,按理说这两天应该交上那批丝绸的,但现在看来是交不上来货了。国主大人要求我们财务部这个月内就把这笔定金和违约金要回来,我们实在是开不了口。”财务部大臣表情有些懊恼。

    会长接着解释道,“这个弗雷德伯爵是财政部副部长查尔斯侯爵的亲女婿,还和行政部的部员有些私交。”

    道恩算是听明白了,这笔债就是个烫手山芋,议事会里没人愿意接手,只能丢给督察厅。怪不得督察厅每天这么忙,原来专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到处得罪人的生意。不过查账讨债这种事情也算是她的老本行。

    道恩往旁边看看的稳坐如山的阿多尼斯。只见他面色不改,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应和,看起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阿多尼斯啊,你做事细心,这件事情交给你们俩来办我也是放心的。”会长拍拍阿多尼斯的肩膀,又多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道恩对会长的动作和周围人的动作观察的认真,甚至记了些笔记在本子上。

    “部长大人写的什么?”阿多尼斯忽然凑过来。

    “没什么。”道恩假装淡定的将本子收回口袋里。

    确实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职场观察笔记罢了。道恩在上任之前倒是在斯温德勒的书房里提前看过很多专门写关于职场竞争残酷和为人处世的哲学方面的书籍,但终究是缺乏一些实战经验,用起来不太熟练。

    毕竟是第一天上班,还是当管人的官,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但其实阿多尼斯已经“不小心”看到了纸上的一行字:

    “注意:上司对下属要进行适当的夸奖和鼓励,比如……”

    虽然不明白道恩为什么要在笔记本上写这句话,但他还是象征性的肯定了自己这位新上司虚心好学的态度。

    “做笔记是个抵抗遗忘的好习惯,我下次开会也一定向大人学习。”

    道恩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准备偷偷溜走。

    “大人,”阿多尼斯叫住正准备离开的道恩,“这件事情您准备怎么做?”

    道恩接到任务,正下意识地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弗雷德伯爵的家里和几处庄园大肆搜刮一番,听到这话忽然晃过神来。

    她现在可不是可以胡作非为的身份,还得去哪都得带上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阿多尼斯盯着她的眼神有时候实在热烈的让人有些害怕,让她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

    “走吧,”道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们先去他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抵债的。”

    道恩其实也没想过能够宴会之后还能再见到罗拉。

    这个可怜的女人显然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原本精致整齐的长发凌乱散在肩头,她正蜷缩在客厅沙发里抱着膝盖不断地哭泣着,看见有人来了才止住声音。听已经前来调查过的司法部大臣说,罗拉和弗雷德伯爵新婚不到半年。

    整栋别墅的装修很是考究,富丽堂皇的风格和讲求情调的弗雷德伯爵很是相配。只是房间有些空荡荡的,墙面上的挂画缺了几处,裸露的新鲜空白明显是最近才取下来的。摆在展示架上的古董也多了几处空格,只留下几个圆圈状的灰尘印子。

    几个人端坐在客厅里,异常的安静。

    “弗雷德太太,伯爵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阿多尼斯先一步开口,“比如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

    “前两天他把家里有年份的古董和画都拿走了,说是做生意要用。因为这个我们还大吵了一架,谁知道他……”罗西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阿多尼斯没再问了,道恩示意旁边的侍女给罗西递上新的手帕。

    三人继续沉默,直到格兰特走进来。

    “副部,您刚让我去的那家银行确实有弗雷德伯爵存的东西。”格兰特行色匆匆地递上一把钥匙和一沓房契,“就是这些。他已经托人将名下大部分的房子和田地卖掉,只有一个葡萄庄园还专门雇人看管。这把钥匙就是那个庄园的。”

    道恩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弗雷德伯爵坐车和她去码头的时候,为什么只带了几袋金币——当然那些金币现在都放在斯温德勒的宝库里。

    “走吧,大人,我们去看看那个庄园里藏了什么宝贝。”

    阿多尼斯听到消息后没有久留,接过格兰特手中的钥匙,就往外面的马车走去。

    道恩跟着起身,但走出去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对还坐在沙发上的罗西说了一句:“抱歉,打乱了你的生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到督察厅找我帮忙。”她当然知道以罗拉的身份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什么帮助,

    罗西并不明白道恩突如其来的道歉是为了什么,她只是停下哭泣,茫然地向道恩点点头:“谢谢你。”

    “别说谢谢。”道恩还想再安慰罗西两句,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她当初违背斯温德勒的命令不去杀了弗雷德伯爵,恐怕躺在这里的尸体就会是自己了。

    道恩想到这里没再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你是怎么知道弗雷德会把这些存进银行里?”道恩上了马车,在阿多尼斯旁边坐下。

    阿多尼斯似乎很是惊讶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凑近了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终于确认她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城里的大人们都这么喜欢这么做。”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不是吗?”道恩直觉这里面有着其他重要的原因,于是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认真地盯着阿多尼斯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搜寻到什么可疑的信息。

    虽然她很想通过触碰感知一下阿多尼斯究竟有没有说谎,但是贸然出手只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说,我运气真好不是吗?”阿多尼斯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做法有什么不对,“不过大人又为什么会好奇我这样做的原因呢?您是觉得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道恩有一瞬间觉得阿多尼斯也一定拥有一项神的能力,比如窥探他人的内心。而道恩偏偏是那种不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没有。”道恩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我们快到了。”

    “没有吗?”阿多尼斯却始终注视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他的确是因为自己是这家银行的股东所以更快地查到了弗雷德名下的信息。但在常人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点,不会特意关注。而道恩的直觉却敏锐得像一只野生动物,眼神和话语都是,还真是有意思。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格兰特停好马车之后也跟了上来。

    弗雷德伯爵名下的这个庄园位置选的有些偏僻,马车绕进小路,还需要步行一段才能进到庄园里面。

    春末时节的葡萄架稍显乏味。沉睡的藤枝刚刚抽出嫩绿的枝丫,松软潮湿的泥土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土腥气。这里人烟稀少,也鲜有人造访,只有一栋孤零零的米色老房子和两辆停在后院的小型马车。门口附近有一口水井,几个侍女在晾晒刚刚清洗过的衣物。

    “你们是谁?”几个马夫装扮的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督察厅例行公事。”格兰特上前出示了议事会的勋章,“现在弗雷德伯爵名下的庄园都由我们接管。带路吧。”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上前行礼,“各位请跟我来。”

    老房子里实在没什么看头,掉漆的墙面,表面层次不齐的老式木质家具,还有发黄的瓷砖和毛线地毯,看起来都不怎么值钱的样子。

    上二楼是一段十来米的走廊,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窗户玻璃上还挂着两层厚重的帘子。整段走廊黑漆漆的,像是走进了地下隧道。管家把灯打开之后,道恩才发现走廊里原来挂满了各种风格的彩色油画。

    “弗雷德伯爵很喜欢收集油画吗?”道恩发现这些油画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伯爵大人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从画廊买些油画,家里放不下就放到这栋老房子里来。只是这些油画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名气的画家为了义卖画的。”管家恭敬地答道。

    “义卖?”道恩转过头看向管家,“弗雷德伯爵还做慈善吗?”

    “是的,大人。”管家答道,“义卖得来的资金会捐给孤儿院。”

    “抱歉大人,我可能得出去透透气,”阿多尼斯拿出一块暗红色的方巾捂住口鼻,“这里面有些闷。”

    走廊里的确弥漫着一些松节油的气息,在不太通风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浓郁。再加上现在已经到了正午,难免有些闷热。

    “实在抱歉,大人。”管家扶了扶鼻梁上上的眼镜解释道,“油画不能暴晒,只能拉上窗帘,让您受罪了。”

    道恩点了点头,允许阿多尼斯先出去等着,自己和格兰特继续在二楼跟着管家参观。二楼的房间比一楼的房间小了很多,虽然老旧,但显然还有人居住的痕迹,管家解释这些房间都是提供给仆从们居住的。

    逛完了二楼所有的房间之后,格兰特和道恩也下了楼。他们又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参观了后院地底酒窖,里面放满了橡木桶和两排前几年酿出来的葡萄酒。

    “近两年的收成不好,所以酿出来的葡萄酒的也比较少,”管家解释道,“如果大人喜欢的话,可以挑两瓶带回家。”

    道恩摆摆手拒绝了,自从那次舞会之后,她再也不敢乱喝东西,更何况现在弗雷德伯爵的财产已经收归国有。

    等这一圈看完回到客厅,已经临近下午。阿多尼斯正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安静地坐着,侍女为他添了一杯茶,但他只是轻抿了一口就放下,神色淡漠地盯着楼下靠窗的一幅油画看着,听见道恩从后院回来便移开了目光,走到她的身边。

    “大人有什么新发现吗?”

    道恩摇摇头,转身和管家道了谢,准备回都城寻找其他办法。

    “看来弗雷德伯爵能够拿来抵债的只有他的太太还在居住的那栋别墅了。”格兰特有些懊恼地摇摇头。

    几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阿多尼斯在半路就让马车先停一下,说是今天身体不适需要先行回家。道恩看他一路上都有些神色恹恹的,便让他离开了。

    阿多尼斯下了马车,见马车已经走远了之后,便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帕,脸上不见半分不适。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放下怀表之后,他没有立刻面无表情地远路回到刚刚的葡萄庄园。

    到了庄园外面,已经接近傍晚了。原本停在后院的两辆小型马车已经消失不见。阿多尼斯躲在后院的围篱旁,往楼上一望,果然发现那些窗帘都拉开了,管家和几个老妇人端着东西在楼里来来回回的走,看不清在忙些什么。

    到了半夜,灯光已经彻底灭了。阿多尼斯正准备趁机潜入这栋老房子内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熟悉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紧接着小刀就再一次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月光下,锋利的小刀闪出寒光,依然是刀背朝向他。

    阿多尼斯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杜兰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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