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道恩飞快地转了小刀的方向,锋利的刀口抵在他的脖子上,语气冰冷,“你和弗雷德伯爵有什么关系?”

    阿多尼斯有些好奇道恩究竟是联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我只是在调查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部长大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很可疑。”道恩肯定地说道,“你知道弗雷德把贵重的东西都存在哪里,还半夜来到他的庄园。”

    “难道跟踪我来到这里,还两次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部长大人就不可疑了吗?”阿多尼斯反问道。

    “别转移话题。我只是作为你的上司正当怀疑。副部长大人上次不也说,警惕些是件好事?”道恩毫不脸红地替自己辩白,甚至不惜拿出他上次调侃她说的话来当挡箭牌。

    “我很高兴杜兰德小姐能把我的话记这么清楚。”阿多尼斯似乎对此非常受用,看着脖子上离他始终保持着半公分距离的小刀,心情愉快了不少,“不过让您失望了,我和弗雷德伯爵一点关系也没有。半夜回到这里,不过是想再看看那些画。”

    “画?”道恩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你不是白天才嫌弃它们太过难闻。”

    “没错。”阿多尼斯指了指二楼的窗户,“杜兰德小姐不觉得奇怪吗?那些白天紧闭的窗帘现在都打开了。”

    “管家说那些画不能暴晒,晚上打开也没什么稀奇的吧。”道恩望向阿多尼斯指着的窗户,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些窗户都是朝阴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暴晒的说法。

    “油画确实不能暴晒,但是却需要阴凉通风的地方才能更好地保存。那间走廊所有门窗紧闭之后根本没有可以通风的地方,所以管家显然是对我们撒了谎。”阿多尼斯继续解释道,“而且我下楼之后发现了一幅有意思的画。杜兰德小姐要跟我去看看吗?”

    “走吧。”道恩收回小刀,藏进后腰。

    两人翻窗进了一楼。楼下的左侧墙面上只有一幅巨大的用实木相框裱起来的油画。画的尺寸有些惊人,撑满了整个墙面,站近了需要仰头才能看全整幅油画。

    上面画着一座美丽的城池,红色房顶的建筑漂浮在水面上空,宁静的湖面上反射出岸边青草和蓝风铃的倒影,几只水鸟嬉戏间激起层层波纹。远处的房屋被染成缤纷的糖果色,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镇,画面美好的仿佛人间仙境。

    月光在玻璃保护罩上覆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和油画上的波光粼粼的湖水融为一体,恍惚间道恩好像看见了摇曳的水波。

    为什么这幅油画中的地方,让她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呢?

    道恩盯着这幅画出神,记忆中的画面开始与这幅画中的景象重合。——是还未经历战乱的弥赛尔小镇,那个她逃出来的地方。而那栋漂浮在空中的红色尖顶建筑是那里的曳罗教堂。

    湖畔的冷风借着油画吹进道恩的眼睛里,让她几乎流泪,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回荡在她的耳边。“去吧,可怜的孩子,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道恩没能如愿拥有自己的人生,也再没见过那个女人。

    画下这幅画的人究竟是谁?会是她吗?

    “唰”

    道恩的眼前亮起火花,把她从回忆中带了回来。

    暖融融的火苗把两个人照进同一片光亮。

    是阿多尼斯。他掏出了一只打火机,将火苗靠近玻璃,亮光对着画面的左下角一照,果然显现出来一个印章的痕迹:“博纳画廊”。

    这个画廊,弗雷德伯爵之前确实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次,但他从未在看画的日子与道恩相约。博纳画廊如果不是官职人员办公,需要有特殊的请柬才能进入,而那时的道恩还并没有进入议事会。

    管家不让光照进来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看见这个印章的标记吗?道恩摸了摸画框边缘,实木质地细腻光滑,从清洁度来看,似乎经常有人触摸它的边框。透明玻璃上似乎也残留着一些指纹的印记。

    阿多尼斯拿出钥匙,在靠近印章处下方的边框找到了一个锁扣。他将钥匙插进去,顺时针扭动了一下,画框里面发出“咔哒”一声。

    靠近了看道恩才发现,这幅油画的玻璃封层和画框并不是紧密贴合着的,玻璃微微向后下陷,实木相框和墙面却是严丝合缝,仿佛整个镶嵌进了墙壁里,浑然一体。

    道恩凭着直觉把手覆盖在指纹残留的玻璃处,向下摁了下去,再往右推了一下。果然整幅巨大的油画都向右退去,露出一个不到两米的长方形地道口。

    阿多尼斯挑了挑眉,看着前面这个面上毫无惧色,直接不管不顾地进了地道的女孩,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或许,那时在花园里的时候他没有动手,是正确的选择。

    托斯温德勒的福,道恩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

    见阿多尼斯站在入口的地方踟蹰不前,道恩以为他是看不清才停在那里,于是她犹豫了下,还是伸手一把拉住了阿多尼斯。

    就当是还他那次在丁香花从里拉她出去的人情。道恩安慰自己。

    阿多尼斯被道恩牵住手腕的那一刻,身体僵硬了一秒,一时间不知道该扮演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比较合理。

    他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想开口解释自己不过是想待在地道门口看着外面,避免有人来把他们锁在地道里。可他只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进了地道之后才发现里面十分狭窄。

    这幅油画后面的地道似乎是将厚重的墙面掏空了一部分做成的,顺着向下延伸的楼梯走下去,是一个地下密室。

    阿多尼斯掏出里面堆满了弗雷德公爵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财宝。

    “楼上的那些画也有这样的机关吗?”道恩出了密道,小声问道。

    “杜兰德小姐,”阿多尼斯挑了挑眉,语气冷淡,“如果你只是想顺利完成会长大人的任务的话,调查到这里就足够了。”

    “为什么?”道恩停住脚步,望向别墅的二楼。

    “因为二楼的画里藏得可不是什么宝藏,”阿多尼斯忽然笑了一下,小心地将画作复原,“而是麻烦。”

    道恩皱了皱眉头,收回目光。她看着阿多尼斯蹲下,熟练地把油画的玻璃板锁好,发出细微的声响。

    “谁在那儿?”管家端着烛台,声音从二楼传来。

    苍老的声音在漆黑空旷的房子里回荡,显得有些渗人。

    道恩飞快地拉着还蹲在地上的阿多尼斯滚进楼梯后面的一片黑暗,挤进楼梯和墙壁相接的角落里。阿多尼斯因为身形高大,不得不更加努力地缩起身子,避免脑袋碰上楼梯。

    清晰可闻的脚步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带下缕缕灰尘,落在阿多尼斯的头发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先旁边挪挪,却被道恩一把摁进怀里。

    她的怀里温暖而柔软,是让人眩晕的毒药。这样近的距离完全超出了阿多尼斯可以接受的范围,他几乎可以听到她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阿多尼斯抬了抬头,刚想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却又被道恩捂住了嘴。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做出什么动作,都只会被迫和道恩挨得更近,于是只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在乱动。

    道恩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楼梯上的动静,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手上,有些痒,让她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力道。

    等到管家拿着烛台,在一楼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回到二楼之后,她才缓缓地放开捂住阿多尼斯的手。

    阿多尼斯一获得自由,便立马直起身子,移开目光。

    直到听到楼上再次传来关门声,两人才又悄悄离开了这栋老房子。

    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灰尘仆仆的,衣服上和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夜色还暗着,阿多尼斯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多。

    “先回督察厅吧,让格兰特带着人过来把密室里的那些东西搬出来清点一下。”阿多尼斯走在前面,语气淡淡。

    “可是这样,管家肯定会有所察觉,”道恩并不认可这个做法,“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机会查清二楼的那些油画后面藏着些什么了。”

    “阿多尼斯,”道恩叫住他,声音沉静而坚定,“刚刚躲在楼梯底下的时候,你是想跟我说直接站出来向那个管家表明身份也没有关系吗?我想知道那些油画背后的秘密。”

    阿多尼斯沉默了片刻,,“就算最后惹上了一身麻烦,还解决不了问题,也想知道吗?”

    “嗯。我想知道。”

    道恩直觉这些油画绝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阿多尼斯的脸还有些红。

    “抱歉,刚刚一时情急,有些用力。”道恩靠近仔细观察了一下阿多尼斯脸上的红手印,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弄疼你吧。”

    阿多尼斯的表情僵硬了一秒,再发现对方只是一脸认真地关心他后,神色又恢复到往常的柔和疏离。

    “没事,部长大人不必忧心。”阿多尼斯站远了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道恩有些不明白阿多尼斯突如其来的冷淡,只当阿多尼斯不喜欢与人离得太近,配合地没有再上前。

    在杜幽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和斯温德勒,道恩很少与人深入交流过。自从她能够独当一面之后,每次接到国主下派的任务,那些和她能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活不过一天。

    她关于与人相处和日常生活的知识大多都来自老师和书籍,学习的也都是如何能够更快的接近和吸引目标上钩,所以道恩也不太确定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是更加合理和正常的。

    所以道恩自然而然地觉得可能是她与人接触的方式太过奇怪,让阿多尼斯感到不适。

    阿多尼斯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开口,“其实二楼的油画背后藏着的是人,而且多半是女人。”

    道恩忽然心下一惊,停住脚步看向阿多尼斯的背影,“女人?”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阿多尼斯解释道,“一个葡萄庄园安排这么多的侍女未免有些太过奇怪。快天黑的时候,看见那些侍女在一楼进食过后,又端着食物和水在一楼和二楼之间进进出出。”

    阿多尼斯转过头,“恐怕这栋楼里住的人远比我们看到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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