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深锁

    “好糟糕。”

    任烟行毫不客气地评价道,“真的好糟糕。”

    毕竟是伺候着宠妃甚至是皇后的人,绾发业务怎么还能这么不熟练呢?

    高公公闻言,表情如遭雷劈,不过还是在任烟行抬头之前快速调整好了自己。

    “咱家第一次给别人绾发,能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就别挑这挑那了。”高公公摸摸鼻子道。

    任烟行闻言,唇角偷偷掀起丝弧度,面部瞧着却仍是不愉。

    “罢了,凑合着吧,明儿我自己绾发再簪。”任烟行随意地推了推鬓边的发髻。

    虽然是松散得摇摇欲坠的发髻,可是配着任烟行这身寝衣,瞧着却像是美人起床倦怠梳妆的景象。

    高公公看着,心中无端发痒,偏倒是如何抓挠都解不得痒。

    “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难不成要等到明早再亲自帮我绾发?”任烟行问道。

    高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旁边站着看了良久,一言不发,像个杵在那里的木头人一样。

    “咳咳,既然误会都解除了,那咱家也走了。”高公公说着,现场给任烟行表演了一遍,他是如何翻窗翻墙的。

    看他灵活的身手,任烟行莫名有些熟悉感,似乎在多少年以前,也在夜里她曾见过一个男子翻窗进到她的闺房。

    可是她的记忆却完全没有找回来,也不记得多年以前是否也见过这种场面。

    可是在任烟行的灵魂深处,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她和高公公不只是在这见了一两面,仿佛是见过了两三世一般。

    自从她死而复生之后,对于神怪之说也愈来愈相信了,对于人有转世一说也是相信的。

    说不准,她和高公公当真不止认识了这一世呢?

    任烟行拔下簪子搁在桌子上,光着脚走到窗子旁。

    今夜的月色很美,有几片薄雾一样的云彩围绕在圆月周围,拱卫着天上仅有的那颗月亮。

    今时的月,是否曾照耀过前世的人?

    前世的人又在月下想些什么?

    任烟行望着月亮,月光撒在发梢上,又顺着寝衣淌到地上,碎了一片月华。

    ……

    翌日,方小主在看到任烟行头上带着的缠花簪子的时候,也仅仅是目光多盯了一会儿,并未问她些什么。

    任烟行对于方小主没有过问簪子的事,心头也松了口气。

    毕竟方小主才告诉她要远离高公公,转眼间就又收了那人的礼物,这感觉这行为就好像是背叛了小主一样。

    从那之后,任烟行都会在难得休息的时候,时不时能看到高公公在冷宫周围晃悠,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任烟行本以为他是在给皇后娘娘望风,却没想到他目光触及自己之后只是深深看一眼,随后便就快速走远了,就好像他过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瞧上她一眼似的。

    她认为这应该是自个儿的错觉,毕竟除了见上一面,高公公就没上前和她说过一句话,反而像是在刻意避嫌似的,看到她就很快走远。

    对于高公公的行为,任烟行更觉得的是纳闷。明明是他告诫自己见面时候不要躲着,这回却是他见到自己就主动远离了。

    两个人许久不说话,也就是远远看对方一眼,似乎还能知晓对方还存在。

    如今这皇宫里形式大变,甚至将远离争斗的冷宫都给影响了。

    方小主有时候会和任烟行聊一些有关于前朝的事,在众多听闻里最为要紧的是最近边境厉王有异动。

    这异动触及了皇上敏感的神经,只是还没抓到有关厉王异动的证据,就还无法降罪于他。

    只是虽没证据,前朝却因为这个消息乱成一片,皇城之内人人自危,生怕因为自己的某些举动被皇上猜疑了去。

    还有个别朝臣心思活络起来,似乎是想两头押宝,无论是皇上还是厉王谁赢了都影响不到他们,甚至还能因为从龙行为将官位一升再升。

    方小主却嘲笑这些朝臣都是些个蠢货。

    “真的都是蠢货。他们以为他们两头押宝的行为,两边都不知道吗?”

    “正因为两边都清楚他们墙头草的品格,只不过是现在需要大量的银钱,还有朝臣的支持,正因如此才会装作不知,只先利用着。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位胜出,那么胜利者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些墙头草都斩杀了。”

    “毕竟谁能容许不忠于自己之人手握权利?”

    “且等着看吧,这些个墙头草都没有好下场。”方小主不屑地哼了一声。

    任烟行在旁边听着,却听得一知半解。

    她似乎真像是高公公说的,自从失了意似乎也失了智,以至于现在的脑子还笨笨的,有时候他们说的一些话,她都听不大明白。

    “那如果最后真是厉王胜了,方家要怎么做?”任烟行问道。

    如果不是两头压宝,那用自己家的钱财压到皇上身上,也仅仅是孤注一掷。

    万一结果相反,那一切也全完了。

    “都说了只要想做好皇位,我们方家的钱和粮就必不可少。”

    “家中的老头最是精明了,这种时候他肯定会逃至一边称病不上朝,只等着事态结束以后‘逼不得已’才会回去。”

    方小主对于方家和自己的命运似乎都不甚在意。

    “若不是我家的钱权,恐怕在几年前,本宫成了宫斗之中的牺牲品的时候就该死了。”

    “本宫的命本身就是赚回来的,即便是丢了也不甚可惜。”

    “只是万一真有不测,本宫曾答应你的事情恐怕就难以做到。所以本宫会尽量留着命,完成咱们两个之间的诺言,至少这辈子本宫向别人许的诺就没有一个没兑现过的。”

    “我答应了你,若有机会出宫必定会带上你,那就一定会做到。”

    方小主信誓旦旦的说道。

    任烟行听罢很是感动,没想到她随意的请求竟然就被小主记到了心里,并且无论如何她都会做到。

    “小主,你真好。”任烟行托着下巴看着她,“您好像和别宫的小主不大一样。”

    方小主闻言,瞳子闪烁,紧接着打了个哈哈:“或许是本宫天生丽质吧?”

    她看向拖地拖得满头大汗的任烟行,道:“对哦,我和你说个事,你听了不要激动。”

    “什么事?”任烟行抬手擦了把汗,疑惑地道。

    “事关高公公。”方小主道,“最近被有心人发觉频繁来往于冷宫太妃处,现如今被人告到圣上那里去了,圣上怀疑他是暗钉,专门联通厉王和太妃之间,传递消息意图谋反,现在已经被关进审刑司了。”

    没等方小主说完,任烟行就冲了出去。

    方小主反应过来便提着下裳追她,高声问道:“诶,你要去哪儿?”

    任烟行:“审刑司。”

    “给我回来!你不是答应本宫不要与他接触吗?!”方小主追不上她,只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竟然还收他的簪子,现在还要赶去送死!本宫坚决不同意你去!”

    没想到那个缠花发簪还是让方小主发现了,饶她还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呢,没找到小主一猜便猜到了。

    果然,这后宫之中都是聪明的,只有她一个是傻子。

    任烟行步子止住,回过头眼中含泪。

    “奴婢要去做证人,证明他不是来冷宫找太妃,而是来找奴婢的。”

    “你证明有什么用?谁会相信一个奴婢的话?”方小主焦急地快跑几步,终于赶到她身边,伸手别住她的衣袖,“这种时候你就好好待在冷宫就好了,这事就沾染不到你。”

    “忘了本宫说的了?什么都比不得命要紧。”方小主说,“我劝过几次人,没有一个听我的话。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你去了,去了就会没命的。”

    方小主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淌到下巴上,又往任烟行衣袖上一砸。

    任烟行有触动,可她心意已决。

    虽然她本人确实觉得没必要以身犯险,甚至对于高公公的感情也没到那种程度。

    可是冥冥之中,她总有感觉,这次高公公深陷审刑司很有可能就死在那,而她不去见最后一面不去试图救上一救,似乎就要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

    具体是什么呢?

    似乎是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胳膊和腿,又像是更深层的东西,仿佛灵魂上的空洞。

    她必须靠近高公公,那空洞才能补上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像是人说的那种情爱,可任烟行又觉得不一样。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促使着她一定要靠近高公公,一定要得到他的信任,更有甚者得到他的真心。

    只有这样,她那部分空洞才会找回来。

    此时,救他已经成了本能。

    “小主,其实以前咱们就认识的,上次奴婢死之前也是您劝我的,只是这次奴婢同样不能听您的话。”任烟行的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万语千言却都哽在喉头无法吐个痛快。

    “奴婢是叫任烟行,也叫小琴,是个重生之人,只是重生在不同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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