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彩珠（一）
“有些人出身好，本身就具有人脉和各种资源，人会主动依附他们，行路自然顺遂许多，而我们没有，只能够靠勤奋努力，勤奋努力都达不到他们一点，这成功的事本来就不可如此比较。”
最后就是三个女人在花厅里抱在一起号啕大哭，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门外的守卫听见哭声，一时都愣了。
直到顾烨回宅，侍卫十五看见走来的顾烨，道：“今日下午，姑娘接了两个女人回来，后来就一直待在花厅里面哭。”
初一平时冷漠惯了，毫不留情道：“公子，这六姑娘每天都有事情做，每天身边都有人陪着，我看似乎不太像需要公子的样子。”
安然从花厅出来时，眼睛尚且红着。顾烨叫住了她。
她转身问：“二郎还有事情吗？”
“那个……我想跟你说，我的朝廷职务换了。”
“那么恭喜了，想必是又升职加薪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做了什么？”
“这事是二郎的事情，我知晓了没有意义。我还有事情，先不与二郎说了。”
周化上前钩住安然肩膀，附耳道：“安然，看不出来啊你能与这样的俊哥儿交往。”
安然解释：“我没有与他交往，他才是顾宅的主人。我们都属于下人，是替他干事的。”
“身为下人还敢这样与他说话。”
“他习惯了。”她想了一想，又道，“你不是讨厌富人，讨厌世家公子吗？怎么替他说话？”
“我讨厌的是恶人，欺负良民的富豪，仗着权势强占民女的世家公子。”
“哦，像他这样你就不讨厌，看来我们刚才在花厅里都白哭了。”
三个女子凑近说着悄悄话。
顾烨在后面看着，冷声问：“这穿着女装长得像男人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十五道：“应该是女人。”
周化长相中性，声音也如此，雌雄莫辨的样子。顾烨吩咐：“将她给我安排得离六丫头远一些。”
$.
这段时间，武术馆开始如火如荼地建造起来，由周化、芸娘和小东管理着。
半个月后樊娘几乎康复了。
安然白天在国意成衣铺，日头高升时看向对面早餐摊位，对面没有商铺，是一排摊位。她看见了一个熟人来摊子上吃早点，那人正是胡商阿史那摄寻。
最近阿史那摄寻常来，她便躲在店里不出门，也尽量不往外头看。
早餐摊上，阿史那摄寻一手拿着卷饼，一手端着碗白粥，跟樊娘打招呼，眼神含笑：“听说你姓樊，那么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早摊铺取个‘林大娘早摊铺’的名字，连那些酱都叫‘林大娘’？”看向桌子上颜色鲜艳的辣椒酱。
他几乎都挑樊娘没那么忙的时候来。
樊娘拿了一个咸鸭蛋过来，道：“这是姑娘取的名字，特别好记不是吗？我看你这段时间常来，这个送你吃。”
各类酱如甜酱、酸辣酱、麻辣酱等，樊娘制作的都叫“林大娘”，用竹筒装。这酱卖得也特别好，或许是因为名字好记，也或许是食物真的美味，早摊铺子生意很好。
“我们突厥那边也有好吃的东西，这是我今早特意命人烤的，这个送给你吃。你尝尝看。”阿史那摄寻拿出一袋油纸包着的东西送给樊娘。
樊娘想，烤的东西倒吃得少，该送给姑娘尝尝。
这时，小摊上有人喊：“来一个卷饼。”
卷饼不加热固然好吃，但是用热油煎过更脆更好吃，樊娘走过去先去给客户做。
这位客户是一个与安然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但一双眼睛不像安然那样透着温柔睿智，而是调皮的，身子来回摇晃，也不像一个有气质的，更加上她全身衣着朴素，脸上还带着一两点泥，樊娘判断这姑娘估计也就比乞丐强一点。
在樊娘专心烙饼时，那客户悄悄地将手放进装钱的篓子里，道：“钱我放这里了。”
刚放下一个铜板，响起叮当一声，她的手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安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手里剩余的几个铜板拿出来，对着太阳光，这铜板的样子特别清楚。
安然手里拿着一块磁石，磁石一吸，将所谓的铜板吸住了，安然冷冷道：“你这铜板看起来很真，内里却是铁制的。”
这段日子，她整理樊娘挣的铜板时，每天都能发现一些假.钱。像她这样做生意的，不用看就算稍一触摸便知道真钱还是假.钱，有人在用假.钱买东西。
樊娘一个人管理摊位，到底还是比较忙的，一时发现不了是谁在用假.钱，特别在人多忙碌时更发现不了，这次顾客大胆到在樊娘没那么忙的时候来买，看来已经成惯犯了。
小姑娘一看自己露馅了，转身就要逃，十五追了上去，将她逮回了安然面前。
小姑娘高举双手，委屈道：“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十五道：“现在说这话晚了，姑娘，这丫头我先带回去了。”
安然点头，纵然她不想管顾烨的事情，还是在无意中听说顾烨升官做了大理寺少卿。她不问，府里的人都会议论。
当时她特别不理解，朝中的文官他几乎都可以选择，他父亲是托孤大臣，要给顾烨找个清闲又高薪的职务肯定容易，却非得给他安排了这样危险的职务。
大理寺乃掌刑狱案件之地，大理寺官员常常要与亡命之徒和凶杀犯斡旋，大理寺少卿这么危险的官职，顾夫人是如何同意顾烨担当的。
最近，顾烨在查一桩与假.钱有关的事情，这造假.钱的事，皇上特别重视，且已经引起几人死亡。刚好安然在樊娘这里看见了假.钱，虽然数额不大，但涉及假.钱，这小姑娘肯定知道什么。
安然道：“好歹是一个姑娘家，放在顾宅吧，请二郎过来一趟，麻烦十五了。”
这话的意思是让十五带人去顾宅审问，而不要带到大理寺。能够造出假.钱的人势力想必不小，以免街上有对方势力的眼线，安然说得很隐晦。
十五先带小姑娘走了，小姑娘起初不配合在大叫。十五干脆点了她的哑穴和定身穴，这下完全老实了。看着十五和小姑娘坐上回宅的马车，安然才放心。
阿史那摄寻看清了安然的样貌，惊诧道：“是你。”他的声音洪亮，路人都看了过来。
暴露在“敌人”面前，安然并没有害怕。常常敌人都能够变成朋友，就像大唐与突厥的关系。
她拿出一瓶辣椒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将辣椒水倒在地上。
阿史那摄寻对那辣椒水还有心理阴影，“你——既然如此，便借一步说话。”
安然微笑摇头：“我不与你借一步说话。”她坦坦荡荡，需要遮掩的人是阿史那摄寻，这个突厥来的奸细，之前还把嫌疑往西域如龟兹、焉耆这样的国家靠，结果龟兹在去年年底被大唐攻破。东夷高句丽也在去年再次被大唐打败。
“那就夜里说话。”
“就怕你没有机会。”安然说罢，樊娘看出他们俩似乎认识，将阿史那摄寻送的油纸包拿给安然看，道，“姑娘，这位客商送的。”
安然看了一眼油纸包里的东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道：“原来是烤羊肉啊！”掰了一半给樊娘，自己拿了一半，然后转身往店铺走。
樊娘吃了两口烤肉，觉得有些腥，没那么好吃。
阿史那摄寻问：“这位就是你口里的姑娘？”
“是啊！”
傍晚，她和樊娘一起坐马车回顾宅，阿史那摄寻并未找来。她早料到当日他在芙蓉园进行刺杀，这都这么多日过去，他都没有行动，未必真想再接着谋杀大唐皇帝。
车上，樊娘道：“今日我吃了胡人的烤肉，觉得要是加一些调味料，或许就没有那么腥，或许能够好吃一些。”
安然道：“这制作新调料的事情就交给樊娘你了。”
一回到顾宅，安然忙着追问十五：“那小姑娘在哪里？”
十五回答：“关在柴房里。该审问的公子已经审问了。”
安然往柴房走，一路听着十五絮絮叨叨地说：“这小姑娘一开始还不老实，说什么自己有五岁的弟弟要养，才会做这种事，公子当然没有相信她。哦，她叫作狗蛋，小时候被叫作‘狗娘养的’，是喝狗奶活下来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直在长安游荡，之前在做乞丐，听说了有人在造假.钱，跟着那人去看，偷拿了一些假.钱出来，这段时间用假.钱日子好过一些，衣服都是最新偷来的……”
“小偷？”
十五点头。
“这丫头没说实话。”安然判断。
“欸，公子也这么说。”
“但是这丫头嘴巴特别严实，知道我们不会杀她，就是不肯开口。”
“我去探探口风。”
柴房里，下人给安然搬来一把高椅子，安然坐在椅子上审问地上的小姑娘。
虽然她们同龄，但是狗蛋看得出来她们气势不同，眼前的少女不是府里的女主人就是府里有地位的女人。顾烨给了安然在府里的绝对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