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李正也不含糊,直接宣见了人,盘问了一些话,拿定了余承启是让人给威胁后,才不得不拖延出兵。已然牵扯到了刺杀一案,加之盛家在一旁拱火,李正不可能再袖手旁观,随即下令全城搜捕余氏儿女下落,扬言要将幕后之人逮捕归案。

    巳时三刻,姜非阙赶在东边的一处偏僻之地遇见了被缉拿住的汪茤。隔着羽林卫的众人,他策马靠近汪茤,却被拦了下来,“怎么,羽林卫抓人抓到我们二营来了?”

    端兆年临进宫前,特意叮嘱了他,遇着羽林卫的人,无需低声下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起汪茤以前带二营时,向来踩低捧高,看中陆汀白身后的身份,一副恨不得嫁给陆汀白的嘴脸,所以二营没少在羽林卫那里吃下闷头亏。现下姜非阙受了端兆年的指点,说话时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钟离清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恩怨,审视了一秒姜非阙,说:“他私藏我们余副将的家人,今日便要他给个交代,我们奉命行事,你这是要拦我们?”

    “那是巧了,我们将军也要找汪副将。”姜非阙笑了一声,说:“今日始终未见汪副将露面,我们将军便命我清点二营人数,结果发现汪副将竟擅自带走了一批人,也不知是何用意?为着给将军个交代,才特意赶到此。钟离副将若是执意要带着人,我们二营可就不好交代了,话既然说到此,我还是得提醒一下钟离副将。这人到底是我们二营的,咱们神策军和羽林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若真要拿人,那也得经了我们将军同意才行,哪有直接拿人的道理,这不合规矩。”

    此时奉圣命捉拿汪茤的冷寒凝见着此景,搁后边看起了戏。

    此前便听陆汀白说过,他和端兆年犹如针尖对麦芒,今日一见,还真是有那味了。

    “听你这意思,是不肯让人了。”钟离清眼里多了些不耐烦,“这人既是我亲手抓的,那就没有让你领走的打算。你都说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厮抓了我们的人,那就是挨着我们羽林卫的事,管你合不合规矩,今日这人,我是要定了!”

    “好魄力!我言尽于此,你执意不放人,那我们二营只好奉陪到底了。”姜非阙余光落到大伙身上,紧了手上的刀,嘴上却是另一番意思,“兄弟们,今日恩仇各放一边,我们的目的是抓汪茤,只要能抓到人,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也无妨!大家一起上!”

    话是这般说,听的人却是那般想。这话听在二营兄弟耳朵里,显然成了另一番意思。二营就不是一笑泯恩仇的性子,姜非阙话里之意,就是让大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汪茤初听时一脸得意,以为自己的威望足以让二营的人为他拼命,可听到最后,只暗叫不好,脸都吓绿了。他有预感,此次无论被哪边抓了,都得被拔掉一层皮不可。

    “寒哥,你再看下去,他们可就真打起来了。其实,打起来也倒还好,就是耽误了皇上交代下来的正事,这就不太好了。”况于看冷寒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下。

    每当冷寒凝变得吊儿郎当时,况于就忍不住要对他碎碎念。他觉得冷寒凝哪哪都好,唯独有时玩心大,老是让他觉得不靠谱。

    真是让人操心,况于心里叹道。

    冷寒凝笑笑,往前慢慢靠近,看着确实挺不急不躁的,像个溜街的大爷,“哎哎哎,你们打什么打?这要是伤着了我要的人,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已经蓄势开打的两拨人,在听到他的话后,都停住了,故意装着听不懂冷寒凝话里之意。

    冷寒凝扫了他们一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说:“虽然你们都有捉人的理由,但汪茤牵涉到秋狩一案,皇上已经下旨意缉拿他。既然因汪茤缘聚于此,那不妨一起走一趟,怎么说也是汪淼大将军的人,直接朝堂上办,也能少去许多麻烦。”

    姜非阙见钟离清先收刀归鞘,才跟着息事。

    议事堂内,冷寒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抖了个干净,随后李正让他带汪茤进来,其他人先在外候着,随后让众人畅言一二。

    扯到了左羽林二卫,陆汀白也甘愿做一回出头鸟。

    “这事说来也蹊跷,且不说端将军上任前的事,上任后左神策二营便由你接管,那汪茤的一切用人调度,就必须经你同意,你为何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赶巧今日想起彻查二营?”陆汀白意有所指,又说:“圣旨到之前,二营的人还拦住我的人,不让钟离清带走人。我怎么瞧着,这里边有什么不对呢?此前就听说端将军下边的人不好管,更愿意听汪茤的吩咐,将军此番做法,的确匪夷所思。”

    不会是想借机杀人吧?

    议事堂顿时四下安静,纷纷猜测不定。

    端兆年掀起眼皮,朝陆汀白望了回去,又看回跪在地上低头埋着脸的汪茤,含笑说道:“这就得问问咱们这位汪副将了。第一天上任,就带着人堵我,臣一新人,虽有权但无势,可比不上咱们汪副将这老人,能呼风唤雨。到底势单力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混到连调兵权都握不住的份上,这百官中,也就臣这头一号将军了,实在让各位看了场笑话。”

    此番言论一出,不仅汪茤懵了,汪淼更是沉下了脸。

    打从一开始,端兆年就已经将他算计了进去!

    汪茤难以置信地对上端兆年的目光,那股被她藏在眼底的邪恶此时一点也不遮掩地落入汪茤的眼里,“妈的!你他娘竟敢”

    “咚”的一声,汪淼已经抬脚将汪茤踹翻在地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森然地盯着汪茤。汪淼没想到,汪茤浑到这地步,为着点蝇头小利,犯了天子的大忌。

    李正本就受制于伍氏,汪茤的做法无疑是在挑衅他最后的底线。

    本来就因余承启一事,牵扯不清,如今又多了个挑战皇权的罪,汪淼都能预测到汪茤掉层皮的后果。若非汪茤是他侄儿,这种人他是留不得的。

    太蠢,太冲动,迟早会坏了他的大计。

    李正坐在高位上冷哼一声,表情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他很少露出这种诡异的神情,直到他再次开口前,议事堂里无一人再敢出声。

    “你威胁余承启,是想帮谁除掉朕?你这一次没成功,是不是还想着下次继续?!”李正眼神寒如薄刃,俯瞰着跪在下边的汪茤。

    “不是的,皇上!臣没有,臣没有想加害皇上!”汪茤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擦着地板往前挪动了距离,满脸惊恐,“臣只是想给余承启点颜色瞧瞧。臣与他有过几次摩擦,只因一时气不过,才昏头想出了这损招。皇上,臣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一切都是臣的嫉妒心作祟,再无他意,请皇上明鉴!”

    汪茤头磕得响亮,心里已是惧怕无比,偏生他又谁也不敢得罪,皇上得罪不得,太后更是得罪不得。如果他不想找死,就必须把太后摘干净,此时只有太后能救得了他。

    李正说:“无他意?那你为何还关着人不放?如今余承启挨着陆汀白,怎么,你是想日后对付汀白?”

    冰冷的雪天,汪茤吓得浑身冒汗,伏在地上犯起了口吃,“臣,臣是......”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李正操起案牍上的奏折扔在汪茤脸上,“朕且问你,曹刿与你又有何干系?!为何流言都在传你要杀了曹刿的妻女?若不是朕下朝后去了太后那,无意中听到了此事,否则朕真是要信了你的鬼话!”

    李正下朝时,听说固禾从光缘寺回来了,便绕道去了朝和殿见她。

    他与太后的关系虽错综复杂,固禾又是太后的掌上明珠,但并不影响兄妹二人的感情。对李正而言,固禾是可以和太后分开看待的。而固禾则不同,她看不透伍氏的目的,也不认同其做法,于是她给自己设了一个界限,只要一切不超过她预设的底线,她就不会掺和进两人的恩怨里。

    李正刚到朝和殿,便听到固禾讲起自己回途的见闻,刚好提到关于余承启儿女被抓一事,还牵扯到了曹刿的妻女,故而才逼问了汪茤。

    汪茤此时糊涂不明,半点听不懂李正话中之意,因着急辩解,说话时咬字都不清晰了,“黄桑,臣不懂,这怎么会扯到曹刿身上?臣和他并无半点交集,臣......臣连一句话都从未和他说过,我们根本就不相熟啊!我又何必杀害其妻女?臣冤枉啊,皇上!”

    祁商豫这会跟汪茤挨得近,脑瓜子被吵得嗡嗡嗡的,他扯了扯耳朵,想起自家儿子前两日跟他是提过一嘴这事,当下如梦初醒。

    汪茤是什么人?

    不就是太后的死忠臣嘛!仗着太后的势,可没少为难他祁家。

    这正是除掉汪茤,离间太后和汪淼之间的关系的好时机啊!

    他激动地打了自己大腿一掌,然后跨出一步,说:“皇上,此事臣听祁子横提过一嘴,也了解到一些。听说曹刿妻女早在曹刿举兵反叛前一个月,就已被抓,又在曹刿落网后没多久,侥幸逃出生天。既已逃出,为何还会有流言传有人要杀了她们?来时臣和中书大人也顺嘴讨论过一二,一致认为是她们自己主动散播的,只因有人要置她们于死地,故而封锁了她们的出城的路,让她们只能一直卧藏在汴黎城内,不得已才做出此举。”

    李正偏头看了一眼钟元期,又在看回祁商豫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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