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吩咐，让我安全把你送到昀香斋。”
谭辛微微点头，坐进马车。
刚才在码头，她还因为之前船舱内自己酒醉胡闹行为担心和宋明璋乘坐同一乘马车会尴尬，如今宋庭芝将他叫走正好称了自己的心。
指腹下意识地抵在嘴唇上，为什么时隔多日，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唇依旧滚烫。
船舱内那双凤眼不加掩饰的目光犹如无底深渊一般既让她的心期待被其蛊惑又让她担心自己沉溺其中，溺死在这一抹暗黑的深渊中。
一巴掌拍在自己的侧脸上，清醒一点啊谭辛。
那副皮囊虽然俊美，但他也不过是公主的面首，不可有贪念，做人不能太贪心，有了黄金就不能有面首了。
纤细的手指非常满意地拍了拍身旁的那两箱黄金。
飞驰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正执手驾马车的牧云冷冷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当街拦马车，难道你们无视这马车头上的皇族标志？”
“小的不敢。牧大人冤枉小的了，小的是奉命在此等候多时。”
谭辛坐在马车内岿然不动。
这拦马车的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谭辛叹了口气，我就纳了闷，怎么最近我不在被掳走，就是在被掳走的路上？
牧云虽然年纪轻，功夫在皇城中却是数一数二并不好惹，整个人总是透着一股阴冷之气，这些皇差与他共事之人都怕他三分。
牧云眉眼也没有抬，道，“既然已经等候多时，那不妨再多等一刻，等我将马车中的贵人送回府自然会跟你去回命。”
“小的奉命就是等候马车里的贵人，还请牧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就连谭辛隔着马车都听得出那人的声音露出怯。
牧云不屑一顾地说道，“这是当朝皇四子的马车，四皇子让我把贵人送回家，这就是我今日的皇命。任何人都不得阻拦。趁着我还好说话，你们都让开。”
“小的并不想为难牧大人，也不想为难马车里的那位贵人，小的只是奉命想请贵人去云暖阁一叙。”
云暖阁？
这不是……谭辛的心凸凸直跳，第一反应是宋明璋出事了，可她很快否认这个想法。若是出事不会仅派这些人来，那就是……
牧云不耐烦地骂道，“和你好好说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说了我们家贵人不会跟你去什么云暖阁，你再不让开休怪我无礼。”
“牧大人息怒，听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
牧云纵身一跃，出剑的速度极快，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腰间的软剑已经直冲那人脑门来。
“牧大人！”
那人跪在地上体似筛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牧大人饶命，这是九爷……的命令，他说……他只是好奇想看看……这位贵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四哥这般心疼……相信他四哥……也不会怪罪的……”
“放肆！我家贵人也是说看就能看的？”
“牧云。”谭辛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听着还真像贵人那般疏离又尊贵，“进马车说话。”
牧云收了剑，进马车第一句话说道，“那人是九皇子的人，但派来的人都没什么武功，等一下我挡住他们，你直接跳下马车离开。”
谭辛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谭辛没有解释这么多，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抹白纱像以往那样遮住自己的面容，“我会跟他走。”
“不行。”牧云直截了当地说道，“公子让我护你，我就必须把你平安送到昀香斋，这是我的任务。”
“没时间解释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反正就是不行。”
“任务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为什么这么死脑筋？”
牧云说道，“上次就是因为我没护着你，公子把过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
谭辛一怔，脑袋嗡嗡半天，愣愣地好半晌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宋明璋……为了她自责内疚？
牧云说道，“你放心以我的武功我能保你安全回家。”
你的武力值能把他们都打残。
谭辛白了他一眼，“现在你能不能保我并不是重点。宋庭芝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麾下也是高手如云，有几位并不比你差，可他今日为何只派这几个小喽喽过来拦马车？”
“我……”
谭辛说道，“因为他料准了现在公子不会和他撕破脸，朝堂之上他和公子势均力敌、此消彼长，皇家后院他与公子、太子是一团祥和的兄弟，如今若是你为了我一个女子贸然打伤他的下属，日后若是追究起来，你让公子怎么办？”
“我……可是我答应公子……”
“牧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公子和他撕破脸，至少不是现在。我们都是公子的下属，不能给他惹麻烦。这点你比我清楚。”
谭辛想，自己为他着想是因为食君之禄，没有其他想法的。
马车门帘从里面挑开，一双纤纤如水葱的手指先探了出来，随即那双大大的杏眼朝着还在发抖的人居高临下地看去。
跪在地上的人眉宇舒展开，松了口气说道，“小的这就送贵人过去。”
谭辛提着长裙从宋四的马车上下来，在上宋九马车之前说道，“既是九爷的令，你就应该当场明说，也不至于造成现在这么不愉快的情形。”
“是，是小的考虑不周，还望贵人责罚。”
“责罚就免了。”谭辛将一袋碎银子丢在他面前，“四爷和九爷是一家，自然一家不说两家话，这几位兄弟也等候多时，拿去买杯茶，就当是今日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位跪在地上的人一愣，原本以为这趟差是苦差，没想到还有外快，嘴巴更是甜，跪在地上直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贵人放心，今日小的们只是来接贵人，完全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贵人请上车。”
一路上谭辛都惴惴不安。
这个宋庭芝分明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明明刚才在码头看似被宋明璋搪塞过去，谁能想到他又杀了个回马枪，看来今日他是非要见到我不可！
可转念又一想。
只怕他的目的并非是好奇四哥这位新结交的女人这般简单表面，而是想搞明白为什么宋明璋这么急于掩盖我。
关于这点，谭辛也觉得奇怪。
按常理，宋明璋说她是自己新认识的女人没什么奇怪的。天家贵胄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无关紧要。宋庭芝想见就见上一面，谭辛作为他的幕僚也会表现得体不被察觉的。
为什么宋明璋……
为什么想要保护她？
保护？这个词浮出水面时就连谭辛自己也吓了一跳。
谭辛自己也没想明白，或许这个答案早就呼之欲出，而她不愿意也没想过要细究。
就在谭辛细细思量时，一个尖锐的嗓子说道，“贵人，一路辛苦，云暖阁到了，还请贵人移步。”
那人引着谭辛一路走进云暖阁来到二楼。
“请贵人在此稍后片刻，九爷、世子和四爷正在那厢喝酒。”
顺着那人的目光，谭辛站在二楼拐角处看着坐在一楼大殿中央那一桌人，她一眼便只看见宋明璋，之可惜宋明璋正背对着她，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做戏做全套。
谭辛装模作样地一只手撑着横栏，目光幽暗地瞅着宋明璋的后脑勺和他身侧的那位妙龄女子，犹如怨妇一般泼辣地说道，“我在这里一路奔波，他倒好，搂着女子快活逍遥。”
公公捂住嘴偷乐道，“今日乃是四爷生辰，况且四爷向来稳重，贵人不必挂心。别的皇子老奴不敢说，可四爷老奴敢打包票不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今日就看在公公面上不和他计较，等我回去收拾他。”
“是，在外面还得给四爷留些颜面。回到府上，贵人想怎么收拾四爷，我们都当没看见。”
“公公莫要笑话我，我也不过就是四爷的一位贵人而已，哪天新鲜劲过了，我也就该扫地出门了。”
“贵人千万不能这么说，四爷是看重贵人的，不然我们这九爷也不会这么好奇贵人。”
“真的？”
“自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们在一楼喝酒，公公却让我上二楼来？”
公公呵呵一乐，说道，“这是九爷特意吩咐的。”
“哦？九爷这么吩咐肯定有他的用意。”
公公道，“贵人真是聪慧过人。”
这位公公静待谭辛打探的话，可谭辛并不接茬，反倒笑吟吟地看向公公，等着他自己说。
这位公公心里骂她不容易对付，可嘴上依旧和善地说道，“今日九爷包下整个云暖阁就是给四爷庆生洗尘，九爷想若是姑娘能来，四爷肯定最为高兴，只是又怕自己这举动四爷会怪罪……”
谭辛想得没错，宋庭芝要试探她和宋明璋的关系，又怕自己贸然出去惹得宋明璋不愉快。这个宋九还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块贞洁牌坊。
谭辛笑了笑，“请公公转告九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待我稍稍准备一下就下去。”
公公非常满意，“如此一来，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