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睡饱的谭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宋庭芝问道，“年纪不大，怎么总这么唉声叹气？”
谭辛按压太阳穴满脸愁容，仿佛一时间老了十岁一样老气横秋地说道，“现在解决了陆文静的案子，还有两件等着我。头疼。”
谭辛痛苦的样子逗乐宋庭芝，“怎么？想打退堂鼓？”
“退堂鼓不至于，就是觉得自己像是没头的苍蝇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谭辛那双杏眼贼兮兮地望着宋庭芝，压低声音问道，“你好奇过唐晚凝的情郎身份吗？猜得出来是谁吗？”
宋庭芝挑眉，“你猜是谁？”
“我猜是……”
“是谁？我没听清。”
谭辛轻咳了一声又大着胆子说道，“我猜是司青。”
宋庭芝嘴角的笑意没憋住一下子乐出声，他手指轻抬捂住嘴巴抬高音量朝门口喊了一声，“司青，进来。”
话音刚落，司青就踏进屋子，规规矩矩地朝谭辛躬身施礼，谭辛连捂住宋庭芝这张该死的嘴的机会都没有。
“司青，谭辛怀疑你是唐晚凝的情郎，你是不是？”
我靠，这可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是牧云和他一对一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若是脾气不好说急眼手起刀落，说不定她就现场身首异处了。
宋庭芝这样直白搞得谭辛非常不好意思。司青则进退有度，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越发恭敬地说道，“司青不是。”
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对谭辛低眉垂首，搞得谭辛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司大人别见怪。”
谭辛这欺软怕硬的脸对着司青一顿和颜悦色，扭头气得脸煞白，恶狠狠地瞪了宋庭芝一眼。
宋庭芝像是没瞧见似地问道，“你怎么会怀疑司青的？”
谭辛连忙拍马屁道，“因为司青长得漂亮白净，这么漂亮的少年郎谁会不喜欢。”
司青白皙的脸上莫名地飞起两抹淡淡的红云，那双机敏的大眼睛低得更低，宋庭芝满脸不服气地说道，“难道你就光看脸？”
“不然呢？”
“看脸的话我也不差吧。”宋庭芝斜眼瞧着谭辛，极度不认同她的看法，“为何唐晚凝会钟意司青？”
谭辛点点头，“司青的确不可能，唐晚凝是在你去平江时和奸夫产生感情，而司青是跟你一起去的。”
宋庭芝说道，“我的意思是世间情字最难捉摸，不然怎会有情不知何起这么一说呢，所以你也不能只看样貌推断。”
也对。宋庭芝这张脸也是京城公子哥里样貌名列前茅的存在，论家世也不输，唐晚凝不可能放任皇子不爱去爱他身旁的侍卫。
说了半天的闲话口干舌燥，谭辛给宋庭芝沏了杯茶，犹豫该不该开口。
宋庭芝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果然好茶。
“你不是向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这么胆小不像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谭辛露出两颗可爱的白牙紧紧咬着下嘴唇，问道，“庭芝，你有没有宋明璋的消息？宋明璋还活着对吧。你可别骗我，我知道你的消息肯定比官报灵通。”
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宋庭芝眼睛向上一挑便看见谭辛那双讨好的眸子，这双讨好的眸子格外刺眼，因为里面满是对宋明璋的担心与牵挂。
身为皇子，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宋庭芝却下意识地微微蹙眉，“平江地界的消息全都由我叔叔掌控，所以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谭辛没有继续说话。
宋庭芝说道，“你不信我？司青，最近你这可有什么平江的消息吗？”
司青依旧那般恭敬地答道，“近日平江那匪寇猖獗，皖南王正上奏问陛下讨粮食剿匪。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消息。”
司青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谭辛自然也没必要追问下去。
宋庭芝说道，“司青，如果有了我四哥的下落，请你务必第一时间告诉谭辛。”
“谢谢九爷。”
宋庭芝早就料到谭辛今日开口会问宋明璋的事，可当她真的问出口时他还是心中不悦，忽然间不过大脑脱口而出问道，“谭辛，如果我……四哥真的下落不明，你会怎么办？”
“我……”谭辛虽然相信宋明璋的能力，但还是不愿意去想这件可能会发生的事，“不会的，他可是宋明璋，不会有事的。”
宋庭芝心中冷哼一声，我就等着他不会有事。
走出宋庭芝的书房，谭辛对唐晚凝的事毫无头绪，所以她想要去祭拜一下逝者。
“你跟着干什么？”
谭辛回头望去，看见牧云这小子正拿着长剑指着司青。
不同于牧青的天真无邪，司青在为人处世方面则老练许多，他一脸平静地躺着谭辛，话却是对着牧云说的，“奉九爷命，让我跟着辛爷保护她安全。”
这句话像是踩着牧云尾巴似地，他激动像一只小恶狼被夺了食物那般说道，“辛爷的安危不用你保护。她是我家公子的人，自然是我护着，你给我走，有多远滚多远。”
司青清亮的眸子这才幽幽转过来，下巴微扬，口气中毫不掩饰他的鄙夷，“既是你护着，为何上次辛爷会中毒？”
“你！”牧云气得脸煞白，顿时气焰也少了一半，“你给我退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司青的眉毛轻扬，一副不把这小毛孩放在眼里的架势。
“我是来保护辛爷的，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该让开的是你。”
“好。”牧云也不废话，干净利落地把出腰间软剑，“出剑，谁打赢谁护。”
牧云打架时可不像孩子，他犀利而来，长剑直逼司青。可司青依旧那副冷冷的模样，眉眼一闪虽然被牧云的剑逼得节节后退，但气势不输，脸色如常，好似压根不把牧云放在眼里。
“出剑！司青，你今天不出剑，我就打到你出剑为止。”
“我来不是为了和你打架的。”
这就是牧云的缺点，越是急越是躁，身为剑客不应该如此，宋明璋说过他很多次，他每次都虚心接受，但每当紧急关头又总是忘了公子的告诫。
谭辛也早就看出他的这一缺点，却从未指出过。今日见他要和司青较量也没有多加制止，谭辛的想法不同于宋明璋，既然苦口婆心劝导这孩子不听，那就让现实教育他。
几番较量下来，司青仍旧没有出剑，可牧云脑门上倒是上了一层薄汗，越是想赢越是赢不了，这种挫败感让牧云非常恼怒。
司青瞅准机会，左手推出一掌，右手甩出手中剑鞘，牧云的长剑直直地击中廊上石柱，软剑不比硬剑刚毅，插入石柱时一直左右摇晃，显得狼狈不堪。
“你干什么？这么没礼貌？”话是对着牧云说的，可谭辛心里不乐意。
原本是想借着司青教育牧云，可她天生护短，见司青对牧云这么不留情面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司青，心中不悦，猛然想起刚才在书房怀疑他是唐晚凝的情郎，小人之心地觉得这厮公报私仇，可面上又不能太显露，显得自己抬小气。
她眉眼如画依旧笑吟吟，可口气却是难得地生疏，“牧云还小，还望司青大人不要介意。”
“辛爷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司青像是听不懂话似地站在原地不动弹，搞得谭辛也很被动，她尴尬地干咳两声说道，“我只是要去祭拜一下唐晚凝，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还是让牧云跟着，司大人贵人事忙，我也不好意思总霸占。”
既然谭辛都这么说了，司青朝她施了一礼，抬起眼睛时正巧对上牧云得逞的目光，但他却依旧平静如常，弄得牧云越发咬牙切齿。
上了马车，牧云忍不住问道，“辛爷，如果不是我刚才这么一闹，你会让司青跟着吗？”
谭辛一抬眼对上牧云那双委屈的眸子，浅浅地笑起来。
牧云娃娃脸瞬间垮了下来，“你不许笑，快回答我。”
“不会。”
“你骗人。”牧云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发脾气似地蹬着腿，“你会的，为了不得罪宋庭芝，你就会让他跟着。”
谭辛目光一闪，“哟，没想到我们家牧云小朋友变聪明了。”
“哼。反正以后有我没他，你自己想清楚。”
谭辛敷衍地说道，“是，我清楚了。”
牧云这才消停下来。
谭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上次中毒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内疚。”
“我……你别瞎说，谁内疚了！公子临走前托我照顾你，我不过是因为没有办好公子交代的事才会难过。”
宋明璋……
谭辛若有所思地想，不知他到平江了没有。
“刚才你与司青较量，论起剑术与内力，他未必是你的对手，只可惜你过于急躁，公子不是告诫你要戒骄戒躁，你一动起手来就全忘干净了。”
牧云挠挠头。
谭辛继续道，“若是你的心能像司青那样如止水，你的武学境界会进入新的高度，到那个时候公子就会带你去平江而不是牧青。”
牧云的眼睛闪了闪，眸子又暗淡下去，他以为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被谭辛看出来。
谭辛又道，“我想公子并不是觉得你比不上牧青，但是你的确缺乏历练，若是毛手毛脚坏了公子的事，你也会像这次一样内疚的。”
“是，我知道了。”
牧云第一次对谭辛露出那种恭敬又谨慎的目光，可那目光转瞬即逝，抬眸之间又问道，“辛爷，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先答应我。”
“你先说。”
“你觉得公子好还是九皇子好？”
“你这问题问得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就比如公子和九皇子都要娶你，你会选谁？”
谭辛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不论是公子还是九皇子，他们的婚姻都轮不到他们自己做主，都是当今陛下圣旨下恩，指了哪家姑娘就是哪家，但这些姑娘家里最次也得是伯爵出身，所以别问这么傻的问题。”
“你就从未想过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