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我突然来造访没打扰你吧？”

    谭辛推开秦南枝的闺房门，见桌上的茶桌上放着两个杯子，一个杯子已经见底，“是不是有客人在？”

    秦南枝连忙起身，“辛爷来访怎么会打扰我呢？无论何时你来都不会打扰我。”

    “我看快要过年了，我给你带点年货过来。”谭辛拎着一个大包袱放在秦南枝的床上，“这些是平江带回来的礼物。”

    “辛爷真是太客气了，昨个牧云带来这么一大袋年货，你今天又带来这么多。”

    谭辛大手一挥，“昨天带过来的是王府年例，宋明璋的府上每年过年都有这么多年货，他一个人都吃不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拿出来索性你我分了。”

    秦南枝被谭辛这鬼脸的模样逗乐了，打趣道，“一般姑娘都是往相公府上拿东西，哪有姑娘像你似地总往外送东西的。”

    “他那个王府仓库里有这么多东西堆着，不吃也得被虫蛀了，还不如拿出来，”谭辛轻轻地凑近她耳朵说道，“我还在王府仓里发现两坛美酒，回头我偷出来我们一起一醉方休。”

    “这我可不敢，万一你喝醉了，燕王殿下跑来我这要人，我可怎么办才好。”

    “他这两日管不着我，我就算醉死在这儿也没事。”谭辛打开包裹，说道，“这是两双靴子，你别看平江那偏僻落后，这靴子做的是真好，里面都是兔毛的，你试试又软又保暖。”

    “辛爷，平江那里寒冬腊月得靠着这靴子过冬，你我在这富庶京城，怎么用得上这么保暖的靴子呢？”

    “给你你就拿着，”谭辛暧昧地说道，“说不定咱尉迟小将军能带你去玩呢。”

    秦南枝嗔怪道，“辛爷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

    秦南枝抬手捂嘴偷笑，“别光打趣我，我听说了，你这回在平江了不得，单枪匹马去救四爷，还和他互许终身。”

    “是谁在你面前这么多嘴？”两坨红晕爬上脸颊，谭辛愤愤地说道，“是不是尉迟兰这家伙？你可别听他瞎说，他这回真是气死我了。”

    “哦？”秦南枝给谭辛倒上一杯茶，“你慢慢说，这个家伙怎么你了？”

    “他在路上耽搁了两天，害得我和宋明璋差点被杀。”谭辛仰脖子一口喝下热茶，两只手揪着自己耳朵，继续说道，“而且他贪生怕死，到了平江城见到宋磊怕得跪在地上求饶，呜呜呜我错了，求宋磊爷爷饶命……”

    “放你娘的臭屁！”尉迟兰一脚把衣橱的门踹开跳出来，挥起拳头就朝着谭辛脸上去，谭辛也不躲，梗着脖子迎上去。

    秦南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家伙，焦急地叫道，“笨蛋！辛爷就等着你上钩呢！”

    一拳拳风吹到谭辛脸上，拳头却在碰触到脸蛋前收住了手，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站在那不言语。谭辛来了兴致，指着桌上那只茶杯说道，“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

    秦南枝羞赧一笑，满脸不好意思，“还请辛爷治我的罪。”

    “你们俩啥时候在一起了？”

    尉迟兰像个大傻子似地嘿嘿笑着，“没几天功夫。”

    “嗯？”谭辛八卦的目光看向秦南枝，秦南枝吞吞吐吐地垂下眼睛，“辛爷勿怪。”

    尉迟兰说道，“我来说，我脸皮厚。我前几日回京城之后得了陛下赏赐高兴得不得了，哪知回到尉迟府之后被我爹给轰出来，说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一气之下就在醇香园喝酒。”

    谭辛说道，“你该不会喝醉了在醇香园耍酒疯吧？”

    秦南枝笑道，“还是辛爷了解他。幸亏当时我在楼上弹曲，听见楼下响动下楼替他解围。”

    谭辛摸了摸下巴，“我掐指一算宋明璋也回来小半个月了，于是乎你俩就在这里待在醇香园十多天？尉迟兰你除了上朝，其他时间该不会都在这里吧？你也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

    “辛爷别怪他。”

    谭辛说道，“你既然在这里这么久，为什么不约我一起来喝酒？”

    尉迟兰？

    “还不是南枝！”尉迟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敢发作，小声嘀咕一句，“说什么我们的事八字没有一撇，不能让人知道，要避嫌，说得我好像见不得人似地。”

    秦南枝说道，“辛爷莫怪他。是我的意思，我……我的出身不好，至今还待在这醇香园里，我怕他回到尉迟家难交代。”

    “怕什么？”尉迟兰一拍桌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我和我父亲已经闹僵了，大不了我就自己出来立府。”

    “就是。”谭辛也在一旁帮腔。

    尉迟兰眼睛忽地一亮，“辛爷你也支持我自己出来自己立府对吗？”

    “我是支持，只不过南枝也说得有道理，现在你俩的不能公开。”

    尉迟兰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满不服气，“为什么，我和南枝是真心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

    “我信，你现在立下大功，很快会被封赏，朝里眼红你的人多了去了，这段日子你必须小心低调，不能让你兄长抓住把柄。”

    尉迟兰激动地说道，“南枝不是把柄！”

    被他这么一吼，谭辛倒被吓得愣神，“你激动个什么鬼？我从来不觉得南枝的出身是什么问题，我也不觉得南枝会成为你的把柄，只不过我们这么想，朝中其他人不这么想。”

    谭辛翻了个白眼，“那些士大夫明明自己暗地里娶几房小妾，可偏偏总有一些道貌岸然的说辞，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是低调行事。”

    秦南枝去牵尉迟兰的手，“你瞧刚才我说你你还不乐意，现在辛爷也这么说，你服气了吧。”

    尉迟兰低头像一个没有讨到糖果的孩子，秦南枝的小手拉着他轻轻哄道，“你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对不对？”

    尉迟兰点点头。

    谭辛说道，“你先在京城寻摸一个院子，先立府，我抽空去找宋明璋替南枝赎身，先让南枝来我的昀香斋住一段日子，等你的风光过去些时日，我们再从长计议。”

    秦南枝说道，“谢辛爷。”

    三人叽叽歪歪说了一下午，快要傍晚时又约了下次一块喝酒谭辛才回到昀香斋。

    “哦哟你可回来了，我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寻你都寻不见你。”

    “怎么了？”谭辛把斗篷脱下来甩在吴卿之手上，“大老远就见你站在门口等我，到底有何事？”

    吴卿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你看。”

    谭辛见到金子眼睛都发亮了，“哪里来的？”

    吴卿之朝内堂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道，“一位大老爷，指名道姓要见你。”

    “是谁？”

    吴卿之摇摇头，“看不出身份，不过看起来气度不凡，官阶估计小不了。”

    谭辛狐疑，“全京城还有你不认识的官老爷？”

    “的确不认识。”

    谭辛心里直打鼓，京城凡是四品以上官员她这里都有资料可寻，莫不是新到任的？

    “他说找我什么事？”

    “没说，只说等你，已经等了大半天，坐在那，我让他先回去，回头你登门他也不肯。”

    谭辛掂了掂手中的金子走进内堂。

    吴卿之说得没错，端坐在内堂上垂手座椅上的这位老人虽然年迈，但的确器宇不凡，两鬓斑白但目光中没有混沌不堪之感，而是透着一股锐利的精明感。

    那一刻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谭辛心头，这人的面容好面熟。

    谭辛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谭辛。

    站在他身侧的一位长者同样也非常年迈，他笑了笑率先开口道，“老爷，这位就是谭辛谭姑娘。”

    谭辛行了一礼，说道，“二位找我来何事？”

    那位坐着的老人说道，“你就是谭辛，京城人称辛爷？”

    “正是。”

    老人说道，“听说京城各个官员家里的八卦事你统统了如指掌？”

    “不敢当，糊口而已。老爷来这是因为家里的事？”

    “家中内宅出了点麻烦事，特此想来讨教一些办法。”

    谭辛与老人对面而坐，抬起手说道，“请说。”

    “老朽尚有些家业。家中有三个儿子，最近我最中意的儿子看上一位姑娘，可那位姑娘并不是我所看中的，我更希望他能继承家业，迎娶门当户对的女子。”

    谭辛说道，“这还不简单，给那女子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老人锐利的目光中闪过诧异，只有一瞬立刻又恢复和蔼温和的笑容，“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深知我儿子的脾性，若是我这么做了，他一定会心灰意冷。”

    谭辛说道，“老爷，您是不是想让我劝说那位姑娘离开你儿子？”

    “是。”

    “抱歉，老爷，”谭辛将那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棒打鸳鸯这事我不能干，容易遭天谴。今日让您多等这么多时辰，实在抱歉。请回吧。”

    站在身旁的那位老者呵斥道，“放肆。”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脸上没有恼怒之意，抬起手示意站着的长者别说话，“请问辛爷还有其他办法吗？”

    谭辛说道，“那就换个儿子继承家业。”

    话一出口，谭辛的脑里闪过一道惊雷，眼睛瞪得老大地望着眼前这位老者，她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他就是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