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歌

    本来因着某件事,王明微便心情不大好,这几个人却仍把她当软包子,想尽法子地捏,如今发现里不是软芯儿是钢针,嗷一声扎了手,却也晚了罢?

    “我看大伯父如今模样,也无心力替我打理祖父留给我的家业了。纵然稍有违当初祖父留的话,可世事难料,我宁肯自己背了这罪,也万不能再劳累伯父。

    是以伯父回江都前,便先签了这文书,把所有家当连契书原原本本还与我,另兔园也要申明有我的一半,无我允许绝不可买卖赠与任何人。”

    大伯父一听越发大喘起来,却被崔掌事一把按下:“我看王公这是应了十八娘的一片孝心,奴这便拟契书。”

    “不劳烦崔掌事,我已拟好了。”

    旁边的十三郎瞧着不对,竟上前:“崔掌事,你这是和十八娘……”

    “十三兄,你是要我找人查查你州试时的题卷是谁的笔迹?!试虽考完了,但答卷可要封存呢!”

    “我……!”十三郎一惊看向十八娘,支支吾吾再不敢出声,随即低眉顺眼悄声出了屋去。

    十八娘瞥了他一眼,崔掌事便双手接过契书,留着辛氏按手印的手指又按着王拱的手指在契书上挨个按了一遍。

    收回来十八娘便侧身躲开道:“回去告诉我嫂嫂,这些家业仍请她她打理,忙不过来的便教阿满和阿漻来做,不必过多防备,只倾心教她们便是,她们那也请崔掌事多多照看了。”

    着人把王拱抬上了车,到车前十八娘又道,“好歹辛氏也跟了大伯父这么多年了,把她一道带回去,只是能不能哄好大伯父,看她本事了。”

    崔掌事点头应下,便回去接了辛氏一道回江都。

    可没想到几日后,十六娘来信了,说辛氏真把大伯父哄好了,但趁他睡着时卷着所有能卷的财物跑了。

    “活该呦。”反正那些钱不被卷走也不会给她。且虽说辛氏是爪牙,可爪牙又怎能独自咬人?她对辛氏来说又是纯粹的外人,而大伯父才是她的血亲,若比一比,怎么也是大伯父害她更狠。

    “可辛氏走了倒无妨,她拿了放归书。可十四郎也一道走了?他的户籍可还在王家,生活也好,应试也好,可都得要户籍的。”

    送信人不禁嗟叹:“可说是这辛氏没心呐!她自家跑了却将十四郎扔下了,连亲子都不要了!可这十四郎本不是我们王家血脉,辛氏又是如此,王公怎能容他,便命人将他赶出家门,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

    管他去何处,横竖不干她的事。收了信十八娘便将人送走,又准备了些好玩意儿与十六娘带上,美滋滋从车上下来。因后巷路近却狭窄不好进车,她便走进了后巷子,却忽听前头一声:“十八娘!”

    她赶忙提着纱衣往前几步,竟见跟着她出门的那十二三的小丫头被人掐住了脖子。

    抬头一看,十四郎?

    “你要做什么,快松手!”她吓得怔了怔,却赶忙捡起一块砖石便狠狠往十四郎头上砸过去,十四郎不防一下松了手,却又一把抵住了后门,盯着她道:“你别怕,我只是想进去歇歇。”

    后门的巷子人少,她也有些怕他发疯,可他来定是求生不是求死,十八娘抱着石块同小丫头退远了两步,道:“辛氏为何没带你走?她可是你亲娘?至于户籍,只要有钱总能解决。”

    十四郎却一听突然哽住,扶着门缓了好一晌竟低头嗤笑了一声:“有钱办个过日子的户籍不难,却又如何去应试。不能科举,我对她来说又算什么。更何况我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十八娘惊讶,辛氏怎么会抚养不是自己的孩子?

    “我知你想什么,我自己听见她这话也是不信的。可她说她是怕来了再嫁后不能生子,老了无有依靠。且那些假有钱其实图她的财产的定不愿意抚养旁人的孩子,真的大户人家却不会介意,正好替她那些打歪主意的人。”

    这么一说竟还真有几分道理,如此便钓上了她大伯父?不过大伯父可不值得可怜,他一开始也是因见辛氏自有家产才愿意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后头辛氏哄他的事,又有哪件他不是冲着自己也有好处才做的?

    可十四郎见她未并不生气了,也缓了语气,却道:“我知道你和吴虞分开了,只是别人都不信,是不是?”

    十八娘倒不意外,他是辛氏养大的自然心眼子不少。

    可她却很莫名:“是或不是与你何干?”

    “怎会无干?”十四郎突然抬眼灼灼看着她,“你知不知,其实这么多年我从未做你的兄长。我从前欺负你时,便是不想让你将我当做兄长。”

    啊?这些人怎都这样离谱……?就真是把她当呆子了,一丁点也不犹豫么?

    十八娘实在万分无言,一时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晌才揣着袖子来恳切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可前…十四兄,不想做我兄长是想做我何人?岂是做我丈夫?”

    十四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却听她又道:“确你本不是王家血脉,倒也可改了姓去。可按你的说法,我若允你做我的丈夫,可是得每天揍你一顿才算得上也心悦你?”

    “便算我从前不懂做的不好,可十八娘,你再找不熟的人又一定好过我?焉知他们不会只为财色才接近你?当初我只是比阮循慢了一步,后又比吴虞慢了一步,可如今他们却都不在了,恰恰因你最终的归宿还应当是我,这岂不是天意?”

    “天意?你信天意便找天去,找我呀,无用。”恰这时终于听见有人来了后院,十八娘趁他不松懈便一脚踢相后门,里头喂马的阿公果然走过来,小丫头反应过来赶忙拍门喊:“阿公十八娘在后门!”

    十四郎越发着急,竟一把抓住她抵在门上道:“你嫌我落魄?吴虞一个贼配军又好哪里去?他当初既可,我有何不可?”

    “什么人在外头!”梁阿公气冲冲拿着锄刀打开了门,十四郎一把将她推到了院里跑了。她气得要追出去打,可一想自己怎么可能追得上,只好又气鼓鼓回来了。

    一进屋许嬢嬢给气坏了,一边儿给十八娘手上擦药,又连连叹:“也是怪我!只想大白天能有何事?若是多安置几个人跟着或是在后门等你也不至于出了这样的事!”

    十八娘嘶了一声脸蛋都皱了起来,却摇摇头道:“意外便是意外,如何是能防备的。是我该想到,辛氏和他都是我出手治的,他们到底会记恨我。”

    “可记恨也没法,在他们眼里不逆来顺受便是错,那我不如错到底。嬢嬢,你去写信让我大堂兄报官,并上报应试院,便说十四郎与辛氏一道携我王家财物潜逃。”

    “菱角儿…”陈嬢嬢听了有些犹豫道,“这太狠了些,怕是这十四郎更记恨你。”

    “嬢嬢,我不狠他不是一样来坑我了。本来我是没打算理他的,可他既然非惹了我头上来,这一回不治了他,怕他更觉得有机会。”她抬起手腕的擦伤气道,“更何况还有这个呢,怎能不出这口气!”

    陈嬢嬢便也无奈了,点头道:“罢了罢了,便不为了防着他,日后出门也得多加小心便是了。”

    她点点头,陈嬢嬢便又出门去,替罗寒和郭青莲筹备婚事。

    两月后的腊月初,便是他们正式的婚仪了。

    陈嬢嬢办事利落,又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罗寒对上回陈嬢嬢安置的很满意,这回便又花了重金请陈嬢嬢,十八娘也没有让陈嬢嬢推辞,毕竟别人花钱可还请不到的。

    这一晃入了十二月,满城腊梅都开了,风里都是冷冷的香气。

    因她家里宽敞些,郭青莲便把预备的东西都存了来,也在她这试婚服。

    虽冬日的衣裳厚些,倒也多显几分庄重,立身的铜镜前,青莲家的母亲姨母姑母嫂嫂都围着她取笑,青莲也不羞恼,只低头瞧着身上的青蓝礼衣上绣的对雁和荻花儿。

    这些亲眷虽未是大富大贵,却都和青莲一样好性儿,是以她们在这坐一坐十八娘也未觉得厌烦,还给她带了两大筐自家存的菱角儿和笋子。

    十八娘一边儿看字帖听着她们嘀咕家长里短,也时不时应上两句,那边一位姑姑问:“听说你家新女婿这回是要大办一场,给挚交亲友都写信了,他们准都来,听说一个远在灵州的官人都要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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