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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世事难料,再伟大的计划在变化面前总是显得无力。

    严永不是有意毁约,而是事出有因。

    皆知我国地大物博,哪怕都处秦岭淮河以南,橙城和芒城的距离也得坐三小时飞机。

    严永买的机票是当天的最早一班,六点出头起飞,九点半抵达橙城。为了到时候不显得憔悴,严永早早回家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了。

    可这刚躺下一个电话打进来,看了眼手机号,是同小区一大妈的。稍有疑惑,手机开免提边坐起来边听,她说隔壁火锅店着火了,让他们父子来救救。

    他问人有没有打119?

    大妈说打了。

    严永说行,把消息带给严苛,他说他也一起,父子俩匆匆跑下楼去了。

    毕竟是家附近,他俩到的比消防车快。看店里的人都已经跑出来了,他们抄起灭火器就往里头喷。

    喷的正起劲,一个穿着火锅店工作服的女人不顾三七二十一往里冲,嘴上还不停叫唤:“我的娃!娃在里头!”

    严永愣了一秒,慌忙问在哪儿?

    女人语无伦次:“更…更衣室。”

    这家店严永之前来过,知道大体方位,看里头火烧的正旺,倘若现在不进去,等消防车来孩子极有可能会被呛死,期间发生二次爆炸也说不准。

    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刚迈一步,严苛说他来。

    严永不许,把手机留给他让他联系消防站,义无反顾冲进了烟雾里。

    烟雾扰人视线,他弓着腰往前,听到小孩儿哭声尽管很想给他回应让他别怕,但烟雾太浓,他怕一松开毛巾就无力回天。

    索性加快动作,冲进更衣室,从柜子里抱出小孩儿刚走到外面,嘭一声后厨煤气罐爆炸,伴随一大团火花的升起,窗口的玻璃无情炸裂开来,严永抱着小孩儿扑倒在地。

    店外的人被吓的一愣,严苛更是紧张的都忘记自己在跟他们通电话了,一时间脑子像是短路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紧张地吞咽喉咙,迈步正想往里冲,身后有人拉住他。

    他茫然回头,是陈翠兰,脸色苍白问他:“勇子呢?”

    严苛抖动双唇半天说不出半个字,陈翠兰懂了,人在里面。

    一滴泪悄然划出眼眶,她来不及擦,一回头,消防站的人来了。她猛地冲上去叫他们救人,“严永…严永在里面!”

    里头,等严永缓过神来,只感觉后背的疼痛一言难尽。像烤架上的五花被腾腾热气熏的皮皱,里层的油脂成股流下,后背有刺痛、有灼痛……细细密密的他都能感受到血渗出来又瞬间凝固。

    他咬咬牙,心想还得赶飞机去见梁晴远,双手撑地起身,可能是吸到了烟,喉咙发涩难受,忍不住猛咳。

    怀里小孩儿更是如此,把头埋在他胸口剧烈咳着。

    他拍拍小孩儿后背,刚迈步,橘色消防服把门口的那束光挡的严严实实。

    他咧嘴笑,心想来了就好。

    他的伤不算轻,一送去医院就被推进了手术室。陈翠兰和严苛守在外头不停祈祷。

    实话说,在他还没出来的时候他俩真被吓得要死,都想好了自己的临终遗言,想着要是娃不在了,这白发人也没有送黑发人的必要了,一家子整整齐齐走算最好。

    好在人出来了,他们悬着的心算是有了着落。但在看到他后背的瞬间像是一桶冷水猛地泼下来,他们怔了一秒,心里的防线终究被击溃。

    孩子父母骨肉相连,孩子痛在身上,父母却实打实的伤在心里。日常损他的陈翠兰抱他痛哭,高大威猛的严苛也仰头看天以此掩饰自己的软弱。

    严永不习惯这场面,可能是刚才卧倒的时候右手受力过猛了,本想用双手抱的换左手揽着陈翠兰的肩让她收一收,“没死呢没死呢,别演啦!”因为虚,声音越发越小,尾音也越颤越细。

    陈翠兰吸着鼻子锤他胸口,“嘴这么碎还不如死里头算了。”

    还是舍不得,挽他胳膊让他慢点,“咱上医院看看去,这太严重了。”

    严永不要,“回去擦点儿药就行,明天还得赶飞机呢。”

    陈翠兰不许 ,把人强推进救护车,刚到医院就被他们带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那算二级灼伤,初步观察还有玻璃渣陷进了肉里,得取出来。

    父母俩的心一下被揪住,反复恳请医生帮帮忙,给他好好看看。

    就这么在手术室外头等,等了近三个小时人被推出来了,右手还打上了石膏。

    他们急忙上前迎接,问他感觉怎么样?

    严永用左手比了个OK,陈翠兰这颗心算是终于放下了,捂着胸口猛吐气。

    背部灼伤,右手还骨折,这躺着也是个问题。陈翠兰协助他侧躺下,严永乖乖听话。但陈翠兰叫他睡觉,他就不听了,说马上就到赶飞机的点儿了,不能错过。

    陈翠兰微怒,想下手掐死他的心都有,终究还是沉住气让他睡会儿,一会儿到点儿了她叫醒他。

    麻药的劲还没过去,这还到了人午夜困意正浓的点。严永其实是困的,只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现在听她那么说,说不心动肯定是假,斜眼问她真假?

    陈翠兰尽管心虚也笃定点头,“真的真的,不骗你。”

    两眼一黑睡过去,到五点半陈翠兰叫人了,只是叫的方式比较特别。

    怕动作重了人真会醒来,跟窃窃私语似的先叫两声“勇子!”

    眼见没用,就轻轻扒拉下被套最上面薄薄一层。

    待一切过程走完,看人还是睡得很沉满足了,打个哈欠自己也去眯会儿,再醒来是被严永的哼唧声吵得。

    是个伤口都会疼,更何况他还伤的那么重。陈翠兰看他不省人事、满头大汗被吓一跳,去找医生拿止痛片就着温水灌进去后一会儿严永才好些。

    亲儿子正经历着剥肤之痛,陈翠兰再也睡不着了,守他床头陪他,给他擦汗,如坐针毡到傍晚人逐渐好过来。

    严永整个人混沌不堪,看窗外半明半昧,扯嘴笑问几点?

    陈翠兰回五点二十一。

    严永瞬间精神不少,掀开被子说要收拾下赶飞机去。

    陈翠兰不敢吱声,静静坐那儿看他去卫生间解手、洗脸、刷牙……直到他艰难的想套下宽松黑衬衣时出了声:“不是凌晨五点二十一,是晚上五点二十一。”

    严永剑眉微蹙,怕听错了,“什么?”

    陈翠兰起身给他脱下套了左边袖子的衬衣,看他后背围着的纱布又渗出了点点血迹,暗叹口气,“已经晚上五点多了。

    你那飞机,早飞了。”

    严永顿住,一秒不离盯着陈翠兰许久,蓦地不顾所有翻东找西。

    “你干嘛?!”陈翠兰怕他这么鲁莽会伤及伤口,拉他问:“找什么?我找我找,你去坐着。”

    严永喊:“手机!我找我手机!!”

    “可能被你爸带回家了!你先别动,我打个电话让他送来!”

    陈翠兰一手拉他左手,一手打电话给严苛,他那头接的很快。

    陈翠兰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勇子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

    严苛先说不啊,后反应过来哦了声:“昨天着急揣裤兜被我带回来了,早上洗澡想着跟午饭一起送去,结果搞忘了,还搁浴室洗衣机上呢。

    怎么?勇子醒了要用哇?那要不我现在送去着?”

    陈翠兰说对,让他搞快点,严永这才像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

    他看到了,看到陈翠兰手机开屏时候写在最中间的17:33了。

    他那班机,像陈翠兰说的,早飞了。

    陈翠兰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心慌,蹲在他跟前喊他:“勇子?”严永丝毫没有反应。

    食指伸过去轻轻戳一戳,还是没有。

    舔舔唇力度加重,严永这才如梦初醒般抬眼看人。

    陈翠兰心虚心慌的要死,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小声问:“咱坐床上好不好?地上凉。”

    严永却纹丝不动,呆若木鸡问她:“为什么不叫我?”

    陈翠兰不知如何作答,刚想说叫了,只是你没醒,严苛风尘仆仆赶来。

    一进门看母子俩那么颓废,严苛心说不好,把手机递给了严永。

    严永不敢打开,害怕一打开就是满屏的未接来电。

    但终究是要面对的,合眸定定神,一打开,未接来电十多个,时间集中在九点半到十一点。

    深吸气,感觉自己被骗了,自己又骗了人,眼眶不自觉变湿,带着鼻音又问一次:“为什么不叫我?”

    陈翠兰说叫了,“只是你那时候睡得沉,没醒来。”

    “那你就不能多叫几次?!”严永吼完,一股委屈劲儿莫名涌上心头,把头埋进双膝间,泪点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已经几次了?已经几次给梁晴远希望又亲手把它捏碎了?

    电话电话不能及时接,这都半年多没见过面,想着这一次跟她好好腻歪腻歪把之前的补回来,这下倒好,又让人空等,又让人失望。

    他明白的,信任其实本身就是个消耗品,像叠叠乐一样,每失信一次,那积木就会被往外抽掉一个,次数多了,骨干摇摇欲坠终会倒塌。

    严永不知道在梁晴远哪里自己的信誉值目前降到了多少,但他清楚,那分数一定不高,早已经不起考验了。

    所以他心慌,他自责,他不知道他费尽口舌的解释能否让梁晴远信服,更不知道梁晴远听完这些解释之后是体谅还是麻木。

    如实说来,这两种结果严永都不想要。毕竟体谅,换来的是她的委屈;麻木,换来的是她的习惯--习惯被他不断放鸽子、习惯每一次的计划与打算终只是想象、习惯每次都事出有因,心中就算有气也无处可撒……

    他哭的很凶,颇有襁褓时饿了时候的姿态。自他能说能走,陈翠兰就没见过他这般失态。

    是伤口疼了?

    是觉得被欺骗了?

    是对梁晴远思之入骨了?

    ……

    母子连心,陈翠兰明白其实都有。但他当时命悬一线,整个人混沌的全然不知今夕何夕,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能忍心把他叫醒让他赶飞机去?

    世间情爱本就是自私的象征:严永爱梁晴远,自然想着见人比命重要;而陈翠兰爱严永,自然想着他赶紧好起来,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所以这事儿有谁对谁错一说吗?

    但凡换位思考一下,其实大家都没错。非说有错,那也是那家火锅店清理工作没做到位,员工安全防范意识普遍不高。

    后厨的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厨师炸东西时往锅里倒的油过多,翻炒时溢出的油点子遇明火燃起来的。

    当然,倘若事已至此还好,但未经清理的抽油烟罩也不是省油的灯,“天时”、“地利”、“人和”有了,它的燃烧就不显得突兀了。

    人们尽管嘴上说着活腻了,但到重要关头大多都是怕死的。自小知道火能威胁生命,是个危险物,一碰见它那么大范围,为了活命,自然是条件反射的往外跑。以往学过的灭火器、迅速关火……理所当然的被生存法则抛掷脑后。

    就是可怜了那小孩儿,被父亲从学校接出来送到母亲工作的店里,看母亲在忙就乖乖给人露了下面,跑进更衣室写作业。忽闻外头吵闹,到门口偷看一眼发现大人们你推我搡。为了不惹事儿关门等母亲来接,却迟迟等不到,盼来很浓一股烟雾,因害怕选择躲进柜子里保命。

    严永侧躺床上看报道时在想:倘若引发二次爆炸的那罐煤气要是是满的就好了。如此一来,他或许就会死在那火锅店里,现在也不用盯着不敢拨打的手机号冥思苦想该作何解释,如何挽留自己仅剩的那点儿信誉值。

    可转念一想,活着就有转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老话都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就实话实说,趁护士来换药,让陈翠兰帮自己拍张后背的照片,编辑好文字发过去,又乖乖向亲妈道歉:“你也是为了我好,昨晚是我反应过激了,对不起。”

    陈翠兰难以表述当下的心情,只忍着哭腔使劲儿点头,“不用对不起,只要赶紧好起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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