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的臂膀紧实有力,一只手就能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宋辞受那股借力,很配合地将腿绕过来并到一侧,因为害怕摔落,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直至被他轻放下,这才缓缓撒开。

    当双脚重新踏回地面,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慰的揣进了胸膛。

    她贴在那具身躯旁,个头仅到他胸口位置,感受他的温度与心动,顿时心如擂鼓,

    “快放开,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她挣扎着从他的怀中逃出来。

    衣襟与手掌沾着的温软犹存,淡淡香气尚未消散,人却避之不及地跑开老远……

    萧让尘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妥协,咬咬牙:“好,我注意些便是。”

    “可既然我们已经了然彼此的心意,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

    宋辞当然也不想暧昧牵扯不清,只是考虑到西丘的习俗,怕他会直接求娶,所以试探地弱声询问:“怎样才叫名正言顺?又要想什么法子呢?”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好像还真有想娶她过门的打算。

    所幸的是,他没有以一家之言独断专行,而是先征求她的意见:“依照常理,两情相许的眷侣多半要由高堂做主,经三媒六聘正式完婚,才算合理合矩。”

    “不过早曾听你说起,你来自很遥远的另一个时空。那里早已改朝换代,习俗风气也变了许多。”

    “我不懂你们那边的规矩,成婚需要何种聘礼?多少银钱?做什么礼法……但只要我做得到,你尽管提出来。”

    绕来绕去,果然还是离不开成亲。

    宋辞很难跟他一个古人解释什么叫恋爱,什么叫男女朋友关系。

    可若是就这么直接跟他成亲,她又觉得有点过于草率。

    于是硬着头皮道:“我们那里,男女之间相互心悦,并不会直接成婚。”

    “两人会在一起相处一阵子,观察言行举止,考察品行性格,看彼此间是否合得来。毕竟有些时候就算相互喜欢,两个人也都很优秀,但偏偏处不来,平添许多争吵。”

    “相信在西丘,你也听过许多夫妇因不合,闹得家宅不宁。”

    “虽说人与人之间少不了分歧,不可能永远都不吵架。但以成婚为前提交往,接触的面广了,也更能看清两人到底适不适合一起生活。”

    “水月镜花里的好感,自以为爱慕,实际和柴米油盐过日子是完全不同的。比起成了婚后不痛快,耽误一生,还不如先认清了,如此,最后结局无论是好聚还是好散,自己也不会太过后悔。”

    “你觉得呢?”

    萧让尘顺着她的话沉思,过了会儿,蹙起眉头:“照这么说,我们还要继续当朋友?”

    “不是朋友!”她摊开手:“是恋人。”

    “恋……人?”他咬着拗口的两个字符,明明分开来都懂,放在一起却不认识了,显得十分困惑。

    宋辞拆开揉碎的解说,同时也是在安慰他:“意思就是,相处间看起来像朋友,实则与朋友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她将左手臂往身前一横,支撑住右侧肘部,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嗯,我想想……应该就是,朋友之间交往很单纯,仅仅只是利己利彼,时日久了也不会变化,一直都是朋友。而恋人呢,平素相处的种种,都是为了考量是否适合一起生活,若表现的好,最后会走到一起,成婚生子,度过余生。”

    “过程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最终目的不同。我这么说你理解了吗?”

    萧让尘没回答理解或是不理解,自己消化了一会,继而认真且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好好表现的。”

    所以说,他身为古人,对这所谓的“恋爱”毫不质疑,甚至都不做回旋?

    宋辞被他逗笑了,咬了咬下嘴唇才忍住:“不是我考量你,而是我们双方考量,我从中也是要做出努力的。”

    萧让尘立刻顺毛了,语句中透着些许期待:“说出去的话,我们这应该叫什么关系?恋人?”

    “不不!”她忙捂住他的嘴,左瞧右瞧:“可不敢胡说啊!”

    “穿越的事你知我知,说出来什么恋不恋的新鲜词汇,彼此都不会感到奇怪。”

    “若是叫旁人听了,又该议论我不知检点了!”

    他轻应:“也是,西丘将女子的清誉看得尤为重要。纵使对外称作未过门的夫人,在他们眼里,也等同于你是我的人了。”

    “我自然是希望能够与你修成正果,白首到老,可你……”他顿了顿,压下原本的措辞,改称道:“可你是个闹腾的丫头,万一半路反悔了,旁人才不会管是谁抛下谁,只管谣传你再次被退亲,到时候无故背上恶名,虽不会缺胳膊少腿,总归要受一番恶心。”

    “也罢,既然长姐已在众人面前做全了脸面,往后你便用这个身份与我相处吧。”

    “但……”他一对清绝深邃的狐狸眸子笼着她,身躯压迫过去,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不许真拿我当朋友了,别忘了还有目的。”

    宋辞心间错漏了几拍,乱如团麻,抓住他的胳膊往前走,掩饰道:“好好好,知道了!我们赶紧去牵荼雪出来吧!”

    萧让尘被她拖着走动,无论动作还是看她的眼神,都极尽宠溺纵容。

    他的个性经多年习惯养成,最讨厌的便是受人左右。

    可放眼如今,任她说一不二,指哪打哪,还哪里有几分曾经的样子?

    不过,人与人之间嘛,除了被逼无奈……像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玩闹闹中,遭她的“欺压”成了一种情趣,彼此倒也乐在其中了。

    近午的广阔马场,两道身影皆是气质出尘,容貌卓然,手里牵着一匹雪白的良驹。她奔跑嬉笑,他纵容体贴,气氛一片大好。

    自两人解开心结,将关系理顺,连余后的教习都显得轻松欢快了许多。

    宋辞连滚带爬地上马,萧让尘则是在后面用腿给她垫脚使力。

    见她这样,他笑不得也骂不得,只无奈道:“上不去也下不来,进京那几天的马你到底是怎么骑的?”

    “唔……我!长云魔方毕尼搅得好堵了。”她上马时全身都在使劲,面部略显扭曲,嘴里支支吾吾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直到萧让尘再次问了她一遍,她坐上马背,这才将话说明白:“我说,辰云和墨风比你教的好多了!我当时才没有这么费劲呢!”

    “哦?”他莫名其妙开始吃味:“这也算考量当中的一环吗?”

    宋辞看他这样真的很没好气,但还得安抚他:“我是找未来的夫婿,又不是请先生!考量这玩意干什么?”

    他得到答案后放下心来,却还装得满不在意,直接结束这一话题,自顾自教习道:“脚踩好,对,踩稳,自己握着缰绳,不要勒得太紧。”

    “等马行进起来以后,腰背不要太过挺直,微微压下一点,身体要学会随着跃动的频率抬起,否则几趟下来,腿磨坏了,脑袋也摇匀了。”

    宋辞了解他这鬼性子,便也不跟他掰扯,他说什么是什么,认认真真跟他学起马术来。

    “压下身子我大致能明白,那随频率抬起呢?该怎么做?”

    他身为一代将领,并非教头出身,虽有一身好武艺好骑术,却苦于传授。

    组织几番言辞,他尽可能描述的易懂:“马匹在奔跑时,你会觉得颠簸,同时随着它被抛起,再重重落下,时间长了接触马鞍的腿会被磨破,人也头晕目眩。若学会了以力化力,自行对抗下落,身体便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说到这,他不禁生出几丝担心。

    “你连骑马都不太会,能下场打球吗?”

    宋辞抬起头,遥望远处的木质漆花单球门,指道:“是用球杖,将球打进那个里面对吧?”

    “对。”他先点了下头,然后犹豫道:“可你拿的稳球杖吗?”

    “不光如此,打球还要有精湛的驭马技巧,与人抗争,夺球,击球……”

    说罢,他直接替她选择放弃:“算了,还是别下场了。咱们在这边遛遛马,过会在旁看看乐子,你再吃喝一点,晚上高高兴兴回家。”

    宋辞看了看热闹的场子,心里没有底气,但又有点不甘心:“来都来了……”

    “你伤寒才好多久?就想下场打马球?尤其你马术不精,要是在争抢中途摔落,那可不是小事!”

    她委屈巴巴垂下头,有些懊恼,偏偏他说的又都是实情。

    竞技场上没轻没重的,要是真从疾驰的马上摔下来,再或被踩了两下,都不是疼不疼的程度,而是有性命之忧!

    “好吧。”宋辞很识趣,保命要紧,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也寻了一匹红棕马,两人并驾前行,带着她提起速度逛了几圈。

    半个时辰后,众贵女们从帐中走出,纷纷活动着手臂和脚腕,准备上场大展英姿。

    宋辞和萧让尘也闻声赶来,琢磨着她刚好也玩累了,让她稳一稳,喝点水,瞧会儿热闹。

    不成想屁股还没坐稳,围拢着的贵女转过头看向她,不知私下里说了些什么,似乎几人都没有异议,敲定后,朝她走了过来。

    “借着怀宁殿下的场子,咱们大家伙凑到一起实属难得,宋小姐也来玩吧?不然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宋辞牢记着方才萧让尘的威胁……哦不,关爱。

    她摇摇头,礼貌道:“辜负诸位小姐的美意,我伤寒才愈不久,身上没什么力气,跑也跑不动,击球也击不远,就不扰了大家的兴致了。”

    其中几人本着交际维护而来,觉得她与萧家关系密切,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听她这么说,无心逼迫,打着圆场。

    “哎呀!那可要当心身子了!切莫过于劳累才好!”

    “说的对,玩乐都是其次,等宋小姐大好了,改日咱们再组一场马球,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反正来日方长呢!”

    “嘁。”

    人群中,一声不屑的嗤鼻幽幽传了过来。

    宋辞顺视线望过去,越过层层躲闪开的贵女们,终落到露出的真容之上。

    那是个眉目写满张扬的美艳女子,一袭红色马球服,漆金长球杖顶端立在地上,双腕交叠搭在尾端,高傲且漫不经心。

    “二皇子妃?”

    “她怎么会来?”

    “嘶……萧家在场,她怎么敢来的?”

    “这是怀宁殿下组的场子,人家是正正经经的亲弟媳!为何不敢来?”

    “再说了,早前只知道邀了萧大小姐,谁知道摄政王会半路杀过来啊!”

    议论中,只闻明艳女子皮笑肉不笑地,假意为她辩解。

    “大家快别难为宋小姐了,一个北境小镇木工的女儿,能走到京中来到这种场合,已经是天大的不易了!兴许从小到大连马球是什么都没听过,你说你们逼着她打马球……嗤!那不是太过强人所难了吗?”

    乍一听,好像是在为宋辞分说。

    实则谁都知道,她是在变着法儿的鄙夷宋辞的出身。

    不过宋辞并不在意……

    区区贬低,区区激将,她才不会动怒,更不会上当!

    明眼人都看得出,二皇子与萧让尘剑拔弩张,暗波汹涌。他们不敢奈萧让尘若何,只能拿她这个名义上“萧家的人”开涮。

    或是贬低她数落她,亦或是诓她下场打球,再从中使坏,让她受伤……反正肯定对她没好处就是了。

    宋辞懂得权衡利弊。

    为逞一时之勇,最后重伤或丧命,这不值当!一点都不值当!

    她给了萧让尘一个眼神,安抚下他呼之欲出的担忧。

    随即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开口:“我一介草民,降生时落在谁家并不由自己做主,如若能选,我自然也想站的更高,见识更多风景。”

    “不过有一点皇子妃您说的很对,我足够上进,足够争气,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在这与诸位站到了一起,实乃我的荣幸。”

    “所以,马球就不与各位打了,我在旁见识见识,等见识好了,懂的多了,便又能与诸位同处一马场,畅快的打球了。”

    她话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二皇子妃也没过多揶揄,翻走了眼睛:“罢了,不打便不打吧,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姐妹们。”她笑着处在人群中,虽然像是彻底放下与宋辞的较量,但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对着她而说:“首场的彩头,便由我们府来出吧。”

    “来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带上所谓的“彩头”。

    宋辞定睛一看,顿时变了脸,风度全无,直接腾地一下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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