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股悔意铺天盖地的涌上宋辞的心头。

    合着头顶明晃晃的烈日,晒得人有些头晕眼花。

    她在马背上身型略微摇晃,吓得陆行川连忙狠提缰绳,让两匹马并驾贴近,关切问道:“怎么了?小辞?”

    宋辞怕叫他看出端倪,强忍情绪,将面庞低低压在胸膛前,谎称:“有点不舒服。”

    说罢,驱使白马掉头返回,提起速度奔向后方休息的帐子。

    随着奔袭,耳边充斥满了风的嘶吼,将周遭空间尽数撕碎,惹得阵阵凄鸣。

    她束起的墨丝任其肆意揉乱,碎发狂放横飞。

    激速总能使人血脉沸腾,用现代的言论来讲,叫做肾上腺素飙升。

    那一刻,自由、发泄、疯狂、悔恨……共同袭上了她的大脑。

    突然,她生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过。

    犹记得曾经在黑崖寨,在沈之宜灵前,在猎王谷……

    那个人击碎她故作坚强的脆弱,给她依赖,让崇尚自强的人,亲手丢掉自己的顽强。

    甚至,一个自二十一世纪而来,一向主张万事靠自己的人,通过他,看到了自身的渺小。

    很多事情凭她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无法改变。于是,拯救于她水火的人,便成了无与伦比的英雄。

    她不止一次的以为她得到了救赎。

    毕竟当人处于黑暗绝境当中,每一寸光亮都是致命的诱惑,令人格外的想去贪婪紧握。

    他就是那束光亮。

    所以宋辞才会升起一腔动容,不愿这束光再次抽离,没头没脑的追随着他一路来到京城,企图他能多一刻属于自己。

    到最后,满心赤诚终还是变为了一厢情愿。

    宋辞现如今已经不在乎什么帮与不帮,她也从未想过刻意从他身上获取好处。

    她只想像从前一样,看着他的面容,听着他的声音,细水长流的与他相处。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多可笑。

    马儿临近帐区止住脚步,她翻身径直走下,一头扎进帐中。

    羞愤又懊悔地缩坐在地面的毯子上,宋辞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腿上。

    好后悔啊……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把命运寄托在旁人的身上。

    她不该执迷不悟,不应该抛下北境经营得有声有色的食肆,一无所有的来到京城。

    想当初,她和钱婆婆,润弟,文先生,以及一众伙计……他们慢慢磨合,互相了解,好不容易让津津食肆步入正轨。

    中间虽有些小波折,但也能逐步克服,让食肆和宋辞的名声响彻半个遐州城。

    现在不仅食肆没有了,润弟丢了营生,婆婆和小韵小锦还要因她的任性,背井离乡跑来这陌生的地方……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孤独又沮丧,忍不住在膝间轻轻抽泣起来。

    该死!亏她平日里总故作通透的说这个恋爱脑,那个拎不清。

    照这样看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恋爱脑!被别人诓骗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小辞。”这时,陆行川紧随其后地追了进来,担忧地蹲跪在她身边:“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还是反胃?”

    “是不是染上暑气了?我叫人来给你看看?”

    “我去给你取些水喝吧?”

    “还是饿了?吃块点心?”

    “来,让我看看。”

    他起身挪动到她正对面,轻轻顺着她的肩膀,将她的手臂从膝上打开。

    陆行川的手干燥洁净,且温热,与他不同的,是指腹掌心养尊处优之下的光滑。

    他将宋辞的脸缓缓抬起,动作亲昵中不失礼待。

    看到她眼圈微红,他不明她难过真正的意义,只当她是听到案子审理的后续,为分崩离析的宋家,为离世的沈之宜感到神伤。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安慰宋辞。

    想也是,身为侯门贵子,多数都是旁人紧张他的情绪,现在突然轮到他来关照别人……自诩褪去稚气、为人处事得心应手的少主,竟也抓耳挠腮,一时失了主见。

    他有心哄她劝她,无奈进一步怕冒犯,退一步怕无关痛痒,最终只好又一声哀叹,支支吾吾道:“你,你别哭,哭对身子不好。”

    “要不,明天咱们再去你上次夸过的酒楼吃饭吧?晚上我再给你买两个花灯,不!五个,不,十个!”

    “对了,你喜不喜欢狸奴?改天我给你聘一只?”

    “我给你置办个宅子吧?里里外外都装点好,这样你在京城就有家了!”

    “然后咱们再开间食肆,你喜欢哪条街咱们就开在那条街。规格嘛,就比照着茗香居!”

    “那个,才想起来!后日礼部尚书府上的夫人。”他怕她听不懂,换了种说法道:“就是同你一起打牌的韩夫人,还有韩家小姐,母女二人在桐城设宴,点名要邀你前去呢!”

    “桐城离京都不远,又是避暑胜地,景致极好。而且她们那些人都是顶会享受的,一定安排了许多有趣的玩意。要不,我们一起去瞧瞧?。”

    看着陆行川手忙脚乱,慌不择言。宋辞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开心。

    她无力地扯出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方才快马疾驰外加急火攻心,一时有些上头,钻进了死牛角尖。

    现在回到帐内,心情有所平复,理智慢慢回归。

    对啊!她怎么能为了区区男人伤心呢?

    况且谁抛弃谁还不一定呢!她干嘛非要死要活的?

    想当初莫名其妙穿到了原主的身上,不仅身上分文没有,还被订下婚约差点被抓去章府毁掉一生……可以说是地狱难度开局了。

    那些磨难她都一一闯过来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被轻易打倒呢?

    她有钱婆婆,有两个妹妹,手里有银子。再不济回到清晖镇,那里还留有她的一席之地。

    而在京城,她有盼盼,有陆行川……

    即便她对他并非男女之情,但他的真诚可贵,待宋辞与他说通后,若他还愿意跟她做朋友,一些点到为止的帮助,她会怀揣感恩的接受,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给予报答。

    想到这,她不禁将愤恨神伤转化为了力量。

    她不再矫情的多愁善感,果断抛掉了那个没良心的人,对陆行川点点头,轻轻答道:“好呀,那就请你带我去看看吧。”

    陆行川乐不可支,两只手掌搓在了一起,来来回回踱步:“太好了,我们能在宴席上出面,相信韩夫人韩小姐也会觉得很荣幸。”

    “这样,等会我们从马场回去,我陪你去将客房退掉,在宅子没购置好这期间,你先住在我府里。这样不仅能剩下一笔不必要的花费,后日咱们启程的时候还能方便些。”

    “你放心,不是以我的名义不明不白让你入府。我有个妹妹,年纪比你小不了许多,到时候就说是她邀好友小住,正好也让她陪着你,免得你在偌大后院无趣。”

    还没等宋辞说话,陆行川便自顾自拍了拍手掌,似乎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美滋滋道:“就这么定了。”

    宋辞原本张开的嘴,又重新合起,将话吞进肚子里,无奈笑了笑。

    算了,人在矮檐下,没道理再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尊。

    她还要在京城自力更生的奋斗呢,手里当然是留的银子越多越好。

    真诚的道了声谢,宋辞答应了暂住到恒宁侯府。

    两人从马场回去,结了客栈里挂的客房,随后一同回到了府上。

    陆行川唤来小妹,告知她前后原委,并嘱咐她日后要多多照顾宋辞。

    陆小妹虽被陆夫人打压多年,性子柔糯谨慎,但再怎么也是侯府后嗣,总归娇贵烂漫,活泼大方。

    因陆行川这个大哥一直站在她们一边,极尽偏袒护佑几位姨娘与庶弟庶妹,所以陆小妹与他倒也亲近。

    小丫头十四五岁的青葱模样,眼睛亮亮的,声音脆落,身段娇柔。

    “宋小姐叫我盈盈就好啦,以后我们住在一个院儿里。”她过去友善地牵住宋辞的手,偷偷地问道:“你就是我未来的嫂嫂吗?”

    陆行川急了,忙叫一声:“小盈!”

    他将她拖到一边,一阵蹙眉耳语。

    中间似乎提到了什么,盈盈将头从他的耳边挪开,诧异地看了看他。

    没过多一会,两人谈论完毕,盈盈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方才般亲昵,环着宋辞的手臂,两人去往她的院子安顿住处。

    第三日,陆行川与宋辞乘上车轿,共同前往京郊下属的小城。

    路上,经过皇城外中心地段,一处庞大的施工所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是在修什么呀?”

    陆行川也很纳闷:“不知道,最近好像没听说过关于这里的消息。”

    该建筑坐落在最繁华的位置,由前后左右原四间店铺整合构成。

    就像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般,效率快的出奇,同样手笔也阔气的出奇。而最离谱的,是无人听说过幕后之主的讯息。

    不知道是谁搞出的名堂,不知道要建来何用,即便是陆行川这样的权贵,亦摸不着一丝蛛丝马迹。

    “罢了。”宋辞没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尤其是对这些权贵们。

    她撂下帘子,搭乘侯府的车轿渐行渐远。

    却没看到身后,仅片刻的偏差,咫尺间的距离……

    高大健朗的男子走下车轿。

    “殿下。”

    “嗯。”他轻应,半仰头,审视着自己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设计规整出的楼宇。

    “好,挂上去吧。”

    跪在他面前的下属恭顺答脸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忙不迭跑进里面,命人将几块匾额抬出。

    那是巨大的,由四部分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幅才能完整的匾额。

    定睛一看,上面龙飞凤舞潇洒俊逸的题着他的字。

    ——津津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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