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完美无缺。”
姜悠抱着简依旧温热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感受生命在手中流逝，情感崩溃，身体里像是有个黑洞，不停地下坠，想要把她整个人吞噬。
“林，那个贱人，”亚当面目狰狞，嘲笑地继续说，“拿自己的命和杂种比赛博你们的路，开玩笑！哈哈哈哈……”
林，熟悉的名字把姜悠从情感黑洞里拖出来，她愤恨地瞪着这群恶魔。
“哟，这眼神不错，”亚当用枪挑起姜悠的下巴，“你就是用这个眼神诱惑顾问的吧。”
“让我们也尝尝。”小弟们调笑道。
“谁？！”姜悠咬牙切齿地说道，亚当他们明显是守在这里。
“嘿，不笨，”亚当猖狂地笑道，“她们一进帮派，体内都被注射可以定位的芯片，当然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而你若是自己逃，还真抓不到你，但是，她们这群贱人想逃？！”
林回地下拳场的时机很玄妙，亚当找不到把柄，然而就在姜悠把他们引到第八大道，自己逃走的时候，艾伦一直盯着定位系统，看到简从她本该在的地方快速移动，结合这段时间姜悠的不断试探，自然也就猜到几分。这个定位系统可是李花了大价钱买的，精确度可想而知，当他们看到简往城外方向开的时候，亚当已经带着人抄近路到了荒地，因为只有这里离海边最近，也是最容易安排黑船逃走的地方。
姜悠目眦欲裂，“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的计划？！”
“呵呵呵呵，终于让我逮到了！”亚当畅快地笑着，他爱死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哟哟哟，生气啦，真漂亮！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忍耐力，忍了这么久，可是，小老鼠就是小老鼠，到死也F**K是贱骨头！玩你，我很开心，”亚当兴奋地说着，“我很享受，看着猎物不断努力，不断拼命，用尽所有力气，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眼眸亮得很诡异，冰冷枪口不断敲击着姜悠的下巴，“然后，一把抓住！摘下果实！捏死！”
“我们做错什么！”姜悠绝望了，她嘶吼，眼眶通红，“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贱人！你该高兴，你可是我最完美的猎物！哈哈哈哈哈！”亚当一把扣住姜悠的下巴，眼眸中是癫狂的杀意，“让你简简单单地死去？不，不不，这不是我的风格，”他的神情变态极了，整张脸像是魔鬼，狞笑着。
姜悠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瞳孔放大，血丝布满眼球，她浑身泛起蓝光，皮肤像是裂开一样，悲痛和愤恨充斥着她的内心，杀意涌上，满腹委屈和不甘心，眼睛充血越来越明显，理智在这一刻完全消失，姜悠的身体不受控地腾空起来。
亚当不得不松开手，眼睛里倒映着蓝光。
强烈的能量波动让正在说话的查尔斯止住话，大脑一阵疼痛，微微偏头，试图在众多声音里分辨出这股能量的源头，在场的琴也感觉到有些难受，但说不出来难受的地方在哪里，查尔斯脸色一变，忽然警觉起来，“琴，转移注意力。”
蓝色的眼眸骤然发亮，目光望向力量涌来的方向，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知道姜悠所在的方位，抬手止住想要围上来的众人，挥挥手，用食指和中指抵住太阳穴，见状，汉克迅速带着众人离开教授的办公室。
“悠，冷静下来，”查尔斯终于连上姜悠的思维，他能看到画面了！荒地？！她出事了！这样庞大的精神能量团对拥有心灵类异能的人都是不小的冲击，她很痛苦，god，他看到了！现在她一直受压制的力量爆发了，“没事的，我在这里，悠，我还在这里，会好的，悠，Listen to me！冷静！”
姜悠的身体慢慢漂浮得更高，极其轻松地避开飞向她的子弹，空旷的荒野没有其他人，大雨磅礴，连声音都没办法传得很远，空中的闪电不停地劈着，照亮大地，也让亚当和他的手下们看清姜悠的模样。
“你也是能力增强者！”一直站在亚当旁边的疤脸惊恐地吼道，其他人跟着后退了一步，“怪物……”
“杀了她……”亚当没有退，眼底反而更加兴奋，整个身体因为变态的情感而微微颤抖，激动地强调，“杀了她！”
“能力增强者，哈哈哈哈哈哈哈……”亚当疯狂地大声笑，手中的枪瞄准姜悠不停地开着。
子弹嗖嗖地乱飞着，无疑都被蓝光挡掉。
“可是……”疤脸犹豫低喃，边开枪边慢慢后退，她是异能者，怎么杀。
“悠，不要让痛苦和愤怒控制你，”查尔斯急道，铺天盖地的记忆在这一刻他都看见了，原来是不一样的世界，他看到姜悠的笑容，看到她的过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悠！listen to me！please！不要那样做！”查尔斯眼眶涌上泪水，眼睛发红，青筋暴起，姜悠的力量暴走了，这是她一直靠理智压制住的力量，她无法调用的力量，现在愤怒打开了那个开关，推开了闸门，“我在这里！悠！”
“我要杀了你们！”姜悠什么都听不到，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嘶吼着，大雨磅礴，闪电不断，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身体的蓝光越来越强，凝聚成球形的保护罩，像个一团闪电聚集在一起，子弹打不进去，也无人能靠近。
对于她来说自己的世界是电影，是漫画，是虚构的世界，原来，他们之间还隔着时空，查尔斯在一刻全明白了，这就是她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也是他每次都无法问出的问题，“悠，你听我说！你很棒！你坚持活了下来，我知道活着不容易，悠！listen to me！冷静！我还在！”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悠！”查尔斯拼命地在姜悠的意识里喊着。“你不会杀人的！你不是那样的人！悠！听我说，我还在这里，你还有我。”
蓝光如同闪电照亮雨夜的天空，狂风不止，世界冰凉。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你到底要我怎样）！”姜悠终于听到了，她泪流满面，身体依然漂浮着，“啊！！”她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砰！”蓝光爆炸，瞬间辐射出去，地面上的人全部被震倒在地，不省人事。汽车的车灯噼里啪啦地全都碎掉，车架全部散掉，引擎彻底变形，化成一滩铁水。
姜悠从半空中缓缓掉了下来，整个人失神地坐在地上，泪水和雨水阻挡了她的视线，心中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查尔斯悠悠地说道，他忽然瞪大双眼，缓缓松开抵住太阳穴的手指，蓝色的眼眸涌上泪水，但他笑了。
城堡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轮椅停在那里。
黑夜里，一双手伸过来，捧住姜悠的脸，温暖又有力，迫使她抬起头。
姜悠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对视，像是撞进一片海洋。
“I got you……”磁性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查尔斯跪在了姜悠面前，这也是她的能力吗，让他能勉强跪着，甚至又能感觉到脚趾的冰冷，他微微抬头，淋在脸上的雨水真实，面前的人也是真实的，他突然笑了，看着哭成傻瓜的姜悠笑了，额头抵了过去，两人额头相碰，有温度的活人。
“查尔斯？”姜悠难以置信地喃喃，幻觉么……
“是我，我的女孩，”双目相对，终于又见到她，“你做得很好，你没有让力量控制自己……”
“查尔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的上帝要这么对我啊，我不想的……”姜悠哭着吼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会好的，没事没事，悠，我在这里，没事的，”查尔斯紧紧地抱住姜悠，“你没有错，悠，相信我，你相信我，你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
“我好累啊……查尔斯，我坚持不下去了，”冰冷的雨打在她的脸上，却依然止不住她的泪水。
“我在这里，我来了，悠，”查尔斯安抚，“我的女孩，你做得很好，你没有让力量吞噬自己，你真的很棒，我在这里，别怕……”
姜悠反手抱住查尔斯的腰，埋首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她所有的悲伤全哭出来，她真的好累好累……
“没关系，悠，”查尔斯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姜悠哭了好一会儿，整个人头昏脑胀，“查尔斯，我……我……”她抽泣着，“我该怎么办？他们……可是……他们……”
他们死了吧……我……我杀人了么……姜悠的意识回归，杀人的负罪感瞬间将要淹没她。
“不，你没有。”查尔斯退开，松开一只手，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他们还活着，你刚刚只是释放了力量，他们……性命无碍。”只是脑部损伤，意识抹杀，他听不到心声。
姜悠僵直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查尔斯扶住了她，任凭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他轻轻安抚着。
不知何时，雨渐渐小了，雷声也停了，风继续吹着，荒地里一片惨烈和萧索。
“我……我不想的……”姜悠知道没这么简单，她跟着查尔斯学了这么久，了解了异能，怎么会不明白这具身体藏着的巨大能量。
“嘿，悠，”查尔斯扶住她的肩，轻柔地推起她，“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姜悠看着面前这位极为英俊的男人，“查尔斯，我该……该怎么办，”她害怕了，从未想过伤到人，心里会这么难受和不安，从小她生活在种花家，受到的教育都是爱惜生命，绝不乱来，那一地躺着的人都昏迷不醒，还有简……她，她死了，第一次这么清晰感受到生命的重量，太沉重了……
查尔斯心疼地拥抱住她，“没事的，我都知道，”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你只是，正当防卫，听我说，你看，这是你看过的电影世界，你在保护你自己，你在关键时刻控制住自己，你并不想伤害他们的，你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你不是那样的人。”
“？！”姜悠撑起身体，茫然地抬头看向查尔斯。
“怎么这么看着我？”查尔斯笑着挑挑眉，“你忘了，我的能力，”他又有点抱歉，“抱歉，私自看了你的记忆。”
“你……”姜悠愣愣地望着他，“你……你没觉得我疯了？”
“哈哈哈哈哈……”查尔斯调皮地眨眨眼，“存在即合理。”
姜悠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注意力被彻底转移，沉甸甸的心稍稍松口气。
查尔斯的笑意褪去，“要我帮你封住记忆吗？”
“？”姜悠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接着摇头，“不，不用。”
“你的电影没有告诉你我有这个变种能力，”查尔斯挑眉。
“不是，有点意外……”
“我陪你，”查尔斯微笑着说，他用手指擦掉姜悠脸上的泪水，“别忘了，我有心理学博士……”
姜悠闷闷地点头，“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还想回家吗，振作点，好吗？”查尔斯安慰道，“你看，你已经逃出来了……”
“嗯……”姜悠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
“你不是一直想去学校看看，我们现在就去，好吗？”查尔斯放开能力，下雨天，周围没有人靠近，只是这地方有点古怪，还有布鲁克林大桥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灯饰，他抬起手抵在太阳穴上，神色微变，接着放下手，“悠，该走了，有人来了。”
“人？”姜悠撑起身体，懵掉地脑子渐渐清醒，她不敢看满地倒下的人，“警察吗？我们跟警察说吧……”
“不是……”查尔斯仔细听了听，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美国有这个机构？“不是警察，先走吧，之后我陪你去找警察。”
“好，”姜悠回神，她扶着查尔斯想要站起来，突然反应过来，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么年轻？！“查尔斯，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的腿！你能走？！”
“你的能力，暴走，我被拉了过来，”查尔斯笑着答道。
“不！”姜悠慌乱地感受身体里的力量，怎么回事，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四周，理智回笼，记忆也想起来，“查尔斯，不，这不对……”
“没事了没事了，悠，怎么了，”查尔斯反手扣住姜悠的肩膀，眼前的女孩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整个人又开始泛着蓝光，“出什么事了，悠，我在这里……悠……”
“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这不对，”姜悠彻底凌乱，年轻的查尔斯，怎么是年轻的查尔斯？！年代不对！这是新时间线的查尔斯！逆转未来里的？！不不不不！刚刚平复的心里又开始发慌，有种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她有强烈的预感，时间不够了，她来不及解释，“查尔斯，你看我的记忆，快！快看我的记忆，”
查尔斯迟疑地将手指按在姜悠的太阳穴上，用力量感受她的记忆。
他望着姜悠的眼眸忽然浮现哀伤，难言的哀伤，原来如此，时空的力量吗？“抱歉，”空间修正力？就在他明白这一切，缺少的拼图被补上的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在离开，抵住她太阳穴的手指松开，轻轻拨开她的头发，无奈地叹口气，眨了眨眼，专注地盯着姜悠，温柔地说出口，“悠……我，好像陪不了你了。”
姜悠刷地瞪大双眼，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她扑了过去，抓住查尔斯的双臂，“为什么？”声音带着哭音，心里又有点明白，她接受不了，“不……不……”
她紧紧抱住查尔斯，拼命地摇头，“上帝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我不要！查尔斯！”
“没关系，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就算我们再也联系不上……答应我，活下去，你会回家的，”查尔斯回抱紧姜悠，拍着她的背，勾起嘴角，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在她的背后笑着，“悠，you e，”他顿了顿，神色变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被牵引，他没有停，继续说道，“还有，认识你，我很高兴。”
“不！不！不要！查尔斯！我不要！查尔斯！不要这样对我！不！谢谢……”姜悠慌乱地说道，她也感受到了，有股力量在拉扯他，倏地，手中一空，整个人往前扑倒，她摔向地面，下巴磕在碎石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水渗了出来。
等她再次撑起身体，面前空无一人，姜悠连忙爬起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呼呼地吹着，她茫然失措地站在这片荒地里，身体发着抖，狼狈至极。
“查尔斯！”她喊出了声，越喊越大，“查尔斯！查尔斯！”
她试着用自己的异能，在手心凝结起蓝光，没有用，手忙脚乱地用意识连接，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像是空了，一直会在电话线那头的人不见了，号码没了，线也没有了，脑海里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了……
心像是被挖掉一块，空荡荡的，她恍惚地看向天空，这算什么，呵，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查尔斯！呜呜……呜呜……查尔斯！”她撕裂沙哑的声音响彻夜晚。
终于，她喊不出声，喉咙生疼，满口的血腥味。
“呵呵……不……不……”她又笑又哭，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整个人恍惚了，她无意识望着一地依旧昏迷的人，目光落到简的尸体上，这才清醒一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晃晃悠悠地走开，离开这片荒地。
威彻斯特
空掉的办公室里，阳光洒满，空荡荡的轮椅上忽然出现了浑身湿透的人，他的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自己的手掌中还残余着她的温度，大海般蓝色的眼眸现在看上去满是哀伤，查尔斯勾起嘴角，抬起头看向太阳的方向，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时，空气中却有什么在慢慢变化，无人察觉。
隔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教授，该上课……教授，你怎么了？”
查尔斯回过神，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熟悉的学生，“什么？”
“教授，你……”
查尔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咦，他怎么浑身湿透……
“教授，你还好吗？”
查尔斯看到她的想法，摸了摸眼角，他哭了？他怎么不记得了……
只是，心怎么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