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超市里甜甜圈一盒才三块钱，里面有十二个，你这里三块钱一个，也太贵了吧，”教授愤然地和姜悠争论着，显然他没看见姜悠摆着装样子的专业学术杂志。

    教授是中年的样子，有点纤瘦，头发两边有些斑白了，背有点驼，但并不明显，一双眼睛犀利极了，丝毫没有浑浊。这已经是姜悠这个月第五次和他对上话，从前期“交流”情况来看，走情怀路线真不容易。

    “先生，我家的甜甜圈都是现做现卖，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材料，无论是面粉还是酱料，超市卖的那种糖霜甜甜圈和我的不一样，很多人就是喜欢吃这种。”姜悠耐心地解释。

    “那是曼哈顿，这里是皇后区，”教授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拿着自己付好钱的垃圾袋就要往外走，“这些天也没见你卖出去几个……”

    “诶！”姜悠词穷，她想争论，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忍住了，F**K，要不是想挖你帮我做研究，我懒得跟你争论甜甜圈贵不贵的问题，卖不出去？我还不能自己吃了吗？搞笑！

    “小孩，”姜悠垂下眼，望着柜台下斜对面一直站着的小男孩说道，生气的表情变得缓和，一脸平和但还是有点严厉的感觉，“望着甜甜圈并不能让你吃饱。”

    “对不起……”小男生顿时羞红了脸，有些不安地来回瞄着姜悠，一身有些旧了的T恤配短裤，头发乱糟糟的，人很瘦小，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摩挲，良好的家教没有让他跑开，而是乖乖站在这里跟人道歉。

    “你家里人呢？”姜悠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你在这条街上晃荡了两遍，这是你第三次站在我家店门口，小孩……”看见小男孩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她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么乖的吗，这个外国小孩怎么不熊，她才来这里多久，早就见识过外国熊孩子的威力，还有那些青春期的傻男生们，都被她武力镇压了，“你没……没作业么？”这个点，学校是肯定放学了。

    “梅姨还没下班……我作业早做完了……”小男孩垂着头嘀咕着，“她每天都会经过这里，今天家里没吃……她……她晚了，我没……我等她回家。”

    “啊？你说了什么？”姜悠抓着杂志绕过柜台，小孩的声音太小，还带点奶音，听不清，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弓着身，视线和他相平，长得挺可爱的，脸颊上有点雀斑，眼睛亮晶晶的，一头乱发，看上去软软的，想伸手摸他的头，但是忍住了，“要不要进来坐会儿？甜甜圈卖不出去，我给你打个折。”

    “你家甜甜圈不甜，所以没人买。”

    “啊？”姜悠瞬间反应了过来，外国人嗜甜度不一样，她按自己的口味做的，难怪卖不出去，“小鬼，你怎么知道我卖的甜甜圈不甜。”

    “开业试吃，我尝过，他们不喜欢……我，我觉得还不错……”小男孩害羞地说道，挠了挠头，很自然地说道，“能吃到面粉的味道，巧克力酱的香味……”

    “可以啊，小鬼。”姜悠环抱手肘在胸前，她笑着说道，“愣着干嘛，进来坐。”

    “不了，谢谢，我……我回家。”小男孩忙摆手拒绝，但下一秒面前出现的纸袋止住了他的话，里面放着两个甜甜圈，上面涂着厚厚的巧克力酱，点缀着糖霜，近距离还能闻到面包的香气。

    姜悠自己抓个甜甜圈咬着嚼着，另一手递给小男孩，她咽下一口，不腻，这才是她的口味，见到他没反应，“拿着，一块钱四个。我这个可是纯手工做的，不是工业产品……面粉、巧克力、蜂蜜都……”

    她的话停下，因为纸袋被抽走，掌心多了一枚一美元的硬币，她看着小男孩讨好的笑容，也说不出什么，“过来坐着吃吧。”

    “哦……谢谢，”小男孩开心地答道。

    姜悠随手拉开一把椅子，示意小男孩坐下，自己一边咬着甜甜圈一边往后屋走，这教授看来不是个好打交道，下次换点其他方式“搭讪”？啧，唉，难道真的要啃资料才行？

    她从保温箱里取出两个甜甜圈装进打包袋，正要封口，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塞了进去，封号纸袋，并在外面套个袋子，试了试不会破底，这才走了出去。小男孩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咬着甜甜圈，目光却停留在角落那堆最新科技杂志和书上面，姜悠停住脚步，走到冷藏冰柜那边，从里面取出一罐牛奶，感受了一下温度，看了眼小男孩，算了，外国人都习惯喝冰的。

    姜悠走了过去，将牛奶放在男孩面前，显然把男孩的发呆打断，有些紧张地说着抱歉。

    “你道歉什么，喝点牛奶，我送的，”姜悠又把纸袋放在他面前，“一会儿你拿回家，明天吃或者给你家人吃，不甜自己加蜂蜜。”

    “嗯？噢噢……谢谢……”小男孩慌乱地答道。

    “喜欢看书？”姜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了下来，后背靠着椅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吃着甜甜圈，喝一口茶，绝配，目光示意店里的小书架。

    “嗯嗯……”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喝了口牛奶，边点头边答道。

    “看得懂吗？”姜悠站起身，从书架抽出一本书名超越时空的书，又坐了回来，“我这里的书都很复杂，你能看懂？”

    小男孩很快地吃掉一个甜甜圈，接着又吃另外一个，显然是饿了，“看不懂……”

    姜悠单手翻着书，“我也看不懂，”抬起眼眸看着小男孩疑惑的眼神，“正因为不懂，所以我得看。学无止境。”

    小男孩呆呆地望着姜悠，眼睛清澈明亮。看得姜悠有点心虚了，她垂眸盯着手中的书，高纬度空间，平行世界，一颗恒星就是一个核燃炉……好费脑……

    这时，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瞄了眼，未知号码，面色不变，站起身，见小男孩望着她，示意他继续吃，自己去里面接电话。

    “喂。”

    “头儿，有笔生意需要你做决定。”

    “说，”姜悠目光扫过四周，没有异常。

    “有人买莱恩的消息。”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但能听见风的声音，“开价非常‘诱人’。”

    姜悠面色一沉，能让老手说出诱人的价格，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什么人？”

    “走的是特殊渠道，”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

    “付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语气带点恭敬，自己的老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会省很多事情，甚至有种认同感，“瓦坎达的通讯科技。”

    姜悠陡然睁大眼，厉声道，“绝对不可能！”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下意识朝着小男孩的方向看过去，小男孩显然也吓到，但他的注意力被其他吸引。

    “彼得，你在这里干什么？”梅几步走到店门口，望着他紧张地问道。

    小男孩猛地回头，“梅姨，你回来了……”

    梅姨身边还有个胖胖的、头发贴着头皮的男的冲着自己笑，他警惕地盯着对方。

    “噢，这是我同事鲍比，”梅注意到彼得的视线解释道，男同事立刻笑着冲着彼得打招呼。

    “他为什么……”彼得站起来，抓着姜悠给的纸袋，“梅姨，我们回家吧。”

    “别误会，他只是送我回来，顺路……”

    彼得垂着头，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感觉很不好。

    “对了，你怎么在这……”梅询问道，这家杂货铺东西不错，她记得老板是个白人，什么时候换亚洲人了。

    “我买了甜甜圈，”彼得笑着挥了挥纸袋，“非常棒。”

    “彼得……”梅连忙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防止鲍比和看过来的姜悠听见，“他们家的甜甜圈这么贵，你怎么……你用了自己的存款？”

    “姐姐人很好，给我打折了，”彼得笑着解释，“这是剩下的，我们回去吃。”

    “噢，这样啊，”梅理解地站起身，朝着姜悠打招呼，“嗨，老板……”

    “等会儿，”姜悠对着听筒说道，接着移开手机，目光锐利，仔细打量两人，“你好，你是……他的家人……”

    “对，”梅没想到老板眼神会这么严厉，但一想到彼得，就明白过来，真是个不错的人啊，“是的，我是他的家人，谢谢老板，打扰了，我们回家了。”

    姜悠见小男孩笑得自然又没有紧张感，看来确实是家人，眼神变得柔和，笑着说道，“没事，下次再来。”

    “那你先忙，我们走了，”梅见姜悠并没有挂断电话，连忙说道。

    姜悠点点头，小男孩还对着她挥挥手，见三人走了，她才继续接电话，话说，刚刚好像在叫他彼得，不过叫这个名字的男孩，全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对方跟瓦坎达什么关系？什么人？”她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追踪消息也是瓦坎达的人，其中一个部落的重要人物。”

    怎么会？莱恩不是前段时间回去过，怎么会有族人再找他？“对方是？”

    “一个女人，瓦坎达的年轻女人，渠道里用的是假名，但我们拍到照片。”

    “好，发给莱恩，让他辨别。”姜悠要求道，“她的反应……”

    “很平和。”

    “瓦坎达不可能对外公布他们的技术，不管是什么，”姜悠继续说道，“在莱恩确认之前，稳住对方。她的所有资料发给我。”

    “好的，老大。”

    “记一下，主传感器在万米高度有点失灵，外壳增压也有问题，估计这就是结冰的原因，”托尼的手上带着伤痕，一只手还拿着毛巾转来转去。

    “你的观察很敏锐，先生。你要是还想太空飞行，还要进一步改进排气阀系统。”

    “跟西斯公司联系，重新改变表面金属，要用天使战术卫星的金钛合金，保证动力重量比……”

    “好的，先生。给你看一下新的设计效果图？”

    “估计不错。”托尼咽下果蔬汁，对面屏幕里电视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托尼.斯塔克将第三次给消防员家属基金捐助，”托尼听到自己的名字，偏着头看了过去，“这是每年洛杉矶……上流社会的聚会。”

    托尼坐直身体，“贾维斯，有人邀请我们吗？”

    “没有任何邀请记录，先生。”

    ……

    “没有人希望他今晚出席……”

    姜悠靠在椅子上，目光停留在电视屏幕上，注意力却在回想刚刚看到的资料，怎么会这么巧，莱恩在她这里，这人就通过“特殊”渠道找过来？这种被人盯住的感觉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