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她什么时候能醒？”林冷静地问道。

    尽管在地下，透明的隔离房内，灯光亮如白昼，根本没有此处是地底深处的迹象，如今各种仪器环绕在姜悠身边，比起被送过来时的“异常”，现在的她安静地睡着，四肢绑着束缚带，丝毫不受光线的影响。

    隔离房是特制的，无论装修材料还是医疗仪器，里面全是当下世界里最先进的技术产品，医生收起手中的平板，抬起头，面前是隔离房的侧面，一整面墙改造成了屏幕，上面分区域显示着各种仪器上的数据，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一组数据被调到中央，密密麻麻的，前面显示了一些字母，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给她打过一针，整体已经稳定下来，至于什么时候醒，得看她的意志。”

    “你又抽了她的血。”

    “她的能力有变化，”医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操作有什么问题，这是他们的交易，姜悠的身体变化对于自己的研究是很重要的事情，任何行为都是合理，他连神色都没有变，“当初我和她的交易，你应该，记得。”

    林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眸里能看出透露些许情绪。

    “她去了什么地方？”医生眼露精光，好奇地问了出来，声音带着点情绪，他像是发现宝藏，有点克制不住的欣喜，这些年对姜悠身体情况的研究虽然突破不多，但也可以称得上无人能及，能有引发这样异常的变化，增加了更多的可能性。

    “有关系？”林反问，她听出来医生的潜台词，他发现了什么？

    “呵呵，她明显，你知道吗，明显受到伽马射线影响，噢！”医生越说越有点兴奋，从屏幕上刷出几组数据，边指着边说道，“她的状态，她的能力被……被类似射线影响而催发，这样的爆发推翻了不少研究和定论，这是多么惊人的发现，可惜我不是这方面专家，”他又抓起平板，调出姜悠的数据反复查看，“她太‘特别’了！”

    “谁？”

    医生狂热的喃喃自语，全是些专业名词，对于他的研究生涯来说，姜悠就是他等待多年的活体宝藏，给了他无数的灵感和可能性，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会收获这样的机会，连微驼的背都伸展了一些，他无意识地哼道，“emm？”

    “专家。”林漂亮的眉微蹙，她对医生并没有任何好感，这样狂热甚至有些扭曲状态，沉浸自己研究的医生，激发出她内心心底的抵触，像是曾经遇见过类似的人物，但考虑到姜悠的身体情况，她控制住自己的心理。

    “布鲁斯.班纳，”医生没有抬起头，陷入欣喜中的他很好说话，“伽马射线研究领域的NO.1，不过挺危险的。”

    “他在哪儿？”

    医生有些狂喜的脸上表情渐渐淡下来，恢复到阴郁的状态，他抬起头，眼光如刀，“找不到，自从他的实验室发生事故，他就消失了，后来军方封锁了他的消息……不过，”他笑得意味深长，“找到他，对于你们来说不是难事。”

    林的姿势本能作出调整，她无意识间受医生的目光影响，肌肉绷紧满是戒备，她没有答话，心里记下这个名字。

    “嘀嘀嘀……”

    突然，实验室里响起通讯铃声。

    两人间有些凝结的气氛被打破，林扭头转身，拿起墙上的听筒。

    “顾问和神盾局的人不肯走。”听筒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莱恩稳住神盾局的人，但顾问……”

    “我来。”林说道，接着挂掉通讯。

    医生没有抬头，目光灼灼，那些数据是他的“爱人”，其他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她醒了，通知我。”林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然后走到门口敲击一串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她走了出去。

    金属大门在她走出后自动合上，然后光泽度变化，色彩瞬间变成旁边墙壁的灰色，和四周的景象融为一体，连边缘都模糊掉，没有一丝缝隙，乍一看完全看不出这里还有一间密室。

    转过拐角，往前走个五米左右，又拐一次，才走到电梯门口，整层楼很安静，这个时间也没有人出现在这里，林按下按键，按键从上到下蓝光一闪，识别了她的指纹，门一会儿就开了，她走了进去，按下目的地层。

    出了电梯，连着刷两次卡，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再次坐进电梯，这一次，是出现在地面之上，走廊上明面上的工作人员迎面而来，什么话也没说，将文件夹递给她。

    “她去哪里了？”顾问站在窗边，听见林走进来，目光从窗外林立的住宅和不远处停车场陆陆续续开进的汽车上收回来。

    “俄罗斯线出了点问题，她去处理了。”林站定在一边，顺手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语气无波澜。

    “需要她亲自去？”顾问微微勾起嘴角，“但是，她回来了。”

    林把文件夹按轻重缓急排好顺序，似乎并不意外顾问知道姜悠的最新行程，“所以？”

    “她的通讯全断，基地戒备等级提升……”

    “如果是帮派的事，安娜说过，你全权处理，只不过……”她抬眸目光与顾问相对，寒意十足，“那些约定。”

    “自然。我想见她，有些新情况，她的通讯全断。”顾问挑挑好看的眉，他也并不意外安娜的情报组织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反而对于面前这位有名的冷面美人林的变化有些兴趣，要知道这人长期陷入帮派，一直以来都是安格斯和自己关注的对象，谁曾想当初拳击场上不要命的疯狂人物，现在倒是成长成不错的助手，这样的大转变，安娜果然是安娜。如果姜悠知道“高端人才”顾问是这么想她，一定会说这是错觉，林的厉害之处没被发掘而已，跟她没任何关系。

    林突然笑了，本来就漂亮的脸因为这个笑容更加地迷人，“安娜说俄罗斯，西伯利亚那个‘天然奇景’出的事情一定会让你有点‘心动’……”

    顾问灰蓝色的眼珠一亮，安娜知道什么了！他条件反射地勾起嘴角，标准的笑容，“当然没有什么可以瞒过她，是的，和那里有关。所以，她……”

    “现在不是时候，等着吧，她会联系你。”林从办公桌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停车场旁的建筑物，曾经那里是她的一段不那么好的梦，如今改造得很正规，“拳场今晚有活动，我需要出席。”

    而这时，顾问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有在意，继续追问，“那么她一直关注的研究呢，需要她做决定。”

    林的表情不变，“我们现在不缺资金，有关研究的计划可以推行。这点你比我清楚吧，顾问？”

    顾问笑了笑，接着嘴唇抿紧，灰蓝的眼眸冷光四溢，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腾起，他在审视林，安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这里才会如临大敌，而自己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毕竟她非常有用，不能出任何差池。

    这时，兜里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看来你更忙。”林悠悠地说道，“不接么？”

    僵持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顾问转了转眼珠，掏出手机，这个号码，瞳孔微缩又恢复正常，他示意林，接着背过身接通，电话那头的消息让他后背肌肉猛地绷紧，果断地按掉电话，接着回过身，表情又一度完美极了，“安娜回来，告诉她，我有急事找她。”

    是谁？林不动声色地点头，看着顾问大步走了出去。

    林走到窗边站定在那里，目光看下去，没隔一会儿，顾问的车刷地开出来，飞速开往城里。她回过身，走到桌边，手指摸向桌子底下，在一处按住，指尖被蓝光照亮，扫描指纹，接着收回手，抱手肘在胸前等待着。

    半分钟后，门突然轻声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卫衣的男人走进来。

    “如何？”林开口。

    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他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个平板，声音沙哑，“照片已修复。”

    林接了过来，平板上显示的正是姜悠在九头蛇基地发现的那张掉色严重、很模糊又碎了边角泛黄的黑白照片，恢复的版本能看清合照里每一个人的脸，“比对过？”

    “都是九头蛇基因实验组成员。”男人的声音很奇怪，听起来有些别扭，好像带着变声器，但林没有在意。

    “全都过世？”林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着，复原的照片上，每一个人的人脸都对应着一份说明资料，包含着他们的所有档案信息，连续看了几人都显示早已过世。

    “官方信息显示，是的。”

    这个答案？林蹙眉，“有什么异常？”

    “他们的档案非常‘完美’。从最初学习、毕业、研究到为nacui服务，之后九头蛇基因研究小组成立，战争中被俘，有些因为回形针计划进入神盾局。无论是工作到退休或者生病养老消失在相关部门里，所有的信息没有出现消失、断档等情况，都有据可查。”

    “查！”林沉声道，这样的“完美”绝对有问题，“每一个人。”

    “是。”

    “刚刚顾问接的电话？”

    “号码是加密，”男人伸出手点了点平板，窗口变幻，调出一段视频，“电话那头说的是‘醒了’。”

    醒了？谁醒了？林沉吟，这会不会是履历相当不错的顾问的漏洞，“我知道了。”

    黑色的轿车穿过一片修整对称的园林，停在一栋城堡风格的别墅门前，顾问从驾驶座上下来，解开西装的扣子，扯开自己的领口，别墅门边早就守着三五个仆人，见到他下车，纷纷围上去，各司其职，停车的去开车，女仆小碎步迎上，接过他脱掉的外套，只有站在刻有繁复花纹门口的老人没有动，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是这栋别墅的管家。

    “老爷醒了。”见到顾问走近，西装革履的管家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顾问眼神一亮，快步往别墅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取掉眼镜，走廊上仆人见到他纷纷恭敬地躬着身问好，“清醒吗？”

    周围的仆人们各自退开，管家尽责地跟在顾问身后答道，“问您在哪儿。”

    顾问的脸上浮上欣喜的情绪，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严肃的气息，心脏咚咚咚地跳着，终于清醒了，看来药起作用了。

    他站定在一间双开门的房间门口，两边的仆人相同的姿势候着，顾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管家冲着两人抬手，仆人们会意，同时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房间内亮着柔和的灯，装修很古朴欧风，低调奢华的地毯，价值不菲的油画，只是没有什么家具，一架看上去就很舒适的大床占据主要位置，但它的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和姜悠隔离室里的仪器没什么差别。

    床上躺着一位带着呼吸机的老人，如果姜悠在这里一定能恍然大悟，之前她在九头蛇基地看到那张褪色加损坏严重照片时的奇怪熟悉感觉有了答案，因为他的容貌和那张照片上的其中一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