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全息屏的蓝光映照在托尼的眼眸上，看上去蓝幽幽的，虽然不辨情绪，但莫名能感觉到他的兴奋，正抱肘在胸前，手掌拖着下巴，嘴里自言自语的念着些单词，完全忽略掉姜悠还在他身边的事实，且她的状态很奇怪。

    “有意思……信号在我身上……”托尼呢喃着，时而伸出手调出一些数据放在全息屏上，时而切换窗口，在屏幕上写写画画，一长串的公式漂浮在空中，“嗯哼，它存在在哪里……血液，不，骨，不，不……”

    “可以检测到……”姜悠喃喃，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瞬间抽空一样，呼吸急促，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这种用异能下锚点的情况会被仪器检测到，毕竟有振金手链在前，至少得是瓦坎达的科技水平才有可能做到，而且这么容易的吗？OMG，托尼！他真的是天才！

    她原以为这种人类拥有的特殊能力到头来是要靠法师解释，得找至尊法师古一帮忙。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被托尼设计的机器检测到它，用实际数据证明了它的存在，也就是说那些靠她自己意会、靠瞎实验摸索出来的规律，靠找寻过往遗失资料分析出来的东西到最后都可以用科技找到确切的证明？所以，她花那么多钱找大学合作研究的究竟是啥？好吧，那是量子力学，这个是异能，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科技就是核心竞争力啊，’她在心里说到，平缓呼吸，脑子有点懵懵的，有点失控了，姜悠当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科学”使用异能的方法，但直觉上告诉她这是个非常棒的转折点，不过也许是身体虚弱的关系，稍微好点的消息都能让她的压力没那么沉重。这次回到过去之行除了收获更多有关这具身体的秘密和信息外，实际上带来的心理负担反而是更重一些，这种感觉很压抑，是那种事情脱离把握的失控感，她的身体或者说这具身体秘密太多，她并没有完全掌控，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异能在发生明显变化，很不稳定，摸不准是能力恢复还是能力失控。

    姜悠现在的思维很混乱，所有关于异能的讯息一拥而上，充斥着她的大脑，她闭上眼，双手捧着脸，陷入长考。回归到最根本想要解决的问题上：安娜.莫亚这个神奇的能力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已知娜吉雅说安娜的能力是跨越空间、时间，可以在任何地方下锚点，可以具象化一些东西，而振金手链是帮助安娜定位的“仪器”，它更多的作用是工具，比如是提取空间宝石力量的仪器，还能缩小它储存在里面，所以去到空间宝石沉海的时间点是为了拿走那个时间点的空间宝石，不过拿走之后为什么没有改变时间线？照理说拿走之后霍华德就找不到了啊，等等，不对，让她理一下思路，最早自己频繁地出现在海底是不是就是因为空间宝石不得不去那里？因为不让时间线出现问题？好吧，不清楚，没有过去安娜的记忆佐证，但有一点她敢肯定，海底这个锚点一定是安娜设定的，从穿越到这具身体开始那会儿算起，陆陆续续发生过太多次，她可以说摸透那片海域的情况。这样想想，仔细算了算，实际上用能力被穿到的地方很有重复性，海底、未知黑暗、太空这几个地方应该都被设定在手镯里，就像是快递的默认地址，在没有锚点的情况下只要她尝试使用能力，就会被运送到这几个地方。

    不对！噢！查尔斯！还有查尔斯，绝对是她做的而不是安娜之前设定的，给某个人使用能力？她想起来了，那会儿无意间打破了次元壁，查尔斯说她的蓝光是可以抓住的，而且进了他的身体里——她打了锚点。

    还有托尼，贾维斯说机器启动时，托尼身上有能量波动，是什么时候做的？阿富汗？不，更早，她被关在拳场那次，托尼的出现不是幻觉，再往前，不至于安娜.莫亚跟他睡的时候留下的？不合逻辑，安娜下的锚点都比较“高大上”，应该还是自己无意识间做的。

    可是，这些她都是怎么做到的？

    姜悠松开捧着脸的手，瞪大眼，这样细究下来，延伸出最重要的问题：该如何用安娜的能力打破次元壁给自己的家打上锚点。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是安娜.莫亚而不是姜悠，她该如何回去？身体会跟着一起吗？自己本来的身体还在吗？太多的疑问让她抓狂，血液刷地冲上头顶，头痛，眼前有点发花，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哦哦，嘿，”托尼回过神，他察觉到身旁的姜悠有点摇摇欲坠，赶紧伸出手搂住她，“嘿，我说，甜心，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并不好。”

    姜悠扶住他的手臂站稳，满眼都是重影的托尼模样，“噢，我没事，我没事……”她甩甩头，眼睛眨巴了几下，试图让视线清晰。

    “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托尼搂住她，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

    “不……”姜悠反手抓住托尼的手臂，眼前的托尼看得更加清晰点，“我还不能休息……”

    “怎么了？是琴弦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托尼皱眉，她的脸色并不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贾维斯，关掉……”

    “不！”姜悠叫了出来，她不能放弃，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违和，而且这个机器一定有用，她还是要尝试，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贾维斯，别关。”

    “悠，告诉我，怎么了？是因为琴弦？”他单手在全息屏点了点，扫描仪开始运作，几条蓝色的光线扫过来，快速从姜悠的头顶扫到脚。

    姜悠机械地摇摇头，她需要实验，记录能量波动这类的数据，靠她自己感觉和闷头测试是行不通的，无法准确分析出能力的使用方法，托尼……现在能帮她的人，她可信任的人，可是他的钯中毒，他的身体。

    “你看上去不太好，”托尼疑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可是托尼仅仅是花这么点时间就研究出检测能量波动和检测锚点的仪器，反正后续他一定能活，那么……姜悠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她丝毫没察觉自己的状态很奇怪，纠结少许，焦糖色的眼眸里像是被燃起火，亮极了，声音因为情绪变化而拔高，“托尼，我能拜托你吗？”

    “当然可以，但你……”托尼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愣，目不转睛地回盯着她，声音减弱，“的身体……”

    “我需要你！”姜悠说，她需要托尼的才智，需要贾维斯或者说需要他的能力，需要贾维斯庞大的运算和分析能力。

    托尼被这么直白的话镇住了，甚至说心跳漏了一拍，又加速跳动着，实际上他经常听到这样的表白，有些美女的话更为露骨，然后他会笑容满面回以同样的话，接着大家顺其自然，“啧，”他回过神自嘲，又走神了。

    “托尼，拜托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呃，你要……你和我……我们认识也不短，你……”托尼第一次见到这么激动的姜悠，她站直身，往前走了一大步，和自己靠得更近了，双手扣紧了自己的手臂，那力度，真挚的眼神，充沛的感情，还有她现在的神情，不得不说他被她的神情吸引住了，他爱这双明亮的眼眸，他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好像也可以试……”

    “我需要你的智慧，我还需要贾维斯帮忙，”姜悠没有意识到托尼的思维跑偏了，也没察觉到他面带笑意，还有些甜蜜。

    托尼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身体有点僵硬，“啊？什么？”

    “托尼，你是天才，你看，它……”姜悠松开手，身体后退了一步，激动地伸出手示意还在运转的机器。

    “琴弦1号。”托尼清清嗓子，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然。

    “对！它能测到能量波动，能增幅锚点，能让我感知，召唤我……”姜悠的声音都在颤抖，整个人也很亢奋，她现在的表现甚至比托尼本人研究它出来时还要激动。

    托尼顺了顺头发，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被认同夸奖而高兴多一点。好吧，他揉了揉眉心，心里有点失落，得承认，“你想要老贾？”

    “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姜悠有点手足无措，身体摇摇欲坠，她在机器旁边走来走去，托尼忙上前扶住她，她的状态不对劲。

    “我之前有过很多次被召唤的情况，不只是你，我还去到很多地方……”

    “你是说……阿富汗那会儿也是？”托尼甩掉失望，理智回笼，“我记得那时候，你突然消失，时隔好些天才出现，后来你莫名其妙就恢复正常，嘿，我记得好么，这什么表情，我还记得你那个‘超级技能’，手里带着蓝光，断了这里的电。”

    姜悠撇撇嘴，果然瞒不住，脑子里还在想她要怎么入手，要怎么开始实验，是先穿回去，然后再让托尼召唤？不行，刚刚就这样做的，贾维斯已经有了数据。

    托尼有被她突如其来的乖巧模样弄笑，他说，“你要贾维斯，当然，我复制老贾的代码给你，其实我还有其他的可选……”

    “不！就在这里，就现在，现在，我需要……”姜悠试图让自己的表述再清晰点，她偏过头看了看身旁还在运转的琴弦1号，它把锚点做了增幅，所以托尼没有强烈的召唤自己，自己也感受到了。

    “琴弦？”托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你有地方？可以，只是它上面有反应堆，你确定你有能‘保护’它，well，我指的是安全的地方。”

    “不！不！不！不对……”姜悠的瞳孔震动，思绪混乱，噢！不！不对！她在脑子里排列各种能实验的方式，都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都找不到能力的正确使用方法？激活能力穿回家检测能量波动？不对，她现在根本不确定这次激活手镯是否回的是家里！她之前在办公室晕倒……等等，她那个时候情绪波动，还有消失在基地，这些记忆在这个瞬间刷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差点忘了，她的能力出问题了！她怎么会忘了？！

    “嘿，甜心，悠，”托尼发觉她的状态越来越亢奋，她又开始不停地摇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他反手握住她渐渐发烫的手，“悠，听我说，冷静，你发现什么了，没关系，冷静，嘿，我可以帮你，好吗？”

    不对，手镯不是主要原因，是能力，天啊，为什么她的记忆也受了影响，她为什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异象？是因为在未知空间看到那些记忆片段的关系吗？接纳安娜的记忆，自己的记忆会被覆盖？“不！不！不行！”

    托尼紧紧环抱住她，“嘿，悠，冷静，冷静，我在这里，没事的，嘘……”

    姜悠渐渐安静下来，双目无神，像是灵魂被抽走，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托尼的怀里，突然，她的身体开始变幻，和之前那次异象一样，像是视频出现了跳帧，画面不停地闪烁，她的外表在两种模样中变化。

    “贾维斯！”托尼瞪大了眼，这个场面有点惊悚，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只是诧异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甚至看不清她的模样，隐隐能看到两张不同的脸在变化，那是拉美脸型和亚洲脸型重叠变幻，怀里的触感也很奇怪。

    “好的，先生，检测开始。”

    倏地，她的变幻停止了，恢复姜悠的容貌，木然的神色表情依然没变，呆呆地望出去。

    “悠，悠，悠，醒过来，”托尼轻轻摇着她，唤着她，“贾维斯，她的数据。”

    “先生，姜小姐身体数据异常，过度疲劳，导致身体虚弱，现在是低血糖，没有外伤，血压血液速度快于常人，另外，她的体内有奇怪能量波动。”

    “记录，”托尼搂紧了姜悠，用手波动她的额发，凑过去，四目相对，冷静地说道，“她的双目无神，失去意识？”

    “先生，检测床已准备好。”贾维斯说，不远处之前托尼检测钯中毒的工作床运转起来，“我需要更多数据。”

    托尼抱起姜悠，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放下她，撸起她的袖子，让手臂露出来，蓝色的光屏瞬间浮现在姜悠的身上，一串串数字分别标注在对应身体的各个部位，她依然睁着眼，灵魂似乎陷入某种虚幻，如今只剩下躯壳。

    两边床底伸出两只冷灰色的金属机械臂，上面配着不同的针头，同时扎向她的手臂，一只机械臂上的针筒明显是抽血，另一只似乎往她的身体里注射某种液体。

    托尼双手交叉而握抵在下巴，神色严肃又满是担忧，“贾维斯，情况。”

    “先生，有点复杂，但目前血糖恢复正常。”

    这时，托尼发觉她眨了眨眼，神色一松，心底的担心瞬间消散，带着点放松的笑，弯下腰凑过去，捧住她的脸，轻声唤道，“嘿，悠？你还好吗？”

    “托尼.斯塔克。”一个冰冷地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响起，她的双眸甚至还没有聚焦，看上去瞳孔放大状态。

    托尼的呼吸一滞，刹那间，面色凝重，眉头紧蹙，这不是她……还没等他再次开口问什么，姜悠的双眸渐渐有神采，视线清晰，她有点懵，这是怎么了，眼前只看到蓝色的数字和托尼那张严肃极了的俊脸。

    “托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