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仁我不义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夏末秋初。

    苏木棉近日喜不自胜。苏母捎信来,病已大好,并用她留的银子买了几只小猪仔,长势喜人。

    白墨对她仍是冷冰冰的,倒是李铁塔,一改往日疾言厉色,苏木棉常常从他眼中读出悲悯同情。

    一日,白墨也不知怎么了,竟命她去百花亭,当着李婉儿的面赏她一幅画,据说是今儿下午新作。

    寥寥数笔,小荷池水,跃然纸上,旁边一行隽秀楷体,写着赠予苏木棉,右下角还盖有白墨的印章。

    苏木棉心中奇怪,近日无功无过,这赏赐着实蹊跷,嘴上仍旧啧啧陈赞道:“奴婢虽不懂画,可看这纸上荷花跟活了似的,像是出自神仙之手。奴婢能得到这样的赏赐,定是我家祖坟冒了青烟。”

    李侍卫噗呲笑出声来,白墨仍旧神色冷峻,气氛有些尴尬。

    李婉儿柔声附和:“妹妹可要好好珍藏,这湖畔荷叶图,公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苏木棉微笑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笑意盈盈,姿若蒲柳,更胜从前。自打李婉儿挨了打,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木棉,退下吧。”白墨道。

    木…木棉?苏木棉接画的手一抖,平日里她可是连个称呼都不配有,今儿是唱哪出啊?

    李婉儿假意送她一段儿,凑近悄声道:“今夜子时,湖畔凉亭,二两银子,我要了。”

    苏木棉眼迸精光,二两银子?发大财了!

    入夜,苏木棉便按时来到湖畔凉亭。挑灯四下照看,水黑荷摇,蛙声迭迭,好像有无数只蛙眼齐齐瞪着她,诡异至极。

    此处偏僻,甚少有人来,更何况夜已深,她忍不住裹紧衣衫。

    “婉姐姐,你要的画儿来了。”苏木棉低呼。

    湖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似一人形站了起来。“我在这呢,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劳烦妹妹过来扶一把。”

    黑夜、湖边、孤身两人,此景此景莫名熟悉。苏木棉眼珠一转,她不会设计将我推入湖中吧?

    此湖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对于不会水的原主来说,足以致命。可惜,她这个假的苏木棉,水性很好。不如将计就计,说不定能渡过一次生死劫。

    想到此处,她循声提灯过去。烛光影影绰绰照亮一小片地方,李婉儿蹲在湖边,满脸痛苦,似乎伤得不轻。

    苏木棉搭手将她扶起,从怀中掏出画递过去道:“姐姐,银子带了吗?”

    “自然带了。咦?我的钱袋呢?”李婉儿掏掏衣袖,又低头四下寻摸起来,“难道不小心掉了?”

    “我帮你找。”苏木棉故意朝湖边移步,往草丛中张望,将整个后背置于她视线之中。只在这一刹那,后背便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连人带灯跌入水中。昏黄烛光骤然熄灭,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救命…救命…”这几声呼救,很快淹没在蝉鸣蛙叫中。苏木棉手脚拼命扑腾,头顶时现时没,口中呛了几下,一种剧烈的撕裂感、灼烧感浸入肺中。

    “这画儿上有你名字,姐姐自是不能要的,还是让此画陪妹妹上路吧!”李婉儿手腕一扬,画卷隐没黑暗湖中,随着“咯咯”几声娇笑,脚步声渐远。

    苏木棉听湖边无声,才敢浮出水面大口喘息。果然被她猜中,李婉儿好毒辣的心肠!

    正想着,双手陡然触到一物,似竹棍细硬。苏木棉呼吸一滞,白墨素爱干净,这湖日日打扫,连落叶未曾落过,哪来的棍子?

    那棍子感受到有人抓握,竟用力朝岸边拖拽,力气惊人,喘息间便把她拖到湖岸。

    苏木棉摸索着池边石卵,挣扎上岸,颤声问道:“是谁?”

    一轮明月从云中钻出,银光倾泻。一根竹棍孤零零躺在草丛中,哪有什么人影?

    “系统恭喜您已通过第三次生死劫。”

    苏木棉“啊”一声尖叫飞奔出去,一路咒骂。恭喜!恭喜你个der啊!

    苏木棉一夜未眠,次日早早候在雪松阁外,却不知有人来得更早。

    李婉儿正心下生疑,按说这个时辰,也该有人发现了,怎么半点动静没有。抬头见到苏木棉,几乎惊愕到呆滞。

    “哟,姐姐今日倒早,只是满脸憔悴,是昨夜没睡好吗?”苏木棉笑嘻嘻朝她打招呼。

    “你……你怎么来了?”李婉儿连连后退。

    “我来给公子铺床呀!”苏木棉故意凑到她耳边笑道,“不然我该去哪?漂在湖上吗?”

    正在此时,大门打开,李侍卫出来道:“公子今儿起的早,这会子正等着用餐呢,李姑娘先去厨房端菜吧。”

    李婉儿好似没听到般,呆呆立着。

    “李大哥,木棉今儿也来早了,不如同去,这样也快些。”苏木棉抢着说。

    “去吧,只是不要误了公子用餐。”李侍卫道。

    苏木棉点头应和,亲腻去拉李婉儿的手,刚触到手指,李婉儿见鬼般转身,三寸金莲几乎跑出重影,两盏茶的路硬生生跑了半盏茶,一头扎进厨房中。

    “姐姐跑这么快做什么?”苏木棉喘着粗气抵住将要关起的房门。

    公子膳食一向有王婆婆负责,备好之后,由李婉儿取走。王婆婆喜欢睡回笼觉,此时屋内除了她俩,没有别人。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李婉儿满眼惊恐,撞倒在一片盆盆罐罐中。她确信苏木棉不会水,她亲眼目睹她沉入水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婉儿脑仁都要炸了!

    “你猜呢?姐姐摸摸,妹妹可还有心跳?”苏木棉邪恶一笑,作势要抓她手掌。

    李婉儿两眼翻白,登时晕死过去。

    苏木棉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抖入茶中,晃了几下,撬开李婉儿的嘴灌了进去。

    李婉儿被呛的干呕几声,人也渐渐转醒,恐惧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自然是让你归西的药。”

    “你…你…卑鄙!”

    她心下愤恨,此时倒不怕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苏木棉,你下贱!你一个庄户女,又生了一双大脚,浑身透着晦气!凭什么跟我一样进白府!凭什么得到公子赏赐!”

    “这……你得问公子呀?苏木棉慢悠悠端起茶杯端详花纹,不急不恼。这些侮辱人的话她从小听惯了,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

    “我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今儿赏瓷瓶,明儿赏画,还亲自请大夫为我娘治病。这……到底是何意呢?”

    “你…你无耻!”李婉儿气得浑身发抖。

    苏木棉笑着嘲讽道:“无耻的人是你吧!设计害我摔碎瓷瓶,昨日又将我推入湖中!好毒辣的心肠!”

    “你血口喷人!”李婉儿梗着细长脖颈,“我堂堂李宅千金,桃源县拔尖的,怎会跟你这种小门小户计较,小心王县令治你个污蔑之罪!”

    苏木棉不想听她废话,算算时间,药效也该发作了,意味深长冲她笑笑,起身朝门口走去。

    李婉儿忽觉腹部疼痛,咕噜噜一阵响动,见她关门,连滚带爬冲到门口死死扒住门框。

    “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苏木棉蓦地抬脚将她踹入屋中。

    两扇大门“哐当”关闭落锁,苏木棉将钥匙丢入草丛,转头捏住鼻子大吼起来:“走水啦!快来人啊!小厨房走水啦……”

    声音尖且响,效果极好。须臾,众人便拿着桶盆瓶罐乌泱泱涌来。

    “哪呢?哪里着火了?”

    众人环顾一周,开始大眼瞪小眼,没冒烟,没火星。可刚才明明听到喊声,难道有人恶作剧?

    众人骂骂咧咧刚要离开,忽听厨房内一声巨响,打雷似的,跟着窗户震了三震。

    什么声音?

    众人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望向厨房。

    屋内安静一会儿,蓦地哒哒哒哒一阵响动,放鞭炮似的。须臾又是一串,或干脆利落或绵长婉转。

    “这谁啊?吃坏肚子了吧?”有人窃窃私语。

    “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次见威力这么大的屁呢!”

    “听声,好像后面还有。”

    “里面该不会是王婆吧?”

    王婆是白府老人儿,又常年侍候白墨饮食,颇受下人敬重。此时听到有人低声议论,忍不住从人群中挤出自证清白,“谁在里面?屋里东西可贵重,蹦坏了你可担当不起!”

    众人见不是王婆,纷纷跟着大声斥喝起来。

    屋内之人忽然安静了好一会,想必是在极力隐忍。

    王婆摸了一圈,没摸到钥匙,只能不停咒骂。

    正在此时人群让开一条宽道,白墨冷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谁在里面!”李侍卫大声呵斥,亮出腰间佩剑上前一步。

    屋内之人听到声音,似乎吓得不轻,不受控制般,砰砰砰砰数声巨响,比此前更甚。屋内叮当乱响,似乎是锅碗瓢盆也跟着碰撞起来。

    李侍卫也吓了一跳,后退数步。忽听咔嚓一声,一物破窗而出,斜冲过王婆头顶撞到地上,打转不停。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舀水瓢,此时已裂成两半。

    王婆急得直跺脚,怒斥道:“天杀的!天杀的啊!这…这是跟了老婆子三十年的老瓢啊!”

    屋内之人似乎也急了,又是一阵响动,碗盘碟盏更是如利剑般飞出,众人顿时吓得尖叫躲蹿,场面十分混乱,只有王婆心疼的老泪纵横,边哭边捡。

    “我的白玉碗!我的琉璃碟!我那祖传了十八辈的菜刀…天杀的!天杀的呀!”

    众人恐无辜被伤,早就躲得远远的,见到如此滑稽情景,想笑又不敢笑,只憋得满脸通红。

    白墨目光如电,一眼扫到躲在人群中笑到发抖的苏木棉。

    “苏木棉!把门打开!”白墨声色俱厉,屋内外霎时一片寂静。
新书推荐: 穿书八零:假千金混得风生水起 开局揍了丈母娘 快穿逆袭:可爱又迷人的炮灰 医生帮帮我 末世:开局被女神鄙视,系统降临 原神:所到之处,磨损尽消 仙落玄荒 开局我就穿越了诸天! 晋乱 重生霸王附体带领三国猛将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