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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阿昇

    武威九年,谷雨日,清晨。

    郭清晏收拾妥当站在西侧殿门外,闻讯而来的欧青羊连忙拱手见礼:“下官见过王爷。”

    郭清晏瞅了他一眼,准备推门而入。

    欧青羊连忙挡在郭清晏身前:“启禀王爷,昨夜来了紧急军情,君上忙了半宿,刚睡下。”

    郭清晏点点头:“知道了,你退下吧!”

    欧青羊哪敢离开:“不如王爷到前厅稍坐,下官唤醒君上即刻前来。”

    郭清晏面无表情道:“退下!”

    欧青羊还想说什么,直接被郭清晏撇开,跌倒在地。他虽不强壮,可也是打小从军,是最优秀的斥候。如此这般被人轻易推搡出去,还只是一招。

    王爷乃玄女转世、天生神力的传闻,他向来觉得是夸大其词。女子统兵不易,借助怪力乱神,在所难免。如今看来,传闻并未夸大。

    西侧殿和正殿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郭清晏熟门熟路绕过屏风,站在床边,拉开帷幔,见到缩成一团的郭鸩。

    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眼中总会无意识流露出惶恐,害怕现如今的一切是场梦。入睡时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郭清晏经常怕他会憋坏。

    夜里时常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只有见到自己才会平静下来。假装无视发生,钻回被里继续睡觉。无论在外面多威风赫赫,终究还是那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十六。

    郭清晏寻了本兵书,坐在床边仔细翻看。不知是被翻书声所扰,还是心中有所感应,郭鸩不多时便清醒过来。

    见到梦中人坐在自己床边,起先还有些迷惑,仔细辨认后才发现这是怎样一种境地。郭鸩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声音颤抖道:“香儿?”

    郭清晏合上书册:“醒了?”

    郭鸩躺也不是,坐也不是:“香儿怎会在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郭清晏问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十年之约所扰,过得有些混混僵僵。郭清晏不等他回答:“今儿是谷雨,你的十九岁生辰,赶快起来,给你过生辰。”

    郭鸩心满意足,笑得即青涩又甜蜜:“不用这般麻烦。”

    郭清晏瞧他:“你小子最近怎么跟丢了魂似的。要是以前,早不知暗示多少回了。”

    郭鸩不承认:“是吗?”

    郭清晏直截了当:“长庆帝的十年之盟,你知道了?”

    郭鸩面色发苦,郭清晏无所谓道:“无用之人当了皇帝照样没用,山人自有妙计。”

    郭鸩不信:“何种解法。”

    郭清晏也不瞒他:“躲在西境不归,朝廷大军还能来拿人不成。实在逼急了,孤率十万武威军东归,效仿那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说不定还能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人间。”

    郭鸩还是不放心:“阿昇,香儿当真?”

    还是留了疙瘩。郭清晏转头倒了杯热茶,加了块干乳饼,等咸酸味化开:“想知道我与阿昇的故事吗?”

    郭鸩低头不语,那就代表默认了。

    “第一次见阿昇,是在浮光园。浮光园位于郭府东面,是郭家最大、最精美的院落,同时也是常乐公主的嫁妆。常乐公主一家居于浮光园,很少到主院这边来。我回京后,被人领着拜见六伯母,第一次见到阿昇。那时,我跪在正中,接受所有人的打量。阿昇就这么直愣愣的跑进来,依偎在常乐公主身旁,随口说了句‘好漂亮的胡姬,外祖母赏给阿昇吧!’”郭清晏分了半杯乳饼茶给郭鸩:“你说我能不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吗?”

    郭鸩着急:“然后呢?”

    “然后,常乐公主斥责了他,说我是长辈,切不可因为是皇家子孙,而将眼睛长在天上。并让阿昇扶我起来,权当是给我赔罪。阿昇是个好孩子,不止诚心道歉,还将最喜欢吃的乌梅糖分为一半。他那个时候贪吃,乌梅糖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再后来,我到了六姐姐身边,读书习武。六姐姐说她那两个儿子不成器,不像郭家人。让他们瞧瞧,我们郭家的女郎都是这般有本事。六姐姐贵为太子妃,同太子的感情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般美好。阿昇同他弟弟,更不是太子心中的继承人选。”

    说到这里,郭清晏顿了一下:“要不是阿昇为郭氏女所生,郭家别无选择,断不会支持他继承大统。他无小恶,但也无大善。心中别说天下,长安城都装不下。我们郭家也是如此,自己的兴衰荣辱,比天下兴安重要多了。”

    郭鸩安慰她:“藩镇之乱,遗祸无穷。就算秦皇汉武在世,依旧无法扭转乾坤。救人先救己。怎么郭氏一族上百人,不是大周子民?”

    郭清晏被安慰到:“小鸟儿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新奇。”

    郭鸩催促:“后来呢?”

    郭清晏继续说:“后来,我被指派到阿昇身边当伴读。当今圣上什么模样,想必阿鸩早有耳闻。他年少时最擅糊弄先生,期满长辈。习文从武,那是样样不精通。斗鸡走马,则是最出众的佼佼者。六姐姐将我指派到阿昇身边,其实是顶着很大压力的。太子当时并不同意,碍于我祖父还在世、六伯母的面子,不能明说罢了。太子嫡子、郭家女,很难不让人乱想。好在我是胡姬,上不得台面。”

    这话郭鸩可不愿意听了:“胡姬怎么了?我们西境,胡人可比汉人多多了。就算是汉人,也比中原汉人眉目更深邃些。大周靠胡人戍边,怎么还瞧不上胡姬了!”

    郭清晏感激外祖血脉数次救她于水火,以胡人长相为傲,早就不在意了。“好了,继续说。阿昇一开始很是防备我,认为我是他母亲派人监管他的,随时有可能通风报信,将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后来发现,我文章写的好,武艺又出众,比他还会糊弄先生。无论是课业还是考题,都会事先准备的妥妥当当,让他顺利过关,连太子都破天荒的夸了他几句。阿昇难免高兴,自然拿我当自己人。后来我又教他骑马射箭,如何看起来很厉害。他就更信任我了。信任到什么程度呢……”

    郭鸩催促:“香儿快说嘛!”

    郭清晏继续:“信任到他临|幸姬妾,我在外面守着,有时还要准备助兴的药物。你说这样的人,当真心悦我?”

    郭鸩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心悦一人,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看呀,他就是身边缺了我这个全能管事,不习惯而已。世人多爱厚古薄今,错将年少的情谊当成喜欢。不过是离不开,最能领会圣意罢了。对了,阿昇开府建牙后,日子很是拮据。还是孤出面,才让他继续在温柔乡里享受。”

    郭鸩好奇:“香儿是如何做到的。”

    郭清晏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这长安城的乐子,你不懂。除了斗鸡、斗蛐蛐外,还有斗人。相较于后者,前两项完全不值一提。拳场赌生死,赢了得黄金,输了丢性命。其实吧,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我当时什么也不懂,一心只想得金子。幸亏姓郭,要不然,真不好收场。”

    郭鸩听不下去了:“你用命供长庆挥霍?”

    郭清晏不在意道:“赤手空拳,没人是我的对手。”

    郭鸩竟然教育起郭清晏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可拿性命开玩笑。”

    郭清晏继续讲:“接连几次,阿昇好奇我是如何轻易得到大笔钱财的,派人暗中跟踪我,一起到了地下赌|坊。也就是那个次出了事,不得已用了兵器,出了人命。惊动官府后,浮光园来接人。穆王的名讳自然不能说,都推到了我身上,说我年少贪玩,坏了京城规矩,日后必定严加管教。孤之勇武,在地下赌|坊可是出了名的。本就结识了些江湖客,都知道我手头缺钱,为我出了不少主意。我知道他们想攀上安阳公府这颗大树,那又能怎样。祖父允我放手去做,除了谋逆,皇家都不能拿他孙女如何。”

    郭鸩只关心一点:“可是挨罚了?”

    “我在浮光园跪了两个时辰,阿昇求情未果,陪我一起跪着。常乐公主心疼孙儿,这才宽恕我。”

    郭鸩听得心中极不是滋味:“香儿父母在世,怎会让香儿受如此委屈。”

    郭清晏低下头道:“按礼法上讲,我父亲在秋瓷成婚,并未告知父母。郭家不认我、不认母亲,也是情有可原,完全说得过去。祖父做主将为我父母立灵位入宗祠,还将我写进族谱,我一直心怀感激。”

    郭鸩听不得这些:“这些本就是你们母女应得的,何谈感激一说。同为郭氏子孙,谁能比得过你?”

    不管怎么说:“祖父栽培我,六姐姐器重我,阿昇信任我。没有他们,便没有宝通钱庄,没有那个有勇气走出京城的郭清晏,也就没有现在的我。除非京城不仁,我绝不会背叛。但如果京城赶尽杀绝,我先是西境守护者,后才是郭氏子孙,大周将领。”

    郭鸩也糊涂了:“这般听下来,香儿与阿昇并没什么。”

    郭清晏总算寻到同道者,激动道:“可不是!后来我年岁渐长,六姐姐请常乐公主张罗我的婚事,阿昇还很上心。后来知道我心挂西境,无心婚事,还怂恿我逃婚。正巧我也想离开京城,到外面闯一闯。一拍即合,阿昇没几日便送我出城,并且一力帮我善后。我估计着,他身边没了我这个全能大总管,格外不习惯,错将这种依赖当成感情。他生来尊贵,但凡有点不顺心,都能记好久。”

    郭清晏想不明白,郭鸩可听明白了。男人的小心思罢了。郭氏一门显赫,尚公主嫁皇子,甚至出了位太子妃。

    长庆帝是没用,又不是傻。身为太子嫡子,怎能娶郭氏女为正妃?本就对他不甚满意的太子,还会意属于他为继承人?

    既不愿意心上人另嫁,又不敢为自己抗争。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送心上人远走高飞,以期将来。谁成想,心上人不是笼中鸟,而是真正的鹰隼,再也寻不回。真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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