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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东、西之争

    戌时过半,灵州成外驶来一辆马车,拉车老马瘦弱气喘,好似马车有千斤重。车上无人驾驶,一封血淋淋的书信被钉在车梁处。

    万余黑甲军惊现朔方节度使驻地,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是皇后亲自领兵,灵州城依旧戒严。更别说宵禁十分,城内城外皆无人迹。

    老马的嘶鸣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渗人。守城的牙兵不敢隐瞒,连忙禀报了城中神策军。连马车的边都没沾到,直接送入节度使衙门。

    本就等得心焦的特使杨木荷一把扯下书信。信封上并无任何字迹,撕开信封,红色朱砂如流淌的鲜血,晕染夺目。

    “竖子尔敢!”力透纸背的四个大字,是写信人的愤怒与嘲讽。

    “大人,车上是您派去怀远县的兄弟,共三十五人。”难怪老马一路踉跄跑不起来,原来车上装着三十五颗血淋淋的人|头。

    杨木荷急了:“杨三呢?杨三一行三十六人同去,还差一个。”

    神策军的话如同天籁:“回大人,没发现杨参将的头颅,应是被扣下了。”

    杨木荷的心脏被猛烈敲动,震得他眼冒金星,耳边嗡鸣声不绝,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咬破舌头这才勉强寻回意识,满口血腥味道:“召雷延阁。”

    半刻钟后,神策军回禀:“大人,雷节帅重病在床,暂时无法起身。”

    杨木荷恨极:“老匹夫怎敢?”偏偏兄弟危在旦夕,容不得他不低头。

    这杨木荷在内侍中,也算是后起之秀。甘露之变后逐渐显山露水,为梁源处理多件棘手之事,得以步步高升。

    杨木荷家本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紧巴巴。偏偏遇上灾荒,朝廷赈灾无力,一家子沦为灾民,乞讨为生,贫病交加。为了活命,杨木荷无法,将家中薄田贱卖,带着幼弟到京城讨生活,自卖自身进了大明宫。

    杨木荷有几分小聪明,逐渐如鱼得水、崭露头角。积攒下的铜钱都用来供幼弟读书,期盼幼弟能出人头地,子孙不用再自卖自身。

    杨木荷的幼弟也是争气,在兄长的帮助下,顺利考入神策军。从此兄弟两相互扶持,日子越过越好。

    此番平叛出现差错,梁源点名杨木荷为特使,全权处理。不知是出于信任,还是送个愣头青探探路。

    总之。杨木荷同弟弟杨满川,也就是杨三,是奔着立功来的。志得意满换来当头一棒,真是刺激。

    灵州节度使衙门后宅,杨木荷站在雷延阁寝房门口,轻声细语:“深夜叨扰,还请雷大人见谅。”

    开门的是雷延阁身边最得信任的幕僚,魏成磊魏先生。此人白面短须,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特使深夜前来,出了何事?”

    纵使杨木荷心急如焚,此刻依旧要彬彬有礼。“雷大人身体好些了吗?”

    魏成磊叹气:“劳特使记挂,医工说节帅心绪繁重、风邪入体,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杨木荷干巴巴道:“雷大人年纪大了,是该注意身体。”

    魏成磊想要关门:“特使奔波数日,更该保重身体。”

    杨木荷不让他关门:“雷大人重病,本官心有不安。还是要亲眼看看,方能放心。”

    魏成磊退后一步:“如此,特使请进。”

    雷延阁庞大的身躯衬得拔步床都小了一卷。紧锁眉头,病中也不安慰。魏成磊跟在身后补充:“加了些安神的药材,想来该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雷延阁艰难睁开眼睛,吃惊道:“特使大人?”

    魏成磊、杨木荷齐用力,才将雷延阁扶了起来。杨木荷关切询问:“雷大人感觉如何?”

    雷延阁艰难道:“劳特使大人费心,下官无碍。”

    杨木荷等的就是这句话:“眼下有一难事,还请雷大人相助。”

    雷延阁恭顺极了:“特使大人但说无妨。”

    “灵州成为惊现一辆马车……”杨木荷将杨满川被扣押一事和盘脱出,末了还反悔道:“都怪我太心急了。”

    雷延阁心中暗道,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哪里去了?活该!真当灵州是你的长安城?梁源亲至都不敢如此猖狂!

    脸上丝毫不显,为难道:“此事确实难办。”

    杨木荷虚心请教:“倾朔方军之力,可能夺回顾、李余孽?”

    雷延阁还以为特使能问出什么刁钻之言,这简直是个傻子。外行领兵,那三十五名神策军死得不冤。

    “特使恕罪,在下的朔方军远非居延军的对手。别说倾尽全力,连一战之力都没有。特使若是想抢回顾李残部,还需京城下令,向全天下征兵。”

    杨木荷不信:“朔方军兵力之强,大周有目共睹。雷大人何须自谦?”

    雷延阁也很憋屈:“特使没见过居延军的重甲陌刀卫,那可是骑兵的克星。别说朔方没有,长安寻不到如此精良的战马重甲。再者说,居延军之后还有凉州军、甘州军、肃州军、神鸟军。戍卫敦煌的原从、天山、交河三军才是精锐。刚刚郭将军说武威统兵二十余万,谦虚了些。”

    杨木荷还是不信:“西境武威这般厉害?”

    这帮坐井观天的内侍!“能在同嘉良夷人的拼杀中占据上风,还能令乌护王庭忌惮万分,自然是极厉害的!”

    见杨木荷还不死心,雷延阁更加坦白:“这么和您说吧,要身份有身份、要兵马有兵马。与其纠结顾李两党,还不如寻思如何挽回朝廷颜面。流放三千里,五代不能出仕。刑罚够重了。”

    杨木荷心在动摇,嘴依旧硬:“一小小藩镇节度竟妄想插手朝廷内政。长此以往,谁还将陛下放在眼中?”

    不是你们宦官第一个不将陛下放在眼中,好意思吗?雷延阁皱着一张脸提醒:“皇家密辛,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切勿瞎参与!”

    杨木荷斩钉截铁:“元齐皇后早已追随先帝英宗爷而去,雷大人无需惧怕。”

    瞒天过海第一招,骗人先骗己,他做到了。雷延阁不欲与他多说:“反正下官怕死在龙渊剑下,这骂名我背不起。”

    心里话说完,雷延阁又怕这偏狭内侍记仇,回缓几句:“我的特使大人,您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其中内情,千万别傻乎乎往前闯。郭清晏是什么人?十二三岁一个人自乌护商路返京求援,绝对是在地狱中走过一招,远非常人所能企及。大名鼎鼎的郭家十六郎,以女子身份入郭氏族谱,被太原郭氏认可的子嗣,别说女子,天下男子又有谁可以争锋?那可是绝对了不起的大人物。这般光芒耀眼之人,一封圣旨就想将其抹杀?真要当面对峙,吃亏的还是特使您。天子敢不认嫡母不成?真到那个时候,也是有奸佞离间天家母子亲情。遭殃的还是奴才。”

    这话杨木荷认同:“雷大人说得对。”

    雷延阁还说不完了:“敦煌那位,想当郡王当郡王,想做皇后做皇后。天子家事,咱们凡人不配插手。”

    杨木荷请教:“眼下危局,又该如何破解?”

    这可把雷延阁难住了:“下官从未同武威打过交道。想来十六殿下对大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要不然动作不会如此迅速。十六殿下正在气头上,大人行窥探之举,理应请罪。好在杨参将的性命该是无碍,顶多吃些苦头。不过,郭大人是不是该放出来了?必经是嫡嫡亲的姑侄,总比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亲近。”

    杨木荷赞同:“言之有理。”

    雷延阁提醒:“特使大人,夜深了。”

    杨木荷依依不舍:“雷大人好生休息,在下明日再来探望。”

    杨木荷走后,魏成磊将热茶送到雷延阁手中:“大人辛苦了。”

    雷延阁下地活动筋骨,想不明白道:“从哪里挖出来的傻|逼玩意儿?梁源手下就这水平,长安水也太浅了吧。一群乌龟王八瞎蹦跶。”

    魏成磊分析:“杨家兄弟是锋利的刀,好用但伤手。”

    雷延阁明白了:“你是说姓杨的就是个弃子。也是,京城可死了不少人,是时候推出个替罪羊平民怨。”

    “西境的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梁源好不容易重掌大权,自然不愿得罪、或者说是招惹天子嫡母。扔一颗不痛不痒的石子进去,看看能激起多大水花。若是半分涟漪都没用,及时收手才是上策。属下以为,十六殿下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敢出手,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这招投石问路,完全没有必要。”

    雷延阁明白了:“难怪郭凭气定神闲,半点不怕朝廷怪罪。此时此刻最紧关节要的早就不是追缴逆贼。而是东、西之争。梁源好不容易将陛下重新请回甘露殿,再来个母仪天下、有兵有粮的皇后娘娘,哪里还吃得消。”

    雷延阁还是不太明白:“别说梁源,满朝文武都怕十六殿下成为第二个周武。要我看,十六殿下也绝无此意。否者当年也不会走得这般干净利落。武威如今南战嘉良夷、北拒乌护。冒然插手内乱,瞧着像是昏招?”

    魏成磊分析了数日,如今总算有了眉目:“属下觉得,十六殿下这是在立规矩。”

    “立规矩?”雷延阁不解。

    “节度使可父子相承,可自成一体,但绝不能反叛朝廷,须忠心为大周戍边,不得有失。而朝廷,也不能以各种理由削减节度使兵权,更不能残害忠良。如此,天子守业、节度戍边,各行其是,保大周长治久安。”

    雷延阁低头沉思:“长安内斗不断,若是接二连三将节度使牵扯进去,内乱频生,确实非长久之像。十六殿下用心良苦呀!”

    魏成磊提醒:“十六殿下并非没有半点私心,应是对朝廷插手凉州之事不满已久。大人别忘了,武威东征凉州,是梁源一手促成了。他想借力打力,终自食恶果。”

    雷延阁越想越高兴:“有意思。这东、西之争只会越发精彩,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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