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理智上来说,她和他不会有什么结果,即便有了结果,也会存在很多不可忽视的问题。毕竟除了南北不同,单就他们的生活习惯,就天差地别。

    冷静的时候,陈伊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执拗,但她放纵了自己:错一次又怎样,没有结果又怎样?他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对她产生异性之间的感情,但那有什么关系?她和他一起吃过饭,说过很多的话,这就是收获。如果能幸运地交往一段,最终分手了,也没关系。

    没有几个人能一次恋爱就恩爱到白头。她还没有经历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总要有第一次的,不是吗?

    她成功说服了自己,哼着“格叽格叽”安心作画。

    墙绘比纸上绘画更费胳膊,她干一会就盘腿坐下休息会,捏捏手臂,不酸了就起来重新弄。

    主要人物站C位讲学,这是她今晚的工作重点。

    她先将身体全部弄完,最后才处理人物神态。只是勾眉眼时,她竟然有种熟悉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放下笔,捡起地上的手机,平举,点开前置相机,垂眸看地,按键拍自己。

    她将照片的面部放大,凑到那画旁做对比。天呐,一遮住下颌,她和这僧人居然有八九分相似。

    她将这照片发给“杭”:你有没有觉得熟悉?

    他没回复,估计是专心在做什么别的事。

    陈伊的兴奋劲渐渐散去——她和僧人相像有什么意义呢?高僧都是男人,和一个虚构的男人,还是个出家的男人长得像,怎么都不算好事吧?

    她试着撤回,可已经过了时间,只剩了删除,明知道即便点了删除,对方仍然能看到,她还是点了。

    丢开手机,继续干活。

    人的精力有限,身体也有自己的底限,胳膊和脖子同时抗议,她只能放弃今晚全部弄完中段的念头,收拾工具,又将垫在地面的几条毛巾也收走。

    他坐在宝座上翻阅一本不那么旧的书,速度极快。陈伊看他这一小会,他翻过了几页。

    虽然他这么专注不该打扰,但告辞是礼数,她不得不出声提醒他:“我先回去了。”

    她潜意识里不愿意称呼他杭先生,他也不在意,转头看向她,突兀地问:“要喝酒吗?”

    酒?

    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涌动,但她正前方有个挂钟,短针在9的上方高昂着头。她有理由怀疑他在钓鱼执法,所以坚定地说:“不了,谢谢。”

    果然,他点头,重新看回书上,说:“辛苦了。明天我7点半出去,你自己开门。”

    “哦,好的。”

    搞墙绘时,身上难免会蹭到些颜料。她重新洗了个澡,跟妈妈道了晚安,缩进被子里,睡意却没有像前些天那样来得迅猛。

    她翻身起来,拿手机翻拍了床边这张画纸的中心。截屏放大了C位的脸,去掉了带宗教意味的服装和配饰,再将自己那张照片也截留面部,使用软件将它们一左一右拼成一张“双脸照”。

    她将它发给榛子,问:你觉得这两个像不像?

    爬出来的榛子: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一毛钱:不是。这是那墙绘C位,粗看不觉得,一画到这,越画越觉得像。我也是醉了,怎么就像男人了?

    爬出来的榛子:哈哈,龙凤胎就会有这种男俊女靓,但又长得相像的情况。说不定这是你的前世,因为积了大功德才能生得这么好看。我也要多做好人好事,明天就去人行道上守着,逮着一个老太就送她过马路。

    一毛钱:我会记得来采访你的:年轻女子精神失常,专挑老人下手,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爬出来的榛子:嘿嘿!赏你这个独家。话说,他真同意我明天上门,他就不怕我顺走那些宝贝?

    一毛钱:你扛那么大把椅子,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爬出来的榛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捂脸】好了,不开玩笑,我仔细看过了,这家里布置,跟寺庙一样,这哥们清心寡欲,真没有一点“食色性也”。那画对着床,说明他睡觉都不忘念佛,还脸盲看不到你的颜值。我觉得吧,这个难度系数是地狱级别的。要不,咱就只交个朋友,至于别的,还是换个方向吧。比如下面那个就不错,你劝他吃过的牛鞭,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一毛钱: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打算听。我只记得你说过:和自己喜欢的人做,那是不一样的。

    爬出来的榛子:那你睡到了,然后发现真不合适,怎么办?

    一毛钱:不知道。最近我老是突然升起一股罪恶感。其实我很混蛋的,一会喜欢他,一会又觉得烦躁,丢开不管。过一会,重新喜欢了,又缠上去。我这样的,算是渣女吧。

    一毛钱:【霸王龙对手指】

    爬出来的榛子:他没有反感,你没有强迫。他没家眷女友,你单身,这你情我愿,彼此清清白白的,渣什么渣?

    一毛钱:谢谢,有被安慰到。既然这样,那我更要试试了,反正我最近疯疯癫癫,一切情有可原。如果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记得告诉我律师,必须抓住精神失常这点来辩护。

    爬出来的榛子:行吧行吧,姐,丢开手机睡觉去。你没有男人,我有的。

    一毛钱:快了点吧?

    爬出来的榛子:【龇牙】想什么呢,暂时只进行一下思想上的交流。

    一毛钱:哦哦,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可能到了发情期,看什么都带颜色。

    隔天她过去,家里果然没人。进门后,“杭”很快发来信息,还是三条。

    杭:人和人都相似。

    杭:早餐在冰箱。

    杭:看桌上。

    果然是脸盲。人和人是一样,都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但血盆大口和樱桃小嘴能相似?

    陈伊腹诽完,往左边看去。古董桌上有一沓钱,一张手写的纸条。纸条上写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标注杭宴息,一个标注涂瀚。末尾:充电卡。

    啊哟,差点忘了这事。

    她抓起那把钱,回家去取自家和他家的电卡。

    “充多少?”

    陈伊估算了一下比例,随口说:“充一千水费,剩下的全部交电费。”

    那边拿着钱过了三次机,报数给她听:“一共一万,36栋24B,户主韩嵩,预交一千水费,九千电费。”

    “嗯。”

    桌椅都是几十百把万一件,交一万水电费,那不算什么。这钱交了又不会丢,不算浪费韩嵩的钱。

    那边递了发票和卡出来,她又往里交一张电卡。

    “24C,也是这样,手机支付。”

    “36栋?”

    “嗯。”

    里面递出来一张收款码,陈伊扫码支付完。工作人员一边操作,一边吐槽:“前天也有个充一万的,要都像你们这栋的住户一样干脆就好了。有些住户,一次充一百,隔几天又来了,然后抱怨电路有问题,怪到我们头上,说是我们偷了电……”

    “水电直供不就好了。”

    工作人员立刻闭嘴,递东西出来的时候,眼都不往这边瞧。

    冰箱里的早餐还是来自那家店,不过换了口味,是一款很冷门的面点:格鲁吉亚披萨。陈伊在杂志上见过的版本是在烤制后加无菌生蛋,这家可能是为了减少风险,也可能是为了减少成本,将船心加的蛋烤熟了。不过,虽然不是原始风味,但熟蛋配它,也很好吃。

    不知道是他交代的,还是涂瀚自行领悟的,总之,数量又是四。

    陈伊过来前,吃了几口陆南昭做的司康和苹果酥,再吃上两个这样的“小船”,有了八分饱,决定把另外两个留给已经在往这赶的榛子。

    她刚把C位画完,榛子来了,进门先膜拜一下心头好,把桌椅一一摸过,这才接早餐。

    尽管陈伊担保这椅子绝对可以坐,她依然选择了坐地上啃早餐。

    “这个不错,我记得你说过,这家店很难排队的。”

    “他请的人帮忙买的。”

    “我去,这是职场霸凌,让人家做这种额外的活……”

    “不是,专门请来跑腿的。”

    “调子这么高,也对,家具那么贵,明显不差钱。你见过这个土豪吗?”

    “见过一次,但没打过交道。长得还行,也年轻,但是眼睛长在天上,没戏,是你见了就想打的那种。”

    “哈哈。”榛子将剩下那一角披萨全塞进嘴里,掉下来一点碎渣,她用纸巾去擦,突然问,“这地板不会也是什么古董货吧,这颜色,像带包浆……糟,我有个屁蓄势待发,这会不敢放出来了。”

    “不是古董,我敢打包票。”

    当初中介领她来看房,就是这地板。他住进来前,没额外装修,显然是临时搬过来的。

    “那就好。”榛子安心把屁放了出来,先嘿嘿再解释,“你知道的,我一吃芝士就要放屁。”

    陈伊哈哈,“总比吃完就窜稀好。”

    两人一起干活,不无聊,进度也加倍。中午有涂瀚来送饭,他见到陈伊和梁真希在房里,丝毫不吃惊,站在门口不进来,递完餐盒就告辞。

    这画在四点前完了工,梁真希又到桌椅那回味了一阵才走。

    陈伊拍了成品图发给杭,并留言:已经完工,我到沙发上休息一会。

    他不在家,她很担心会有小偷来撬屋子,不守着不安心,只能委屈自己缩在硬邦邦的木制沙发上眯着。

    睡惯了软的,乍一睡这个,跟上刑一样,哪哪都硌得痛。她又困又睡不着,走到角落坐地靠墙睡,点开《中华小子》,闭着眼睛听。

    哈欠打了十来个,还是睡不着,视频换成《小福贵》,脑瓜子仍然嗡嗡响。

    门那有响动,她立刻睁眼,按掉视频,刚要起身就看到他走了进来。

    他看一眼地上的她,又看向沙发,问:“现在饿不饿?”

    陈伊扶着墙站起来,张嘴想答,却先打出个哈欠。

    她掩了嘴,含含糊糊说:“不好意思,失眠了。”

    她甩甩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说:“我不饿,先回去眯一会。你饿了,那就你先吃。”

    她走到门口,弯腰拎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身问他:“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说通及心通,如日什么的,后面我记不住了。”

    “《坛经》。”

    陈伊听不懂,眨着眼看他。

    “六祖《无相颂》。”

    “经书?”

    他点头,依然看着她,却没再进一步解释。

    她见他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于是拿定主意,放下桶,又走回来。等离得近一点了,她再小声请求:“你会这个吗,能不能帮我念一段?我拿手机录下来,保证只自己听,这个简直无敌了,我一听就能入睡。你知道的,失眠很痛苦,依赖药物又不好,拜托了。”

    他眼里有困惑,但没有抗拒,抬手把书合上,看向她右手。

    陈伊连忙点开手机,找到录音,开启,顺便保证:“你放心,只录声音不录脸。”

    他面无表情地开始背诵经文。

    陈伊才听了两句就忍不住要打哈欠,赶紧用双手捂紧嘴。哈欠声止了,但眼角的泪弄得她不舒服,只能不停眨眼让它快点蒸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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