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郑逸凡没有轻易放弃,一篇小作文被自动划成三条短信同时发了过来。这篇剖白青春的散文,陈伊看了个开头就自觉够厚道了——学霸的优越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的包袱。道歉用得着这么多成语吗?还有排比句式呢!

    文笔越好,她看得越暴躁,果断拉黑。

    黎旭阳以前是信使,现在依然是。

    黎旭阳:他日夜不安,你就给个机会吧。

    一毛钱:这道德绑架,过分了吧?

    黎旭阳: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当年就是傲气了些,这些年一直愧疚,这成了他的心病。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我是想着就我们几个见一面,一笑泯恩仇。他到了这年纪,也该找对象结婚了。他爸妈一度怀疑他是同性恋呢。

    一毛钱:关我什么事!

    一毛钱:罪孽深重去庙里,找我干嘛,我又不是神父,找我告解没用。

    黎旭阳:姑奶奶,你就发发慈悲,赏他见一眼。就看在当年我给你做牛做马的份上,给个面子吧。

    他这样一说,陈伊满肚子怨怼就发不出来。当初黎旭阳对她,那真称得上是做牛做马。黎旭阳有生长问题,是男生第一矮,被校霸欺负的时候,陈伊凭着一腔热血冲去帮忙,虽然两人都是菜鸡,合起来也没干得过那一个。但校霸被陈伊那咬住绝不松口的狠劲给折服,自觉收了手,后来再没找过黎旭阳麻烦,连带跟他混的几人也停了手。

    从此,黎旭阳的中学生涯太太平平,而陈伊则多了个小弟。小弟太殷勤,帮她抄作业,搞卫生,送情书,当哨兵,甩跳绳……一切杂务全包了。他这人,个子不高,但脑子不错,现在在电视台上班,当编导。工作时那份细心,很得领导赞誉。

    陈伊曾深刻反省过。校霸搞黎旭阳,就是威逼他代自己搞公共区卫生。她救了人,这可怜孩子做的活反倒更多了。拦还拦不住呢,人家就要抢着干。

    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陈伊叹气,回复:我没空回扬德,明天中午到桥边酒家吃鱼,我请客。记得叫上你家丢丢。

    桥边酒家在二大桥那边,离电视台很近——她能双休,黎旭阳忙成狗,房子就买在电视台附近,所以叫上他老婆也方便。

    黎旭阳:好嘞,一姐仗义。

    等到了饭桌上,陈伊立刻后悔了,在“旧伤疤”的注视下,吃河鱼都不香了。

    郑逸凡说了什么,黎旭阳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进去,含含糊糊地“嗯”,“唔”,“哦”,比听经还难熬。手机一响,她立刻当成救命草,装着十分着急的样子,快速回信息。

    杭:今天有空过来坐坐吗?

    一毛钱:有有有,两分钟后务必拨我电话,十万火急。

    一毛钱:救命!

    杭:好。

    杭:你发位置。

    一毛钱:不用报警,就打我电话,催我赶快回家,越焦急越好。

    他不再回信息,陈伊放下手机,在心里默数。

    数到118的时候,手机响了。

    陈伊立刻接通,按了免提,装模作样问:“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那边的他沉默了三秒,然后说:“你快回来吧。”

    给力点啊!陈伊急得火烧眉毛,恨不能钻进手机去教他怎么扯借口。

    他说完那句,又停了两三秒才说:“尽快,要坏了。”

    关键词一到,陈伊松了口气,大声应:“好,我马上回来。”

    她抓着手机站起身,随意扫视一圈,没什么诚意地说:“不好意思,家里有要紧的事,下次再聊。”

    什么东西坏了需要立刻补救呢?

    她实在想不出来,算了,留给他们自己去填空吧。

    早就设想过可能要半路跑,所以点单的时候已经付过款,现在只需要撒腿跑。

    走是走得干脆了,但是……出了这个坑,还得回去填那个坑。

    路过水果店时,她灵光乍现,下车买了个麒麟瓜。这时节的西瓜太珍贵,9块9一斤,最小的这个也有十二斤。这个诚意有分量,希望他看在西瓜的份上,嘴下留情吧。

    瓜很重,她把它抱在怀里,计划是用头敲门,但实际上,根本不用这样操作。A座的门敞着,里面多人的笑闹声传出。那边有噪音,B座的门居然是开着的。

    陈伊走近,杭宴息从古董椅子上起身,见她抱着瓜,就快步过来接手。

    陈伊赶紧说:“虽然不当季,但味道很不错的。阿姨在不在?那个……我切不好。”

    “出去了。”

    他把瓜放在了价值七位数的方桌上。

    陈伊关好门,换过鞋,一抬头就看到这个。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不怕西瓜滚落,只怕桌子垮掉。

    “放那边桌子上去吧,那个结实……等等,哪来的粉色款?杭宴息,我们换一个好不好?你一个男人,用粉色不如用……”

    “给你的,在别的地方买到了。”

    陈伊将抱过瓜的手在衣服、裤子上连蹭了好几下,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红色大心心好看,但粉色更可爱啊!

    她摘了包,脱了外套,轻轻地坐了上去,因为太激动,还得寸进尺地使唤他:“快,快帮我拍个照。”

    他笑笑,走近了些,诚实地告诉她:“我没给人拍过照。”

    陈伊舍不得离开粉心心,就勾手示意他再过来些。

    杭宴息困惑了两秒,但顺从地走近了。

    陈伊点到相机,指着这里那里,详细地讲了一轮。

    “你先试试,离远点再拍。”

    他看她一眼,点头,向后走了四步才停,然后半蹲,飞快地点了拍摄,重新走回来。

    这么草率?

    陈伊没报什么希望,结果一拿回手机,立刻高兴得哇哇大叫:“好看好看。”

    她一嘚瑟就忘了形,把这当成了自己家,身体往后一倒,以高难度动作,将身体完全贴合在椅子上。她哼着歌,举着手机急匆匆地发朋友圈。

    很快,榛子发来私信:这是和尚家?

    陈伊惊醒,赶紧爬起。“和尚”哥已经不在厅里,我刚才干了什么!居然这么放肆,一会不得听一箩筐经书道理才能走?

    她得趁这会赶紧溜,可是粉心心怎么办?他说“给你的”,还是特地去其它地方买来的,所以……可以拿走吧。但是人家一片厚意,她招呼都不打,偷偷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她蹲在粉心心面前纠结,身后杭宴息问:“怎么了,有质量问题吗?”

    “不是。”陈伊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刀,心里一咯噔:不是吧,就是放肆了一点,要动刀子吗?

    他听到答案后,点头,然后朝西瓜走了过去。

    原来只是想切瓜。

    陈伊赶紧冲过来阻拦:“我来我来,你不能杀生。”

    “切瓜不算。”

    陈伊抱住西瓜,腾出一只手问他要刀。

    “你一刀下去,西瓜就要流血了,还是红色的。”

    必须坚守我的植物杀生论,将来才能有力地反驳他!

    他被她逗笑,将刀调转方向,让她顺利拿到刀把。

    陈伊切西瓜的经验不多,切成两半就开始畏难。切成大块块吧,切得乱七八糟也能吃,但啃起来一点都不斯文,还容易搞脏衣服和地板。要是切成可以叉着吃的小块,能不能切好另说,起码要切半天。人类一想偷懒,智商就蹭蹭上涨。她想到了个好主意,问他:“有没有勺子?挖着吃吧,那样才是吃西瓜的最佳方式。爽快!”

    他看看她,再看看瓜,试探着问:“我来切?”

    陈伊紧紧地抓着刀,不让,还是坚持那套歪理:“再切,它还会流血。我给你拿勺子去。”

    她想起那个阿姨,又说:“这一半你吃,这一半留给阿姨吃。”

    她不等他答,就把怀里这半边连同水果刀一起送去了厨房,顺便给他带上了勺子。她把勺子插在瓜上,一起推到他面前。

    他没动,她就代劳,将勺子再插进去些,挖出一块,再将勺子把转到他的右边。

    “吃吃看,很甜的。”

    盛情难却,他坐下来,左手扯了一张纸,伴着勺子一块送到嘴边,以防西瓜水滴落。

    陈伊为了报恩,一直殷勤地守着。她看完这流程,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杭先生,用这方式吃西瓜都好优雅!

    她往后退,在粉心心上坐好,看他吃过几口就放下了勺子,斯斯文文地擦嘴擦手。

    她抢先说:“今天要念经给我听吗?”

    听经总比睡硬板子强,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看起来很高兴,还问她:“你想听什么?”

    她的知识盲区比沙漠还广,只能取个巧,就说:“你觉得哪个最重要,就选哪个。”

    “那就《坛经》吧,这是唯一一本由中国僧人撰述的经书。”

    那应该比别的容易点。

    “好啊,你说吧。对了,别光说原文,我听不懂,你给解释解释。”

    她以为犯困是因为听不懂,但事实上,六祖慧能大师的来历还没讲完,她已经扛不住了。

    她打哈欠的时候,杭宴息及时停了下来,非但没有生气,还特地表扬了她:“有进步。”

    成功混过一关,陈伊放松了,忍不住又是一个哈欠。她盯着他面前的西瓜,问:“这西瓜,你还吃吗?”

    他显得有些为难。

    陈伊善解人意地说:“看来是买得不合心意,我带回去吧,别浪费了。”

    他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她抱着瓜,一边走,一边挖着吃。

    她走到了门口,临时想起了可爱的粉心心,又跑回来,将勺子塞嘴里咬住,左手抱瓜,右手抱住粉心心,艰难地往外拖。

    他顾不上再去纠结那勺子“我用过”,站起身,说:“我来吧。”

    陈伊笑眯眯地松了手,从嘴里拿走勺子,甜甜地道谢:“又要辛苦你,太感谢了。”

    熟悉的流程,她打头,他搬着东西在后。

    9块9的瓜,味道不错,可惜他不太喜欢。陈伊开了自家的门,等着他搬粉心心进屋,反正闲着,忍不住又连挖了两口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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