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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泥沼

    这话把游致善气乐了,冷笑道:“不识抬举的贱人,早晚有你的好果子吃!行了行了,爷不稀罕吃硬的,你就等着瞧吧。”

    他拂袖而去,柳叶跟上,努力讨好。

    珍珠跌坐在地,听到她哀求“宽限几日”。原来那事还没了,怪不得游端朴宁愿丢下“读书人的体面”,也要厚着脸皮赖下她的钱。这事若闹开了,他还能考学吗?

    她自嘲一笑,上手扇了自个一耳光。人家无情无义地榨干了她身上的油水,她这副残渣,竟还有心思去疼那家子狼心狗肺。五百二十两而已,把他那身行头当了,说不得就能凑齐了。荀五味,你贪了五爷的慷慨,去填补那样的贪心不足,实在是不值当啊!

    他考不考学,有什么要紧的?如今她自身难保,还不知何去何从。若是主子良善,能庇护一二,横竖没了后路,做一辈子丫头也不差。但如今,自是不能了。

    所幸荷包里还有十两,只要不加价,她就能自赎出去,做工攒些银两养老,不行就上山做姑子去。

    她拿定了主意,可有人容不得她如此。

    隔日一早,她被揪去了太太跟前。太太不想灵前尽孝,一脸“病容”躺着,不耐地打发道:“找了牙子来,远远地发卖了。不拘卖几个钱,先得说明白了,省得将来怨上咱们。就说这小蹄子勾引主子,意图败坏一家子的名声。”

    珍珠心知求情无用,默默地环视屋内——与其被卖到下三滥的地方,不如干干净净地死去。

    茉莉上前一步,刚要张口帮她求情,被玳瑁一把拉住,咬着嘴摇头。茉莉不忍地撇开脸,余者都垂眸,装看不见。

    李妈妈和刘妈妈上前拿人,珍珠存了死志,瞅准机会要冲去柜子那撞尖角。

    “等等。”大奶奶大步跨进门,不满地道,“她的身契在我这,要卖人,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大太太摘了额上的巾子,怒道:“越来越没规矩,婆婆卧病,你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大奶奶不软不硬道:“凡事有个轻重,如今太婆婆在棺材里躺着,这才是大事!太太这里,有婆子丫头们伺候着,我就不来扰这清净了。这人是要卖出去才好,省得有人神魂颠倒,守灵都不安分。哼!”

    她凶神恶煞一般,掐了珍珠胳膊,怒气冲冲往外带,做足了“妒妇”的样。珍珠记她上回的好,抓住这一分生机,也装出无助无奈的模样,不情不愿地被拉扯出去。

    到了后门上,大奶奶松了手,打发她跟腊梅走:“那头轻易不得撒手,放你出去,你仍是没有活路可走。外头那马车,要去老宅安排后头的事,跟去的都是我的人,嘴紧。你跟着过去,到庄上做个管事,也有口饭吃。人说灯下黑,量他也猜不到你在那处。先待上两三年,再图别的出路。你的东西和身契,晚些让人给你送来。”

    珍珠磕头致谢。腊梅来搀,珍珠见四下无人,快速道:“仔细瞧来,游端朴和大少爷生得有六七分相像。”

    大奶奶脸色不变,点头道:“我知道了。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陈伊二次为她点赞。

    珍珠恢复本名,留在了那处田庄。庄上都是些实在人,庄头夫妻只当她是大奶奶心腹,待她客客气气的,买进卖出,都带着她管账。五味一心想回报,跟去集市,总会留心左右,闲时带着妇人们做些干货点心拿去卖,也算个进项。

    大家都喜欢这个能干善心的好姑娘,还有人开玩笑叫她副庄头。庄头不仅不生气,乐呵呵地问她愿不愿意认个干爹干娘。五味点头应了,她在这的一年多,多亏庄头夫妻帮扶。

    四季快速变幻,五味终于有了个温暖的家和安稳的生活,陈伊以为故事到了头。可画面一转,才听他们商量要给麦地浇返青水,就见老天爷抢了这活,接连地下雨。春雨贵如油,麦子歇了一冬,正是醒来发狠生长的时候,但凡事过犹不及,这雨没完没了的,大伙就由喜转忧了。

    五味让庄头给府里捎了信,又让干娘挨家挨户叮嘱多囤些吃食,晒的干货果子不要再拿去卖了。可谁家的日子都紧巴,有这挣零花的机会,自然是舍不得丢下的,多攒几个钱,也好安排儿女嫁娶。一见天放晴,她们便搜罗了家中所有,全挑去卖了。府里趁晴,打发马车来,拖走了仓里的存粮和栏里的牲畜家禽。

    五味着急,干爹是庄稼老把式,他也跟着叹:“雨后刮东风,还有雨不停。”

    果然,晴不到两日,又接二连三地下起雨来,挖沟凿渠已经不管用了。人病了一半,庄稼毁了个干净。庄头看着挖出来的苗,心疼得直落泪。这雨多到把根都沤烂了,神仙也救不回了。想补种别的也不行,这雨不停歇,种什么都活不了。

    这雨不仅坏了庄稼,还毁了道和桥,把这螳螂山淹成了孤岛似的。吃的越来越差,病的越来越多。还能动的,便冒雨上山,去挖点什么能入口的回来糊弄一下肚子。

    听说隔壁庄上来了人,不是救灾,而是主家派人来兴师问罪。他们以护庄稼不力为名,抽了庄上人鞭子,还带走了最后两只活着的牲口。李庄头当夜就上了吊。

    这消息听得他们惶惶不安,等水退了些,众人一听到马蹄声,慌得四下躲去。干爹干娘都病着,五味只能硬着头皮迎出去。

    雨还下着,高头大马上的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不好辨认。他身后是一辆带篷的马车,马车两侧,还有两个同样装束的骑马人。

    五味一见这气势,心里凄凉,撇头望着垮掉的院墙,哀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接连的大雨,将田地浸得塘水似的。他们为了护住庄稼,连命也顾不得了,只是人怎么争得过老天?这是天灾,又非人祸,你们成日高坐玩乐,哪里懂这些挣命人的疾苦?”

    她往前走了两步,立在细雨中,伸手接了这泛滥成罪的水,怅然道:“如今……”

    她那双好看的眼,涨满了泪水,轻轻一眨,珠落心碎。她抿过嘴,接着道那些心酸:“什么都没了,野菜、草根、树皮,但凡咽得下的,都往肚子里填了。他们不是不愿意上交,是没有得交,人只为活下去,你……你们怎么忍心,还要来逼迫?”

    对面的人不做声,居高临下地看着。

    “横竖都要死了,你们要怎样便怎样吧!”

    她刚要转身,就见那领头的人翻身下马,用马鞭敲着手心,轻笑道:“话都让你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见她又掉一行泪,不忍再逗她,扭头吩咐手下:“早些卸了,先熬上两锅粥。这雨,只怕不会停,夜里说不得要下大的。这破屋烂檐的,烧火吃饭都麻烦,让他们早些吃饱了,干活修补修补。这是我才得的庄子,这副鬼样子,如何见人?”

    粥?

    她急切地往后看去,他如她的意,往旁边让了让。

    果真有人从马车上一大袋一大袋地往下卸。裹着油纸的麻袋鼓鼓的,随着人的动作,袋子变了形。他说熬两锅粥,那这袋里,总不能是装的泥沙。

    她又看向他,这人言辞戏谑,可他是个好人。

    那些可恶就成了可爱,她扑通跪下,诚心实意地磕了头,干脆利落地认了错:“是我小人之心,满嘴胡言乱语,误会了爷的一片好心。要打要罚,甘愿领受。”

    “起来,珍珠姑娘,有些日子不见,你不认得我了?”

    他摘了斗笠,解了蓑衣,随手丢在檐下,扭头看向她。

    五味一下想起来了,虽只有几面之缘,可次次难忘。她惊喜地叫出了声:“五爷!”

    “认得出就好,过来生个火,这活,我可不会。”

    五味乖乖去了,等火生起来。她难掩兴奋地道:“五爷,我爹娘还病着,我想过去告诉一声,让她们也听听好消息。”

    “去吧。”

    庄头听着外边动静,早就忍不住爬起来了。他扶着墙出来,五味上前搀扶,他却急着交代她:“五味,五爷大恩,不得怠慢。你去翻翻柜子,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招待五爷。”

    “嗳!”五味干脆地应道。

    五爷同时问道:“你改了名?”

    五味笑眯眯地点头,恭恭敬敬地答:“回爷的话,这是我本名。”

    “哦……”五爷这声拉得长长的,又道,“不行府里那套,众生皆平等,好好说话。”

    五味抿着嘴笑,挨了好些日子的饿,不说闻着粥米香,一听着火燃起爆出那声霹雳,都能让五脏六腑跟着期待起来。

    她的脸颊瘦得凹了,但眼里有光。五爷看着她,跟着笑道:“我茹素,随身不带脯,此行仓促,来不及去铺上称肉,先凑合两餐。往后再给你……们补补。”

    这么好的主子,比老天爷仁慈百倍,定是菩萨送来的大救星。

    五味双手合十,对着谷庙方向行礼,虔心地道一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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