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库

    清晨,打扫书院的外门弟子发现甲字七号楼大门洞开,外面明显是一层被破开的禁制,立刻将事情上报给了二师兄司徒旻。

    司徒旻到来时,楼外已聚了好些人,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他喝散众人,刚上到门口,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里面的华光奕奕险些闪瞎眼。

    司徒旻倒抽一口凉气,“关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随后他迅速回身,赶往潜龙阁报信。

    田菁月也才刚起,昨天那么重要的日子,秋解寒自是在她房中留宿,不过到了下半夜,还是依惯例,被打发到后面书房去睡。

    “甲字七号楼?”田菁月坐在妆台前,审视镜中容光焕发的脸,随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师母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吧,弟子无法定夺。”

    田菁月转头看了看他,态度认真起来,长身而起,一拂衣袖,“走。”

    虽是隔着两三个房间,秋解寒还是将“甲字七号楼”几个字听得一清二楚,他平躺在床上,猛地睁开眼,脸色大变。

    田菁月刚出潜龙阁,回头看看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丈夫,心头的那点犹疑,便如同得到了证实,满眼嘲弄地冷笑一声。

    秋解寒恨不得立刻踩上剑飞过去,但多年的压制,终究叫他强硬不起来,跟在妻子身后,脚步凌乱,几如丧家之犬。

    待见到满室琳琅,田菁月也不禁眼前一花。

    法宝灵丹、奇花异植、妖丹兽骨、天材地宝,品质皆为上乘,数不胜数,墙角更有堆积如小山的储物袋,鼓鼓囊囊,里头装满灵石。

    到底是大宗门的掌权者,田菁月不至于没见过世面,粗略一估,这幢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楼中所藏,竟占到了宗中宝库的三成。

    放在照空山之外,是可以令无数人为之杀红眼的财富。

    田菁月哪里还有半分怒气,她简直高兴得要命。

    “到底是宗主……”

    她把手搭在秋解寒臂弯上,腰身微微下倾,笑盯着他的脸,“谁能想到,你竟然瞒着大家,偷偷摸摸攒下这许多资源……”

    秋解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呆呆与她把臂相视,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要谢谢你呀。”田菁月敛了嬉笑,正色道:“你不知道,我这几日正发愁呢。眼看千雪和卿儿就要成亲,这笔钱从哪里出,我一时还没想好。”

    “眼下可好,我要替他们两个谢谢你,多亏宗主肯慷慨解囊。”

    秋解寒面色灰败,强撑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背着妻子藏私房钱,每一个这么干的男人,面临最大的风险无非是一旦被发现,财物被没收,更有可能人财两空。

    即使贵为一宗之主,也不能幸免。

    如果仅仅如此,对秋解寒来说,不过破财免灾,虽肉疼万分,却不是忍不过去。

    但,还有更要命的。

    田菁月松开丈夫手臂,负手向前走了两步,旋身立在雪白墙壁前,美目流转,又扫了一遍室内,红唇高挑,笑道:

    “也不知是哪个聪明鬼儿,干了这么一桩大好事,要不然,等宗主你自己主动拿出来,恐怕是千难万难了。”

    “解寒,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最后这句,明晃晃的威慑毫不掩饰。

    秋解寒环顾四周,终于,从两片干涩唇皮中吐出几个字,“谁……干的?”

    司徒旻上前躬身,“弟子也不知,一早我被叫到此处,门就是开着的。”

    他最会审时度势,师母喜得意外之财,心情正好,定记他大功一件。

    至于师尊,一向被他排在第二位。

    秋解寒双眼无神,目光落在妻子身上,却并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那具躯壳,望着她背后空空如也的墙壁。

    画像呢?谁拿走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那双灰败的眼底,分明凝着难以言叙的温柔,在田菁月看清之前,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西没了还可以攒,但那幅画,是他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张了。

    不敢挂在寒香塔,才偷偷藏在这里。

    秋解寒怀着巨大的失落,却又有一丝侥幸,幸亏没被妻子看见,否则,又是付之一炬的下场,再添一场泼天怒火。

    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混帐!?

    将他的私产公诸于众还嫌不够,更要拿走他最珍视之物!

    到底是一宗之主,修为跻身修界前十,他秋解寒的怒火,除开田菁月,并非谁都能承受得住。

    就见司徒旻惊咦一声,快步走到屋子一角,弯身捡起一枚玉佩,定睛一瞧,“这是……三师弟的獬兽牌。”

    “方、北、殇?”秋解寒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神情中有不解,又似如释重负。

    *

    众人齐聚议事阁,方北殇只比温簌他们早进来一步,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暗中惊出一身冷汗。

    “北殇,你做得不错,解了师母的燃眉之急。”田菁月不吝褒赞,一边夸,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频频流连。

    一旁的师尊则沉着脸,眼神阴森。

    方北殇双膝一软,几乎要跪了,强撑着开口:

    “弟子不知……”又做错何事?

    司徒旻出声,“方师弟,你的獬兽牌呢?”

    “嗯?”方北殇一愣,手摸腰,随后低头,顿时嘴张得能塞两个鸡蛋,嗫嚅道:“好像……丢了?”

    “丢了?丢哪儿了?”

    “丢……”方北殇说不出来。

    温簌抿着唇角,跟在周千雪身后,绕过方北殇走到位置上就坐。

    司徒旻见他支吾,索性帮他说了,“丢在甲字七号楼了?”

    便见方北殇面色剧变,随后很快镇定下来,惊诧掩饰慌乱,“哪、哪儿?什么七号楼?我、我没去过呀,我都好些日子不去书院了。”

    “什么情况啊?”

    他站在当中,众目睽睽下冤得找不着北,哭丧着脸朝上方师父师娘拱手。

    “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玉牌,构陷于我啊!”

    他若是当场认下,田菁月看在一笔横财的份儿上,也会出面保下,不叫秋解寒私下为难他。

    眼下,她却有更多疑惑。

    自己的丈夫她最了解,像个天生会打洞的兔子,狡兔也只三窟,他却还不止。

    这些年与他斗智斗勇,被她抄出来不少。

    除了寒香塔秋解寒打死不松手,其他的,没哪个窝有七号楼这么肥。

    这么重要的地儿,恐怕连大弟子都不知情,这上下不靠的老三,从哪儿摸到门的?

    一向不受重视的人忽然跳到眼前,难免引人多加揣测。

    秋解寒更甚,杀心已起。

    他一下就听出破绽,天极宗驻地算上外门,楼阁屋舍成百上千,司徒旻只说了甲字七号,他方北殇一下就明白是书院。

    他分明——早就知道那个地方。

    “罢了,这件事就不去说它了。”宗主发话,就此揭过。

    这么着高高拿起、轻悄放下,反让方北殇心头更惊。

    田菁月眼含讥诮,瞥了秋解寒一眼。

    后者只作不见,破天荒头一次,在议事厅率先发言。

    “叫大家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千雪和秦姑娘的婚契大典,你们师母的意思,打算定在下月十九。千雪,你看如何?”

    两个当事人都有点懵,温簌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突然从方北殇,转到这个上面。

    田菁月在旁,明显情绪很高,“千雪,你师尊这回可是大出血,拿出一大笔资源给你们两个,今次的结契大典,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修界所有门派都要发帖子,一个不少,全都来给你道贺,如何?”

    司徒旻脸色微变,秋解寒也不动声色皱眉,眼下宗门的情况,显然并不合适大张旗鼓操办。

    但这件事,没人劝得动田菁月。

    秋解寒把手搭在她扶手上,“日子是定下来了,但这件事,是不是还得叫秦师弟过来一趟,两边坐下商谈商谈?”

    田菁月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嗯,过几日叫他来。”

    她被扫了兴致,拂袖起身,召了司徒旻同行,一路商议七号楼里的东西,如何造册登记等细节,就此扬长而去。

    方北殇还傻傻立在当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秋解寒从上面下来,路过他身边时,笑容和煦,双眼如电,对着他轻轻一笑。

    便是见鬼也不会这么惊悚,方北殇被他笑得肝儿都在颤,拖着一双发软的腿,跌坐在椅子里,捂着心口唤了声——

    “哎哟喂……”

    厅里还剩下温簌和周千雪坐着没动,他俩被当场定下婚期,却无一人说恭喜,感觉不大真实。

    周千雪拉着她起来,一同向门口走去。

    经过方北殇面前,温簌长长的衣袖一扫而过,他面前的几案上,多出一朵黑色木芙蓉花。

    方北殇眸光一凛,迅速握在手里,震惊莫名扭过头,朝那道纤细背影看去。

    “今晚摘星楼会亮灯吗?”

    少女温软的嗓音轻飘飘传入他耳中,接着是周千雪,“不会,摘星楼每月初一才亮灯。”

    “真遗憾。”温簌轻叹,恰似无意回首,朝方北殇轻轻一笑。

    “那就看不到百鸟朝凤了。”

    *

    是夜,摘星楼前黑寂无光,方北殇游魂似的来到石阶下,四顾张望。

    一声轻笑自头顶上方传来,二层栏杆边,探出半个清浅身影。

    温簌向下招招手,“上来。”

    方北殇惊疑不定,纵身一跃到了近前,那双桃花眼没了平日的散漫,带着鹰隼般的警惕,紧紧盯着温簌。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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