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蔺宥，另外两个人愣了几息，五皇子皱眉不语，国公府表少爷则是像被点燃的爆竹，不碰也炸了：“你们银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小爷今日偏要买到！”
掌柜眼珠子动了动，脚尖慢慢挪冲着蔺宥，背脊挺直：“公子，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讲究以和为贵，存货不足是小店的不是，为着避免不必要的纠纷，珠花便不售卖了，待来日存货充足，定然喜迎二位。”
掌柜说着以和为贵，其实把两头都得罪了，国公府表少爷怒瞪着她。五皇子依然不言语，不过也品出些意思来了。
五皇子虚虚往楼梯口的方向看，被蔺宥挡了个结实看不到后面的样子，复垂下眼帘，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自嘲。
虽不知那女子什么身份，总觉得与掌柜有几分关系。得罪国公府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掌柜这么做了。
不声不响、背后没有强有力母家的五皇子，和国公府的表少爷。如此简单的选择，掌柜偏生不做选择。
没有逢迎而上，算不算选择了前者？
蔺宥睨着五皇子，抿唇，下颌轮廓收紧更显凌厉，随手将银簪递给掌柜，道：“既然如此，你收回去吧。”
掌柜连忙接住。
国公府表少爷来了脾气，他来京城半月他还不曾如今天这般不顺心过，看五皇子不爽，看蔺宥更不爽。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打个手势，示意随从去抢银簪。
随从面色一僵，匆匆瞥向蔺宥，吞了口口水。他脚下踌躇，耐不住表少爷要生吞活剥他的目光，闭眼冲上去夺掌柜手中的珠花银簪。
蔺宥横眉，一脚踹在随从的胸口，与此同时他手从剑柄移到剑鞘，横握在中间，剑从鞘中划出七寸，寒锋直抵表少爷的脖颈，不过一碰已然出现一道红痕。
反观蔺宥，刚刚扬起的衣袍下摆微动，晃荡两下便停止，他不开口端得是一副斯文书生模样。
谁家斯文人拿剑杵人脖子上？
围观的兵卒见状纷纷举刀，有两人上前扣住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身痛呼的随从。
五皇子捂住胸口，咬牙把即将溢出口的声儿咽了回去。方才蔺宥出剑，剑锋对的表少爷，剑鞘对的是五皇子，毫不留情的力道直打胸口。
五皇子见蔺宥无察无觉的样子，眸色略变，他知蔺大人是故意的。
为什么？想不通……
表少爷怒而不敢动，咬牙切齿：“你可知我姑父是谁？！”
蔺宥漫不经心一笑：“谁啊？”
表少爷刚扬起得意的嘴脸，话还没说出口，蔺宥冷冰冰的声音毫不留情道：“在京城中抢夺他人财物，押走。”
这一手让表少爷猝不及防，骤然慌了神。
蔺宥手抬了抬，如它主人一样温度的剑贴着表少爷的下巴，墨黑的眼睛让人发怵，“你可知我上面是谁啊？”
表少爷吃喝玩乐在行，人际关系除了狐朋狗友，一概不了解。
围观的众人浑身一颤，长居京城的人，谁人不知蔺统领是皇帝宠臣啊？
押走国公府表少爷，蔺宥收了剑，定定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胸口阵阵发疼，扯出一个笑容：“有劳蔺大人。”
蔺宥轻笑：“客气。”
五皇子转身往银楼外面走，身后响起稍微僵硬的一声：“改日五皇子记得来买银簪。”
蔺宥视线落在已经空落的楼梯口处，言不由衷地说了这么一句。
掌柜面色见喜，款爷留不住，留个五皇子也是好的，比预想的失去两个顾客要好！
一切尘埃落定，蔺宥长立未动，围观的人各自散去继续买饰品，只是大家都有意无意避开蔺宥一丈远，给他留足了空间。
观他不动，有站在银楼做尊塑像的嫌疑，掌柜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询问：“大人，看中什么了吗？”
蔺宥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挥退跟随的兵卒，转身抬脚大步流星向二楼走去。
见状，掌柜急忙跟上。
他走的快，掌柜紧赶慢赶小跑着。
上了二楼，蔺宥迅速观察四周，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仅有一间屋子房门紧闭，心下顿时有了答案。
眼见他要推门入了东家特留的房间，掌柜眼皮子直跳，伸手拦在他身前。
“大人，二楼的买品不在这边。”
蔺宥目不转睛看着房门，眼神没舍得分出去半分，“嗯。”
应着声，他将门拉开一个恰好的缝隙，外人看不到里面，又刚好能让他顺利进去。
本是没人注意这边房间的，现在蔺宥出现倒是让人好奇。三两个小姐头碰头，想着先前进去的人是谁，奈何没人能想得起来，隐约记得是位姑娘……
掌柜在房间门口犹豫、不安，最终候在一边，免得旁人来打扰。
魏怜一抬头就看到丝毫不见外的蔺宥大咧咧入了门，她轻轻歪头。
“蔺大人？”
“讨杯茶水喝。”蔺宥自然而然坐到魏怜对面。
熟吗我们？
你这么肯定让人怎么拒绝？
魏怜一度认为蔺宥今天有病，面上保持微笑：“刚刚还要多谢蔺大人。”
好巧，他来了，不然恐怕无法善了，这个人情肯定要接。
明琴为蔺宥倒了茶，他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茶水，没喝过觉得有些怪异。蔺宥搁下茶杯，没来由问了句：“好看吗？”
“？”
回回问一句‘好看吗’，魏怜至今都没能跟上蔺宥的想法，好看再哪？
蔺宥也不解释，再问：“为什么不选国公府？明明百利而无一害。”
“蔺大人说得小女子不是很懂，”魏怜说，“不过，三公主是我朋友。”
三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太子与四皇子对立，那么魏怜永远不会和国公府站在同一个地方。
“你也没选择五皇子不是吗？”蔺宥声音低了很多，“这又是为什么呢？怕他被为难？”
明明当时她没选五皇子他是愉悦的，但是转念他忍不住想得更多。
魏怜皱眉：“五皇子我是第一次见。”
“哦，一见钟情。”
“……”
魏怜无语：“蔺大人今天身体安好吗？”
蔺宥充耳不闻：“你对谁都很好心吗？”
所以，他不是唯一那个幸运的。
“我是商人，从商最无用的就是好心。”魏怜顺着他的话答道。
蔺宥掀起眼帘，看着她，转而春风细雨样地笑起来。乍一看，魏怜竟然被他的笑晃了眼，呼吸顿了一瞬。
冲动上楼为了问问她的“好心”有没有给别人，蔺宥理智归笼，实际上这个答案并不重要，总之以后都不会再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不会……难得的幸运就应该被独占。
“姑娘，唐突了。”
魏怜喝茶的动作滞了滞，哦，病好了。
什么毛病啊？
话音一转，蔺宥提了句：“四皇子过段时间要纳良妾，姑娘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蔺宥奇怪，她似乎总是这样不悲不喜：“嫡长女未嫁，外室女先嫁，姑娘委屈了。”
魏怜笑了笑：“大人倒是什么心都操。”
“嗯。”
魏怜可不是受委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