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林不盏看着赵玉婪伟岸的背影有些小鹿乱撞,那被挡住的风也化作她心里流淌的春水。

    她小脸微红,扭扭捏捏的正要说声谢谢,就听到赵玉婪冷着声音说:“麻烦。”

    抬起头,赵玉婪正低头看着她。

    “莫要妄想着因你一人耽误了行程。”

    林不盏愣住了,林不盏怒了。

    “我又没想要拖你后腿!”

    她生起气来,又觉得委屈。

    大概生病不舒服的人总要矫情许多,她眼眶立马就红了,想着自己没叫苦没叫累,不舒服也自己一个人扛着,赵玉婪却这幅姿态,心里真是堵的气都喘不上来。

    唇一抿,眼泪哗的就落下来了。

    看到她哭了出来,赵玉婪皱了下眉,沉声道,“回船舱里去。”

    “不回!”她脸一扭,想着就吐死在这里算了。

    “你闹什么脾气。”赵玉婪伸手要把她抓起来,一个姑娘家,总是站也站不直,不是歪着就是躺着,在甲板上也不老实,歪七八扭的趴着,倒是比那撑船的老汉还要豪放。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在这里吐死也和你不相干,反正河水深,到时候把尸体往水里一丢,还能喂鱼,省得你麻烦!”

    林不盏挥开赵玉婪的手,“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背上,声音又脆又响亮。

    可她正在气头上,没那个精力去装模做样,便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赵玉婪皮肤白,立马印出一个红印子,他低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见她缩头缩脑的似乎也有点怕,不过还在闹脾气,便偷偷的用余光瞟他。

    长臂一捞,箍着她的腰就将她扛在了肩头上往船舱里走。

    林不盏愣了一下,头上立马充血,挥舞着四肢扑腾着要下来。

    “赵玉婪,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

    “再吵就真的将你丢下去!”赵玉婪单手制着她的腰,听她嚷嚷的声音吵的头疼。

    林不盏立马就不动了。

    闹归闹,但这事赵玉婪他真做的出来,别指望他还懂怜香惜玉那一套。

    不过林不盏眼里的泪珠子还没流干净,倒挂着不太舒服,眼皮子一抖,又落下几滴泪来,闷闷的鼻音还带着点哭腔。

    “我不舒服。”

    “那你还喊的这么中气十足。”

    林不盏闭嘴了。

    书生的药起了作用,确实不如之前那样难受,只是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人像麻袋一样扛着是怎么回事。

    “那……那你能不能抱着我……”她哼哼两声,小手戳了戳赵玉婪的腰,感觉到对方身形一顿,她又觉得手感颇好,忍不住上去摸了两把。

    赵玉婪忍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才没有把她丢出去,单手提着她的腰将她提溜到地上,拍开她不老实的手,冷笑一声说:“想得美。”

    说完就自己拄着手杖走了。

    进了船舱,隔了外面的风确实觉得温暖舒适许多。

    赵玉婪可不会委屈自己,里面点了熏香,还有地毯和矮桌。

    恢复精神的林不盏不闹了,她擦擦眼睫毛上的泪,几个小步追上去,太阳升起来之后,外面的风不如早时那样大,船也就不那么晃得人难受了。

    赵玉婪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老老实实的模样,什么也没说,任由她跟在自己的身边,掀开布帘进了船舱后方。

    ……

    南下的路没那么好走,林不盏切实的体会了一把交通不便是什么感觉。

    从一开始晕船,三头两头地吐,一直到现在都麻木了,他们仍旧没上岸。

    林不盏的晕船硬是在时间的消磨中治好了。

    她独自坐在外面看船漂过去时河面荡起的波纹。

    赵玉婪与人在船舱里谈事,她进不去,这河面看来看去的也看腻了。

    总觉得船上的人就数她最闲,整天没什么事干,连去帮小小干活还要被小小推辞,隐晦的嫌弃她碍手碍脚。

    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枕在手臂上,有些无聊地看着被夕阳映成金黄色的河面。

    等天暗下来,船舱里便会点上灯,周围静悄悄的了无人烟,前几天她还有些兴味盎然,现下只觉得无趣。

    忽然“哗啦”一声,一条大鱼在夕阳下甩着尾巴。

    身后传来撑船老汉哈哈大笑的声音,见她呆住的模样,朗声道,“姑娘,今天晚上吃点新鲜的鱼吧。”

    她的眼睛随着那条大鱼闪闪发光,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好啊,老伯……”

    带着笑意的瞳孔猛地扩大,她脸色煞白地看着一把锃亮的刀从撑船老汉的身体里抽出来,血乎乎的一片刺伤了她的眼。

    “扑通”一声,老汉睁着眼睛栽下船底,她愣愣地看着那个蒙面黑衣人,带血的大刀迎面向她砍下。

    “愣着做什么!”耳边传来赵玉婪的怒斥,河面水花四溅,埋伏了不知多久的黑衣人呼啦啦全都上了船,与赵玉婪这边的人搏斗在一起。

    林不盏的脸上还溅着一滴血,她四肢发麻,脸白的不像话,看向赵玉婪的眼睛都有些涣散。

    赵玉婪眉头一皱,揽着她避开迎面挥过来的刀,手杖相抵,发出“当”的一声,片刻脱落下来,里面竟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剑。

    眼中一利,只见银光忽闪,一道劲风擦面而过,袭过来的刺客已经倒下了。

    林不盏腿一软,再也站不住,扒着赵玉婪拱进了他怀里,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

    赵玉婪本来嫌她碍事,只是她抖的太厉害,又抓的太紧,他索性将她箍紧在怀里,免得成为拖累碍手碍脚。

    刀剑与皮肉相刺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林不盏像个躲起来的鹌鹑,只随着赵玉婪的身体左闪右摆,脑子恍恍惚惚的没了神智。

    耳边响起一道闷哼,温热的血溅了出来,她猛地一抖,张开嘴咬住了赵玉婪,才遏制住刹那间快要压制不住的惊叫。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贪生怕死没什么出息的普通人。

    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盖在她的头顶像一个保护的躯壳。

    林不盏忽然间就好像有了依靠,她死死地攥住赵玉婪的衣服,将脸深埋进去,嘴上还咬着不松口。

    只是现在极度紧张又意识不清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咬的是赵玉婪的衣服还是他的胸口。

    待一切都平息之后,船上到处都弥漫着血腥气。

    书生将最后一具蒙面尸体踢下船,袖口沾着血,锐利的眉眼哪里还有之前笑容满面的和善。

    “应当不是京里的,是兀城那边坐不住了。”

    赵济常带回来的证据几乎证明了兀城那边官匪相护。

    要是等赵玉婪出马,必是要掉几个脑袋以儆效尤,那边自然是拼着命也想把他堵在路上。

    “不妨事,来多少杀多少。”赵玉婪说的云淡风轻。

    书生不置可否,带着人去清理了。

    赵玉婪低下头,蹙眉看着连脖子都要埋进去的人,冷声道,“你还要咬多久。”

    林不盏抖了一下,她拿下捂耳朵的手,颤颤巍巍的露出半个头,见船上都是血,又被吓得面无血色,被赵玉婪提着后脖颈拉开,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咬着赵玉婪不放。

    松开嘴,看着赵玉婪衣服上的口水印,她有些怔然,可也清晰的知道自己貌似咬的是他的肉……

    不知道在害怕中她用了多大的力,上好的绸缎都被咬破了,可赵玉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赵二,撑船。”

    “是。”

    一个裹着黑衣的男人走了出来,船继续向前行驶,逐渐远离了那片血红的河水,静谧的一切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林不盏却看着角落里那条已经死了的鱼有些出神。

    老伯说晚上要吃新鲜的鱼,可现在鱼死了,老伯也死了。

    她忽然觉得心脏一阵下沉,迟来的茫然与恐慌侵蚀着她。

    人命不值钱,就如这条被钓上来的死鱼一样。

    ……

    “姑娘,吃些吧。”

    小小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林不盏的脸还白着,她摇了摇头,声音也有气无力,“吃不下。”

    小小忍不住有些着急。

    她本来晕船那几日就吃得少,胃都吐坏了,现下又不吃,还总是缩着不愿意动,若是不病才怪。

    书生对她还算上心,吃不下鲜物,特地给她熬了些调理身子的药汤,可她一口都不愿意动,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住,出了水路还要走一段陆路,大家绝不可能因为她一人延误了行程,到时候受罪的只能是她自己。

    “姑娘,多少吃些吧,这样也好受些。”

    小小暗自嘟囔着,起码吐也有东西吐。

    “吃不下。”林不盏抿了下唇,她不是故作姿态,她也不想让自己生病,可她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在鱼腥中还参杂着浓郁的血腥气,动上一动都叫人难受。

    小小又担心又着急,这个时候布帘掀开,赵玉婪的身影走了进来,小小连忙一脸求助地看向他。

    赵玉婪暼了眼一口未动的药汤,又看了眼短短两天就消瘦的不成样子的人,那副模样就好像凋零的花,不消片刻就要腐败了。

    他端起汤碗,轻声道,“二丫。”

    沙哑的声音缓下来的时候很好听,林不盏回过头,却一把被捏住下巴,整碗药汤就这样对着她的嘴灌了进去。

    林不盏挥舞着手臂不停地挣扎,赵玉婪面色不改,冷酷又淡然。

    而小小张大了嘴,被吓得合不拢嘴巴。
新书推荐: 明昭帝姬 绑定学神系统,一年一个诺贝尔奖 喜羊羊与灰太狼之萌萌小羊 雪墨酒馆 水润紧致销魂低吟古代 入虚 港片:我是大哥大 绝艳风流狂医 只有我是路人设定的世界 小山神的富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