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荀泽登基以后,大巫师就一直住在皇宫。后来平安被坤多带回来以后,大巫师一直在照顾平安,王庙一直空着。晚上,平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翻身下床,从架子上扯了一件外套出了门。

    莲花池仍旧是水汽缭绕。平安站在莲花池旁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一直站在那里,荀泽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画面。

    月下、池边、雾气中,她茫然的脸和失焦的眼神。

    荀泽突然心里堵得慌,小时候的平安总是有很多可爱的小表情,不经意的皱眉、歪头、腮帮子鼓起来、高兴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心虚的时候眼神慌乱躲闪,后来就是怨恨、悲愤、狰狞。这种空无一切的表情,荀泽没见过。

    平安站了好一会,还是想不到自己要干什么,觉得站着也怪无聊的,回去又睡不着。她本来想着要不要蹲下去玩玩水,已经准备蹲了,又觉得意兴阑珊,蹲到了一半,停住了。

    身后有动静,平安撅着屁股回头一看,大巫师站在不远处,大巫师看了一眼莲花池对岸树丛里荀泽的方向,开口唤到“公主”

    平安下意识地想顶嘴“别叫我公主”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说。她心里愤愤不平,真是的,本来链接断开,在回到皇城之前,平安心里不止一次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以一个完美的形象重新出现在那些坏人面前,毕竟之前被救回来之后,有一段时间自己非常“暴虐狰狞”,结果第一次见故人,就整了这么一出。平安咬着后槽牙,默默直起身子,调整出了公主时期练出的标准仪态,以前景伯伯总说自己的下巴翘得不够美,但平安自觉今天这个下巴的弧度,就算景伯伯活着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大巫师“睡不着吗”平安高贵地沉默着。

    大巫师“那我陪公主聊聊天吧”

    走近了几步,两人并肩面向荷花池站着。

    平安等了半天,大巫师也不说话,平安心里腹诽“这是什么意思,陪我聊天,要等我先开口吗”

    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开,大巫师说话了“公主身体如何,连接断开以后有没有不舒服”

    平安摇了摇头,想了想问“周婉晴来找我的时候,据说用了一套你的术法,安全吗”

    大巫师“公主请放心,以周婉晴的能力无法在术法上动手脚”

    平安点点头,她抬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那条细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我以后就会慢慢好了吗”

    大巫师点头。

    平安“可是怎么可能呢,当时我的情况你最清楚。如果不是和荀泽的生命连在一起,我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就在我们的连接断开之前,我都需要碧青照顾才行。断开连接之后,我却一天比一天健康强壮。”

    平安看着大巫师,大巫师“公主难道不高兴吗”

    平安“我对莫名其妙地事情没办法高兴,我想知道原因”

    大巫师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知道那么多真的好吗”

    平安“什么都不知道更难受。”

    大巫师侧身面对平安“你真的什么都想知道?”

    平安愣住了,大巫师“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荀泽的背叛、你现在的身体原因,这些你都想知道吗”

    平安的想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自己那么想知道的东西,一直求而不得,现在大巫师这么突然地问,原本以为答案肯定的答案会脱口而出,但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感到害怕。

    大巫师面对平安的沉默毫不意外。

    他叹了一口气“平安,你爷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希望你的人生真的能像你的名字一样,可现在”

    平安嘲讽地笑起来,“是啊,真滑稽”

    大巫师“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躲不掉。平安,做好准备,以后的路更难走。”平安莫名其妙,她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大巫师“时候已经到了,明日我会回到王庙,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这太突然了,平安完全没料到。

    大巫师又看了一眼对岸荀泽的方向。荀泽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平安并没有发现他。

    大巫师“该承担的总得要自己承担。”说完,他叹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平安想开口喊他,却不知道自己喊住了他要说什么。终于,慌乱之中,她想到一句“大巫师的职责是保卫皇家天命承继,助天下太平。你呢,你干了什么”

    大巫师的后背笔直,不见丝毫动摇。“我做了应该做的”

    平安错愕,继而大笑,笑声尖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等到明日,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不是吗”

    大巫师走后,平安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像踩在流沙里,感觉身子要沉不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站在原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还觉得很委屈,自己想躲,却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更不知道要躲什么,一时间伤心得厉害,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秦源半夜醒来,不放心平安,想到她今天自从来了王庙就一直有些茫然失措,心不在焉,于是准备去她房门口看一看,谁知道她房门虚掩,便一路找了出来。结果在荷花池边,看到了正在掉泪的平安,她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只顾着哭,眼泪一直往下掉,也不抬手去擦。脸上的表情极其悲切,对周围的一切好像茫然不觉。夜晚的风又轻又凉,荷花花瓣随着微风轻轻颤动。花池对岸高高的树丛中,草木微动。

    秦源心里着急,又怕吓着她,只好先远远地轻声叫她“平安,平安”

    平安茫然地回头看他,一看到他,哭得更厉害了,秦源快步上前,把她抱在回怀里。只是轻抚她的背,什么也没问。平安刚才觉得没依没靠,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伤心,整个人昏昏沉沉,只觉得伤心害怕极了,但如今后背的轻抚一下一下地极其温柔。慢慢的,平安就平静了下来,刚才双臂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侧,现在慢慢放松下来,绕到秦源后背,环住了他。

    秦源抱着她转了一个方面,两人侧着站定。

    秦源轻声问她“睡不着吗”平安点点头,秦源“外面凉,我陪你回房里去,好吗”平安嘟囔着“睡不着”这类的话,秦源“先回去,不睡觉,我陪你呆一会”平安不言语。秦源便带着她回房间去。临走前,秦源看了一眼对面的树丛。

    回到房间,平安躺在床上,仍旧拉着秦源不松手。秦源便侧躺在她身边,两人什么也不说。平安房间里的床,正对着窗户,月光透过纱窗撒进来,屋里挺亮的,两人便没有再点灯。平安盯着床顶好像在发呆,过了好一会,才说“刚才大巫师来了”

    秦源心里紧张起来,“他有没有说关于你链接的事情”

    平安点点头,“没事的,他说周婉晴动不了手脚,我应该就没事了”

    秦源松了一口气,平安“我问他为什么我的情况反而好了很多,原本以为会差的厉害”

    秦源问“他怎么说”

    平安“他说明天会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

    秦源“什么意思?所有的事吗”

    平安点点头。

    秦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里的恐慌压不住了。

    平安转头看向身侧的秦源“我害怕”

    秦源的声音轻得发飘“害怕什么”

    平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我怕,我不敢听。”

    秦源轻声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平安哽咽起来“我原来以为自己为了知道真相,什么都愿意付出。没想到,真的要告诉我了,我却好害怕。”

    秦源“怕什么”

    平安“怕真相比现实更可怕,我一直觉得现实不像真的,真相有可能会更离谱,我心里不踏实的厉害”

    秦源偏头,两人的眼神对在一起。

    秦源“如果真相让你更失望怎么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平安“什么意思”

    秦源不说话。平安等了半天,见他不回答,支起胳膊肘,半撑着坐了起来,追问到“你知道什么吗”

    秦源直起身子,翻身坐在床沿边上,背对着平安,也不说话。

    平安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伸手去掰秦源的肩膀,秦源转了过来,只是不看她。

    平安急了“你说呀,你知道什么,什么叫真相会让我更失望”

    秦源伸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把平安的手放下来,攥在自己手里。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平安害怕地盯着他。

    秦源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还是自己接到保护她的任务时的情景,还是在她大婚之日,自己第一次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却几乎忘了怎么说话的情景。

    平安害怕地盯着自己,攥在自己手里的她的手,冰凉。

    秦源只得不停地告诉自己,以前的事情必须由自己来亲自告诉她,对她造成的伤害,自己必须要亲自求得原谅。秦源开口了“你大婚那天,你爷爷他其实已经提前收到荀泽可能要叛乱的消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他做好了准备”

    平安轻声问道“什么准备”

    秦源咬牙“我,他叫我带你走”

    平安“你带我走了呀”

    秦源“不,当时我还有别的选择。”

    平安愣了一下,声音轻不可闻“什么?”

    秦源跪在空旷的大殿上,尊贵的帝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成帝一生戎马,江山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来的,他作风彪悍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据说当年那场决定双方胜败的关键战争中,平安的父母接连战死,消息相继传来,成帝也能继续在大帐中冷静指挥,幸亏他稳住军心,之后才能在生死存亡之际求得一线转机,借此一战而胜,势不可挡。

    秦源进宫成为夜隼,执行任务经历生死数次,最后成为夜隼首领。期间,几度得见成帝,每一次觐见时的自己都比上一次更稳重冷静,但好像无论自身怎么进步,在成帝面前,秦源都倍感压力。

    那一次,高椅上的成帝压迫力仍旧逼人,他冷静地告诉秦源,荀家即将叛乱,时间就在三个月后平安新婚的那一日,皇城届时会血流成河。那刻,秦源心底偷偷高兴了一瞬,平安不用嫁给荀泽了。然后,秦源等着接受成帝要告诉自己的夜隼的任务。荀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想必这些年成帝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成帝却说自己不准备做任何抵抗,军队不动,夜隼不动,只需要等到政变那日,秦源和夜隼才需要执行一项简单的任务:他们需要将平安带出,带到大巫师那里即可,而他自己将留在宫中,束手待擒。

    秦源冷汗涔涔,听得心惊肉跳,顾不得君臣之礼,开口劝阻“陛下,既然您已提前知道,为何不阻止”成帝不语,目光如冷箭一般将秦源紧紧钉在地上。

    秦源顾不得“陛下,我们现在开始,一定能阻止。“”您留在宫中,那荀家会将您如何,且皇城一乱,天下必将大乱,陛下,天下的百姓怎么办”成帝仍旧不语。秦源咬紧牙关,“陛下,还有大巫师,大巫师要保护天子”

    “放肆”一直在成帝身边站立的万景喝道。“秦源,夜隼存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执行命令,你忘了吗”

    “秦源不敢。”秦源立刻俯身。

    万景“赶快下去”秦源咬紧牙关,只是不动。万景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成帝制止了。成帝开口“秦源,抬起头来”秦源慢慢直起腰身,抬头看成帝。成帝盯着他“秦源,你的身份没人知道,如果平安不用嫁给荀泽,成了一个普通人,你可愿意此后与她一起生活,照顾她,两人一起逍遥一生。”秦源如遭雷霆一击,只觉得浑身发麻,四肢百骸全都如有蚂蚁行走一般,口舌更是无法发出声音。一时间,秦源的眼前竟然闪过了,平安笑意盈盈靠在自己的怀里的画面。接着,冷汗冒了出来,自己的心思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成帝却笑了“秦源我的提议怎么样”

    眼前浮现了更多平安的样子,娇嗔、可爱、害羞、窃喜。和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一模一样。愿意那两个字好像自动就要从嗓子眼儿里滑出来。自己可以跟她永远在一起吗?可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没关系,可以慢慢认识的,从此之后,自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

    夜隼,夜隼呢

    秦源冷静了下来“陛下,我想这样,但我不能”

    成帝“为什么”

    秦源“自我进入夜隼的那一日起,我就发誓,此生我要为陛下,为天下,为百姓,尽忠尽责”

    成帝“为我尽忠,那就要听我的命令,带着平安去找大巫师,我已与大巫师达成协议,他会保证平安的安全”

    秦源“陛下,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如今早做准备,一定可以将对方一网打尽。”

    成帝“天下注定会乱,没有荀泽,也会有别的人。”秦源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秦源还想再说什么,成帝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

    秦源等着,过了好一会,成帝才又问他“秦源,你跟着平安几年了”

    秦源“三年”

    成帝“三年之内,除了外出,你可以说跟在平安身边寸步不离”秦源点头。成帝“那以你对平安的了解,你觉得她可以承担这天下的重任吗,或者就是这眼前的迫在眉睫的叛乱,她可以应付吗”

    秦源不语。

    成帝“她不行”

    秦源“公主聪慧,眼下不行,但从现在开始学习培养,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

    成帝“是啊,假以时日,她可以的。只是,没有时间了”

    秦源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成帝虽不及当年,但身体一向康健,军队和夜隼的力量也都牢牢掌握在成帝自己手中。目前朝中局势稳定,天下归心,再有七八年,好好培养平安,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到底是哪里的时间没有了

    秦源再次恳求“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您留在这里,公主必定不会跟臣离开的,她会选择与您一起留下,就算是臣要带公主去大巫师那里,她也势必不愿。请您三思。”

    成帝“秦源,你进入夜隼之后,是由万景亲自训练的”

    秦源“是”

    成帝“万景对你很了解,在召你来之前,万景就告诉我,他认为你不会接收这项任务”

    秦源看了万景一眼,老人的脸上神情肃穆,眼神中意味秦源看不懂。成帝“秦源,我的命令是大婚那日,你带着夜隼去接应平安,带她去找大巫师”成帝微抬起一只手,阻止要说话的秦源。“你放心,军队绝对不会有任何反抗,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权利更迭,总会有一些杀戮,但我已经将它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天下不会有什么大的动荡。”秦源咬着牙,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成帝从万景手中接过一块令牌,伸出手来,将令牌递向秦源。“至于平安,你把这个拿给她,她就会听你的话”成帝叹了一口气,“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平安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听我的安排,但我却不能不给她选择的权利,如果她执意不肯,那这块令牌里藏着的秘密,能帮她重新再回来”

    秦源说完之后好一会,平安都没吭气,她看起来恍恍惚惚,秦源心里害怕,轻声喊她的名字,她迟疑了一会,眼神渐渐对焦起来“所以,当时,爷爷已经给我都安排好了,可是我怎么都不知道要去找大巫师的事情呢”

    秦源“是我,我没有跟你说,我也没有带你去找大巫师”

    平安的为什么三个字 ,轻的好像听不到。

    秦源“我替你做了决定,不去找大巫师,让你为陛下守住这一切”

    平安想起来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爷爷的情景,大婚之前,嬷嬷们在给自己梳妆,爷爷突然来了。自己顶着梳到一半的头发,开开心心跑去找他,爷爷和景爷爷两人在大厅等着自己,身后的嬷嬷们呼唤自己“公主慢点跑”自己心里的高兴那么多,跑着跑着好像都要流泪了,一定是幸福和开心太多了,怎么也消化不了,才流泪的。

    爷爷见自己跑着来,伸手来迎接,平安抓着爷爷的手,顺势扑进了爷爷的怀里。爷爷哈哈哈大笑,景爷爷也笑起来,自己在爷爷怀里偷偷擦掉眼泪。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爷爷那么开心的笑声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谋划,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再想什么呢。平安脑袋里又出现了那夜秦源带自己从皇城突围的情形,漫天的火光和流矢,爷爷那个时候在哪里呢?

    秦源看平安半天没说话,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平安只是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坐姿,没有反应,秦源轻声唤她“平安,平安,平”“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找大巫师?”她坐姿没变,眼神仍旧涣散,但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秦源没有回答。

    平安“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带我去找大巫师,我当一个普通人,你也当一个普通人,我还会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说不定我就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呢”

    秦源摇了摇头,“我承认,我这样想过,但我觉得你会想要替陛下守住这一切。”

    平安“你觉得?”

    秦源犹豫了一下,选择诚实回答“对,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把天下轻易地让给荀家,我也不明白荀泽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抢夺天下。但我觉得你不会同意陛下的做法,尤其是在荀泽的背叛之后”

    平安“你觉得我会想要报复荀泽”

    秦源说“不,我觉得你想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守护陛下和你父母用一生打下的江山。”

    平安愣住了,她从小没有父母,每个人提起自己的父母都会说敬佩惋惜,说是当世一对绝无仅有的人中龙凤,为了天下双双战死,没有他们的舍生取义,就没有这天下的太平。平安虽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到底是什么,但从小却从每个人的语气里,从他们的眼中热泪里,种下了对父母深切的爱。作为父母的女儿,要做配得上他们的女儿,这种念头是平安心底最不可撼动的执着。

    是的,这用他们的命换来的一切,自己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平安愣住了,等了等,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你既然早早知道了这件事,就应该早早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等到那一天”

    秦源“我以什么身份告诉你,而且,你能相信我吗”平安肩膀一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委顿下来。

    秦源看着心疼,想要去抱她,可又害怕她把自己推开,只能试图去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单薄的衣衫下面,平安后背的骨头节节分明,根根都摸得到,她在轻轻的颤抖。然后她摸摸索索地躺了下来。把头埋在枕头里,“我困了”

    秦源“好,你先睡,我明天早上来喊你,好吗”没有回答。

    秦源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秦源走后好一会,平安翻转过来,仰面躺好。她的脑袋昏昏沉沉,都是一些幻想,如果当时秦源带自己直接去找大巫师,那自己就不用受那些苦,不必一路被追杀,也不用再管玉佩,不用再回到皇城,不必被关在宫中,也不用差点被冻死在雪原,自己说不定还能日日睡得安稳。

    不行,不行,爷爷、景爷爷惨死。自己身边的人都被屠戮殆尽。荀泽他背叛我,杀害我的家人,我怎么能安心变成一个普通人。

    不可以,我一定会选择复仇。

    可是,可是,好累好疼啊,心也,身体也是。我怎么复仇呢,我没有能力,令牌的秘密我无法得知,我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复仇的。爷爷就是知道我没有能力,以后保护不了自己,守不住天下,才不让我复仇的,或者也是因为他知道就算荀泽当时没有背叛我,以后等爷爷不在,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荀家也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他才决定不抵抗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怎么这么软弱,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所有的人

    平安想一想,哭一哭,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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