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假日01

    床底下灰好大。

    椹田一朗想。

    这事可以解释,他和机动组其他人一起来看《罗密欧与朱利亚斯》的千秋乐,大幕落下正是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的时候,他看看在幕边坐着轮椅的立花泉也掉了两滴眼泪。

    结果立花泉朝他做口型,叫他猫着腰滚过来。手机同步收到立花泉发来的信息:“古市左京在你五点四十分方向。”

    这就很尴尬,他很难向古市左京解释为什么他一个银泉会的极道同事会翘班来看这部红蓝交织略微发紫的舞台剧,身边还一堆古市左京不认识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猛男猛女。

    所以他滚去了立花泉那里,推着她的轮椅去休息室——立花泉的复健相当之痛,外骨骼这个东西直接卡在肉和骨头里,她偶尔能走几步都靠的是打封闭针,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轮椅上。

    休息室里有张单人床,是以前宿舍里淘汰下来的东西,松川经理舍不得扔,就被立花泉做主放到剧场休息室,演员们排练累了经常在这上面小睡。

    椹田一朗原本大喇喇坐在床上,他今天看了一整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比较明白,抱着一种捡来的父亲的心态叮嘱立花泉:“别让森中知道碓冰真澄这样啊。”

    立花泉嗤之以鼻:“他什么时候管过我这个。”

    “他倒是不管你……”椹田一朗搓了搓手,试图意会立花泉,“但碓冰真澄现在离成年还有段距离你懂吧。”

    立花泉木着一张脸:“不懂,几个意思?我看起来像诱拐犯?”

    椹田一朗忙不迭:“你不像诱拐犯,你主要真的拐过诸伏景光,有前科。”

    立花泉随手拿了个抱枕扔他:“爬!那时候我几岁诸伏景光几岁?谁看起来像怪叔叔还不一定呢。”

    “你不能因为人家当时留了点胡茬就人身攻击人家……”

    椹田一朗还在和立花泉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然后门被敲响了,古市左京的声音响起来:“监督?立花监督?你在里面吗?”

    椹田一朗看看一览无余的休息室,看看坐在轮椅上脑瓜子飞速运转的立花泉。

    除非把古市左京干掉,不然立花泉为了保住自己一定会说是椹田一朗这个“陌生男人”强行把她带到休息室欲行不轨,然后古市左京就会把他送进加护病房,森中明青来看望他的时候顺手再把他的头拧下来。

    打定主意,椹田一朗顺手抄起桌上的花瓶,准备开门。

    立花泉怼怼他,用眼神点向床下,示意他:

    钻进去。

    椹田一朗:……

    他奶奶的。

    这个剧情发展好像哪里都不对。

    立花泉抚平床单上的皱纹,喊了一声“请进”,古市左京这才走进来,留了个门特意没关上。

    立花泉心想还挺绅士的。

    然后古市左京递给她一本手写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满开剧团的进项与开销,想来大部分数据来自内鬼松川经理,但因为有些部分走到是她的私账支出,所以是空白项。

    这玩意比她常看的《摘月集》都厚,会计又永远使人头皮发麻,立花泉停了一拍:“请问这是?”

    古市左京搬来一把椅子:“我统计了满开剧团的进项与支出,目前看来不容乐观,鉴于满开剧团的负债情况,在年内很难以这种进度还清,所以我的建议是开源节流并重,比如说外出公演和活动开幕,而演员们的日常支出——看这一项,我认为……”

    立花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你怎么比我这个正牌监督还上心,立花幸夫当初给你上迷魂药了还是初恋的力量真有这么强啊?这不应该啊我初恋我只想把他头拧下来。

    讲了十五分钟,古市左京讲得无微不至有条有理,立花泉什么都没听进去,思绪从“古市左京这身黑风衣还挺适配黑衣组织”飘到“他来之前是不是喷香水了看个舞台剧需要这么隆重吗”。

    古市左京:“大概就是这样,这些空白项希望监督尽快填上,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比如假账怎么做,立花泉半死不活地想。

    古市左京看她那一副快厥过去的样子就知道她不行,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本册子——是他刚刚说的那些的文字版,字迹和账本一样清秀且使人困意横生。

    立花泉几乎是眼含热泪地送走了他。

    椹田一朗满头蛛网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拍拍裤腿和膝盖关节,呸呸两口嘴里的灰,问立花泉:“古市左京怎么来给你送账本了?”

    “可能怕我把满开剧团玩没了吧,”立花泉随手翻了两页,痛苦地闭上眼睛,“刑啊,我还得连夜做假账,这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椹田一朗:“不至于吧?差那么多?”

    “别的不说,光舞台道具和戏服从我私账上走的钱,整个千秋乐票房都赚不回来。”立花泉往轮椅上一瘫,“他学会计的吗他。”

    “你猜挺准,他真自学过,”椹田一朗又想坐到床单上,被立花泉一锤捶去椅子那里,“刚刚我们说到哪来着?哦真澄,对了,希特隆和茅崎至,你也注意点他俩。”

    “他俩?不至于吧,茅崎至一看就是要和游戏结婚的,希特隆的未婚妻候选人怎么也有一个加强连。”

    椹田一朗故作正经:“你得相信我男人的直觉。”

    “你的直觉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立花泉嫌弃道。

    “不是,你想想看,你出现的时候他俩一个人生麻木一个走投无路,你二话不说所有障碍全部扫平,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立花泉心情还不错,所以给他捧哏:“叫什么?”

    椹田一朗一拍大腿:“这叫神兵天降枭雄救美,你是枭雄,他俩是美。”

    “扯淡吧你,”立花泉嗤笑一声,转开话题“对了,有件事。”

    她也是在椹田一朗爬到床下的时候才想起来:“长野那个安全屋,你们后来收拾过没有?”

    “哪有这个人力,再说了,诸伏景光现在有事没事还去住两天。”

    立花泉诧异:“诸伏景光?他住哪干什么?追忆似水年华?”

    “谁知道呢,”椹田一朗耸耸肩,“他问过森中好几次能不能买下来了,森中怕你以前落那什么东西没收拾,一直没卖——怎么了,真落东西了?”

    “没。”就是诸伏景光可能落衣柜里半个脚印。

    说到这前场终于散完了,机动组顺着椹田一朗发的定位一哄而入,狭小的休息室里塞满了BMI不低于27的人间杀器,立花泉被团团包围不得逃脱,无比窒息。

    机动组的女性身高也普遍在一米七以上,更何况立花泉坐着他们站着,这压迫感简直无法承受,还有相当一部分落泪的猛男哭着来搓她的狗头。

    立花泉护住头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经常让你们来摸鱼的!再搓就秃了!”

    矢野惠太和长谷川悠一满脸失望地看着她:“春组招人的时候你就说要收编我俩!”

    立花泉:“啊对对对,下次一定,森中哪去了?”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立花泉察觉异样:“怎么了?”

    “……就是……”最温和的医疗兵矢野惠太被推出来,他咽了口口水,“他……他路上遇见个小孩闯红灯,送到交警队教育了。”

    立花泉:“……”神经病。

    机动组心里无声哀嚎——出发之前诸伏景光给森中明青发了个短信,说他怀着反舌鸟的孩子太不舒服不知道该怎么办,森中明青到那一看当场就疯了。

    尼玛的,诸伏景光是疯了吗,他怎么吐得真像怀胎俩月闹反应了。

    此外,最茫然当属椹田一朗,诸伏景光不知道反舌鸟的真名所以一直用代号来称呼,但他应该是想不到,在亚特兰蒂斯内部这个代号是世袭制的。

    作为上一任反舌鸟,椹田一朗看着这几条短信总会产生一些诡异的错觉。

    庆功宴立花泉和演员们一起去吃的烤肉,又走的私账,她最近做假账委实做到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地步,改进项出项直接挪动小数点,看得茅崎至啧啧称奇。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茅崎至确实是跨国大型贸易公司的精英员工,大学学的金融,专业知识相当过硬并且在实际运用中融会贯通。他看着立花泉编造出的扯淡账本礼貌询问她是不是在骗鬼,结果被立花泉反手抓住,逼他续写。

    立花泉抓人还是那一套,扣腰拧身往腿上按,但她现在大腿装着外骨骼,虽然是轻质硬金属不易形变,但实在太硌,硌到摆烂如茅崎至都忍不住挣扎,最后只能趴在房间的懒人沙发床上……还得编账本。

    立花泉拿着他的电脑用他的账号打他的游戏,技术在普通人中算一般,但在他这个兼职知名游戏主播眼里就是稀烂,他含泪看了立花泉好几眼,敢怒不敢言。

    立花泉打得一塌糊涂心满意足,心想这总不神兵天降了吧,这活脱脱是黄世仁强占杨喜儿。

    茅崎至趴在那,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结果这账编到天亮,立花泉游戏打一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茅崎至看看比书还厚的账本看看窗外透光的天,艰难地活动一下自己生锈的腰肢,想把立花泉挪到沙发床上——为什么不是床,因为满开宿舍统一上床下桌,作为一个游戏废柴要把成年人挪上去实在超过他能力范围。

    还没碰到立花泉,对方就睁开了眼睛,要不是她控制住自己,茅崎至当即就得去医院打石膏。

    茅崎至的手腕被立花泉扣得又青又红,这还已经是立花泉看见是他马上放手的结果,按这个攻击力满开众人能活的每一天都得感谢她不杀之恩,他思维发散地想。

    立花泉看见是他,换了个面向又睡了,他拍拍她,好说歹说地把人搬去沙发床——他很久以前就发现了,对立花泉温声软语地说话非常管用,努努力至少能骗她三套房程度的管用。

    他叹了口气,揉揉眼睛出去想喝杯水,看见桌面上摆着希特隆找隔壁大妈借来的爱情偶像剧碟片,第一张就是全智贤主演的《我的野蛮女友》。

    希特隆真的很爱看这种东西,他也酷爱俗称老娘舅的婚姻调解节目,看到兴起还要拉着人演一段,在他的剧本里茅崎至是赌博又没有事业心的颓废中年父亲,他自己是温柔能干任劳任怨的母亲,皆木缀是大儿子,咲也是次子,真澄是小儿子。

    这种不惜反串也要上演老娘舅的精神感动得茅崎至头皮发麻。

    话说回来,这个碟片……

    他蹑手蹑脚地去房间拿了个小毯子,关好门来到客厅,长手长脚委委屈屈地睡在客厅沙发上。

    这个碟片,下次问希特隆借一下吧。

    夏组招人的时候立花泉说到做到,但凡是关系近一些的出场人物都拉进了满开,比如原本负责服装的琉璃川幸和帮忙宣传的皆木缀学长:三好一成。

    还剩三个壮丁不知道去哪抓,亚特兰蒂斯机动组虽然虎视眈眈,可这些人只能打杂,真当演员有没有时间赶来登台演出都是问题,发出去的传单背面也印了招人广告,但收效胜微。

    招人的选拔现场就设立在满开剧场,春组全员陪同,立花泉和希特隆、茅崎至、三好一成、琉璃川幸五排,皆木缀在为他的小组作业寻死觅活,真澄坐在立花泉身后看她打游戏,看得认认真真满脸红晕。

    整个剧场都充斥着一股随时要跑路的气息——直到第一个应选者来访。

    立花泉眯了眯眼睛:white&stussy的当季新品秀场款牛仔外套,Lotos的墨镜,bally的运动鞋。

    别的类目再观察就不太礼貌了,但是光凭这几件就已经是百万打底,更何况来人还很年轻,大约和真澄同龄,高中生的样子。

    谜底在对方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揭晓,那着实是一张很贵的脸。

    皇天马,童星出身,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偶像剧男主角,最流行的男演员之一,因为走的是“儿子养成老公”路线而国民量巨大。

    亚特兰蒂斯最近恰好收集过他的资料,因为网传他要和美国女明星莎朗·温亚德进行合作——莎朗·温亚德即贝尔摩德。

    立花泉对这张脸有些记忆,不过转了几个弯,她回忆着皇天马小时候的样子恍然大悟:

    Dorothy Icecream!

    遇见世良之后她在任务地点附近想吃的冰淇淋,但是被绿川景诸星大安室透集体拒绝了,当时Dorothy的代言人就是皇天马。

    皇天马幻视剧场一圈:“果然破烂啊,选拔会场就是这里吗?”

    咲也比她要上心剧团一些,他看见皇天马惊呼:“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

    茅崎至趁机活动了一下拯救队友拯救到酸痛的手指:“请问是来参加演员选拔的吗?”

    皆木缀震撼:“电影明星会来满开剧团选拔吗?”

    三好一成高呼:“哦哦哦!超级名人耶!”

    琉璃川幸:“谁?”

    就很致命一击,所有b格都被这个问号打破,皇天马恼羞成怒:“居然不认识我,你哪来的乡巴佬啊!”

    幸黑脸:“哈?”

    三好一成无视剑拔弩张的氛围,插到两人中间,一双眼睛噼里啪啦地冒星星,超级亲昵地对皇天马说:“天天!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天天?”皇天马的声音一下子小下来,语气也变弱,他挠了挠头发:“这个倒是可以啦……”

    “耶!我要送朋友!请给我签十张!”

    “十张也太多了吧!”

    立花泉:……

    直球果然克傲娇。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还没见过什么不克傲娇的。

    立花泉:“那就去舞台上选拔吧,你好,我是满开剧团监督,立花泉。”

    “啧,就我一个吗?”

    “没有哦,”立花泉探头看了看,“门口还有一个。”

    众人闻声向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个子娇小长相可爱的男生,正缩着肩膀怯生生地往里看。

    琉璃川幸一愣:“诶,向坂?”

    立花泉预估了一下这个男生的年龄:“幸认识他吗?”

    “认识,是我的同级生,向坂椋。”

    向坂椋在众人的注视下鼓足勇气走进来,怯生生地问:“那个,这里是演员选拔的现场吗?”

    “是的,往舞台走吧。”立花泉看着这个眼睛超大的小男孩,真心实意地夸他:“你好可爱啊。”

    “!谢、谢谢!”

    大家闹哄哄地往舞台走,真澄接替了立花泉的手机在和希特隆激情对打,茅崎至推立花泉的轮椅,看见她一脸沉思,小声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立花泉撑着脸,“是现在就告诉他们不用选拔了我全都要,还是等他们选拔完了说全员合格,会更让他们觉得敷衍一点。”

    茅崎至:……

    茅崎至:“你要不然再挣扎一下吧。”

    舞台上打的是普通光,起一个照明的作用,控制室也没有人,从上到下都敷衍得马上要卷款跑路,完全看不出这里曾上演《罗密朱利》这样令人感动的戏剧。

    皇天马内心不断打退堂鼓,在踏上舞台前握了握自己的手腕,深吸一口气,耳下的肌肉抽动,那是在咬后槽牙的表现。

    立花泉眼观八方,看到皇天马的动作疑惑地皱了皱眉——作为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皇天马居然有舞台恐惧症吗?

    选拔的过程略过不提,初学者除了向坂椋有些怯场之外,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而皇天马独树一帜,让立花泉看了好几眼灯光控制室有没有内鬼。

    森中快看,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发光!

    说出全员合格的时候每个人反应都很有意思,皇天马对于自己居然不能脱颖而出的不可置信;琉璃川幸安定的意料之中,向坂椋捂住脸快流泪的惊喜,以及不管如何先拍照上传社交平台的三好一成。

    茅崎至在清体力的空档提醒她:“你那副观察人类的表情,收一收。”

    夏组目前招到四个人,除了三好一成是大学生,其余两个初中生,一个高中生,然而就连三好一成也只有十九岁,这未成年的比例异常得能让森中提刀来收她的狗头。

    还有一个壮丁下落不明,立花泉叹了口气。

    此时他们刚刚回到满开剧团宿舍准备晚饭,四个人都决定要住在宿舍,在热闹起来的同时气氛也愈发像托儿所。

    尤其是在当皇天马说出他同为电影明星的父母很忙,根本联系不到人的时候。

    立花泉微妙地瞟了一眼真澄——留守儿童组合。

    希特隆转开话题:“幸的父母也同意你住在宿舍吗?”

    “不用担心,我的父母是不可爱的孩子也送其去旅游的性格。”幸绝望地噘着嘴,“为什么宿舍的伙食不是咖喱就是炒饭,监督除了咖喱不会做别的菜吗?”

    立花泉笑了笑,心想就是要让你们有这样的想法,以后别让我做饭算我求你们的,再让我早起我真的会去找个天台跳。

    立花泉:“但是幸酱明明很可爱呢!”

    琉璃川幸:“请不要无视后半句,太刻意了。”

    立花泉充耳不闻:“大家都想住什么房间呢?每组有五个房间可以住哦”

    三好一成瞬间来劲:“幸酱!我可以和你一间吗?椋酱!我们两当舍友怎么样!”

    琉璃川幸:“不要。”

    向坂椋:“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非常愿意!”

    松川经理抱着拖把忽然出现:“那你们可以住202室哦!我刚刚把那里收拾好!”

    “谢谢松松~”

    “非常感谢您!”

    立花泉满意地点点头:“那天马和幸酱呢?要住在一起吗?”

    皇天马:“哈?”

    琉璃川幸:“绝对不要!”

    立花泉:“……那分开住吧,幸酱201,天马203。”

    松川经理瑟瑟发抖:“可是监督……203房它……它闹鬼诶!”

    天马发出了比刚刚拒绝还大声的“哈?”

    松川经理苍白地解释:“那个房间在寂静无人的时候经常穿出声音,尤其是黑夜,感觉像有人在墙上走路……啊啊啊啊啊太可怕了我一次都不敢进去打扫。”

    立花泉顿了顿:“一次都没有打扫,那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怕了。”

    其他人:……

    不在满开剧团活几个月很难适应这种不知道该叫还是该笑的氛围。

    十分钟之后夏组全员和无所事事的茅崎至被提遛到203门口,幸酱无比胆大地把耳朵贴在门上,立花泉扫了一眼门锁一眼窗户,在走廊地上看见一枚三角形的钥匙扣。

    借用柯南同学的名言:真相只有一个。立花泉把门内的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能避开她的观察力住在满开宿舍这么长时间,这种人物,她可想不到什么好提名。

    她正是想叹气的时候,幸忽然像被电了一样从门上弹开:“里面!里面有声音!”

    他的话音未落,里面的声音又大了一些,足以让门口的人都听清。因为墙壁隔音的缘故模糊不清,乍一听很怪异,仔细一点倒也听得出是人声,不像她以前认识的任何人。

    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立花泉推动轮椅准备开门,里面又传出声音,吓得这群半大小子互相抱得死紧尖叫,天马抱着一直和他拌嘴的幸叫得最大声,幸嫌弃地不停推开他的脸。

    立花泉和唯一的成年人茅崎至:……

    茅崎至贴心地把她推到门前,躲在她的轮椅后:“监督,请。”

    开什么玩笑,一个监督至少能打五个满开,他们这种战五渣还是不要上去影响监督发挥了。

    立花泉无语了一会,伸手准备拧开房门——真澄和咲也终于放学了,前者一路狂奔到立花泉面前:“监督等等!那个房间闹鬼!”

    真澄的额头蒙着一层薄汗,他喘着气弯着腰挡在立花泉面前,抓住立花泉伸出的手。

    跑得太快让他说话有一点断断续续:“我来、我替你打开、你在我、后面。”

    松川搭茬:“呜呜呜我真是没用,麻烦真澄君了。”

    立花泉被迫柔弱,只好退下去:“麻烦了,真澄。”

    真澄小心翼翼地放开她的手,满脸红晕地打开房门——

    男性,大约二十岁左右,身形纤细但肌肉发达,弹跳力超强,他在真澄冲进去抓他的一瞬间踩着墙壁躲开攻击,跳到了窗台上。

    如果不是他笑嘻嘻地举着一个饭团,这种身体素质,真的会让她瞬间拔/枪。

    举着饭团的年轻男性笑嘻嘻地掠过门口的人,立花泉与他擦肩,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五官是一种昳丽的美,有些模糊性别,甚至左眼下还有泪痣。

    无论如何,不怎么危险,对方的笑容狡黠乐观像个小孩,和她记忆犹新的琴酒式冷笑完全不同。

    对方从窗台跳到走廊,又从二楼的走廊一直跳到花园中,正落在往上赶的咲也和皆木缀面前,立花泉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咲也!缀!抓住他!”

    一个个子不高的高中生,一个为学业寻死觅活的大学生,不骨质疏松就算成功,何况抓住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运动怪人。怪人轻松的一个后空翻就避开他们两个,来到客厅。

    客厅里是刚刚偷遛下来,拿到手柄的茅崎至。

    立花泉:“茅崎你……你算了。”

    对她剧团里目前唯一的成年人友好一点。

    茅崎至看着突然冲过来的人,一动不能动,手心都出了汗,但很快来人就踩着墙壁掠过了他。

    茅崎至:……无理game。

    立花泉憋着笑:“他往厨房去了,我们也去。”

    一群人又乌泱泱地往厨房跑,厨房里是正在捏饭团的希特隆,他捏得饭团巨大,比他本人脸都大,然后这个饭团就被人抢走——

    并且三两下消灭掉。

    古怪的年轻人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做的饭团,好吃!”

    “……”希特隆看看空空的掌心,瞬间开嗓,“监督!这里有人抢我饭团!”

    你快来呀!这里有人欺负我!

    立花泉捂着脸乐不可支,她被真澄推到厨房中,这才和年轻男人搭上话:“你好,我是满开剧团监督立花泉,请问你是?”

    “我是斑鸠三角!大家!喜欢三角形吗?”

    “勉强还喜欢,”立花泉随口敷衍,“姓斑鸠啊,请问你和以前满开剧团的专属剧作家斑鸠八角有什么关系吗?”

    斑鸠三角大声说:“那是我爷爷哦!”

    “原来是这样,”立花泉温和地笑了笑,“那你现在为什么住在这里?”

    “唔……”三角的眉眼很明显地耷拉下来,“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他的用词和举止都太儿童化,但身体素质却偏偏是不可多得的天赋,立花泉毫无犹豫:“夏组还缺一名演员,你愿意演戏吗?”

    “诶?演戏?”斑鸠三角又笑起来,“我听爷爷说过哦。”

    “好,那你以后就和我签订(卖身)契约啦。”

    当晚,立花泉给森中明青发短信:入住之前我绝对检查过整个满开宿舍,安保措施也是科研组的新玩意,所以我想来想去——森中,你上次半夜赶来给我扎针撬的窗,关了吗?

    森中明青:我离开的时候走大门。

    立花泉:……

    真澄有点怄气。

    上次招安三角之后就开始了,立花泉的要求怕只要是个人就能进剧团,这样看来他于立花泉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说不上生气,他不会对立花泉生气,但心里确实酸酸的。

    天马最终和幸住在一个房间,他实在怕鬼,怕到立花泉都觉得有点可爱的地步;三角还住在203,大家一起去打扫过一次,发现虽然乱却很干净,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三角形,从三角旗到不知道哪里搬来的路障——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三角很喜欢三角。

    很奇怪的人,偏偏演技特别好,大概是爷爷教导过,又心灵纯粹,所以反而能变成任何人。

    下一组公演就在三个月后,皆木缀以夏组全员为灵感创作,创作到口吐白沫,但这五个人委实不是一个画风,还每个人都想当主角——连胆怯的向坂椋都想。

    选队长时大家同样针尖麦芒当仁不让,立花泉在他们吵架的功夫出去做了一扎果汁,拿回来的时候终于听到结果——果然还是有演技有经验的皇天马。

    咲也、希特隆和茅崎至被立花泉抓来当苦力,教初学者一点基础,出乎立花泉意料的是天马也会教,这种傲娇果然嘴硬心软,人数平衡地达到四对四。

    她端着果汁能量棒去敲缀和真澄的房门,真澄弹跳起来开门,很惊喜的样子:“监督是来找我的吗?”

    立花泉今天下午曾去找一朗做复健,腿上打了两支封闭,所以现在都还站得住,真澄很怕她摔跤,迅速接过她手里的餐盘,看见能量棒满脸失望。

    立花泉腿上的外骨骼不是轻便版本,走起路来能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因为她本人的习惯蛮有节奏感,皆木缀也下意识站了起来,准备好随时在立花泉摔跤的时候接住她。

    立花泉倒是轻轻松松地拍了拍他们两个:“放宽心啦,我没那么脆弱。”

    她指了指皆木缀的电脑:“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皆木缀捂脸:“每个人都是主角,再加上大家一致打算延续初代夏组的无厘头搞笑风格,我大概有了想法……应该很快就能写完。”

    “那剧本和满开剧团里不成熟的大人以及未成年人就都交给你啦!”

    皆木缀:“???”

    立花泉虚伪地一笑:“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夏组里幸和天马超级别扭,其他人也没有凝聚力,所以我打算带他们外出合宿顺便特训。”

    皆木缀:“监督你说实话。”

    立花泉:“夏天了,太热了,我要出去玩。”

    皆木缀:“……”

    这就是“长男”的痛楚吗?太痛了。

    次日,琉璃川幸和向坂椋放学的时候。

    两个人同级却不同班,因此是在半路才遇见,向坂椋眼睛一亮,兴奋地冲上去和他打招呼:“啊,幸君!我们一起回去吗!”

    琉璃川幸:“……万一我们一起住宿舍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向坂椋呆呆的:“诶?不行吗?”

    琉璃川幸:“被别人知道我们在剧团演戏,肯定会被拿来打趣的,童话般的小少爷。”

    “啊……这样啊,对不起,也是呢……和我走在一起,幸君也会被人说闲话吧。”向坂椋眉眼耷拉下去,“小矮子组合什么的,身高都豆丁什么的,尺寸未免太一致啊什么的……”

    幸:“……不动声色地连我一起diss了。”

    一辆大切基诺在两人面前急刹,后座车窗按下是三好一成兴奋的脸,他看起来像和什么人打闹过,红扑扑的。

    三好一成:“下午好啊两位~校服模样可爱得不得了诶!”

    他身后传来什么人挣扎的声音,琉璃川幸踮脚一看,看见被反绑住双手,嘴里还塞着半个面包的皇天马。

    琉璃川幸:“你们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本大爷语气,要把他扔进东京湾了吗?”

    皇天马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了。

    驾驶座的立花泉摇下车窗,她戴了一副超夸张的墨镜,墨镜之下是精致得不得了的全妆,是满开众人平时没有的待遇。

    向坂椋不由得后退一步。

    立花泉打了个响指:“上车!我带你们去度假!目的地——北海道!”

    琉璃川幸和向坂椋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坐上车。琉璃川幸:“那我们的行李……啊!”

    立花泉一脚油门,车身猛烈地摇晃,琉璃川幸仿佛觉得安全气囊已经打到了自己脸上,他崩溃地大喊:“监督真的有驾照吗!”

    后座的皇天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拽着皇天马的三好一成:“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言不发的向坂椋:吐魂ing

    立花泉也心情舒畅地大叫,高声回应他们:“日本的没考!”

    琉璃川幸反抱住坐位高喊:“那国外的!国外的有吗!”

    立花泉:“国外的没过!”

    琉璃川幸:……

    感觉人生好像要止步了。

    好在立花泉只是开车载他们去机场,实际路线是从东京羽田机场飞去札幌新千岁机场,再从新千岁去小樽。

    小樽嘛,拍《情书》的地方。

    立花泉一道酒店就躺了,她的精力委实比不过这群未成年人,一个两个在她车上喊得失声,落地后立马满血复活,光三好一成就做出五百个攻略。

    到租的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特意安排的临海别墅,但立花泉吃饭都是让外卖送到门口,而皇天马他们还兴致勃勃地策划着要去海边散步。

    立花泉敷衍地抬抬手:“去吧,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几人对视一眼,换上泳衣“嗷”一声就冲了出去。

    不出十分钟,皇天马哆哆嗦嗦地给她打电话:“监督!我们好像……好像捡了个溺水昏迷的人!”

    立花泉:“?那你报警。”

    皇天马:“可是这个人和希特隆先生好像啊,是不是他的亲戚什么的?”

    立花泉:“?你说清楚是五官像还是配色像。”

    皇天马:“我仔细看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立花泉一惊,从包里拽出封闭针:“怎么了?”

    “监督!这个人……他他他他他他他在流血!圆形的……好像是枪伤!”

    立花泉:“……”

    ……金发黑皮配色,枪伤。

    这要不是安x透我倒立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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