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沃兹华斯和塞西莉亚回了家。

    天气不好,看起来要下雨,年长的仙尊想着去查查调整定城阵法为己用的技术文献,年轻的仙尊估么着今晚又得写个通宵报告。

    下次通讯的时间离得不远,他们还做主掺和进了凡人的政治斗争。有一大堆事要汇报,还有很多让自己不被骂的工作要处理。

    皇帝派来请仙尊出手的大太监还恭敬地等在府上。

    沃兹华斯接见了他,听他传达了皇帝的诉求,有点绷不住。

    “皇帝让我剿灭叛军?”他真不敢相信这帮人这么毫无下限还好意思说出来,“他知不知道干这事我要背数十万生灵的因果啊?他是认真的吗?”

    “这……这,”大太监直擦汗,“陛下绝无此意,只是东方叛军实在已成规模,大炎官军被他们暗算围攻,已经十分勉强。他们还裹挟了许多老百姓,我们凡人很难区分归元叛军和无辜平民,也怕造成误伤……”

    “可叛军造你们皇帝的反,他对你们官军来说是敌人,可以灭之。对我来说可不是。”沃兹华斯继续震惊,不好说有多少震惊是装出来的,“你们朝廷也不过是些凡俗生灵,归元同为凡俗生灵和你们有些争斗,我无论杀伤哪一方都要背因果的!你们想让我被天雷和心魔劈死吗?”

    “不敢,不敢。”大太监快哭出来了,似乎要给这位仙尊跪下,“我们陛下区区凡人,不懂得仙尊修行的讲究,要求逾越,绝非故意,请您万万不要因为我们凡人有限的眼界而降罪于大炎。”

    塞西莉亚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端茶,觉得沃兹华斯这小伙计有点东西的,张嘴就来。

    修仙界这个德行,有个毛线心魔劫和天雷。要他们天道真还有力量,要他们有神明划定规矩,何至于堕落成现在这个烂样。

    沃兹华斯痛心疾首:“我自问来了大炎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要知道缺满功法的因缘来由,也不肯对本地凡人有丝毫伤害。我以为这已经足够表明我的态度,我对凡人一视同仁的善意,我们的门派规矩、我们的功法因果,我不会贸然造成生灵涂炭。却没想到皇帝竟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以为我是什么,能够对数十万凡人大开杀戒的邪派魔头吗??”

    卓映秋回去冥想了,不和凡人掺和破事。衍之在这里陪着,听到这话板着脸,笑不出来。

    塞西莉亚笑得出来,大太监和随从侍女在低头道歉,没人看着,女士毫不在乎地咧嘴乐出来。

    大太监被仙尊说的抬不起头来,万分愧疚,低头道歉得都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沃兹华斯装模作样完了,把他扶起来,哀声道,“我知道皇帝也是好心,觉得这归元叛军难以处理,恐怕伤了百姓,这才叫我出手剿灭。可对我来说,归元叛军也是凡人,那么许多生灵,我出了手,也是增加杀孽。”

    “我不能涂炭生灵,来了大炎却受到他款待,小徒也多受照顾,冷眼旁观也确实不好。”沃兹华斯思索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这样吧,我听闻凡人造反也是提着脑袋干活,不成功就得死,也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争命的绝路。”

    “不如我想个办法,把受灾地区的灾民安抚住。大旱让人吃不上饭,给他们饭吃就好了。等到灾民得了安抚,有块土地谋生,便不会再做那冒险的活计。叛军没人支持,自然也就瓦解。你看这样如何?”

    大太监想说这样好像不太好,皇帝其实不在乎灾民怎样,相比之下着急要缺满去死。

    可他说不出来,因为就在刚刚,仙尊问他为何叛军不好,他就用战火一起生灵涂炭那一套说法去解释的。

    “仙尊能安抚灾民,自然是好的。”末了,大太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只是归元叛军心生反骨,恐怕不会安于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平淡生活。叛军首领给他们灌输了打败朝廷升官发财的想法,叫他们把自己的荣华富贵建立在冲击朝廷,乱军践踏百姓之上。这样的叛军,不剿灭必有后患,大炎还是会被那些心有反骨的贼人搅得生灵涂炭。”

    “既然仙尊不愿出手剿灭叛军,那朝廷派人也无妨。仙尊体谅百姓辛苦,愿意帮助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寻个去处,也是极好的。只是到时候朝廷派人剿匪,还请您不要出于对凡人的怜悯插手。叛军掀起战乱,苦的还是百姓,剿灭叛军一时的杀戮,是为了更长远的更多百姓安居乐业的和平。”

    大太监这样说,沃兹华斯也没什么异议。他暗地里支持叛军,同情缺满和百姓的遭遇,不肯对他们出手,不意味着他有理由阻止人家被造反的封建朝廷自己出手。

    朝廷需要出手,朝廷必须出手。如果归元要造这个反,要打破朝廷的统治,那么他们就必须打破朝廷统治的暴力基础。

    沃兹华斯把太监送回皇宫复命。

    转头把屋里冥想的小徒弟掏出来,拉来书房,和塞西莉亚衍之一起开小会。

    “秋儿,”仙尊把卓映秋和衍之拉到一起,排排坐好,对两人说,“有件事得让你走一趟。”

    “朝廷请我对归元叛军出手,我拒绝了,他们会再派一批人去剿匪。你代替我去一趟东方灾区,代表我给灾民分发食物,顺便看看灾民、叛军和朝廷剿匪军都是什么样子。衍之,你和秋儿走这一趟。”

    卓映秋哦了两声,拿了师父递给她的篮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功法,眼神还很迷茫。

    “您不亲自去?”衍之提问,“我和秋姑娘不大会看,若您想探查叛军虚实,我们恐怕不如您看的清楚。”

    “我身份太高,去不得。”沃兹华斯说,“若我法力全开,一日就能把叛军和灾民全安抚下来。这样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再来我留在安平有个缓冲,请你们做我的使者,行事也有余地。我的目的不是让归元叛军胜利,我想要的是归元和朝廷冲突的结果,以及大炎这片土地埋藏的秘密。”

    衍之不很明白,卓映秋明白。她掀开师父递给自己的篮子,篮子里面有5张面饼和两块肉干。

    卓映秋拿了一张面饼出来,篮子里还是五张面饼和两块肉干。

    卓映秋瞳孔震动。

    “这是幻术。”沃兹华斯说,伸手把她的篮子上的布巾盖上,“但它也是真的。只要篮子在你手里,里面的面饼和肉干取之不尽。”

    卓映秋还是很震撼:“可是师父,这……我用幻术的食物给灾民吃,等到幻术结束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的幻术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它们对世界的影响会真实地作用下去。”沃兹华斯摸摸她的头发,“你师父可是幻术大宗师啊。”

    卓映秋仍然盯着自己手里的篮子,不敢相信。

    师父,您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jpg

    衍之也瞳孔地震。

    过了好一会,半妖兽把视线从那个布巾蒙着的篮子上艰难地抬起:“您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之前……”不分发给修仙界或是大炎的穷苦人。

    “因为我不是救世主。”沃兹华斯无语,“如果凡人不能通过自己的劳动搞到食物,那么我就不该通过这种办法给他们。如果他们可以通过劳动搞到食物,那么我不必通过这种办法给他们。”

    “法术终归只是法术,别人造出来的食物不属于受助者。”塞西莉亚说道,“劳动是有价值的,法术制造的施舍没有。你以为能靠这种不真实的法术造出人人安居乐业的理想沃土,事实上那只是在给文明和凡人掘墓。”

    衍之没太懂,但衍之肃然起敬。

    “谨慎使用你的篮子,救人而不要让他们陷入物资丰裕不需劳动的陷阱。”女士转向卓映秋,叮嘱道,“尽量不要让你的帮助太轻描淡写,必要时候把我和你师父搬出来,任何人的要求你都可以拒绝。”

    卓映秋还在震惊中,为这超出常理的法术而难以置信。

    过了一会,她吞咽一下,抬头看向师父:“师父,您还能用幻术做出什么来?”

    沃兹华斯就乐:“秋儿以为我能做到什么?靠想象就做出不需要材料的超神器吗?做不出来的,幻术只是法术的一种,它的本质是让精神对物质的影响具象化。大多数法术,我能施展自然施展,我不能施展,幻术也不能帮我把不足够的力量补全。只有这种给人吃的凡俗小东西可以走走捷径。”

    衍之耳朵耷拉下来。卓映秋好失望。

    “别失望了,孩子。”沃兹华斯笑着又摸摸小徒弟的头顶,“替我们走一趟吧。看看凡人,看看自己。你会明白我和你师伯不能干涉的立场,你卡在现在这个境界动不了,不妨出去走走,或许能明白些什么。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突破。”

    前面的卓映秋穿耳就过,听到突破,眼睛一亮:“您要和您的领袖通讯了吗?”

    “没那么快,我们的通讯时间间隔是一定的,领袖不会总在等待。”沃兹华斯盘算盘算时间,“估计等你回来安平的时候。”

    卓映秋高兴了,她提着师父给的篮子,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突破金丹,就心满意足。

    “我和秋姑娘何时动身?”衍之问道。

    “明天一早。”沃兹华斯捏了只金色的蝴蝶,分别放在卓映秋和衍之头上,“我拒绝了皇帝大开杀戒,他会派自己的人去剿匪。你们尽快出发,尽量敢在剿匪队伍动手之前到灾区做点什么。蝴蝶给你们,有情况及时联系……没事不要乱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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