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拜过天地,吉美瑾被送入新房。

    门一关上,外面的喧嚣也似乎被隔绝,坐了会儿觉得渴,恰好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忙喊道:“喜丫,是你吗?给我倒杯水来。”

    没人应声,吉美瑾正疑惑,忽然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喝吧。”一杯茶被从盖头下面递进她面前。

    吉美瑾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顿了顿,接过杯子喝了两口,递出去,“多谢将军。”

    茶杯被接走,又听他道:“夫人,我要揭盖头了。”

    吉美瑾眨了眨眼睛,应声,“好。”

    话音落下,很快眼前那片红被揭开,吉美瑾抬头,恰好看见身穿大红喜服,正面带浅笑的他。

    灼灼耀目,熠熠华光。俊美地令人心滞。

    吉美瑾垂下眼眸,并未发现厉梁宸眼里愣住的一瞬和随之而来的幽暗眸光。

    身旁有人落座,吉美瑾莫名有些紧张,下一刻,手被握住,吉美瑾下意识抽离,反被握紧,耳畔传来他低沉的轻笑声。

    吉美瑾不由偏头看去,对上他幽深的眸子,被他专注的目光看着,手心忽然发热,吉美瑾再次避开。

    厉梁宸以为她害羞,含笑招来喜娘,喜娘忙引导两人喝下合卺酒。

    而后下人离去,屋里只剩下两人。

    “夫人,稍后有些事务须得你出面,不如先换下喜服?”

    吉美瑾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下,“是。”

    起身去找来衣裳,发现他依然坐在喜床上,一转身就对上他的目光。

    笑意已经消失,带着些微的审视和疑惑。吉美瑾脚步一顿,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等等。”

    他忽然出声,随即起身朝她走来。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他又实在高大,丝毫不知含蓄地盯着她,眼尾那条疤似乎映衬着他的狠辣,叫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她佯装平静,“将军,有何事?”

    冷淡又戒备,他果然没有看错。

    他上前一步,彻底将她笼罩在身前,沉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吉美瑾诧异,摇头,“并未。”

    “既如此,你为何待我如此冷淡?你我拜过高堂,入了洞房,已是夫妻,可你三番两次躲避我,甚至依旧唤我将军……”他有些明白过来:“你在生气?生我的气?为什么?”

    吉美瑾心头一颤,平静道:“将军误会,我并未生气。”

    厉梁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儿,险些气笑,就这幅模样还说未生气。

    他道:“还记得当初在牢里我问你,将军夫人是否该听将军的话,你如何回答?”

    吉美瑾一愣,当时被逼无奈,只能闷头往前冲,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又蠢又无知。

    脸上陡然发热,强撑的气势忽然有些泄气,“你、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娇媚流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纤长睫毛眨了又眨,那柔软弯曲的幅度像是从他心口刷过。

    才生出的那点闷气突然就没了,他放缓声音:“你当时说,‘将军当然要和将军夫人商量着来,若将军妻子什么都要听将军的,那将军做什么还娶妻?招一堆听话的下人不就行了……”

    “我记起了!你、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她忙打断他的复述,已经从脸上烧到耳朵。

    如玉的耳垂染上绯色,娇艳欲滴,加之她一着急就会眼睛发红,眼里蓄水,泪汪汪的瞪着你,便是羞愤也是娇媚的。

    厉梁宸喉间滚动,眼眸忽然幽暗,嗓音也不由自主低沉,柔和,“不是你说,我们两个要商量着来,你明明生气,为什么憋在心里不告诉我?这样下去,我们不是会……”

    他停顿一瞬,似是在回想,很快又道:“不是会产生家庭矛盾么?”

    他觉得这个词新鲜,可莫名适合。

    吉美瑾没想到他竟然记在心里,沉默间,心绪起伏,最终道:“将军真的误会了,我不曾生气。”

    厉梁宸没想到都到这个份上,她依然不说实话。

    他沉默地看着她,她垂着头沉默以对。明明是新婚佳期,两人间的气氛却陡然变得冰冷。

    厉梁宸忽然扯掉她手里的衣裳,拉住她来到博古架前,从上面取下一个紫檀木箱子,连人带箱子带回桌边坐下,然后打开箱子放到她面前。

    “原本打算明早给你,这是两万两银票,你留着做体己用;这是通海钱庄的取钱凭证,你拿好,最高可提取十万两银,留作家用和应急;这几本是府里的田庄、店铺、宅院等,皆有专人打理,你若要接手,只须叫来管事,向他们证明你有接手的能力便可自行安排;这是几个库房的钥匙,里面的东西随你取用;这是……”

    他将一样样东西摆在她面前,单那面值千两的银票便有厚厚一沓,更别提足有书本厚的地契房契,还有那挂在铜环上的数把钥匙。

    她原本还沾沾自喜的嫁妆与这些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吉美瑾愣愣抬头,厉梁宸的俊美是毋庸置疑的,即便那条伤疤破坏五官的精致,可不得不说,反而有种即便知道危险也会被吸引住的野性美。

    但吉美瑾最无法直视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并不多么冰冷,两人相识以来,除了牢里那次给了她很深的压迫感,此后,她感受到的都是一种沉稳浑厚又深不可测的力量。

    若是寻常,吉美瑾是万万不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因为她拿捏不住,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毫无底气和胜算。

    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仰仗的无非是他们马上就会分开,而且永远不会再见。

    但这样一个人让她深深忌惮的人,现在将他的财产摊开在她面前,一副抛开心扉的模样,多么匪夷所思。

    厉梁宸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我们认识尚短,彼此不算了解,但我娶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府里,照顾母亲和妹妹。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因为什么才变成如今这般冷淡的模样,但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便该是一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对不对?”

    吉美瑾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强大如他,为何要着急展示这些。

    他怕她不尽心,怕她不能照顾好他的亲人。

    于是反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将军放心便是,无论如何,我定会照顾好府里,照顾好老夫人和妹妹。”

    这是她今晚首次回应他,厉梁宸心底莫名有些欢喜,然而对上她的目光,那些欢喜却又消失殆尽。

    她的应承很认真,笑容也明媚,可依然隔着一层什么。

    他在她身上找不到当初那个直接的、胆大的、热烈的吉美瑾的影子。

    她并未对他敞开心扉。

    这个人认知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握紧她的手,正要再问,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将军,夫人,宫里有圣旨到!”

    直到跪在中堂接下旨意,又被人扶起来,耳边传来声声道贺,以及宾客们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吉美瑾依然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新婚当天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

    甚至随后有太监将一个狭长的紫檀木匣子递到她手上,说是“宫里太妃娘娘恭贺夫人新喜”时也没反应过来。

    随后又被厉梁宸带去祠堂,为祖宗上完香后将她的名字落到族谱上,至此,她彻底成为厉吉氏,也就是偌大将军府的女主人。

    一切结束时天色已经黑透,她再次被带回新房。

    下人们打好热水,她被章丹和荼白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上轻薄的大红寝衣后送到喜床上,等厉梁宸沐浴后众人收拾退下,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时,她依然晕乎的厉害。

    “夫人,夫人?”

    厉梁宸唤了好几声才唤回她的神志,没留意他落在身上的幽暗神色,愣愣地问他,“怎么突然就封一品诰命了?”

    厉梁宸坐下,从被大红寝衣映衬的几乎发着白光的肌肤上收回目光,盯着她迷糊的表情,勾唇道:“虽是我向陛下讨要的——毕竟我离开后,这府里只有你主理,总要给你一些傍身的依仗,但陛下此时下旨,想必也是为了补偿我。”

    “除此外,我留了一队护卫,都是从我的亲卫队里挑出来的,绝对忠诚,你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们。”

    吉美瑾心情复杂极了,原本蒙着层纱似的目光也渐渐融化,“我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

    “往后你要独自撑起这个家,我当然要为你多做准备。”

    可你这回去了就是送死,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白送给我的。

    吉美瑾忽然产生一丝动摇,她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二,相比他的坦陈和毫无保留的付出,此时此刻的她显得多么自私又阴险。

    可该怎么说?说了他又会信吗?若真的信了并且改变结局,那她之前的一切筹划不就前功尽弃?

    许多问题缠绕着她,吉美瑾纠结着,犹豫着,忽然腰间缠上一只粗壮的手臂,下一瞬,她便落入一个坚硬厚实的怀里。

    耳边落下灼热的低沉语声,“夫人,时辰不早,我们早些歇了吧。”

    吉美瑾一个激灵,什么犹豫害怕纠葛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双手抵着他的身体,急切地找话题,“那个,什么,我,我…”

    忽然被他压下来,堵上了所有未尽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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