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和

    这天晚上刚好不是谢峦枝值夜,和朱炯发生冲突跑出去以后,她索性直接回了自己屋子躲在里面不出来。

    她早早就上床了,可是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都睡不着。

    一会想自己做得没错,虽说这辈子还依旧指望着傍上朱炯这棵大树,可也不意味着自己得事事屈从啊,连自己一点想法和主见都没有这还能叫人么,自己干脆改名谢小狗好了。

    而且一味听话也不见得就能得到朱炯重视,不然前世他登基后身边都是听他话的人,绝对恭顺绝对听话,哪怕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他们也不会反驳,可也不见得就因此对谁另眼相待了。

    翻个身,她又想,不应该啊不应该,自己实在是不应该。

    不是说好了要讨好他取悦他成为他的心腹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竟敢跟他吵架,自己现在可不是臣子,而是小宫女了,听说过铁嘴直谏的大臣,还没听过头硬的宫女的。

    第二天,八宝找到躲在后院数落叶的谢峦枝,她看起来恹恹的十分没精神。

    他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去前头,你还真跟主子赌气了不成。”

    谢峦枝无奈道:“公公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我去伺候殿下,殿下连个眼神都不给我,他肯定还在生我气,我还是不去触霉头的好,等他气消了我再过去。”

    八宝心道,可是你溜了以后殿下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颇有些恨她不争气地说:“所以你就躲开了?殿下现在没有发落你就是在给你机会,你得把握住啊!你难道还等着主子来跟你低头?”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害怕啊。

    上辈子那段日子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虽然皇帝始终没有对她本人如何,但她所有命门都被他捏在手里。

    她当时唯一的办法也是尽可能往远了躲,能拖一阵是一阵。

    八宝直截了当吩咐:“殿下在书房,你现在就送茶水过去。”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谢峦枝磨磨蹭蹭到书房门口,不住安慰自己,怕什么,他还没登基呢。

    朱炯正在作画,听到动静抬眼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轻手轻脚到他身侧,把茶杯推到他手边,朱炯也不客气,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

    屋子里的沉默压抑得可怕。

    深吸一口气,她清了清嗓子,“殿下,昨日是奴婢错了。”

    朱炯停下笔,“错在何处?”

    错在不应该忘了你的暴君本色,谢峦枝一边想,一边乖巧道:“不应该同殿下顶嘴。”

    朱炯的心情舒畅了一些,但谢峦枝的答案似乎又不能完全令他满意。

    他还没有意识到,谢峦枝的冒犯并没有真正令他不快,他在意的是谢峦枝为了“旁人”与他争执。

    “下次还敢么?”

    “不敢了。”

    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训斥的了……

    “下不为例。”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快点过来替我研墨。”

    “是。”

    谢峦枝松口气,这次总算是混过去了。

    她往砚台中加点水,拿起墨锭一圈圈打着转,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规律的声音。

    朱炯在画的似乎是一座山,但又与谢峦枝平日所见的山水图有所不同,似乎全无构图,景色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半山腰一块形状有些像大乌龟的巨石。

    这是在画什么?谢峦枝心中疑窦越来越深,以朱炯的画技来说,不像如此品味拙劣的。

    不,或许是自己想岔了,谢峦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并不是在画山水图,而是在画某一个现实存在的地方。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呢?能让朱炯郑重其事画下来的肯定不简单。

    “殿下,你在画的是什么地方?”谢峦枝试探着问。

    朱炯笔尖微顿,“我怕忘记的地方。”

    谢峦枝为画上的地方默哀了一秒,听朱炯的语气就知道大概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只能是有深仇大恨了。

    稍微推敲一下,大概率就是朱炯流落在外三年呆过的地方了。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孤身流落在外,哪怕是天潢贵胄也是会同样吃苦头的,外头人才不知道你身份高不高贵权势显不显赫,该欺负你的照样会欺负。

    朱炯什么人,何等心高气傲,岂有不十倍百倍报复回来的道理,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回来就立刻报给陛下,毕竟哪怕他和皇帝之间的父子关系出现了嫌隙,欺负皇子都是个死罪。

    那么……就是有什么不得不忍耐的原因。

    朱炯收笔,把画递给谢峦枝,“收起来,放那个后羿射日的盒子里。”

    谢峦枝在书架上找到了刻着后羿射日的图案的长盒子,打开盒盖,里面已经躺着好几副画了,一眼看去都是这一类的景色白描图,她扫了几眼,默默盖上盒盖。

    “殿下,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昨天白天那位大人,听八宝公公说之前是你的老师。”

    “没错。”

    “听说他做了一件不可饶恕之事,可是奴婢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殿下依旧关心,所以奴婢想……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朱炯问:“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方奇找你说情?”

    “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或许对殿下会有好处。”谢峦枝小心答到。

    没曾想朱炯却说:“我知道背后有隐情,无非是韬光隐晦那一套罢了。”

    “那为何——”

    “你又可知,他的侄儿去年与成贵妃娘家的女儿议亲了。”

    谢峦枝上辈子并没有听说过这门婚事,“只是议亲而已,最后并不一定会成的。”

    朱炯说:“方奇可能是在为我考虑,也或许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我,也或许他根本已经站到成贵妃那边了,想为贵妃和二皇子再争取三年时间。”

    “应当不至于吧。”谢峦枝迟疑地说,“毕竟是你的老师。”

    “他们以为我死了,那么选择成贵妃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我回来才是扰了他们的安宁。”

    朱炯冷冷地说,“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为我好也罢为他私心也罢,有些事不应当由他来做,他既做了,我便不会再认他这个老师。”

    谢峦枝无言以对,站在朱炯的角度上来说,人心是莫测的,而背叛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奴婢明白了。”

    冷不丁的,朱炯问她,“阿峦,那么你呢,你会背叛我么?”

    谢峦枝轻轻摇了摇头,望着他,“不会。”

    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纵使上辈子最恐惧最怨恨的时候,她也只是想逃开而已。

    离开,应该不算背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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